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真誠的謊言
真誠的謊言
“死、死了……”何以夢瞳孔劇縮,像是想遠離那些人,後背靠在椅背上喘着氣。
周圍人起起伏伏的讨論聲像是隔着海綿般,何以夢聽不清,耳邊回響着當俞慕槐被林辰淵拖到她椅子旁時,俞慕槐輕聲說的一句話:
“我還是更喜歡你以前的樣子……”
以前嗎?……
何以夢兩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恨不得縮成一團,瞳孔渙散地想着那句話。
以前的樣子,她自己也記不清了,只隐約記得陽光下燦爛的笑容。
雖然那些都已經像潮水一樣早已退去了,只在何以夢心裏留了個若有若無的影子,就連何以夢都無法确定那些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是……
她真的很懷念過去的自己,過去那個,沒有被玷污,還是幹幹淨淨的那個姑娘。
何以夢這麽想着,一直下垂着僵硬的嘴角動了動,緩緩上揚了下。
那是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
“開始第二輪投票。”兔子對長桌上驚恐的幾人并不感興趣,它明顯對拿着[審判槍]愣在原地的林辰淵和他腳邊的屍體更感興趣,用餘光偷看了好幾眼,又依依不舍地移開視線,“将你們認為有罪的人寫在紙上,投進你們面前的兔子玩偶裏。”
機械聲催促林辰淵回到座位,林辰淵垂眸,麻木地回到了自己位置。
兔子玩偶張開兔嘴,六張黃紙緩緩浮現在兔子玩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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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六張,并沒有因為俞慕槐的處刑而減少黃紙。
“喂。”時柳的聲音響起,他手裏拿着黃紙不停地揉搓着,看起來很焦慮,“這玩意也沒規定不能交流,要不我們在投票前先……商量商量?”
“可以。”秋葉雙手交叉,“現在自相殘殺般地投票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雖然我不在意誰死誰活,但是自己手上多條人命我是不願意的。”
“沒意見。”甘雲一攤手,“反正商量不商量對我來說無所謂。”
坐在甘雲對面的何以夢笑了下,輕聲說道:“一樣,不過我有個意見,要不我們都寫自己的名字吧,這樣應該就審判不了了。”
林辰淵看着何以夢臉上的笑容愣了許久,半響啞着嗓子說道:“不保險。”
“嗯?”秋葉挑眉看向林辰淵。
“無法保證這樣做會不會導致全員審判。”林辰淵垂眸淡淡地說着,“不如全寫俞慕槐的名字……”
“可是,”何以夢眨了眨眼,“俞慕槐不是已經……”
林辰淵開口,還沒說話秋葉就打斷了他的話音:
“死人不會被審判。”
話音落下,長桌上陷入了沉默。
雖然聽起來難聽,但不可否認,秋葉這句話說的沒錯,死人是不會被審判的。
理論上來說不會被審判。
幾人默契地垂頭,在黃紙上寫下了“俞慕槐”三個字,随後再把黃紙卷起來塞進兔子玩偶的嘴裏。
兔子玩偶的兔嘴緩緩閉合,坐在長桌前的那只渾身布滿血跡的兔子傳來空洞的童音:“投票結束,得票數最多的罪人為——”
“俞慕槐。”
兔子話音頓了頓,似乎很疑惑,許久之後空洞的童音才再次響起:“因罪人俞慕槐已經死亡,行刑不再繼續。”
幾人同時松了口氣。
“開始第二輪審判讨論,每位罪人講述自己的罪行。”
童音在長桌上徘徊,幾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時柳幹咳一聲提議道:“要不就按照那只兔子的意思,咱們再讨論讨論?”
“還能讨論什麽啊?”甘雲不耐煩地說道,“要我再重複一遍我沒有犯罪的事實嗎?”
林辰淵真誠說道:“也不是不可以。”
甘雲:“……”
“總不能讓我再講一次故事吧?”秋葉無奈地一攤手,“雖然我不介意再講一次,但是我也再講不出其他的了,畢竟我一生也沒多長,而且總讓我一個人講也不太好吧,要不……你們也講講你們自己?”
“我有什麽好講的?”看甘雲的神情她現在應該是煩的想殺人,“苦逼初中牲一枚,是想聽我每天跑四圈,還是聽我每天拖堂的數學課,或者是堆成山的卷子和作業?”
“想聽哪個,我跟你說。”甘雲掃視了眼長桌上的幾人,幾人默契垂頭擡手擋臉,一氣呵成,沒有一個動作是多餘的。
“這是幹嘛?”何以夢偷偷問秋葉。
“別問,問就是別惹不延遲開學的學生。”秋葉同樣壓低聲音說道。
何以夢:“……悟了。”
“那我更沒有什麽能講的啊。”何以夢弱弱舉手,苦笑了下,“我能講什麽?講我感冒發燒被逼着去上班,講我次次加班熬夜結果被推欠工資,還是講我一個月三十一天有三十天吃不起飯啊?”
“苦逼打工人沒有發言權。”秋葉一攤手。
時柳表示他非常贊同:“一樣。”
林辰淵無語扶額:“……你們絕對是我帶的最差的一屆……”
“那俞慕槐呢老師?”何以夢笑着看着林辰淵,真誠發問道,“他算是你帶過死的最快的嗎?”
“不,他算是我帶過最氣人的一個。”林辰淵被這群人氣的頭疼,發愁地嘆了口氣。
秋葉:“啊哈哈,恭喜俞慕槐解鎖落地成盒buff~~”
時柳:“……正經點好嗎啊喂?!”
