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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 34
A大文學院的群全炸了,都在問這個山今是誰。
“逸哥,這都問遍了,也沒人知道,那這人應該就不是我們學校的吧。”老林說。
“那這回又讓G大那邊出了風頭?”
室友這樣一說,老林忽然嘆氣:“你說,就算是那邊的,要是是那幾個大佬也就算了,現在這個算是個什麽事?聽都沒聽過的人,拿了最佳長篇小說,多半就是個新生。也就是說一個新生把咱們全部幹翻了?”
老林說着,臉就已經皺成一團,仰天,擡手捶捶發悶的胸口。
“逸哥,你在G大那邊人脈比較廣,要不你問問到底是誰?”
“對,逸哥要不你問問?讓我們死也死個明白。”老林附和室友的話。
聞逸略一沉吟,拿過手機,正要給自己認識的一個人打電話,結果沒想到對方卻先他一步打過來。
出乎意料,聞逸接通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擴音鍵,電話那邊的聲音直沖出來——
“聞逸,山今是你們學校的嗎?”
平地一聲雷。
老林他們幾個噌地站起來。
“什、什麽?!”老林驚而出聲,“他不是……”
太過震驚,話都說不通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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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逸開口:“他不是你們學校的嗎?”
聲音聽起來還算冷靜,吐字清楚,但緊擰的眉頭還是暴露了此刻并不冷靜的情緒。
“不是啊,我們這邊問遍了,沒這個人。”
聞言,寝室裏四個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陣靜默。
“……我們這邊也沒有。”聞逸說。
這個答案明顯讓電腦那頭的人措手不及,确認:“不是你們那邊的?”
“……不是。”
“那這奇怪了,不是你們那邊的,也不是我們這邊的,那會是哪兒的呢?”電話那邊的人仿佛自言自語嘀咕一句。
轉而一笑:“看來今年的新人裏卧虎藏龍啊。”
“那行,我先不跟你說了,回聊。”
通話結束,寝室裏靜得針落可聞,片刻之後,老林長嘆一聲,頹然坐回自己椅子上:“今兒我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1],剛還覺得被G大的新人幹翻喪氣,這會兒倒好,人根本就不是G大的,還不知道是哪個犄角旮旯裏的新人。哎~這丢人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不過這樣的話,G大這次也沒有占到上風。”
“呵。”一聲嗤笑,“說你是阿Q精神都是小看你了。”
“你這一早上都在陰陽怪氣,有意思嗎?你要心裏不爽,自己有本事拿獎,沖我發什麽火?”
“我沖你發什麽火了?”
“逸哥!逸哥!!!”
寝室外面遠遠傳來一陣叫喊聲,似乎是從樓梯間那邊就開始喊起,打斷寝室裏的劍拔弩張,
“逸哥!逸哥!”來人一路喊過來。
聽出是認識的人,聞逸打開寝室門。門一開,人剛好到門口,見門開,就往裏撲。
“什麽情況?”老林在後面探頭問。
一路跑過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來人扒在門框,急喘幾口氣,呼吸平複些了才說:“你們、你們知道是誰拿了最佳長篇小說嗎?”
驚抓抓地跑來就說這個,老林沒好氣:“現在還有人不知道嗎?”
“不、不是!”
“我是說,你們知道那個山今是誰嗎?”
“是誰?!”這次聞逸先開口。
不止寝室裏的人,連其他寝室的人聽到動靜都冒頭出來。
來人嘿嘿一笑,賣起關子。
“我說你能不能快說!”老林急得催促。
來人看向聞逸:“山今,就是葉教授今年招的那個研究生,就是你那個師妹,還是師姐?哎呀不重要了,反正就是她!”
“…………”
“…………”
“什麽?!!!”
一片寂靜之後,不知是誰冒了這一句出來。
聞逸整個愣住。
“不是,你是不是搞錯了?”有人質疑。
“對啊,你是不是搞錯了?就她?”
“合着山今是個女的?”
