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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時隔多日，方尋再次打開電腦的這天，發生了一件事。

夏日被人騙了。

有人假扮自己是大神作者在論壇開貼收徒。

因為之前好幾個拜師之後一飛沖天的帖子，這段時間論壇裏拜師貼變得越來越多，甚至有種拜師成為寫小說的基本操作的趨勢。但是僧多粥少，各種拜師條件收徒條件看得人眼花缭亂。是以騙子說是有償收徒的時候，夏日也沒有多想。

但是給了錢之後，之前答應好的會上課卻一拖再拖，一會兒自己身體不舒服一會兒自己有其他的事。即便是這樣，夏日最開始也并沒有懷疑，反而想大神作者時間緊張是很正常的事。

最後實在是拖了太久，夏日稍微多問了一句，突然被對方劈頭蓋臉的一頓訓。

直到這個時候，夏日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騙了。

現在對方已經把夏日删掉，四位數的“學費”直接打了水漂。

想到對方是在論壇發的帖子，方尋第一時間想到就是看看通過平臺管理能不能要到個人信息，就算錢要不回來，也不能就這樣白白被人騙了。

然而打開論壇，就看到一棟高樓貼。标題赫然寫着“假扮大佬作者收費收徒”，“已有十幾人被騙”的字樣。

帖子才發出來沒多久，回複已經翻到第二頁。方尋趕緊把帖子鏈接發給夏日。夏日一對信息，發現跟騙自己那個人是同一個人！

方尋最開始是把這當做朋友的事處理，直到在帖子裏看到什麽，五十萬收益截圖，收徒标準要求聽話這些，方尋忽然心口一涼。

就像是被一輛貨車擦臉而過。

然而這個人跟之前她加的那個人企鵝賬號并不一樣，之前那個人只說要聽話并沒有說到收費。

當時沒拜師，對方就把她删了，方尋無從确認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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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複雜難言。

高樓貼裏已經有人報警，等結果的時候，夏日忽然跟她說自己不想寫小說了。

方尋：【為什麽？】

夏日：【感覺自己好像真的不适合寫小說。一分錢沒賺到，反倒被人騙這麽多。】

方尋：【不要這麽想，這件事不是你的錯，而是那個騙子的錯。】

夏日：【謝謝你安慰我，但是這件事我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夏日：【一直說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結果還是上了這種當。】

方尋：【小夏，這真的不是你的錯，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不管怎麽說，最錯的還是騙子。難道只有這一個人能騙到人嗎？但絕大多數也沒有去騙人啊。】

方尋：【是騙子有問題，不是你。】

夏日：【嗯嗯，知道了。謝謝你，生生。】

*

接連幾天陰雨蒙蒙，即便中午，天看起來就像是傍晚，陰沉沉壓着。

夏日已經好幾天沒有更新。

方尋在她的小說界面裏待了很久。

退出來之後，斷掉網絡，打開自己新小說的文稿。

還是那個那天晚上忽然冒出來的仙俠題材。男主是潛心向道的師尊，而女主是仰慕師尊的小徒弟。

這幾天系統都沒有再說過話。也許是在等着她主動跟它求助。

當開始寫新的小說之後，方尋才感覺到習慣的可怕。哪怕她守住了自己的底線，哪怕跟系統綁定的時間也并不算長，但是突然沒有了評估系統，心裏莫名就空蕩蕩，輕飄飄的。像被吊在空中，腳怎麽踩都踩不到實處。

然而想想，這不過就是最正常的狀态。而她現在卻要花費巨大的心力來讓自己适應這種正常。

本以為是捷徑，結果繞了一個彎，又回到了最開始。

仿佛在說，人生該走的每一步，一步都不會少，甚至因為繞彎走得更多。

從新小說的第一章開始，方尋整個人就像麻花一樣擰着。

一邊自我說服這篇小說不管寫成什麽樣都沒有關系，一邊又竭力想要寫好，而且寫得比上一篇更好，或者哪怕不能更好，那至少至少也不能比上一篇差才行。一邊不斷心理暗示，努力想要忘掉那個八十分，一邊每寫一個情節又控制不住想，這個情節究竟是加分還是拉分。

第一章寫出來，想發出去的心情幾乎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讓這個故事被人看到。但是一打開更新後臺就開始遲疑。

身體裏像是有兩個自己在打架，撕扯。

“咚！咚！咚！”

手握拳一下一下砸着桌面。頭低下去的時候，雙手抱住頭。手一會兒揪扯着自己頭發，一會兒又瘋狂亂抓。

真的要被這種感覺逼瘋了！

“啊——”

