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錯綜複雜的夜半三更”
“錯綜複雜的夜半三更”
淩晨三點半,僻靜的街道上,忽然飛馳過幾輛摩托車,騎車者的頭盔下帶着單側耳機,興奮的低吼聲伴随着劇烈的轟鳴,喧嚣在公共頻道裏。
寂靜夜晚中,摩托車的轟鳴猶如久旱後乍破在天邊的雷鳴,有着驟然驚人的力量。
前方彎道,領隊位置的男人突然用力擰動把手,油箱上的指針瞬時向上旋轉,高速中,極限觸地的幅度讓車身上的鐵片與地面産生激烈摩擦,生出點點星火,身後的少年們都發出驚呼,男人在他們的注目下成功回正了車身,将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靠,哥們兒今天露個臉呗!”“就沒人認識哥嗎?”“交個朋友呗!”
男人從單側耳機中聽到少年們稚嫩的聲音,他始終保持沉默,微微歪頭像側視鏡看去,可以調整後的鏡子看到了更遠處的地方,車隊後面很近的距離,一輛低調的黑色私家車行駛在路上。
“警察”,他對着耳機簡單地說着,低沉的聲線在高調的喊叫聲中尤為突出,瞬間少年們的聲音消失了一剎,男人回正目光繼續提速向前。
車隊末尾的少年掃視着側鏡,才猛然發現了這輛黑色汽車,它看上去普普通通,沉穩的像是某個加班回家只剩半條命的社畜,通體都沒有什麽值得警惕的地方。
少年收回目光俯下身準備加速,語氣幹巴巴地假笑了幾聲,愚蠢又自大地嚷起來:“哪有條子?就一輛私家車……”
他話還沒說完,身後的‘私家車’就給了年輕人一記響亮的耳光,它突然提速,動作連貫而敏捷地完成了超車,如同蟄伏在暗處的猛虎,不動則已,一旦動起來,會讓人瞬間失去反抗力。
尾部少年被超過的瞬間,扭頭向黑車的駕駛位看去,墨色玻璃的深處,一個穿着便裝的男人單手控制着方向盤,另外一只手似乎握着什麽東西放在了嘴邊。
少年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姿勢像電影拍攝一樣的男人接下裏要做什麽,下一秒,主人公就貼心地自己給出了答案。
“靠邊停車,配合檢查”
冷冽的男聲從車身外面的擴音器傳出,沒有憤怒的情緒,倒确實有奔波後的疲倦感在裏面。這樣沉穩到有些慵懶的聲音,配合上高速行駛的汽車,極度不協調之中卻散發着威嚴。
靠後的幾輛摩托車便是在這樣的威嚴中,順從的減速停車了。然而在車隊中前方的摩托車手,對此似乎不屑一顧。
“操,真他媽有條子,哪鑽出來的?”
“總之就一個……我靠!”
他們的聲音吵吵嚷嚷,有些許慌張,身後的黑車還在持續提速,被改裝過的發動機,在極致樸素的外表下擁有着強悍的性能。
摩托車手們罵了些髒話,紛紛不甘示弱的扭轉手腕加速。
“章宇,減速停車。”
黑車外側的擴音器再次傳出男人的聲線,這次聽上去有幾分怒氣在其中。
最前方領隊的摩托少年章宇,壓低身軀目視前方,黑色外套的衣角在風中高高揚起。他聽見車隊中的其他人,在公共頻道中揶揄他,“章魚哥奔你來的!認識?”
“有仇。”
路燈透過章宇頭盔上的黑茶色鏡片,照亮了他深深皺起的英氣劍眉,他‘啧’了一聲,态度很是惡劣。
“既然跟章魚哥認識,怕真是條子哦”,車隊少年都大概有所耳聞章宇的身份,紛紛表示不想惹上麻煩,接二連三地緩速停車,摘下頭盔準備看大義滅親的好戲。
章宇原本還殘留一些的恐懼,徹底被尊嚴給深深掩蓋,他掃了一眼後視鏡上熟悉的黑車,眸色暗沉,手上的力氣就又增加了不少。
那輛黑車對此也趕到了厭煩,它徹底踩下油門,發出嗡嗡的轟鳴,瞬間超越了章宇的摩托車,向前開去很遠的一段距離。
男人單手移動着防線盤,随後車身整體側移,在地面上拉出幾條長長的黑線,以極其标準的橫檔方式停留在并不寬敞的車道上。他扭頭看向章宇仍舊不願停下的摩托車,右手握着小巧的對講,熬了幾天的雙眼中布上一絲疲憊。
“最後警告,減速停車!”
