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槐樹
槐樹
我是誰?
我在哪?
“林老師……林老師?……”
誰在叫他?
“快醒一醒啊林老師,都幾點了還在睡,今天的劇本不執行啦?別仗着雪蓮姐執行劇本去了就這麽放肆啊!”
什麽“雪蓮姐”?她不是已經……
“別吧林老師,你再不醒,我可就要把時酒何以夢他們叫進來看你的笑話了哦。”
時酒……何以夢……?
“難不成……林老師這是在故意裝睡?故意想等我親你一口才醒來?睡美人是吧。”
……?
“那好吧那好吧,親就親嘛,反正都已經親過那麽多回了。但是先提前說好,現在要是親了,今晚可就不能再那麽過分了啊……”
林辰淵聞言條件反射般猛地睜開眼,果不其然眼前是穿着便服的俞慕槐站在他床邊笑,笑的眼角都彎了。
“果然一提這個立馬就贏了,老色胚實錘啊你林老師。”俞慕槐笑道。
林辰淵一時愣着,不由自主地開口說道:“你讓我等了那麽久,我忍不住。”
“诶诶诶,打住打住。”俞慕槐連忙擺手,“你這可就不講理了啊林老師,到底是誰等誰啊?”
“你,是你一直在等我。”林辰淵熟練地坐起來,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小腹上輕輕蹭了蹭,“我錯了,原諒我呗,小俞同學。”
“就沒怪過你,你道什麽歉。”俞慕槐笑着拍了拍他的毛茸茸的頭,又揉了兩下才不舍地移開,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讓他送開,“好了別賴床了,直到你通宵執行劇本很累,但一會兒還有個劇本需要執行,還挺複雜的,我估計一、兩個人應該完不成,所以就把咱們所有人都叫上了。”
林辰淵動作一頓:“時酒他們?都叫上了?”
“嗯。”俞慕槐莫名有些小激動,尾音都是上揚的,“趕緊起來穿衣服洗漱,準備一會兒傳送到休息處吧。”
“知道了……”林辰淵不舍地離開床,看着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房間愣了下,情不自禁地問道,“這裏是哪裏?……”
“嗯?”俞慕槐站在門口疑惑地回頭看向林辰淵,笑着彎了彎眼角,“睡傻了?這裏是你的宿舍,也是我們共同的家啊。”
共同的……家?
記憶裏好像确實有這麽一段,他與俞慕槐坦白心意,兩人互相表了白後便開始同居,一直到現在,為此時酒他們經常說俞慕槐自己的那間宿舍已經落灰了。
可是,他怎麽會誰在這裏?
他明明記得,他應該是在一棵槐樹下閉眼睡着的,一睜眼怎麽就來到了這裏?
槐樹……?
是槐樹嗎?
“發呆在想什麽呢?快點,劇本可是不等人,小心一會兒你正刷牙刷到一半就把你給傳送進休息處裏了。”俞慕槐見林辰淵還愣在原地,低聲恐吓道。
林辰淵呆呆地看着俞慕槐,昨晚的記憶湧上心頭。
昨晚他執行完劇本回來後已經是半夜,本以為俞慕槐應該已經睡了,回到宿舍才發現并沒有,俞慕槐還為他留了一盞燈。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就躺床上準備睡了,結果又差點走火,最後以林辰淵在俞慕槐鎖骨上啃了個牙印為結局,
這是他昨晚全部的記憶。
他的記憶裏并沒有槐樹。
應該是他夢裏夢見的吧。
林辰淵邊穿着衣服邊想着。
……
等他被傳送到休息處後,俞慕槐他們已經早早就在休息處等他了,時酒嫌無聊,還帶了副牌拉着時柳一起打牌。
何以夢、時柳和俞慕槐都被時酒拉着打牌,甘雲作為一個不會打牌的未成年人就湊在旁邊看熱鬧。
時酒打牌技藝高超,在牌桌上嘎嘎亂殺;何以夢略會一些,輸的倒也不算太慘;俞慕槐和時柳則是完全不會,于是他們倆就只有被時酒亂殺的份。
俞慕槐見林辰淵來了,連忙找借口逃命,拉着林辰淵讓他替俞慕槐打牌。
林辰淵記得自己是會打牌的,有一段時間雪蓮閑得無聊,拉着他去打牌。
兩個人怎麽能打得了?于是雪蓮姐又打了個通訊把遠在冥界密室逃脫的羅門和月蓮叫起來,讓他倆用影像跟她打牌。
那時羅門和月蓮那邊的事少,比幽南于歸少多了,再加上本身他們也都愛打牌,所以幾乎是每次雪蓮一叫一個準。
曾經在神之隊時,他們幾個也經常在一起打牌,個個都是老牌手了,打林辰淵這麽個新手輕輕松松。
那段時間林辰淵被他們三個追着打牌,睡覺夢裏都是牌,久而久之自己打牌的技藝也就上來了。
于是林辰淵這麽一個被三位高手訓練過的牌手對上時酒這個全場嘎嘎亂殺的牌手,牌桌上高手打架,只留何以夢和時柳兩個人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俞慕槐和甘雲兩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兩看好戲。
最後一局牌還沒打完劇本就開始了,到底林辰淵和時酒誰的牌技更勝一籌,還未見分曉。
……
等劇本執行完回到天堂島,天色已經不早了。
幾人聚在一起插科打诨了一會兒,就各自回各自的宿舍休息去了,當然俞慕槐除外,因為他是直接住在林辰淵宿舍裏的。
俞慕槐先去洗了個澡,出來後朝林辰淵指了指浴室,示意讓他進去洗。
林辰淵聽話地走進浴室開始洗澡,花灑打開後,他看着鏡子上的水霧愣了一下。
他突然感覺很不真實。
無論是面前的俞慕槐還是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那如果眼前的都不是真實,那什麽才是真實?