“…………”
周圍人七嘴八舌,根本不給人解釋的機會。
聞逸出聲問:“你怎麽知道的?”
聞逸一開口,周圍稍微安靜下來片刻,那人才終于有機會解釋。
“我剛剛聽院長接電話聽到的,千真萬确。”
“而且我有必要說假話嗎?再說,山今山今不就是岑嗎?”
四下忽然一片死寂。
“诶,等會兒,山今怎麽就是陳了?這兩者有什麽必然關聯嗎?”
“…………”
“…………”
“你個平翹舌不分的能不能閉嘴?”
“所以到底是哪個陳嘛?”
“岑參的岑,山小而高為岑的那個岑,”
“如果山今是葉教授的研究生,那就是說,這次最佳長篇小說……在A大,在我們這兒?”
“對啊!”有人一拍大腿。
“靠!被G大那群人壓着打了這麽多年,這回終于揚眉吐氣一回了!”
“山今牛逼!”
一走廊的人激動得高聲歡呼。
大家正高興的時候,有人卻一盆冷水潑下來:“高興個什麽勁兒?”
周圍聲音漸小。
那人繼續說:“有什麽可值得高興的?一群大老爺們被一個女的比下去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牛逼?我看你們才是真的牛逼。”
說話的是跟聞逸同級的人,他一開口,剛還沸騰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鴉雀無聲,個個臉色不佳。
“聞逸,”那人視線越過衆人,落到聞逸身上,輕笑,聲音拖得長長地說:“你師、妹、拿下最佳長篇小說,恭喜啊。”
誰都知道一葦文學獎是聞逸的心結,這話一出,周遭氣氛驟變。
聞逸臉色微僵,沒接話。
人群裏的風向也跟着變了。
“一葦文學獎本來就喜歡那些雞毛蒜皮,家長裏短的東西,雞毛蒜皮這種事情一向就是女的更擅長,咱們比不過很正常啊。”
“就是。而且咱們純粹是因為同學得獎了,替她高興高興,說明咱們心胸寬廣,不像有些人明明就是看不得別人好,還裝腔作勢扯什麽榮啊恥的,搞笑。”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走廊忽然混亂,吵架的勸架的,鬧作一片。
聞逸覺得煩,回寝室收拾東西準備出去,剛背上包,忽然接到院長的電話。
“聞逸啊,我不方便去打擾葉老師,你幫我聯系下岑月,讓她一會兒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聞逸稍深吸一口氣,答應:“好的,馮院長。”
從通訊錄裏翻出岑月的聯系方式,聞逸靜靜看了好一會兒,才摁下撥號鍵。
漫長的嘟聲之後——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聞逸皺眉,又打了兩遍,還是無人接聽。
沒有辦法,聞逸只好要來岑月室友的電話。
陽臺門前的簾子拉着,寝室裏光線昏暗,雖然外面有人走動說話的聲音,但只要寝室裏是安靜的,就吵不醒美夢。
楊慧欣睡得正香,手機忽然響了,迷迷瞪瞪地摸過手機,眯着眼看了眼來電顯示,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
楊慧欣直接靜音,手機扔一邊,沒接,翻身繼續睡。
還沒睡着,電話又響了。
還是剛剛那個電話,楊慧欣煩躁嘆氣,接通,甕聲甕氣“喂”了一聲。
意識到對方還在睡覺,聞逸靜默片刻,而後才說:“我是聞逸。”
“文藝?什麽文……”
楊慧欣說着說着猛地反應過來,瞬間清醒,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聞逸學長?”
“岑月醒了嗎?你讓她給我回個電話。”
“她……”
楊慧欣剛開口,電話就突然被挂斷。
看着黑屏的手機,楊慧欣莫名覺得聞逸學長似乎心情不太好。
找岑月就找岑月,她倒成了出氣包了。
撩開床簾,楊慧欣看向岑月的床,她的床被床簾擋着,看不到裏面。楊慧欣不耐煩地叫了兩聲:“岑月?岑月?”
