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龍宮
龍宮
“昆侖山弟子觐見---”随着門口蝦兵通報聲傳入,兩人走進宮殿正廳。
殿內,衣着華美者落座四方,皆有半獸體征,其間北面正是西海龍王敖瑞,見兩人入殿,便賜座入席。梧桐子想速戰速決,于是上前表明來意,話音未落,張追劍就上前跪地認錯,請求龍王寬恕。
龍王眯起眼睛,撚撚胡須,道:天尊近來可好?
“回禀陛下,天尊四處巡游講道,久未見本人,不知好不好。”
“哈,道友性情耿直,本王……嘗試欣賞。”
“陛下,貧道此行只為替深受旱災之苦的無辜百姓求一個情分,念在氓洲百姓常年供奉,香火不斷的虔誠之心上,請龍王寬恕個人之過,施雨救災吧。”
“道友可是在指責本王連坐罰衆?”
“貧道不敢,只災情嚴重,無論原委,都請陛下海涵。”梧桐子無意寒暄,打算直接激将。
龍王面露愠色,廳內衆人皆不敢作聲,靜靜觀望。
“無論原委?且不論凡人作奸犯科之事,本不該本王過問,即便本王出面幹涉,也不至逆天而行。道友是久居高山,忘了凡間規矩?”
梧桐子本想,統管西洲大地晴雨之務的西海龍王,氣量不小,但非海納百川,還是需要一個臺階的。但此時,龍王的謎語裏多了一個不是給臺階就能解決的麻煩。
“作奸犯科?”梧桐子很想喊出自己的疑問,畢竟尿塌一座神像,算哪門子奸科?道士眉頭微微一皺,看向腦門貼地的張追劍,後者閉緊眼臉冒冷汗。好啊,果真還有隐情,叫我蒙在鼓裏來勸龍向善?
“貧道不敢,只是照規矩,地方若按時供奉香火,如有災情,地方神祗應下場解災。旱災并非陛下本意,然解災應屬陛下本分。”
龍王胡須氣得飄起來抖了三抖,本要發作,東面座上一女賓卻掩嘴笑道:敖瑞大人海量,與晚輩計較,豈不是失了仙家體統?
兩人來時行色匆匆,未注意到客座上有一位端麗女仙。只見其茵茵綠裙,薄紗浮動,笑盈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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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請入座,今日大人設宴,正為此事。”
梧桐子見狀,猜測應是天庭司事之人,與龍王談判眼見無果,只得拉了張追劍,乖乖一旁就座。
“好一出挑女子,如此姿色,世間難尋啊。”張追劍盯着那女仙看直了眼。
“可閉嘴吧你。”
女仙道:“世間謂凡人之德行能左右陰晴雨雪,何嘗不是一廂情願?品行端正,則風調雨順;為人卑劣,則天災泛濫。從古至今,并無此道理。”
說到這裏,梧桐子明白了大半,看碟下菜,看人施雨,根本是無稽之談。
龍王看似像已經消了氣,重新端出大氣穩重的模樣,補充道:“施雨與否,悉聽天令;有雨與否,皆看天命。金銀宮奉天庭之命行事,恪守本分,從未受私情耽誤。”龍王穩重地強調了本分二字。
“既無懲處之意,何不解災?晚輩愚鈍,還請賜教。”沒有理龍王,梧桐子雙手作揖,恭敬地向女仙請教解惑,即便他內心已有答案。
“行雨之理,昆侖山何解?”女仙仍然是笑盈盈地,端起一只空酒杯,作傾倒狀,“道友能否無中生有,點氣成金?這深海之中瓊樓玉宇,如何憑空生造?”
“必要……假磚借瓦,撥雲調霧。此法費時費力,大不同于順水推舟。”梧桐子的确不曾見過旱地施雨,昆侖山水汽豐厚,施雨也不過是伸手摘雲爾爾。
“與其耗費相比,氓洲供奉可謂寥若晨星,施雨必要另尋天時。”龍王說完,便又悠哉地喝起酒來。
如此看來,旱情并非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可以化解的,這功德看來是一點也分不到了。梧桐子有些洩氣,但又試圖抓住些什麽,問道:
“大仙方才說此次設宴正為此事,可是有了解法?”
“此旱本為氓洲必經之劫難,其間因果非在座各位可解。然雷部天君縱觀天象略有所獲,便派遣本座與敖瑞大人商讨。”
梧桐子希望仙子把話講完,想到對張追劍威脅那套是不管用的,只能投射真誠好奇的眼神,企盼回複。
“道友,餘下的便是天機,不可洩露矣。”說完,女仙便示意一旁的侍從斟酒。
張追劍在此番交談中一直處于雲裏霧裏,手足無措只能偷偷喝悶酒,好容易聽明白這群神仙終于說到結論了,便豎起耳朵細聽,得到一個天機不便洩露,心裏窩火起來。
“然大仙已向我二人傳道授業衆多,不妨傾囊相授?”梧桐子想說已經洩露這麽多了,說完又能怎樣,遂繼續投以真誠好奇的眼光。
“行雨之規矩,說與你二人,但聽無妨。”女仙帶着笑意瞥了眼臉頰通紅的凡人,然後看向仍然執着不放的道士,神色忽然嚴肅,“梧桐子,念你初來乍到,行事雖有魯莽之處,但為民請命之心可嘉,本座便稍加點化。修道之人切忌操之過急,更忌道心不純。”說完轉而又滿面春風,輕輕拈起酒杯,怡然細品,臂上緞帶如雲霧飄飄然。
梧桐子起身行禮,感謝女仙和龍王賜教解惑,表示此行雖未成事,但收獲不小。明白此事自己無能為力,便只能作罷。且掐指一算,凡間應該已近戌時,然劫難的苗頭仍未可知,錯過此劫又要在山上挑水撿柴若幹年,便向龍宮請辭,決定回氓洲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