頭抵在桌子上，身體裏擠出痛苦的叫聲。

“咚！”的一聲，突然一捶桌子，人猛地坐起來。通紅的眼睛盯着電腦屏幕，嘴裏念念有詞：“發吧發吧，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就是所謂生命饋贈的代價。反正都已經撲街過那麽多次，再來一次有什麽可怕的，大不了再爬起來就是了。不不不，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已經知道上篇小說為什麽會成功了，所以這一次一定會寫得更好的。不要被系統帶偏了，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

刷新。

刷新。

刷新。

…………

刷新——

【恭喜開文！】

終于出現了第一條評論。

再刷新。

再刷新。

再刷新。

…………

【恭喜太太開文！】

【撒花】

【打卡】

【等好久了，終于開文啦！】

繼續刷新。

繼續刷新。

繼續刷新。

…………

【[地雷]】

再刷。

再刷。

再刷。

…………

【好看！太太加油更鴨！！！！】

方尋靠在椅子上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随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下一章還一個字沒寫！

寫到淩晨，終于寫完第二章的第一稿。

倒頭就睡，第二天一睜眼，就是找手機。一夜過去，并沒有新的評論，不過收藏漲了幾個。

能漲收，也已經很好了。

而且還是一章漲收，這也是上一篇小說才有過的待遇。這樣看起來，這個開頭還算不錯。

方尋給自己打氣，爬起來洗漱吃早餐，然後打開電腦開始修昨天晚上的稿子。

第二章更新。

似乎是因為忐忑不安而瘋狂刷新的事昨天幹了個夠，加上第一章頭開得還不錯，第二章發出去方尋內心平靜許多。比起刷新看數據，腦子裏更關心的是下一章怎麽寫。

方尋吃完午飯，坐在沙發裏構思第三章，然而想着想着，眼淚忽然忍不住。

這樣兩個所求不同的人放在一起，是只要一想到就心痛的程度。

情緒陷在故事裏太深，完全忘了之前還想吃完飯看看評論區，方尋坐回電腦前，眼淚未幹就開始寫第三章的第一稿。

等她寫完第三章已經是深夜，把手邊用過的紙巾收起來扔進垃圾桶。

這一章最後一個情節，寫得她淚流不止。洗臉的時候，眼睛還紅得像兔子一樣。

方尋弄了塊熱毛巾仰頭敷在眼睛上，手輕輕按住，眼睛熱熱的很舒服，整個人像泡進熱水的茶葉，舒展開來。當自己從故事的情緒裏抽離的時候，方尋忽然笑出來。

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這還是她第一次寫小說寫得這樣酣暢淋漓。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熬夜不行，她甚至想一直一直這麽寫下去，寫到完結。

第一次如此期待明天的到來，等明天又可以繼續寫了。因為想要明天能早點起來，方尋躺上/床就直接關燈睡覺。

閉眼躺了會兒，忽然想起來第二章更新之後的評論她還沒有看！

方尋瞬間清醒，麻溜爬起來，一邊開燈一邊拿手機。

點開自己的小說，最先看到是收藏。現在的收藏數比她更新第二章的時候看到收藏漲了二十個！

方尋直接被這個漲幅震住。

愣了好一陣，回過神來，才往下拉看評論。

【催更催更！】

【太太快更啊！】

【終于找到一篇超級合我胃口的文！作者大大快點更！】

【搖光簡直就是小太陽啊，我簡直愛死了。】

【女鵝啊，別喜歡你師尊了，回頭看看大師兄吧。師尊不是良人啊！】

…………

評論區是方尋沒有想象到的熱情，捧着手機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之後，高興得把被子都蹬床下面去了。

一高興，半夜爬起來把還熱乎着的第三章放上去，算是福利加更。

等她一覺睡醒，優哉游哉打開電腦，一看後臺，倒吸一口涼氣。

作為一個冷評體質的作者，評論少到上篇小說不止一個讀者好奇為什麽她的評論為什麽這麽少。然而此刻她的評論區就像是半夜趁她睡着的時候，被人偷偷綁了火箭，一晚上評論多了快一百條。

【天吶，這一章我直接爆哭！這甜美的是什麽神仙文筆！】

【大晚上在被窩裏哭到抽抽。作者太太你沒有心！】

【心髒虐得一抽一抽的，但是我想說，太爽了！本虐文愛好者狠狠愛了！】

【催更催更！】

【這簡直就是寶藏文！求日更，日十更！】

【我有個100個幣的生意想跟作者談，希望作者不要不識擡舉，不然我跪下來求你！】

…………

方尋把評論一條一條看完，有些難以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臉。

所以，她是靠自己做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