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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

A大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岑月正在書店做兼職。接到母親的電話,岑月趕緊把手上的工作做完,跟店長請了半天假。

圖書館那邊的房子到期,已經退租。岑月風風火火趕回家,老遠就看到小區樓下的院子裏站了一堆人,母親也在其中。

“張芸你真的是好福氣啊,小月這麽争氣,竟然考上了A大的研究生,那可不是一般的學校啊。”

“是啊,你這個女兒到底是怎麽養的?這麽聰明能幹。”

“我看這個就是天生的,小月從小就聰明,咱們這一片就數她學習最好。”

“這研究生讀出來以後工資得不少吧,你啊,福氣還在後頭呢!”

“我什麽福氣?她能讀那是她的事,跟我沒什麽關系,我也不沾那個福氣,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欸,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難不成她以後有出息了還能不管你啊?”

“不過這A大這麽遠,你放心她一個女孩子走這麽遠啊?”

“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她願飛多遠飛多遠,想飛多高飛多高。”

“诶呀,小月回來了!”

這話一出,衆人齊刷刷看過來,岑月瞬間成為焦點。

“小月,快來快來!恭喜你考上研究生啊!”

“真能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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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給你媽媽争氣啊!”

“來,小月,把你的通知書拆開看看,讓你張叔叔也長長見識,看看A大的通知書長什麽樣!”

張芸拿着裝着通知書的快遞,說:“這通知書裏一堆東西,零零碎碎的,誰要拆開給你看看。你要想看啊,我待會兒給你拍個視頻,你慢慢看。”

“對對對,這話有道理,這些東西都重要的很,要是掉了那就是麻煩,是叔叔考慮不周到了。不過叔叔還是要祝賀你,考上研究生,能幹!棒!”

“行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張芸開口。

“去吧去吧,趕緊回去拆開看看,那可是自己努力的成果啊!”旁邊有人說。

岑月跟衆人打了聲招呼,和母親回家。

*

回到家,岑月找了把美工刀就準備拆開快遞,卻被母親叫住:“先去把手洗了。”

岑月洗完手回來,母親抽了張紙巾給她。岑月會意,把手上的水仔細擦幹淨。

母親坐在沙發上,岑月就蹲在茶幾旁邊,重新拿起茶幾上美工刀,見母親緊緊盯着,想了下,岑月把美工刀遞給母親。

“媽,你拆吧。”

岑月一開口,原本還緊緊盯着的人立馬擺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我拆什麽?你的通知書你自己拆。省的你以後又念我,說我亂動你的東西。”

岑月把美工刀放到母親面前,找了個借口說:“我怕拆壞了,你拆吧。”

張芸看了岑月一眼,嘴裏邊念叨,邊拿起茶幾上的美工刀:“拆個快遞都不會,這下跑那麽遠,也不知道活不活得下來。”

等快遞一拆開,母親忽然就止了念叨。

A大不愧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藝術類高校,錄取通知書也設計得相當有藝術感。

“這通知書真好看。”母親拿着看了兩眼,放到她面前,只拿目光緊緊盯着。

見狀,岑月起身:“你先看,我去個上個廁所。”

言罷,往洗手間走。

“這個能拍照嗎?不會讓別人頂替你吧?”母親問。

“不拍到裏面的字吧,應該沒事。”

岑月随口一答,說完退回半步,躲洗手間門口往客廳偷偷看了一眼。母親正拿着手機對着桌上的錄取通知書認真地找角度。

岑月嘴角不由彎了彎。

自從那次大吵一架搬出去住之後,她跟母親之間的關系就變了。她不再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但她卻更理解了這個被她叫做媽媽的人。

也許是因為離得遠了,看得反而清楚了。

她曾經總覺得比起自己,母親更在意別人怎麽看她們怎麽說她們。說白了就是有點虛榮。而她就不止是女兒,也是滿足她虛榮心的存在。

不是沒有委屈埋怨過的。

可是現在她覺得,或者這點虛榮心對母親來說就是麻醉劑、救心丸,在她想要掙脫責任枷鎖的時候一次次忍氣吞聲,讓她可以借此扛過生活裏的種種苦種種難。

她以前總是糾纏于母親是不是百分之百愛自己這件事,但是現在她覺得有些關系不是簡簡單單一個愛字可以說明的,它更複雜也更厚重。

所以她不再委屈,也不再糾纏了。

岑月在洗手間裏待了片刻,再出去的時候,母親已經在家族群裏聊起來。

“是啊,小月考上了!”母親神采飛揚地對着手機發語音。

見她出來,跟她說:“你現在考上了,大家都在祝賀你呢,從禮數上說,我們該請大家吃頓飯。”

“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但是至少自家裏的人還是該聚一聚的。”

聽出母親是在跟她商量,岑月說:“那就請吧。”

像是沒有料到她答應得這麽幹脆利落,張芸怔了一下,說:“那我安排了啊?”

