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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敲下“全文完”這三個字，方尋內心沒有任何起伏。

想象中的如釋重負，輕松開心一個都沒有出現。她只是木然地坐在電腦面前，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什麽都沒有，空白到甚至都不知該露出個什麽樣的表情才适合。

半晌——

“哈哈哈！”

突然大笑，又突然收聲，改成啪啪鼓掌。

“很棒很棒，寫完了就很棒！”

“嗯，很棒！”

為了獎勵自己，方尋給自己點了一堆吃的。

奶茶可樂炸雞漢堡燒烤，外賣堆滿了茶幾。

打開手機翻出自己一直想看又因為沒時間擱置的劇，邊看邊吃。

結果看到正興起的時候，手機卡了，半天不動。

小說完結後的第一天，方尋起個大早，洗漱收拾完背着包出門，坐車直奔市中心。

市中心各個手機品牌的官方店紮堆，家家有新款。方尋最後挑了個自己最喜歡的，要了最高配置。用了好幾年的舊手機順利退休。

從手機店出來，轉身鑽進旁邊的商場。

下午從商場出來的時候，方尋拎了一大堆東西。看上許久但一直沒舍得買的褲子裙子帽子衣服，今天一口氣全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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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休息了會兒，把通訊錄什麽的導入新手機，然後打開衣櫃，開始搭今天買的衣服。

最後試衣服試的精疲力盡，躺在床上開始刷手機，一個心血來潮，把自己的購物車清了。

接下來的幾天，方尋開始不停地收快遞拆快遞，收快遞拆快遞，收快遞拆快遞。

一邊收一邊還在買。

購物車空了，就轉戰自己的收藏夾。

被手機一連串的震動聲吵醒，方尋迷迷糊糊睜開眼，摸過手機一看時間。

快中午十二點了。

手機裏又已經有好幾條收快遞的信息。

不過她沒着急起床，拿着手機這個軟件點開看看那個軟件點開看看。

一刷又一兩個小時過去。

最後是肚子餓得咕咕叫，才軟綿綿地從床上爬起來，抓抓亂糟糟的頭發，也不低頭看，腳從床上放下去找到鞋就胡亂塞進去。

起身一走，腳下突然一滑！

手忙腳亂想要抓住什麽穩住自己，卻抓了個空氣。

人摔倒在地，慌亂之間，打翻了茶幾上還剩一半的奶茶，奶茶全灑在放在地上的紙袋裏。

那紙袋裏是她新買的一件襯衣！

方尋慌忙把袋子裏的衣服抓出來，想要挽救，卻已經挽救不回來了。

淺色襯衣上全是奶茶。

方尋看着手裏的衣服，難過委屈瞬間爆棚，想哭又想罵人。

可是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氣得團團轉，不過轉了兩下，方尋忽然不動了。

緩緩擡頭，視線從地上一點點上移。

看清自己房間的剎那，方尋驀地愣住。

這是她家嗎？

拆開的快遞袋快遞箱到處都是，拆出來的快遞随處擺着。桌上椅子上沙發上，甚至她的床上都無一幸免。衣櫃門大敞，裏面淩亂挂着幾個衣架。沙發跟床上，衣服堆成小山。

茶幾上全是吃剩下來的外賣，廚房更是一片狼藉。

地板忘了有多久沒有打掃過了，踩上去竟然有種沙沙的感覺。

方尋反反複複看眼前這個對她來說無比陌生的地方。

這真的是她住的地方嗎？

她的房間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這個樣子要是被人看到，大概就是要上新聞然後被全國人罵的程度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方尋渾身皮一緊，瞬間直冒冷汗。

忘了肚子餓，趕緊開始收拾屋子。

把快遞箱快遞袋上的快遞單的信息用打火機一一熏掉，然後收攏一起拿出去扔掉。收拾的時候，還發現兩三個還沒拆的快遞。

扔完這些快遞包裝，接下來就是茶幾上跟廚房裏的一堆外賣盒。

沒洗的碗洗幹淨，堆成小山的衣服幹淨的或疊或挂放回衣櫃，需要的洗全部塞進洗衣機裏。

床單被套，抱枕沙發套全拆下來等着進洗衣機。

被奶茶弄髒的襯衣送去幹洗。

掃掃擦擦刷刷拖拖，幾個小時過去，整個房間終于恢複到她所熟悉的樣子。

收拾完房間，又開始收拾自己。洗完頭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看着窗明幾淨的房間，懸着的心終于落到實處，方尋長松一口氣。

