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下海
下海
飛鶴傳人兩個時辰後,兩人抵至西海岸邊。梧桐子下山急,未帶渡海座駕,只得租了條海船,讓船夫帶着兩人出海。
船行至海上,兩人躲着烈日坐桅杆下飲茶。
船夫問:公子倆這是要去哪。
梧桐子答:龍宮。
船夫:好的公子。
船夫:龍宮在哪?
梧桐子:好問題,你問他。
張追劍:在下不知道啊。
梧桐子:?不知道你跟來幹甚?
張:家父遣我來的,你以為我想來嗎?。
梧桐子一絲淩亂,道:你們村的龍宮你不知道在哪啊?你不知道就敢砸龍王廟啊?啊?
船夫:……公子息怒,要不咱先回去?
梧桐子,整理頭發:不必,本道自有妙計。
船夫:不是,公子,龍宮……
梧桐子: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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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道士揉了揉太陽穴,舉起一把紫邊赤面傘,傘骨為黑色金剛石,傘面似紙質,以丹青描着朱雀圖樣。道士走到甲板上,撐開法器,正對頭頂烈日,旋轉傘骨,嘴裏念念有詞,目光在傘面內側上下左右地掃視,仿佛在閱讀文章。
我就記得《四方志》上有記載,在哪裏來着……唔……找到了,金銀宮方位……嗯……有了,祁連山以西三百公裏,西海正中……沒了?
梧桐子收起傘,閉目養神,并開始揉四白穴。
船夫:道長,咱們這是去還是不去?
道士扶額,揚起眉毛,道:去,咋不去,地圖不頂用,找導游便是。
于是順手抓了只路過的海鷗,問道:龍宮怎麽走?海鷗嘎嘎兩聲,留下一臉白色半膠着物質便飛走了,梧桐子想,是得問水裏游的才清楚,于是綁架了一條路過的鯊魚,讓其帶路。
鯊魚領着海船行駛了一個時辰左右,船夫眯着眼往前方海域看了看,回頭喊道:道長,咱們到啦。只見海上懸浮着一大塊靈石,上方額匾寫道:金銀宮。(以及右下角疑似鬥戰勝佛親筆題字的到此一游)
船夫:神跡,神跡啊!老夫行船數十載,竟從未到過此處。只是這龍宮只見額匾不見殿,是何說法?
船夫興奮地在船上走來走去,目不轉睛盯着那靈石,企圖窺探出其中玄機。梧桐子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往那靈石方向一抛,玉佩懸浮在空中與靈石呼應。不久,水下冒出兩只章魚頭人身的妖怪,其中一只端着長槍,應是龍宮前的哨兵,問道:來者何人?
答:昆侖山太虛洞元始天尊座下弟子之弟子之弟子之弟子梧桐子,有事啓禀龍王陛下。
章魚兵問:還有倆人兒呢?
另一頭章魚八只觸手扒拉開同僚無知的臉盤,上前回道:恭迎道長到訪,陛下正設宴待客,諸位請稍等片刻,接駕随後就到。
梧桐子回完禮,知曉龍王已經答應觐見,剩下只需當面說通情理。但有一事不明,須得在游說前摸清,便拉了張追劍進船艙內,關門問道:眼下你我二人要去龍王陛下跟前賠禮道歉,事關氓洲城千萬百姓生計,更事關你我能否全身而退---龍王廟那晚之事,還有什麽隐情?
梧桐子思索,廟中神像通常約一丈高,能被破壞到需要重建,即便是練家子的武學之才也不可一人為之。看他言談舉止還算有禮,酒後也不至于性情大變無故砸毀神像。疑點重重,料定對方也不會乖乖和盤托出。
張追劍見梧桐子面色嚴肅,心中不免有些戰栗。此前發生種種實在突然,長了17年自認為見過的世面,都不比過去幾個時辰所睹,加上平生不信鬼神之說,此時腦中更是一團亂麻,便答道:“家父所言屬實,在下無可辯駁……實不相瞞,當時……”
“當時?”
此時海平面微微升高,從甲板上傳來船夫大爺的尖叫聲,只見一頭小山規模的座頭鯨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們撲來,那鯨背上背着一片小樹林,遠遠望去像一座小島。張追劍吓得站不穩,抓着門框嗷嗷大叫。
“當時咋了你快講啊。”道士嗔怒。
“海怪!……道長救命!”
“你先說,不然看誰先被消化成不可名狀之物。”
“我說我說!當時!當時,在下內急,繞到神像後頭一陣松懈,哪想那神像年久失修,經不起灌溉,我又一下踩滑,倒将過去……醒來便在廢石堆裏了。”
“……” 好一個大水淹了龍王廟,道士無語。
“……句句屬實。”
“道長啊,老朽去也……呀!!”船夫繼續尖叫。
三人連人帶船讓巨鯨吞入口中,視野一片漆黑。
半晌,前方透出微微光亮,像是駛到了某個山洞洞口,洞外看起來是夜晚。
“諸位受驚了,前方就是金銀宮後殿,請随我來。”船下傳來熟悉的八爪魚的聲音。
既出,只見偌大地界,天圓地方,幽暗如夜巍峨宮殿,鱗次栉比,星星燈火,四散排布;宮殿似處于泡沫中,亦真亦幻。明珠懸頂,皎潔似月,波光粼粼,流水淙淙。
“嘩,老朽半生周游各地,未曾見如此美景,竟是在陰曹地府,妙哉妙哉。”船夫平靜接受自己的陣亡,連連稱贊。
“勞煩帶老人往客房休息,我二人談妥即回。”梧桐子顯得輕車熟路,整理了衣衫,拖着驚魂未定的張追劍,跟着前來引路的兩坨水母,走進了深處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