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真誠的謊言

真誠的謊言

“現在怎麽辦？”小五抱着昏迷的小四，慌了神，“直接去舊山找十七嗎？十四怎麽辦啊？要不要跟大人說啊？”

十六抿抿唇，狠下心說道：“這樣，小五你帶小四回店裏，順便找叔叔阿姨說明情況，安頓好小四的同時尋找大人幫助。”

小五背起小四就準備走，臨走前轉頭問道：“那你們怎麽辦？”

十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被十九打斷了：“我們先去舊山找十七，你……”

“不行，太危險了！”十五打斷了十九的話，“萬一你們也被人販子帶走呢？太危險了不行！”

小九開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感覺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九愣了下，轉過頭便看到了小十，小十疲憊地朝他笑着：“你和小六別去了，我去吧，你倆趕緊去找警察。”

小六本來沉默着站在小九身旁，聞言皺眉說道：“不行，大晚上的你還瞎了只眼，一個人去舊山太危險了，你……”

“我沒有家人了。”小十淡淡說道，“但是你們還有家人在等你們回家。”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話音都堵了回去。

“乖啊，聽十哥的，該去找警察的找警察，找大人的找大人。”小十不算溫柔地拍了拍幾人的頭，吊兒郎當地笑了笑，“十哥就上舊山看一眼，就看一眼，萬一人販子嫌棄小七是個瘸子給人扔山上不要了呢？那我不就正好能去撿漏了嘛。”

“十哥就去看一眼情況，如果不行十哥就回來了，相信十哥，乖啊。”

小九抹了把臉，瞪了眼小十：“說的什麽啊，搞的跟什麽生死離別一樣！”

“行了，各幹各事去。”小六看了眼幾人，“無論如何，明天早上都來這裏集合報平安！”

“好！”

Advertisement

他們就這樣分開了。

小六先一步去報警了，小五背着小四回店裏找大人了，而小九還站在原地，看着小十走向舊山的背影。

夜深了，小九漸漸有些看不清了，只能隐隐約約看見些輪廓……

不知道瞎子小十能不能看清路。

小九在心裏罵着，轉頭想着還能為小七做點什麽，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偶爾在房間看到的一張紙。

冥冥中小九有預感，這張紙上的內容能幫他，甚至會改變他的一生。

小九愣了下，拔腿便往家裏跑，卻在路上被攔住了……攔下他的是本應該在店裏的小五。

小五兩手緊緊拿着這張紙，盡管自己已經抖的不成樣，但還是将紙遞給小九，帶着哭腔顫抖着說道：“爸爸媽媽他們……走了……”

小九愣了下，問道：“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小五堅持了許久終于崩潰了，她背着小四一步步走回店裏，把小四安頓好便開始找爸爸媽媽，但在店裏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她開始害怕，她忍着淚水大聲呼喚，直到在桌上看到這張紙。

小五蹲下身，眼淚順着臉頰流下，眼前蒙了層霧，像她那看不清的未來一樣：“他們說要去換錢給我買助聽器，我不要啊，我真的不需要啊……”

“只要他們陪着我就好了，我不需要助聽器啊……”

小九無助地跟着蹲下身，緊緊抱住小五安慰着：“沒事沒事，說不定就是出去賣個東西，又不是去幹什麽，你哭什麽啊小五……”

“可是我害怕啊小九，我怕啊。”小五大哭着說道，“我真的很害怕啊……”

小九抱着小五安慰她，輕輕拍着小五的後背，手中拿着那張紙，視線透過小五的肩膀看着紙上的內容。

“小五，媽媽和爸爸要去給你換錢買助聽器了，這次去的時間可能會很長，小五要照顧好自己啊！小五不必擔心我們，小五就等我們買到助聽器後，把小五本該聽到的聲音還回來！

愛你的爸爸媽媽。”

小九咬了咬唇，突然想起一年前自己父母偶爾提過一嘴的賣器官換錢。

小九不敢在想下去了，小五媽媽和小五爸爸溫和的笑容，永遠熱乎乎的面包，每天關心的叮囑……

他只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和小五想多了，都只是一場夢。

“走，”小九顫抖着把小五扶起來，咬了咬唇顫聲說道，“去找六哥。”

“還有希望，不能放棄。”小九喃喃着說道。

因為這段插曲，小九徹底忘了他要去找的那張紙，直到許久之後都沒有想起。

命運再次産生了分叉，他們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死路。

＊

警局裏，小六坐在椅子上，接受着警官的詢問。

詢問很快結束，警察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走出門去打了個電話，小六對此并不在意。

他垂頭緊張地扣着自己的手，心裏不受控制地擔憂着遠在舊山的小七和小十。

直到有警察叫了他一聲：“……小六，外面有自稱是你弟弟的人找你！”

小六愣了下，連忙站起，等他匆忙走到小九身旁時愣了下。

小九和小五互相攙扶着，小九擡頭看着他，嘴唇已經被咬出血，顫抖着張嘴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