他開始質疑如今眼前的這些存在,他明明記得,時酒、時柳、何以夢和甘雲他們四個早就入輪回了,現在怎麽會出現在天堂島?
随後他又想起,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時酒他們就突然出現在天堂島,并且他哥俞慕槐都淡定地接受,沒有絲毫異常……就好像,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一樣。
可是……既然他們已經去了輪回,現在又是怎麽回來的呢?
為什麽從俞慕槐劇本開始時到昨晚之前,他的記憶都是模糊的?
林辰淵越想越頭疼,他揉着太陽穴,眼前開始出現重影,他恍惚在那重影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眼前的重影越來越多,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抹身影,可還沒來得及觸碰到,手腕便被人猛地抓住了。
“你沒事吧林老師?”俞慕槐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明明應該離的很近的聲音,此時卻像是隔着很遠一般模糊地聽不清,眼皮也越來越重,“林老師……林老師?……”
林辰淵努力想要睜開眼看一看俞慕槐,跟他說一聲自己沒事。可無濟于事,他昏睡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林辰淵!你醒一醒啊林辰淵!”
随後,他便徹底昏睡了過去。
……
【警報!警報!】
耳邊是刺耳的警報聲,林辰淵悠悠轉醒,腦中閃過無數情景,像是他做的夢。
審判桌上他們互相坦白自己的過去,迷宮中的一具具白骨,陽光中學的天臺上,夜路上的那輪殘月,俞慕槐欣喜的笑容……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俞慕槐去輪回的背影上。
他突然想起,俞慕槐很久以前就去輪回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俞慕槐了。
或許剛剛,就是他像往常一樣,因為太過思念俞慕槐和[六渡]而做了個美夢。
如今夢醒了,他又要邊思念着俞慕槐,邊艱難地活下去,
他迷茫地看着浮現在眼前的巨大的光屏面板。
這個場景,好眼熟。
他倏地想起來了,這個場景,他曾經在[夜路]的劇本中中夢到過。
當時他問Y,這個夢是什麽意思?Y的原話是,這個夢應該是未來的他自己給現在的他自己的一個提醒。
那如今夢裏的情景再現,他豈不是可以阻止主系統偷走信息的事情發生?
雖然Y也說過,這是未來的事,是無法避免的。
但沒關系,Y也沒說不讓咱及時止損對吧。
林辰淵這麽想着,迅速将光屏面板中的信息全部轉移到另一個信息倉庫中,甚至還上了好幾層鎖。
這樣主系統短時間內肯定是拿不到信息了。
他高興地笑着,手一抖,不小心點進了[輪回管理系統]。
他随便掃了一眼便準備退出頁面,突然一頓。
他緊緊盯着頁面上顯示的那句話:“俞慕槐,因被強制停止輪回,已惡化成為[孤魂野鬼]。”
很奇怪,明明那上面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連接起來他卻又看不懂了。
什麽叫,強制停止輪回?
也就是說,俞慕槐并沒有入輪回,對嗎?
他本以為已經投胎回到人間的愛人,其實并沒有去輪回,而是成為了一個孤魂野鬼?
林辰淵這麽想着,突然覺得身上很疼,密密麻麻的疼,疼的他喘不過來氣,他本以為是自己哪裏受了傷,可是身上并沒有傷口。
随後他又反應過來,是心髒,是自己的心髒在疼,自己的心髒已經遍體鱗傷,快要碎了。
他手指輕輕一動,向下劃了一下,之前的記錄顯示在頁面上。
“何以夢,因被強制停止輪回,已惡化成為[孤魂野鬼]。”
“甘雲,因被強制停止輪回,已惡化成為[孤魂野鬼]。”
“時柳,因被強制停止輪回,已惡化成為[孤魂野鬼]。”
“時酒,因被強制停止輪回,已惡化成為[孤魂野鬼]。”
那些昔日他們都以為早已去輪回的朋友,原來都沒有去,而是都被永遠地留在了過去。
他拼命過劇本,自以為是将他們送去輪回,其實是将他們推入了另一個深淵。
一瞬間,心髒疼的他想要死掉。
他曾經給他們這個小隊伍起名叫[六渡]。
渡,有輪回的意思。
六渡,就是希望六個人都能去輪回。
可如今,他們一個人都沒有去輪回。
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想,他要救他們。
況且,強制停止輪回,這一看就是主系統動的手腳。
他還要跟主系統拼命。
那麽事到如今,就只能依靠輪回線了。
這是唯一一個,即能救他們,還能向主系統尋仇的辦法。
……雖然過程痛苦了點。
但沒關系。
只要能救俞慕槐他們,無論多痛苦都無所謂。
他看着自己剛用刀劃破了的手腕,右手還緊握着那把沾滿血的刀。
被劃破了的手腕還在源源不斷地像外流血,但林辰淵絲毫不在乎,他只是看着自己受傷的手腕發愣。
他想,是自己想錯了。
這并不是個美夢,而是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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