被吵到覺,秦卿煩躁地“啧”了聲。
楊慧欣只好下床,拍拍岑月的窗簾,裏面一點反應都沒有。
楊慧欣氣呼呼地爬上樓梯,一把掀開岑月的床簾。
然而裏面空空如也,哪裏有個人。
怕吵到室友睡覺,楊慧欣走出寝室準備去給聞逸回電話,從寝室出來才發現外面這麽熱鬧,大家好像在聊着什麽很興奮的事。
楊慧欣正好奇着,剛好有個同學從寝室出來,對方見了她,興沖沖跑過來:“慧欣,岑月在寝室嗎?”
楊慧欣納悶,怎麽忽然這麽多人找岑月?
“你還不知道嗎?今年一葦文學獎拿到最佳長篇小說的是岑月。”
“什麽?”楊慧欣難以置信。
“你看群啊,群裏都在說。”
楊慧欣着急忙慌去看群,群裏已經999+的新消息。楊慧欣粗粗翻了翻,拿着手機沖回寝室。
“艾茜!秦卿!你們快看群,出大事了!”
“什麽大事我不想聽。”秦卿很是煩躁。
艾茜卻忽然扒開床簾:“岑月得獎了?!”
“什麽?”這下秦卿也不煩躁了。
“岑月拿到今年的最佳長篇小說了……”也許是這件事太過突然,楊慧欣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該用什麽樣的心情說這個事。
“不過這是真的嗎?那麽多師兄師姐都沒有拿到,岑月卻拿到了?”艾茜問。
楊慧欣忙着翻聊天記錄,頭也不擡地說:“應該是吧,聞逸學長都在找她。”
“什麽?”
楊慧欣聲音太小,艾茜沒聽清。
她這麽一問,楊慧欣猛地回過神,想起自己剛剛出去是有正事的!
電話回過去,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院長要找岑月,但是現在岑月卻不見了。
楊慧欣跟艾茜換衣服下樓,聞逸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當着聞逸的面,楊慧欣給岑月又打了一個電話,但是結果跟聞逸打是一樣的。
能打通,但是沒人接。
“她沒說她去哪兒了嗎?”
聞逸這麽一問,楊慧欣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自從上次聚會之後,她們幾乎都不怎麽跟岑月說話了,不止她們,同年級的其他人也一樣。
“會不會去做兼職了?”艾茜說。
這話提醒了楊慧欣:“對!她一直在做兼職,應該是去兼職了!”
岑月在學校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兼職的事楊慧欣她們都知道。
然而等三個人找到火鍋店之後,店員卻告訴他們,岑月沒有來店裏兼職。
無功而返。
“除了兼職,她還有可能回去哪兒?”聞逸問。
“還有……”楊慧欣努力回想。
“圖書館,或者教室?”