甘雲:“喵的一天天作業留一堆,我現在怨氣比鬼都大……”
…………
“咳。”眼看話題被帶偏,林辰淵緊急搶救,“要不我們就自己的任務來聊聊……[執行者]的事?”
“行。”時柳聞言坐直了些,看起來是認真了,“各位應該都看了自己的任務了吧,我覺得這個任務不簡單……”
“要是簡單現在你就不會坐在這裏了。”何以夢唏噓道,“你應該在輪回路上,喝孟婆那放了蔥的孟婆湯……”
“所以放蔥的孟婆湯好喝嗎?……”秋葉擺好造型思考着。
林辰淵:“……要不我們各自來說說,大家認為的[持有者]是誰?”
甘雲翹着二郎腿:“就按現在最可疑的來說吧,我覺得秋葉排第一。”
依舊在思考放蔥的孟婆湯到底好不好喝的秋葉無辜躺槍:“……?”
“怎麽說?”林辰淵真誠地看着甘雲,仿佛在看一根救命稻草,“話筒給你,多說點。”
甘雲一臉看傻子的眼神:“……首先,秋葉這個名字一看就是假名吧?誰會給自己取這麽個名字啊?另外就是……”
甘雲皺起眉,遲疑很久才輕聲說道:“我也說不來,可能就是來自我們女人的第六感吧,我覺得秋葉……很怪。”
“一樣。”何以夢刷地一下舉起手,“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秋葉不簡單!”
林辰淵:“……刑,恭喜秋葉榮獲兩票,有請本人發言。”
秋葉一臉懵地擡頭:“啥?”
林辰淵扶額:“……你們絕對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雖然不明白現狀但還是要怼回來的秋葉:“……啊哈哈,彼此彼此啦~”
“咳。”時柳看不下去了,“要不大家聽聽我的觀點?”
秋葉一手撐着頭,看向時柳。
時柳緩緩張開手,掌心裏正躺着一只由黃紙折成的千紙鶴:“這是在上次讨論時俞慕槐悄悄傳給我的,這上面是俞慕槐的觀點,為了不耽誤各位的時間,我給大家簡略說說哈……”
何以夢一手遮擋住嘴,悄悄對甘雲說道:“我總感覺沒有那麽簡單……”
甘雲偏過頭,同樣一手遮擋住嘴:“一樣……”
很想告訴她倆其實自己不聾的時柳:“……所以你倆能不能小點聲啊喂!”
眼看着千紙鶴要被時柳捏爛的林辰淵無奈扶額:“放過千紙鶴好嘛……”
不知道說什麽但想刷個存在感:“啊哈哈……”
“咳,聽我繼續說!”時柳敲了敲桌面,見幾人安靜下來後才繼續說道,“大致意思就是,各位應該都看過自己的光屏了吧?”
時柳顯然并不是真的提問,話音落下還沒等幾人打開光屏查看,時柳便繼續說道:“有一個‘[執行者]撒謊次數’,這個次數是多少各位應該都知道,俞慕槐猜測,一旦撒謊次數為0時就将要接受行刑,這個想必大家都知道的吧?……”
“啊?什麽?什麽撒謊次數?”秋葉迷茫地擡頭,“我怎麽不知道?”
何以夢沉默:“……你他喵不會是[持有者]吧?”
甘雲:“很有可能呢的蘭~~”
林辰淵沉默地扶額,沒有說話。
他一手放在桌下,借着垂頭扶額的動作,緩緩打開之前俞慕槐傳給他的千紙鶴。
黃紙折成的千紙鶴上沾着點點血跡,在這點點血跡中寫着四個字:
請殺了我。
林辰淵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黃紙,手微微顫抖着,直到長桌上再次響起時柳的聲音時他才回過神。
“俞慕槐猜測,沒有說謊次數限制的人,應該就是[持有者]了,而找出[執行者]現在只有兩個辦法……”時柳豎起兩根手指,故弄玄乎般頓了頓話音,“第一個方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拖到最後,拖到所有[執行者]說謊次數為0不能撒謊時,再撒謊的人便為[持有者]……”
“這是不可能實現的。”甘雲搖了搖頭,“去過按這點來看,只有[持有者]能活到最後,因為只有他不受說謊次數限制。”
“那這麽來看,俞慕槐也很厲害的嘛。”何以夢笑了笑說道,“他的說謊次數應該也是只剩一次了,這次他被執行槍|斃,也算是脫離了說謊限制吧……”
“那既然第一個方法行不通,那要不我們來看看第二個方法?”時柳豎起的食指輕輕晃了晃,“第二個方法,是目前來看最離譜,但也是唯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
“就是讓[持有者]主動交出劇本。”時柳将手中的黃紙抛到桌上,一攤手,“這就是俞慕槐寫的所有內容了……”
“首先,讓[持有者]主動交出劇本什麽的,很難實現的吧……”甘雲一臉看不下去了,“其次,既然以上都是俞慕槐寫的內容,那麽請問,您自己的想法呢?”
何以夢坐在一旁瘋狂點頭表示贊同。
秋葉一手撐着下巴仿佛在思考人生。
林辰淵……
林辰淵無奈扶額:“……所以為什麽大家都突然變得這麽奇怪了啊喂……你們絕對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時柳垂眸沉默許久,突然苦笑了聲,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苦笑着說道:“啊……那我就說點自己的吧……”
林辰淵似有所感地擡頭看向坐在黑暗裏的時柳。
“我一直在找我的弟弟,不管是在我死前還是現在在天堂島,我都在努力找我的弟弟。”時柳垂眸,聲音沙啞地說道:
“我的弟弟,叫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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