“嗯。”

*

上次大家聚在一起,岑月大鬧了一場。這次再聚,岑月生怕見面尴尬,做了好些心理準備。但是等人來了之後發現大家都默契地當上次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跟往常一樣,進門之後唠嗑的唠嗑,幫忙的幫忙,誰也沒提上次的事。

岑月曾經一度覺得這樣的“粉飾太平”是一種虛僞,但好像包容也長這個樣子。

岑月切了水果端到茶幾上去,虛掩的家門又被拉開,阿姨走了進來。

阿姨見了她,第一句就是祝賀:“恭喜如願以償考上研究生啊!”

“謝謝阿姨。”

聽到有客人到,張芸從廚房出來,見到來人手裏拎着東西,嘆氣:“說了什麽都不要帶,來個人就好,你怎麽又買了這些東西?”

“是星星說姐姐考上研究生了,該買個蛋糕慶祝一下。”

岑月看到跟在阿姨身後的徐星星,一段時間不見,長高不少,看起來也瘦了。

“星星快進來坐,茶幾上有你喜歡吃的草莓,快去吃。”張芸招呼。

徐星星卻默默看了眼岑月。

岑月笑着往茶幾那面擡擡下巴,示意她過去吃。徐星星才磨磨蹭蹭往裏走。

星星媽媽見狀,在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順手拍了下徐星星的腰:“這孩子,以前恨不得天天賴在你芸阿姨家裏,今天倒還客氣起來了。”

“孩子長大了,臉皮薄了。”張芸說。

“阿姨也坐。”岑月接過蛋糕,招呼道。

“好。”

“你家星星也是上高中了吧?”

“是,剛高一。”

“在哪個高中啊?”

“小月那個高中。”

“呦,那成績不錯啊。”

“勉勉強強吧。之前還生怕她考不上高中,也不知道後面怎麽就開了竅,自己想明白了,竟然考了重點。雖然成績不算拔尖,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

吃過晚飯,大家都要回自己家了。

張芸在外面招呼,岑月在廚房收拾那一堆鍋碗瓢盆,她負責洗,徐星星在旁邊幫她清。

聽到客廳的動靜,岑月問徐星星:“今天就在這兒睡?”

徐星星低頭清了一個碗才點頭。

大家走的時候,岑月出去送了一下,順便告訴阿姨說星星今天不回家,就在這兒睡了。

阿姨一口答應:“行,你們好好說說話。”

晚上岑月先洗漱,聽到徐星星洗漱完往這邊來的腳步聲,岑月趕緊準備好的禮物塞進旁邊的被子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靠在床頭玩手機。

徐星星進來之後,在門口站了站才關門,再走到搭着自己外套的椅子上,手在衣服裏摸,窸窸窣窣半晌也沒見她摸出個什麽東西。

“找什麽呢?”岑月忍不住問。

“啊?”徐星星猛地回頭看她一眼,又默默轉回頭去,從外套裏摸出一個細細長長的盒子,遞給岑月。

岑月看看徐星星手裏的盒子,又看看她:“給我的?禮物嗎?”

“嗯。”徐星星低低應了聲。

岑月打開,發現裏面是支鋼筆。

“我查過,A大的文學院出過很多編劇跟作家,到時候應該會寫很多東西,這算是鐵筆杆子,希望用它寫出好的故事。”徐星星低着頭說。

這個禮物是送到岑月心坎上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好一會兒沉默。

“先上來。”岑月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徐星星繞到另一邊準備上/床,一掀開被子,就看到藏在被子下面的那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徐星星驚而看向岑月。

“算是遲到的慶祝你考上重點高中的禮物。”岑月說完見人愣着不動,催促:“趕緊拆開看看啊。”

話音未落,徐星星根本沒去管禮物,撲進她懷裏一把抱住她。

“姐,對不起……”開口便哭了出來。

聽到徐星星哭,岑月也不由紅了眼眶,抱住她,摸摸她的頭:“我從來都沒生過你的氣啊。”

聽到這話,徐星星哭得更兇了,邊哭邊說,一直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錄取通知書到了,報到的時間也就定下來了。

岑月想着走之前找餘敏敏跟沈靜出來吃頓飯,畢竟這一走,小半年都見不到面。結果沈靜因為要照顧孩子走不開,餘敏敏有事沒空,吃飯的計劃就泡湯了。

辛哲給她發了個消息問她考得怎麽樣。

岑月回:【已經拿到錄取通知書了。】

辛哲:【真的嗎?】

辛哲:【太好了!】

辛哲:【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辛哲:【那你什麽時候有空啊?我請你吃飯,算是祝賀你考上心儀的大學。】

