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chapter 32

一條消息寫了删,删了寫,折騰了快二十分鐘都還沒有發出去。

岑月想拿着自己寫的東西去讓葉老師看看,結果卻莫名攔在了跟葉老師發消息約時間這件事上。

也許是因為那天楊慧欣說的話,腦子裏東想想西想想,寫了一大堆,終于感覺說清楚了,在發出去的前一秒,忽然又停下,開始想自己這樣發過去,葉老師會怎麽回。

第一條消息還沒發出去,卻像拽出一張破漁網,想要把它拽出來,結果發現看不到頭,反而堆在手裏的已經快要壓垮她了。

岑月放下手機,深呼吸。

不要去想別人,就說自己的事就好。

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岑月拿起手機,把剛剛寫的一大堆信息全部删掉,言簡意赅的,就挑最重要的說。

消息發出去,等了一會兒葉老師沒有回複。岑月捧着手機開始審視自己剛剛發出去的消息,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會太直接嗎?顯得不禮貌?

心裏吊桶打水,忐忑不安之際,對話裏跳出回複。

葉老師:【好啊,那你明天下午三點來我辦公室吧,記得帶稿子啊。】

看到這句話,岑月心裏大石頭落地,忙回:【好的,謝謝老師!】

發完消息,岑月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看看手機裏的對話,不由笑。

原來就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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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是腦補太多。

岑月起身伸了伸懶腰。

這種腦補以後要慢慢調整才行,不然內耗太重,效率還低。

第二天岑月早早吃過午飯,定好鬧鐘睡了個午覺,午覺睡醒收拾收拾,提前差不多一個小時出發。

寝室離教師辦公樓不近,不慌不忙地走過去,可能也就提前個十幾二十分鐘到,早到總比遲到好。

爬上一個長長的斜坡,剛走到教師辦公樓前面的那條路上,忽然發現辦公樓下一片嘈雜裏停着一輛救護車。

岑月忙上前,遠遠看到聞逸跟着醫護人員推着救護床往車後面去。

岑月心頭猛地一跳,懵住片刻,拔腿往前跑,想從圍觀的人群往裏擠的時候,救護車已經開走了,聞逸也跟着車一起走了。

岑月趕緊抓住旁邊的人問:“同學,出什麽事了?”

“好像是文學院的有個老師暈倒了。”

岑月沖進辦公樓,葉老師辦公室的門大開着,裏面空無一人。

岑月最後把門帶上,回去路上猶豫再三給聞逸發了條消息。猶豫不為別的,主要是肯定他那邊也是一團亂,這個時候去問,怕添亂。

如她所料,發出的消息遲遲沒有回複。

晚上都快到寝室熄燈的時間了,還是沒有回複。

岑月想了想,又給聞逸發了條消息。

消息剛發出去,聞逸的電話直接回過來。

室友都在忙自己的事,岑月快步走到陽臺去接。

“葉老師情況怎麽樣?”岑月開門見山地問。

“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不過還在觀察中。”

聞言,岑月呼出一口氣,又問:“那那邊忙得過來嗎?需要人幫忙嗎?”

“不用,葉老師的家人已經過來了。”

“好,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随時叫我。”

通話很快結束,岑月回到寝室。

楊慧欣已經摘下耳機,回頭看着她:“葉教授怎麽樣了?”

“說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不過現在還在觀察中。”

“怎麽聽起來這麽嚴重?”艾茜問。

“葉教授好像身體一直不太好,之前好像還做過手術。”楊慧欣說。

“葉教授應該已經到退休年齡了吧?年齡到了,身體又不好的話,為什麽不退休啊?”艾茜又問。

“你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文學院是葉教授的父親一手創辦的,所以葉教授對這裏感情自然很不一樣。而且,以葉教授的能力,學校肯定希望她能多培養一些學生出來,哪裏舍得就這樣放她退休。”

岑月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聽完,久久沒說話。

“诶,不對。”楊慧欣忽然出聲,把岑月的思緒拉回來。

楊慧欣看着岑月問:“你說你到的時候,剛好看到葉教授被送上救護車,那你的稿子,葉教授還沒看?”

“嗯。”岑月點頭。

“那……”楊慧欣一時語塞。

“征文就要開始了,葉教授現在這樣的話,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學校,你怎麽辦?”

“葉教授這樣的話,應該會有老師暫時接替她的工作吧,不然讓那個老師幫忙看看?”艾茜提議。

岑月想了下:“沒關系,萬一不行我就自己看着弄吧,反正主要也是去漲漲見識。”

這幾天忙着一葦文學獎的事,岑月沒去做兼職,有時間就背着電腦去圖書館。

準備拿去參賽的小說是她在考試之後回家住的那段時間寫的。

大概因為從家裏搬出去過,再搬回來,跟母親的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有時候會覺得疏遠,有時候又覺得更親近。這種變化跟微妙,讓她忽然有了寫作的沖動,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吐不快。

她給這個故事取名叫《向月亮走》。

這個故事其實她之前已經潤色修改過一次,現在就是花點時間整體再看一遍,做最後的修改。

一葦文學獎快要結束征文的時候,岑月把自己的小說投了出去。

也許是做完了一個待辦事項,從圖書館出來回寝室的路上,岑月感覺身體變得格外輕盈。擡頭看見天上的月亮時,她忽然很想給母親打個電話。

幾聲等待接通的嘟聲之後,電話接通,母親的聲音被擠在一片嘈雜裏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喂,小月。”

電話那邊太吵,岑月想把手機拿遠一點,又想拿近點好聽清母親的聲音,難受地開口問:“媽,你那邊怎麽那麽吵?”