終于有心思可以好好吃個飯。

從中午到現在，忙着收拾房間，一直拿零食頂着，但是沒有吃到熱米飯，有種越吃越餓的錯覺。

方尋坐在沙發裏，拿起手機準備點個外賣。外賣軟件剛打開，突然跳出一個新消息提醒。

什麽消息沒看清，心情卻莫名狂跳，眼睛下意識避開屏幕。

然而等她點開消息，什麽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反而是一個好消息。

消息是編輯發來的。說有去新月獎頒獎現場的觀衆名額，問她想不想去。

方尋當然立馬說想。

每屆新月文學獎都會給各大網絡文學平臺一些觀衆名額，大多是給成績不錯，未來有可能能參加新月獎評選的作者。

跟編輯确認好信息，方尋按捺不住激動，在家裏又蹦又跳。

未來是不是能真的站上新月獎的領獎臺暫且不說，至少現在她是朝着這個目标又邁進了一步！

方尋看着自己買回來的那一大堆東西，忽然又安靜下來。

這或許就是老話說得有得必有失。

雖然因為這篇小說被罵得狗血淋頭，但是這篇小說帶給她比上一篇小說更多的收益，現在還有新月獎的觀衆入場券。

所以，該知足才是。

知足了，就該打起精神，再也不能放縱成這幾天這樣子。

*

方尋買好機票，收拾好行李，出發去參加新月獎。

今年祁澍又有作品提名最佳長篇小說。

而每次只要祁澍入圍提名，關于他第一次在領獎臺說的那句“我在這裏等你”就又會被提起。大家又開始猜，他要等的人是誰，究竟等到了還是沒有等到。

雖然祁澍的作品濃烈張揚，然而本人卻十分低調。社交平臺上發的動态都是工作上的事，也極少極少接受采訪，唯獨一次采訪提到這個問題，也只是說“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以至于衆人想要猜出這人是誰，卻找不到半點有用信息。

不過找不到也不影響大家的熱情，猜不出反而有足夠大的想象空間。

方尋看了一路的祁澍跟這個不知名人物的同人文。

臨近傍晚，方尋才到舉辦方安排好的酒店。

明天的頒獎典禮就在酒店的宴會廳舉辦。

離現場這麽近，方尋晚上激動地睡不着覺。想要去會場看看，但是又擔心自己給其他人惹麻煩，忍下迫切心情，套了件外套想去酒店樓下轉轉。

雖然酒店大廳還人來人往，但畢竟時間不早了，方尋也不敢走太遠。剛出門就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于是幹脆站在酒店門口的屋檐下看落雨。

雨霧蒙蒙，空氣裏是清新的水汽味道，夜色下，雨是墨藍色。方尋微微仰頭，看得正出神，忽然“噠”的一聲響，方尋吓了一跳，驚而扭頭。

這才發現在大門的另一邊有人站在角落裏吸煙。一身黑色，還戴着鴨舌帽，整個人都跟夜色融為一體，是以她剛才根本沒有發現那裏站了人。

對方打火機掉地上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反應，那人把打火機撿起來之後擡頭看過來，沖她輕輕點了下頭，似乎是在表示抱歉。

方尋也點頭回應，表示沒關系。

随即各自撤回視線。

知道旁邊有人在，方尋覺得不太自在，不自覺吸了口氣，吐出來的剎那，電光火石之間腦子裏閃過幾個畫面，整個人一愣，猛地重新看過去。

“……你是……祁澍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方尋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對方沒有否認，只是把煙掐滅，從陰影處走出來。

距離拉進，看清鴨舌帽下的臉，方尋瞪大了眼，嘴角開始不自覺地往上揚，啊揚，都快揚到天上去了。

興奮激動之下，方尋還是保持住了基本的禮貌，沒有驚呼尖叫，正準備好好打個招呼，祁澍走到她面前站定，伸手。

方尋垂眸看了眼他伸過來的手，怔怔，一時不确定是什麽意思。

手心朝上？應該不是要握手吧？

她正疑惑，面前的人開口。

“簽名，不要嗎？”

他的聲音跟人給人的感覺一樣，清清冷冷的。

“要！”

幸好她有随身帶本子筆的習慣。因為是自己記靈感的本子，寫的內容都很亂。方尋翻到最後面，連帶着筆過去。

兩個人就站在門口最明亮的地方。

“你叫？”

“……小草生。”

本名跟筆名在嘴邊打了下架，最後方尋說了筆名。

已經寫下“to”的人，動作停下，擡眼看向她。

方尋一怔，以為是不知道是哪幾個字，忙解釋：“小草大樹的小草，生長的生。”

“《熒光閃爍》你寫的？”

方尋話音未落，對面的人突然扔過來一個問題。

而這個問題直接把她砸懵了。

《熒光閃爍》是她很早期寫的小說。她自己很喜歡，但是收藏只有三四百收藏。而且還是這麽多年一點點攢起來才到三四百，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這樣一個故事乍然被提起，方尋心一緊。

“……是。”

“請問是有什麽問題嗎？”

她緊張得心髒噗通噗通跳，祁澍卻垂下視線，轉移了話題。

“來參加頒獎典禮？”

“嗯。”方尋應，應完發現好像這麽說不準确，解釋：“作為觀衆來的。”

不是提名。

聽到她的解釋，祁澍只淡淡回：“我知道。”

方尋頓時有點尴尬。暗自懊惱自己非要解釋一句幹什麽，祁澍是今年拿獎的熱門人選，入圍名單他比她清楚。

他把本子跟筆遞回來。

方尋接過，正要道謝，人已經轉身往酒店裏走。

看着人的背影，似乎不願意多說什麽的樣子，方尋一時猶豫要不要開口。

而下一刻，手扶着門的人忽而止步，微微側過臉，聲音低低開口。

“這裏不是什麽尋開心的地方，這裏是靠作品說話的戰場。要是以為寫些廉價的東西炒高流量就能站上領獎臺，這種想法……”

一頓：“很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個小小的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