遠處停下的摩托車手們很多摘下頭盔,他們大多還是青春時代的少年模樣,此時很少知道傷病和死亡的真正含義,只會看着這樣刺激的場面,雙手攏起,不斷地發出奇怪的吼叫,貌似在鼓舞士氣。
章宇額角跳動着青筋,目光瞪得死死的,握着車把的指尖關節泛起一片慘白,他依舊在加速。
男人推開車門走下來,右手放在後腰位置,他身形高大,身材是寬松便裝也遮蓋不住的充滿肌肉,長腿微微岔開降低重心,視線跟随着高速湊近的摩托車而移動。
“轟——轟——”
“章宇!停車!”
摩托車越來越近,發動機的巨響也随之而來,章宇優秀的視力看清男人怒吼的表情,英氣的眉頭正壓迫着雙眼,他認真生氣時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章宇猛然減速剎車,他繃緊身體想要控制摩托,然而高速中每個瞬間的決定,都要面臨失控的境地。章宇身下的堅硬車身突然失去平衡,脫籠猛獸一般向旁側傾斜過去。
‘完了。’
身體從摩托車上飛出去的時候,章宇腦海中只剩下這幾個字,然後他智慧的大腦開始了長時間的空白,身體在地面上不斷翻滾,觸地瞬間其實并不疼痛,而是一種撞擊後的頓感。
這種感覺在章宇撞上一個硬物後就徹底消失,渾身的骨頭開始麻木,而後蔓延開劇烈的疼痛。
章宇隐隐約約聽見強烈的電流聲,從腦子左邊傳到右,他強撐着從地上坐起來,摘下頭盔,将冒着電火花的耳機扔到很遠的地方,嘈雜的耳鳴才漸漸恢複正常時的安寧。
“沒有這層頭盔,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章宇仰起頭,高高在上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緩緩蹲下,他伸過手,指尖是溫熱的。章宇顫抖着睫毛看向男人的雙眸,他擡起眼對上視線,章宇虛弱的身體竟然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男人掐着章宇的白嫩臉蛋兒左右瞧瞧,他動作不溫柔,嘴巴裏吐出的話卻極具反差感的帶有人情味兒。
“小時候乖乖巧巧,現在跟我玩兒上叛逆了,真以為我不會揍你了是嗎?”
章宇依舊保持沉默,只是默默握緊放在一旁的拳頭,他咬着牙,憋着一股火。男人大抵是明白他的,也沒繼續說話,垂着睫毛看向他。
幾輛趕到的警車将車隊帶回做筆錄,一個年輕的警員跑到男人身旁握手,語氣充滿感激:“秦隊,麻煩了麻煩了,這麽晚了還來幫忙。”
“刑偵民警不分家,剛好下班也順路”,被稱為秦隊的男人站起身,抽回手後自然地搭在了警員肩膀上,露出一個親切和善的笑容,半點沒有剛剛嚴肅樣子。
“是這樣,這孩子十七,剛摔了一下。一會兒不行先送去醫院查查,費用找我報就行,那個,在裏面幫忙照顧一下,他是烈屬……”
“秦皓陽!用不着假惺惺!”
秦皓陽壓低的聲線被章宇爆發的音量打斷,他轉過身,剛好看到那個瘦弱的黑影搖晃着站起來,暗紅血液從額角一路落下,部分流到了眼尾,刺激的他不得不半眯眼睛,睫毛便不停地顫動着。
章宇目光灼熱,對視上秦皓陽清明的雙眸,聲音沉悶起來,帶着些哭腔。
“反正你也沒有管過我,爸死了之後,你的心思就再也沒有落在我這裏了不是嗎?”