岑月默了會兒:【我這段時間都比較忙,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啊。】

對話框上面的“對方正在輸入”出現又消失,出現又消失,好一陣,才有新消息跳出來。

辛哲:【那我遙祝你,前程似錦,萬事順遂。】

岑月只回了一句:【多謝。】

*

轉眼就到了要去學校報到的日子。

出發前一天晚上,早早吃過晚飯,岑月把行李箱拖出來開始收拾東西。

要帶的東西她都列了清單,收拾起來很快。收了一半,母親敲門進來。

“收拾得怎麽樣了?”

岑月蹲在行李箱旁邊:“快好了。”

張芸進屋坐在床尾,看了眼她行李箱裏的東西:“你衣服就帶這些嗎?不帶厚外套嗎?”

“厚外套一時半會兒用不上,而且也不知道家裏穿的到那邊夠不夠用,萬一要,再把家裏的寄過去吧。”

“也是,厚衣服又占地,你先把必須要用的東西帶上,其他需要什麽我再給你寄。”

“嗯。”岑月繼續收拾東西。

“這個你拿着。”

岑月擡頭,看到母親遞過來一張卡。

“之前讓你花你也沒花,這錢你先拿去交學雜費。”

岑月沒接:“不用,我有錢。”

“你有多少錢我還不清楚嗎?拿着。”卡被硬塞進岑月手裏。

“現在你一個人跑那麽遠去讀書,在外面不比住在家裏,處處都要用錢。況且又人生地不熟的,手裏拿得出來,心裏才不會慌。”

岑月把卡塞回去:“真不用。學雜費我都已經交過了,這段時間打工掙的都還有剩的,加上之前上班攢的,真的夠用了。”

“學雜費交了?!什麽時候交的?我怎麽不知道?”

“就之前出了通知讓交,我就交了。所以我是真的有錢,不是唬你。”

張芸将信将疑。

說到這個,岑月剛好有話跟母親說。岑月也坐到床上:“媽,讀研究生的錢我算了下,我自己能湊齊,所以你不要擔心錢的事……”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那讀研究生是小錢嗎?那麽多錢,你上哪兒去湊?”

“我有存款。剩下的,寒假暑假我還可以做兼職,還可以申請獎學金,綽綽有餘。反而是你,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要知道心疼自己。不要舍不得花,該花的時候就要花,尤其是生病身體不舒服,該看醫生要去看,不要拖。”

“哎呀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但是你這兼職哪兒是個辦法?你讀書就專心好好讀書,要是天天想着錢的事,那哪兒能學得進去。”

“怎麽就學不進去了?”

“媽,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在我這個年紀,我都已經好幾歲了。你供我上完大學,你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你要相信我,也要讓我出去鍛煉,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依賴你吧。”

“所以我讓……”張芸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岑月知道她要說什麽:“老話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就算結婚,誰也不能保證真就一輩子了,萬一,萬一離婚了,還是得靠自己。”

張芸長嘆口氣:“你說的呢,也不是沒有道理。你要是嫁個不好的,我也跟着一起難受。”

從母親口中聽到這些話,岑月愣了好一會兒。

岑月挽住母親的胳膊:“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所以你別光顧着我,我都這麽大人了。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跟你打腫臉沖過胖子吧?錢我真是真夠用,我才跟你說夠用。”

“你呢,多花點心思在自己身上,像我們小區裏有些阿姨,買買好看的衣服,跳跳舞唱唱歌交交朋友。要是遇到合适的,你再找一個,我也是贊成的。”

“找、我……”張芸像是抖螞蟻一樣把岑月的手抖掉:“我都一把年紀了,我還找?”

說着就往外走。

看母親害羞,岑月大聲說:“誰說的!我媽漂亮着呢!”

一句話把人臊回房間,關門不搭理她了。

岑月不由笑出來。

*

第二天,天蒙蒙亮,岑月就坐上了離家的車。車沿着濱江路往高鐵站開。

她沒讓母親送她到高鐵站,送人走然後一個人往回走的時候最難受。

車窗外天色灰藍,江上霧蒙蒙的。

岑月稍微降下點車窗,夏天清晨涼爽的風吹進來,不由深吸一口氣。

擡眼看向那隐有天光處,嘴角輕輕牽起。

太陽還未升起,但前路,有光。

作者有話要說:

專業、院校相關純屬虛構,現實以現實為準。

///

又漲了一個收藏,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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