20
第20章
chapter 20
岑月第一次跟母親吵得這麽兇。從小到大,就算有什麽沖突,只要忍個幾句,事情就被默契揭過。
雖然現在看起來這只是表面上。
但這表面功夫也讓她們相安無事地過了這麽多年。
如果不是發生這些事,不是齊謙的出現,也許她們就會照着這樣一輩子安穩地過下去。
哪怕她們的生活不過是一本小說裏的情節。
哪怕因為小說設定有些時候會身不由己。
但這個世界上身不由己的又豈止她一個。
小說之外的世界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以為自己可以忍的。
接受一個設定好的人生,按照那個書名,把嫁人當做人生一級目标。
以為只要接受,人生就可以像一直以來的那樣,安穩地過下去。
但沒想到,自己的節節退讓,換來的卻是現實的步步緊逼,逼到她退無可退。
當她覺得懂得尊重別人最重要的時候,遇到齊謙,接下來發生的種種,讓她以為齊謙就是對的人,結果卻是作為一個人的基本人格都被踩在腳下,赤/裸裸的成了工具。
《老公在哪裏》?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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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她的自作多情。
把“老公”這個字眼看得太重。
以這個為題就是愛情故事嗎?
明明後面還有“在哪裏”三個字。這個書名可以理解為追尋愛情的進行時,但也理解為垂垂老矣時回望一生,發出一聲遺憾感慨,或者單純只是自我調侃的玩笑話而已。
這一生跟所謂的“老公”根本沒有什麽關系。
但無所謂這個書名究竟是什麽意思,給她的設定又是如何,現在她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過自己的人生。
哪怕玉石俱焚。
哪怕無人理解。
岑月從家裏搬了出去,在市圖書館附近找到一個住處。
看了眼行李箱,确認必需的東西都已經帶上,合上行李箱,關上,立起來。岑月轉身去關衣櫃門,不過就帶了一些應季的衣服,衣櫃忽然就空了不少。
這一空,岑月才終于找到那件之前挂在衣櫃裏,但後來怎麽都找不到的衣服。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掉下來,落到一排衣服最下面。她一般不在下面放東西,之前找的時候也在下面找。
岑月抓出那件衣服,卷了卷,直接扔進垃圾桶。
跟齊謙有關的東西,該送走的全部快遞送走,剩下的她全扔了,這件衣服是最後一件。
收拾完,岑月把家裏的垃圾收攏放到門外,一會兒順道帶下樓。又折回房間,推着行李箱出來。
經過主卧的時候,岑月停住。
房門緊閉。
岑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深吸口氣,敲門。
“叩叩叩。”
手壓下門把手,往裏推。
門沒反鎖。
但是她一推開門,坐在床尾的人轉了個方向,背對着她坐着。
看出母親的拒絕,岑月沒往進,就站在門口:“媽……”
稍微頓了頓:“我東西收拾好了。”
“住的地方也已經找好了,就在市圖書館附近。住那邊,備考比較方便。”
“哎呀,不用跟我說!随便你!”母親頭也不回,不耐煩地說。
岑月默了默:“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水電氣這些。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完這句話,半晌沒等到回應,岑月默默推着行李箱離開。
剛一轉身——
“走!都走!翅膀硬了!就當我這些年費心費力養了個白眼狼!”
岑月腳步頓住,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仰頭咽了咽淚意,沒回頭,沒争辯,深吸一口氣,推着行李箱埋頭往前走。
從單元樓裏出來,明媚的陽光迎面撲來。
心裏也跟着烏雲轉晴。
岑月把垃圾扔了,折回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咕嚕嚕嚕——”
行李箱的滾輪咕嚕嚕往前,這聲音落在耳朵裏,像是在催人奮進,岑月不由加快了腳步。
身體輕盈得仿佛下一秒振翅而飛。
有熟人見到她,問:“這拉着箱子去要哪兒?”
岑月笑着只說:“有事!”
話音未落,便已經跟人錯身而過。
走出小區,岑月一眼就看到餘敏敏的車。
前面兩邊車門打開,餘敏敏跟沈靜下車。
“你真的要搬家啊?”餘敏敏看着她身旁的行李箱。
“嗯。”岑月點頭。
“你媽同意啊?”
岑月一頓:“……會想開的吧。”
沈靜摘下墨鏡,笑:“真是想不到,我們的乖寶寶,也會有這麽叛逆的時候。”
“那以後找你出來吃宵夜就方便了。”餘敏敏說。
岑月欲言又止,看這氛圍,她只笑了笑。
“對了,你跟齊謙到底怎麽回事?”沈靜問。
憋了這麽多天,都快憋死她了。
“上車,車上說。”岑月說。
“好好好,上車上車。”餘敏敏附和。
岑月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沈靜還是坐她剛剛坐的副駕駛座。
岑月打開後座的車門,正要往裏坐的時候,眼角餘光掃到一個身影。
岑月扭頭定睛看去。
徐星星站在轉角處,遠遠地看着她。
岑月唇輕啓,本想叫她,話到嘴邊,忽而默然咽回去,但最後什麽都沒說。兩個人遠遠對望着,最後岑月笑着沖她揮揮手,當做道別,而後側身坐進車裏。
車駛離小區樓下,駛向岑月的新住處。
“快說說,你們倆到底怎麽回事?”