秦皓陽細密的睫毛遮擋住視線,他繃緊下颌,似乎想要解釋而又确實無能為力地嘆了一口氣,“對不起”,他最終也只是說了這一句。
夾在倆人中間的年輕警員,眼睛在他們身上不斷游走,對峙的沉默中,他終于反應過來這個受傷的孩子是誰,揚起手拖着章宇瘦弱的身軀就向警車走,還不忘扭頭對秦皓陽揮揮手,“秦隊,我先帶他去醫院了哈”,說完他就趕緊鑽上車。
年輕警員用車上的急救箱中的藥品,為章宇進行了簡單包紮,他的視線落在黑暗中的章宇身上,忍不住念叨起來:“你哥,他人其實挺好的。唉,怎麽和你說呢……”
年輕警員正準備把說了八百遍的,有關秦皓陽如何在要案中獲得戰功,年紀輕輕成為隊內榜樣的優秀事例再翻出來說一遍的時候。沉默的章宇垂着頭,卻忽然小聲的回應了一句。
“我知道。”
黑暗中他把頭緩緩轉向車窗外,秦皓陽遠去的背影在燈光下更顯得寬闊,章宇深色的瞳孔閃爍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秦皓陽是個頂好的人。
他只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甘心,從小到大總有人在楊潤雨面前拿他們兄弟做比較,楊潤雨會笑着說‘都是我兒子,哪個都很好’,但章宇自己知道,他是比不上秦皓陽的。
曾經秦皓陽總會陪着他長大,後來秦永業死了,秦皓陽就不再同他玩了。再大一點,秦皓陽回到了圖安工作,他的眼裏心裏除了工作,就只有那個人。
章宇想到了什麽,眸色又暗沉下去。
“哎對了,剛剛秦隊說溜走了一個摩托車手,能在秦隊的手中溜走不是簡單的事情哦,你知道他是誰不?”收拾醫療箱的年輕警員,看向章宇,他搖搖頭,警員只好收回目光啓動車輛。
“唉,夜都這麽深了,圖安可消停一點吧。”
車子飛揚帶起的塵土落向了街道兩旁,剛剛消失在遠處的摩托車手摘下頭盔,站在夜色中的樹林裏,口袋裏的手機微微發出震動,他掏出來利索地接聽後,一個勾人的女聲通過話筒傳來。
“輪椅,還有你要的那盒東西,都放進後備箱裏了”,她的聲音忽然沉默,随後略微有些威脅的口吻繼續,“你答應我的事情,你最好做到”。
男人輕笑了一下挂斷電話,他轉身離去,步伐沉穩,很有勝券在握的樣子。
砰——
秦皓陽關上車門坐上駕駛位,剛剛強撐出來的樣子才一點點的洩了氣,他微微彎下腰,手臂搭在方向盤上,整個人透露出疲憊。
然而疲憊之際,他的思緒依舊清醒,“趙叔叔剛走,阿宇就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看來那個人,是一定要吸引我的注意了”,秦皓陽知道章宇向來乖巧,他最近叛逆敏感,卻也并不至于鬧到這種地步。
秦皓陽眼睛微微收緊,指尖不停敲着防線盤,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忽然他收住動作,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汪燃】打去了電話,電話鈴聲響了沒有幾下,就聽見話筒那邊傳來憤怒的低啞聲線。
“秦皓陽你有病吧,這個點兒打電話,別跟我說你要死了!”
秦皓陽勾了勾嘴角,沒忍住發出低笑,被對面炸毛的貓捕捉到了,戰火瞬間點燃,“你笑屁啊!挂了!”
秦皓陽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知道自己理虧,趕緊承認錯誤,态度良好,然後積極地展露目的,“我覺得他行動了,明天的治療,你要怎麽做?”
電話那邊只剩下淺淺的呼吸,不久一聲無奈的嘆惋,秦皓陽就知道這只炸毛野貓的毛總算是捋順了。
“你知道的,我和老師的治療理念不同,按我的方法來,确實很有可能對身體造成損害,但秦皓陽,你要考慮清楚,我們面對的敵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開始有所行動,留給我們的時間就真的不多了。”
秦皓陽沉吟片刻,偏頭通過墨色車窗看向不遠處的老街區,警車開走後的暖色遠光燈,照射在一幢幢樓房上,那裏住着的許多人,正在安然入睡。
這是城市最安靜,也最包容的時刻。
秦皓陽盯着其中一間黑漆漆的窗戶,他似乎看見裏面有光影在跳動,微弱的光線下,沉睡的大多數裏,他莫名相信,她還沒睡。
然後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地響起,他說:“就按你說的辦吧。”
老舊居民樓的漆黑房間裏,暖色遠光燈在牆壁上環形半周,然後消失了。蔣雨缪戴着黑框眼鏡面目空洞,電腦的幽暗光亮倒映在鏡片裏,照亮了眼底的烏黑和骨節分明的手指。
面前的屏幕上寫着【我的人生】四字大标題,它并不是爛俗的作文題目,在下面不可修改的題頭,明晃晃寫着‘心理咨詢師汪燃’的簽名。
“把你記憶中,能想起來的所有,都記錄在這裏,無所謂遺忘,我想要看到你所以為的人生”,蔣雨缪呆呆地念着這段話,指尖終于移動到了鍵盤上,她剛剛按下去一個字母,就忽然皺起眉頭。
桌子上放了張小鏡子,裏面照映着她白皙到不健康的臉,卷翹的睫毛劇烈地顫抖,她只能發出低沉地呢喃。“我的人生……我的人生……”,睫毛忽然停止顫抖,她擡起眼,指尖飛速地在鍵盤上敲擊,很快電腦上顯示了第一句話。
“我的人生,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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