小九只能沉默地把那張紙遞給了小六。

小六沉默地看完紙上的內容，轉頭對警察說了關于十五父母的具體情況。

警察露出為難的神色，但還是下令去尋找這對已經有了魚尾紋的父母。

“我們已經派人前往舊山了孩子，你的朋友會沒事的。”警察溫和地和他們說道，“會好起來的，你們能做到這樣已經很棒了。”

先是他們最好的朋友小七被拐走，年紀最小的朋友小四昏迷，一直待他們都很好的叔叔阿姨也走了。

這一晚對于僅有十一歲的他們來說，是噩夢，是一切的開始，也是童年的結束。

他們像無家可歸的小麻雀一樣抱團取暖，互相安慰着彼此。

直到警察的一句話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希望：“孩子，你們的兩個朋友在舊山上找到了……”

小九愣了下，連忙站起身焦急地問道：“真的嗎？在舊山上的哪裏，我能去看看嗎？”

小九的話音落下後，警察才接上自己的話音：“但是，你們的兩個朋友狀态不太好……”

小六聞言剛松的一口氣又提了上去，他連忙爬起來，近乎是哀求着說道：“我們能去看看嗎？”

警察為難地看着他們，點了點頭。

……

小九還記得，以前的一次夜晚，他們曾像今天中午一樣并排躺在山坡上看星星。

他們看着星星聊着天，那時小九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在那個夜晚，小十從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向他們承諾，說他以星星為保證，等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帶他們去全世界各地旅游，一個人都不能少。

十哥……

在去舊山的路上，小九緩緩想道，你還要帶我們去旅游呢，你千萬不能出事。

那個夜晚小十向他們許下的承諾和星空下的笑容都太耀眼了，導致當小九在舊山上找到小十時，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個被打的渾身是傷，一只眼睛流着血，只能無力地躺在地上的人，真的是以前吊兒郎當朝他們笑着的小十嗎？

小六幾人還在後面，小九踉跄着走到小十身旁，他徒勞地伸手想要幫小十止血，但除了給沾上一手血外毫無作用。

“十哥，你是不是傻啊？”小七虛弱的聲音傳來，“你替我擋着幹嘛？反正我一個瘸子，我爹還是個不管妻兒死活的酒鬼，死了也無所謂，你替我擋着幹嘛？”

“你還有眼睛，你可以看到未來的啊。你還有腿，你可以走進未來的啊。”小七的聲音漸漸帶上哭腔，他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下，他擡手擋住眼，哭着問道，“你還有未來啊！我沒有了啊！你替我擋着幹嘛？你跑啊！”

小十沒有理會小七的質問和哭聲，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他只是躺在地上，流着血的那只眼睛緩緩眨了眨，輕聲喃喃道：“下雨了……”

其實根本沒有下雨，那只不過是小九的眼淚落在了小十臉上而已，小十卻誤認為是下雨了。

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真真假假。

“沒事，都是小傷，十哥小七我們走，我們回去把傷養一養就好了，很快就會好了。”小九不瞎也不傻，他當然知道小十的情況，但他還是自欺欺人般安慰自己，給自己撒了個慌，“十哥你答應我們還要帶我們去旅游呢，你不能反悔十哥，我們要一起去全世界各地旅游，帶上叔叔阿姨一起去！十哥你……”

“小九，我看不見了。”小十淡淡說道，仿佛他說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一個被丢棄的東西。

“我徹底瞎了。”小十苦笑一聲，打趣道，“我真成瞎子了。”

小九扶起小十的動作一頓，随後他堅定地說道：“你騙我。”

小十：“嗯？我騙你幹什麽啊？我真的瞎了。”

小七的哭聲隐隐約約傳來。

“你以前就很愛騙我，你這次肯定也是在騙我。”小九異常堅定地說着，“你就是欺負我夜黑了看不清你是吧，你肯定又撒謊了，你肯定……和小七一樣好好的，你騙我。”

小十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溫柔地笑了下，輕聲說道：“嗯，那就當我是，在騙你吧。”

“十哥騙了你，其實十哥和小七都好好的，沒有被人販子拐走，也沒有受傷，都是十哥騙你的。”小十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他還是輕聲說着，“就是十哥有些困了，十哥先去睡一覺，等醒了在和你們玩，好不好？小九先帶着小七回去吧。”

小九整個身子都是軟的，他嘗試想站起來，但失敗了。

他在夜色中，最後回頭看了眼小十。

小十躺在地上，右眼裏泛着白的眼球和左眼流着血的黑眸在夜晚竟那麽刺眼，深深地刻在了小九心裏。

小十開口，輕聲說道：“小九，我看不清你了。”

“又騙人。”小九摸了把眼淚，繞過小十去扶小七，忍着哭腔惡狠狠地說道，“十哥又騙我，十哥明明能看清小九。”

小十聞言愣了下，随後像是終于釋然般笑了笑，輕聲說道：“嗯，十哥看清小九了。”

“對不起小九，騙了你這麽多次。”

“晚安。”

小十說完這句話，便永遠閉上了眼睛。

【［執行者］林辰淵扮演的角色［瞎子小十］看清劇本［持有者］時酒角色任務完成。】

【即将被傳送回休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