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誠的謊言
真誠的謊言
時柳垂頭沉默着沒有說話,像是終于找到弟弟喜悅的說不出話,卻也像是看到真相後的逃避。
“其實挺可惜的。”時酒溫柔地看着時柳,垂眸藏起眼裏的眼淚,輕聲說道,“那天的月亮真的很圓,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
時柳依舊沉默着沒有說話,從俞慕槐的視角只能看見時柳沉默着。
“我記得那天是你的生日。”時酒嘆了口氣,嗓音沙啞着說道,“這就算是……補給你的生日禮物吧……”
說着,時酒将一個本子放在時柳面前。
時柳的動作頓了頓,他微微擡起頭,手指放在本子上輕輕拂過——
【恭喜[執行者]拿到[持有者]手中持有的劇本。】
【請[執行者]盡快開始執行劇本。】
時柳拿着那個本子愣住了,他僵硬地轉過頭,最後一次看向時酒。
時酒依舊含笑看着他,只不過身形在慢慢消散,他笑着看着時柳,輕聲說道:“拆開看看吧。”
時柳顫抖着捂住眼睛。
時酒消散的身形化為光點飄在空中,第一次照亮了這個黑暗的長桌,照亮了長桌上幾人的臉。
“不過在走之前,有件事我還是很好奇。”時酒的聲音飄蕩在長桌上空,仿佛有感應般,俞慕槐擡頭看着空氣,時酒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俞慕槐,你是怎麽知道我就是‘時酒’的?”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俞慕槐雙手插兜,淡淡說道,“你在第一輪審判陳述自己的罪行時看向時柳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罪人,也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更像是在看自己的哥哥。”
長桌上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後才傳來時酒的嘆息聲:“原來是這樣啊……連我自己都沒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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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止是俞慕槐,長桌上的幾人都隐隐有種感應,時柳更是。
他們都感覺到時酒與他們的聯系越來越淺,像是時酒徹底消失了般,他們漸漸感應不到時酒了。
俞慕槐猛然間想起民間經常傳的一句話。
只有鬼魂才能感應到鬼魂。
人類感應不到鬼魂,所以人類看不見鬼魂,鬼魂更是如此。
“你騙了他。”林辰淵早已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不知何時來到俞慕槐身邊,一手扶着他椅背。
俞慕槐一挑眉。
陳述句,都沒給他狡辯的機會。
“你看出‘秋葉’就是時酒不僅僅是只有那一點,還有別的關鍵線索。”或許是因為感應到時酒已經快要徹底消散了,林辰淵便也毫無顧忌了,他輕聲說着,“讓我猜猜,是不是時柳給你的?”
“聰明,不愧是我的老師。”俞慕槐愉悅地笑了笑,“那林老師要不再猜猜,時柳給我的線索是什麽呢?”
“難猜。”林辰淵對于俞慕槐給他的稱呼似乎并不在意,淡淡說道,“不過可以猜出一點,是時柳用某種方法鎖定了[持有者],但出于某種原因不願意自己揭露[持有者]是誰,所以他将線索交給你,讓你幫他揭露[持有者]。”
還沒等俞慕槐開口說話,林辰淵就打斷了他:“讓我再猜猜,時柳鎖定[持有者]的方法應該是道具吧,跟你和時酒的道具一樣。”
話音落下,俞慕槐愣了下,突然笑了,擡手鼓了鼓掌笑着說道:“不愧是林老師,一猜一個準啊。”
林辰淵一挑眉:“過獎,不過道具是什麽,能給老師說說嗎?”
俞慕槐笑了笑,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個相機,在林辰淵眼前晃了晃:“B級道具,[秋天的相機],可以鎖定一次[持有者]。”
林辰淵低低笑了聲:“果然如此,連道具名字都是這麽熟悉……”
長桌漸漸消逝,眼前的一切都在緩緩消失,變為一片虛空。在這虛空中浮現出一個本子,本子上寫着五個大字。
真誠的謊言。
【請[執行者]準備開始執行[真誠的謊言]劇本。】
【開始執行[真誠的謊言]劇本。】
本子緩緩被打開,光芒由此散發出,籠罩了幾人。
在被光芒吞噬的最後一刻,俞慕槐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所以這個“執行劇本”到底要怎麽執行啊??
搞了半天也沒一人說,玩呢?
*
當俞慕槐在睜開眼時,便發現自己正趴着望向外面。他愣了下,随後便感覺到自己的視角很低。
他轉頭看了眼周圍,地上零零散散扔着的垃圾,髒兮兮的牆面和蜘蛛網。
他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便看到自己殘疾的右腿,和明顯縮短了的手臂。
俞慕槐:“……”
所以我這是,執行個劇本,給自己執行縮水了?
不過我這是魂穿還是縮水啊?……
……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俞慕槐愣了許久,直到外面傳來喧嘩聲他才回過神,猛然間轉頭望向外面。
外面是一片沙地,幾個看上去與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正在沙地上打鬧,刺耳的吵鬧聲傳來。
打鬧中,一個孩子無意間擡頭發現了偷看的俞慕槐,頓時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歡呼一聲,大叫道:“喂,你們來看啊,瘸子又來偷看啦!”
俞慕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縮了縮脖子,像是原本身體的主人習慣性的想要退縮一樣。
但是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人是俞慕槐,俞慕槐當然不可能退縮。
俞慕槐挑眉看着沙地上指着他大笑的那幾個小孩。
那幾個小孩似乎是沒有看到俞慕槐眼神中的冰冷,也或許是看到了但也不在意。他們大聲嘲笑着,指着他罵道:“喂,快滾遠點啊瘸子!瘸子是不配看別人跑步的你不知道嗎?”
“或許是這個瘸子又忘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像他忘了他沒有媽媽一樣!”