岑月剛一上車,沈靜就回頭問。
“就……沒什麽關系了。”
“所以為什麽啊?”
岑月默了片刻:“……他有喜歡的人。”
“什麽?!”餘敏敏大驚。
沈靜倒是冷靜點,只是白眼險些翻上天:“我就知道。”
“你這麽好脾氣的人,能讓你突然一下斷得這麽幹淨,只可能是因為這個了。”
餘敏敏:“等等,他心裏有人,那他跟你求婚幹什麽?”
“……家裏不同意吧。”
餘敏敏:“家裏不同意……那這也渣了吧!”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沈靜追問。
岑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撞見了,兩個人……熱吻。”
車裏靜了一瞬。
“卧槽!”沈靜直接爆粗口。
餘敏敏:“也就是說他在跟你談婚論嫁的時候,還跟另一個女的搞在一起?!”
岑月沒說話。
“哇,哇,我……我無話可說,真的,無語了。”沈靜氣笑。
餘敏敏噎了半晌:“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
等兩個人稍微消化之後,岑月才開口:“所以,以後就盡量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了。”
到岑月的新住處。
一進門,沈靜就忍不住皺眉:“你這租的地方條件也太差了吧。”
這個小區比岑月家那邊還要老破小。岑月租的房子又是在一樓,采光不好,這會兒大白天的,屋裏就昏沉沉的。屋裏的裝修不知道是上個世紀哪一年的風格,電視櫃櫥櫃表面上那層板子翹的翹,不見的不見。地上是水泥地。白牆都成了黃牆,牆上還有各種各樣的水彩筆畫的痕跡。
餘敏敏就站在邊上,什麽都不挨。
要不是親眼看到,她都很難相信現在還有這樣的房子。
但這些岑月不以為意:“條件差是差點,但是離市圖近,租金比周圍便宜差不多一半。反正我只是需要一個睡覺的地方,白天可以待圖書館裏。”
沈靜到處看了看。
餘敏敏手抓着自己的包帶,不太确定地問:“你真的要考研究生嗎?”
“真的啊。”
“可是你有錢嗎?研究生讀下來的應該也要不少錢吧?”
“工作這段時間,攢了點,雖然光靠攢這點錢讀完研究生肯定是不夠的,不過還有助學貸款嘛,考上之後要是夠标準還有獎學金,再不濟,還可以做兼職,只要學費跟住宿費夠了,剩下的總能找到辦法的。”
餘敏敏神情有些一言難盡:“其實我覺得你這個決定有點沖動了。”
“不是我故意潑你冷水啊,別的都不說,你現在連讀研的錢都沒有,感覺還要用湊的,這就是很大一個問題。再說,研究生也不是那麽容易考上的,備考的時候又沒有經濟來源,在沒有人給你提供經濟支持的情況下,我覺得你不太适合去考研。”
“我知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但是以我的情況要等到所謂的‘有條件’,我可能這一輩子都等不到了。現在,趁着我媽還年輕,不需要人照顧,身體也還算健康,唯一的只是錢不夠,但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時機了。”
“你可以等到結婚以後去考啊,現在不也有很多結婚之後考研的嗎?這樣你可以住自己家裏,也有人賺錢,你就可以只管考試,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阿姨要是有個什麽,也有人幫你照顧啊。”
“你當每個人都有你那麽好命啊,什麽都有男朋友撐着。”沈靜轉完一圈回來。
餘敏敏抿抿唇,沒接話。剛好有電話,餘敏敏出去接。
沈靜轉頭對岑月說:“不過,這兒條件的确不太好。”
“我婆婆好像有套房子在這附近。”
話說到這兒就收住,半晌也沒有下一句。
“沒關系,我覺得這裏挺好的。”岑月說。
*
稍微安頓之後,岑月就開啓了備考生活。她開始得有些晚了,除了考試科目,還有一堆東西要了解,時間很緊張。
時隔幾年,岑月再次回到以前備戰高考的狀态。
好在讀書這件事她還算擅長,投入狀态不算太困難。
早上六點起,吃完早餐開始背單詞,等快到圖書館快開門的時間就收拾東西去圖書館。
在圖書館備考的好處就是她專業課需要看的名著,大部分都可以在圖書館找到。
春天下午的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岑月撐着精神把最後一點弄完,起身把看完的書準備放回原處,順帶起來走動走動醒醒神。
走到藏書區,打呵欠的功夫,不小心跟人撞上。
手上的書掉地上。
“不好意思啊。”岑月條件反射低聲說完就趕緊蹲下撿書。
“是我沒注意。”對面的人說,也蹲下幫忙。
對方把書撿起來遞給她。
拿着書的手五指勻稱修長,岑月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手,稍微愣愣才接過:“謝謝。”
她一擡頭,對面的人忽而一愣,随即滿臉驚喜:“是你。”
面前的男生穿着一件白色毛衣,五官精致,眉目清秀,是看過一眼絕不會輕易忘記的長相。
但是岑月卻完全沒有印象見過他。
“你是?”岑月問。
對方一笑,笑容像春日裏的湖,明媚又清澈:“下雨,便利店,傘。”
岑月驀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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