聞逸看看時間,這兩個地方都不小,就憑他們三個找,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而且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人就在這兩個地方,但院長那邊還等着。
聞逸只好讓楊慧欣一起,在各自的年級群裏問問,有沒有人見到岑月的。
回複最開始都在驚訝岑月找不到人這件事,再一追問,沒有一個人見過岑月。
A大好不容易拿到了一葦文學獎的最佳長篇小說,但是現在拿獎的人卻消失不見。
有人匿名忽然在群裏說:【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能出什麽事?】有人匿名反駁。
有人開頭,群裏很快開啓全部匿名模式。
【上次我們聚會,就她一個人沒有通知。】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這麽沖幹什麽?難道不是事實嗎?】
【事實?】
【既然那麽有正義感,怎麽當時不見你出來為她說句話啊。這會兒聽說人得獎了,就跑出來裝好人了?】
【我的确是沒什麽正義感,但我至少不會想出排擠人的馊主意,一頓飯而已,真當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啊。】
【樓上這麽義正言辭,那別匿名啊。】
【這麽容易心虛,那別做虧心事啊。】
【我們要不要報警啊?之前不是還有好多人說她年紀的事嗎?不會真的出什麽事吧?】
【其實,我看過花名冊,她也就比我們大兩三歲而已,根本沒有三十多……】
【真他媽虛僞,聖母。以前屁都不放一個,現在開始叽叽歪歪假惺惺了。】
【總比某些直到現在都還在說風涼話的人強,嘴這麽髒,也不怕損陰德。】
【…………】
群裏吵得不可開交。
最後不知道被誰截圖發到學校論壇上。
瞬間整個學校都炸開鍋。
【文人相輕,誠不欺我。】
【剛剛聽說是我們學校拿了一葦文學獎,給我高興的,覺得作為A大人,與有榮焉。結果沒想到給我們拿回這份榮譽的人竟然被自己的同學排擠?真是離了大譜了!】
【人現在找到了嗎?】
【說實話,年齡歧視真的很沒素質,歧視別人年紀的人難道自己不會老嗎?】
【最諷刺的是,這些事竟然發生在文化底蘊最深的文學院,不知道讀書讀到哪兒去了。】
【不是說找不到人嗎?現在找到了嗎?】
【文學院的這些人難道都不會覺得丢臉嗎?】
【終于知道為什麽我們學校的文學院為什麽老是被G大的壓着打了,這已經從根上就壞掉了。】
【沒人覺得截圖的人才最欠嗎?本來就是自己學院裏的事,這樣斷章取義地發上來,給自己學院招罵,自己也是其中一員,是特自豪驕傲嗎?】
【樓上的是文學院的人吧,出了問題,不想着解決問題而且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你怕不是有點毛病,還是說果然不愧為文學院嗎?】
【有沒有人知道現在什麽情況,人找到了嗎?】
【某些人把文學院當靶子,幹得不也是自己唾棄的事嗎?這才真正的諷刺。】
【不好意思,少混淆是非了,我們跟你們真的不一樣。你們排擠別人就因為人年紀比你們大幾歲,人做錯什麽了?現在我們罵你們,是你們值得,活該被罵。】
【我帥我先說,文學院就是一群事逼!整天覺得自己好不了起,好清高。看了就讓人覺得想吐。】
【有沒有文學院的人出來說一聲,人有沒有找到?】
【…………】
李元元從沒這樣無語過,自己發出去的消息,眨眼就被刷到下面去了。
想到那天在火鍋店的事,李元元就坐立不安。
這個人該不會真的想不開吧?
想了想,李元元給時晉打電話。
時晉剛彙報完工作,手機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請示:“老板,元元打來的電話。”
賀庭青忙着處理自己面前的一堆文件:“接吧。”
很快通話結束。
賀庭青擡眼。
時晉說明:“說她一個同學聯系不上了,擔心是出了什麽事,想讓我幫她找找。”
賀庭青目光定定,他知道如果不是很擔心的話,李元元不會給時晉打這個電話。
“我這邊暫時沒什麽事情,你去幫她看看吧。”賀庭青說。
“是。”
“那我就先出去了。”時晉說了聲之後,從辦公室退出去。
*
孫晗在論壇上看到文學院那個帖子,一眼就認出了熟人,趕到喻洲的工作室,果然一群人捧在手機罵得更起勁。
“喻洲呢?”沒見到喻洲人,孫晗問。
“喻哥在樓上呢。”
孫晗快步上樓,推開門,剛準備跟人分享這個趣事,裏面的人卻先砸過來兩個字。
“出去!”
孫晗看到他坐在畫架前,他畫畫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但是這是第一次發火,孫晗面色微僵,最後還是默默退了出去。
那畫架上其實是一幅已經完成的畫。
畫上是一幅窗景,窗外滿目的綠葉,綠葉之下隐隐有個人影,但是任憑畫筆如果耐心細膩,也無法清晰地描出那個身影。
喻洲盯着看了半晌,忽然擡手将才畫好的畫撕了個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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