“瘸子怎麽還敢趴在窗戶上看我們玩啊,是上次的教訓不夠嗎?要不再來一次吧瘸子!”
……
吵鬧聲仍在繼續,俞慕槐已經能從他們的話語裏知道大概這具身體的情況了。他一手撐着頭,笑着看着沙地上的那幾個小孩。
想得到的消息已經都清楚了,那你們也就都沒有用了。
俞慕槐動了動背在身後的手,手裏正緊緊握着一個石頭。
地上扔着的垃圾裏什麽都有,他随便翻找了下便找到了這個石頭。
“這麽愛說話,不如就把你嘴砸爛吧。”俞慕槐笑了笑,眼神裏卻毫無笑意。他猛地擡手,将手中的石頭狠狠扔了出去。
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砸在了那個笑的最大聲的小孩嘴上。
“唔……”石頭砸在了小孩的嘴角上,小孩猛地一捂嘴,痛苦地皺起眉,周圍的小孩驚呼一聲連忙圍上去虛心假意地安慰。
許久之後小孩才顫抖着松開手,俞慕槐清楚地看到那小孩唇上殘留的血跡。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哦。”幾個小孩憤怒地擡頭看向俞慕槐,俞慕槐則對此無動于衷,只是挑釁地笑了笑,“再有一次,小心我割爛你的嘴。”
“媽的死瘸子。”那個被砸到嘴角的小孩氣急了,憤怒地說道,“你下來看我不打死你!”
“我憑什麽要下去?”俞慕槐勢必要氣死他們,他笑着,朝沙地上的小孩做了個鬼臉,“有本事你們上來啊?沒本事只會亂吼的廢物。”
那小孩氣的臉都漲紅了,但奈何對俞慕槐無能為力。他低下頭四處尋找着,終于在找到一塊較大的石頭後才滿意地笑了下,随後學着俞慕槐的樣子舉起石頭想要扔過去。
俞慕槐依舊在做鬼臉,他餘光瞥見幾個影子,嘴角微微上揚了下,繼續朝那幾個小孩做鬼臉。
小孩見俞慕槐竟然不害怕,不像以前一樣灰溜溜地躲回去,而是繼續朝他做鬼臉,心一狠便準備把手中的石頭扔過去……
下一秒,一塊石頭飛過來,正好砸中那小孩的手腕,小孩“啊”的驚呼一聲,劇痛讓他情不自禁地松手,手中的石頭掉落地。
“想欺負他,還得先問問我。”林辰淵玩似的将手中的石頭抛起,又穩穩接住,他擡眼笑着看着那幾個小孩,一只眼的眼球一片白,另一只眼的眼神卻異常冰冷,“沒聽說過打狗也得看主人嗎?”
本來還被感動到的俞慕槐:“……”
把後面那句話撤回,你我就還是朋友。
“林、辰、淵!”俞慕槐微笑着撿起一塊石頭,擡頭狠狠砸向林辰淵,“給爺死!”
“做個人吧老師,小心引起民憤被群毆。”何以夢唏噓着從林辰淵身後走過,順便向那幾個已經吓傻的小孩打了個招呼,“嗨小孩,麻煩你們回避一下謝謝,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動手打人哦。”
“一樣,我不介意再死一次。”甘雲抱臂緩緩走過來,聲音不知為何異常得沙啞,話音落下便被何以夢打了一巴掌:“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小兔崽子。”
甘雲捂着頭瞪了眼何以夢,何以夢裝沒看見。
俞慕槐笑着看着他們打鬧,随後輕聲嘆了口氣。
不管是林辰淵還是其他人,都變成了小孩模樣,而且都或多或少有些殘疾。
比如俞慕槐這具身體就是腿殘疾,而林辰淵是瞎了一只眼。
林辰淵身後又走過來一個沉默的小孩,俞慕槐猜是時柳。
之前那幾個笑他的小孩早已經跑了,估計是回家哭哭啼啼的地找媽媽去了吧。
林辰淵站在外面朝他招手适宜他出來,俞慕槐比了個OK的手勢,便想跳下凳子出去,卻忘了這具身體的情況。
俞慕槐沒站穩,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去,幸虧凳子并不高沒多大礙。
俞慕槐坐在地上揉着另一條健全的左腿,看了眼四周終于在角落裏發現了根木棍。
俞慕槐拿起木棍試了試,長度正好,剛好可以當拐杖。
俞慕槐支着木棍,緩慢地走向門口,推開門嘆了口氣。
如果他記得沒錯,以之前他在窗口上與地面的高度差不多是三樓,也就是說……
俞慕槐看着長長的樓梯陷入了沉思。
他還要下三層樓梯。
俞慕槐看了眼手中的木棍,嘆了口氣。
他剛剛就應該朝他們吼一聲,讓他們上來。
俞慕槐還沒來得及在到底是抱着被摔死的風險繼續走樓梯,還是轉身回去吼一聲讓他們上來中做出決定,就聽見下面傳來腳步聲。
俞慕槐愣了下,趴在樓梯欄杆上探頭往下看,便看到了一個小孩在一點一點地爬臺階。
俞慕槐看着那小孩的頭頂愣了許久,突然笑了,大笑着說道:“算你還有點良心林辰淵!”
那小孩擡起頭,看着俞慕槐,張口就林裏辰淵氣的:“所以我說打狗也得看主人!”
提起這個俞慕槐就氣:“滾啊!”
林辰淵作勢要走:“那我真滾了?”
被拿捏的俞慕槐:“算了你再滾回來吧……”
那時夕陽已經出現,落在大地上,透過樓梯間的小窗落在樓梯間裏,給肮髒的樓梯鋪了層金。
一個瞎了一只眼的小孩扶着一個右腿殘疾的小孩,兩人互相攙扶着,走在夕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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