“我在跳廣場舞呢!”母親微微喘着粗氣,聲音帶着笑意。

聽到這句話,岑月先是一愣,而後心裏呼呼發熱。

一想到母親跟她常看見的那些阿姨一樣,吃完晚飯高高興興跳會兒舞,突然濕了眼眶。

岑月擡手擋着臉,背過身去。

沒一會兒,電話那邊就沒那麽吵了,應該是母親換了地方。

“怎麽了?打電話回來是有什麽事嗎?”母親問。

岑月把手機摁在胸口,深吸幾口氣,調整好呼吸才把手機放回耳邊,說:“沒什麽事,就忽然想給你打個電話。”

“媽媽,我們最近有個文學獎,還挺厲害的,好多人都參加了,我也參加了。不過得獎應該沒有什麽希望,厲害的人好多。”

“沒關系嘛,重在參與,你這才剛剛去,這次不行下次還有機會。”

“嗯。我聽你那邊放的歌,還挺流行的。”

“我也不知道流行不流行,我是被星星媽媽拉下來的。我也不會,跟着在那兒亂跳。”母親笑着說,說起自己跳得不好,直接笑出聲,聲音爽朗。

那笑聲聽得岑月心跟着震動:“沒關系,跳舞都是要慢慢學的,你多跳幾次就會了。”

“我這都一把年紀了,還來跳舞,別人看了都好笑。”

“有什麽好笑的?誰都不是一生下來就會跳的。再說你算什麽一把年紀,小區那麽多爺爺奶奶都在跳,鍛煉身體,自己開心就好了。”

“所以他們笑就笑吧,我也沒管,我就跳我自己的。”

“就是要這樣,自己開心最重要,你開心我就開心。”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母親嘆出一口氣說:“你開心我就開心。”

岑月擡頭看着天下的月亮,像是起了霧,月亮變得濕漉漉,霧蒙蒙。不過一眨眼,月亮像是被泉水洗過,變得越發皎潔明亮。

岑月邊跟母親聊天邊往寝室走。

月光灑了一路。

到寝室樓下,不經意看到暗處有小情侶在親熱。

這種事雖不罕見,但還是讓人有些尴尬,岑月正想着趕緊進寝室樓,結果意外發現那個女生是秦卿。

兩個人視線撞上,岑月一愣,趕緊低頭,埋頭快步走進寝室樓。

晚上秦卿回來什麽都沒說,岑月也就沒提。

*

葉老師情況好轉,聞逸他們要去探望,問岑月要不要一起,岑月自然一口答應。

不知道葉老師到底是什麽病,有什麽忌口,岑月就沒有買吃的,而是買了一盆半開半含苞的茉莉花盆栽,花香清新,不膩人。不大的陶瓷花盆,顯得綠色枝丫上的白色小花苞愈發可愛。

今天去醫院探望的都是葉老師的學生,岑月作為今年才跟着葉老師的研究生,把手裏茉莉花放到窗臺上之後,默默站在最後面。

隔着人,看到葉老師氣色不錯,岑月放下心來。

葉老師跟跟前的人寒暄幾句之後,忽然叫到岑月的名字。

“岑月?”

岑月猛地回神,見大家都看過來,趕緊上前兩步。

“葉老師。”

即使生着病,葉老師還是跟以往一樣,說話平靜溫柔,關切道:“一葦文學獎,你參加了嗎?”

沒想到葉老師還記着這件事,岑月微微一怔,忙答:“參加了,您別擔心。您好好養身體。”

葉青岚靜靜看了岑月片刻,輕嘆口氣,點點頭,沒說什麽。

*

岑月他們前腳剛離開醫院,後腳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醫院大樓前。

時晉拎上後備箱裏的東西,陪自家老板上樓。

聽到有人敲門,葉青岚說了聲進,結果看到來人,直嘆氣:“你來幹什麽?”

“我沒什麽事,你跑這一趟幹什麽?!”

賀庭青見招拆招,溫言道:“只是碰巧路過,就上來看看您。”

葉青岚哼了聲:“碰巧路過?我還不知道你?”

時晉把東西放下之後就先出去了。

看到那些東西,葉青岚又開始念叨:“你還帶這麽多東西來幹什麽?”

“路上随便買的。”

“你真當我老眼昏花,哪個路上有賣這些東西的?”

賀庭青沒接話,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見他這樣,葉青岚反而開不了口了,讓人坐,随即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先跟你說啊,你母親要是聽到風聲問起來,你就告訴她,我好着呢,用不着她來擔心我!”

“好。”

聽人答應,葉青岚稍放下心,轉而問:“公司那邊的事怎麽樣了?”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他這話藏得深,乍一聽挺好的。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但是對這件事的預期,可不都是好的。

葉青岚擡頭發現人正盯着窗臺上的那一小盆茉莉花看。

這花看着就讓人心情很好,枝葉翠綠翠綠的,生機勃勃,枝上白色花苞點點,雖然還沒全開,但是那淡淡的茉莉清香驅散了病房裏的沉悶。

葉青岚也不由多看了幾眼,說:“我一個學生剛剛送來的。”

說完,随口一問:“怎麽樣?”

賀庭青收回視線,淺笑答:“很可愛。”

葉青岚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笑着追問:“你是說花還是人?”

賀庭青颔首,笑而不語。

葉青岚又看了眼那簇茉莉,微笑着道:“我覺得,人比花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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