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夭亡了的胞弟

夭亡了的胞弟

說前，雲祁還擔心她若是哭了，他可是會不知所措的，好在她看得開，他也省心了，點點頭，想趕緊結束掉談論這件事：“你也不必太難過，人生在世幾十年，離了誰不都一樣好好活嗎？”

情之一事他的确不大懂，也不知道怎麽說才能慰藉。

姬輕羅道：“行簡是個明白人，但願……但願兄長能如願吧。”

雲祁心道：呵呵，他自然是能如願了，早前聽祖堂耆老的話頭，是願意促成這樁姻親的，不過如今是我見不得他如願罷了。

又嘆了兩句，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妹啊，哥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嗯，輕羅自會鼎力相助。”

他一拍大腿：“就知道你這人仗義！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你兄長叫我給他做頓飯吃，我那手藝就不好獻醜了，你看你有沒有空……”

他就等姬輕羅點頭了，誰知道姬輕羅愣了愣：“兄長？為什麽？”

昨晚和杜淼那件事，他并不想同姬輕羅講，人家既然有意躲着杜淼，他又何必提起惹人家不快，更何況事情總歸是不光彩的，便硬着頭皮道：“這個，你就別問了，忙還請你一定要幫幫我，我是真的沒法子了。”

姬輕羅答應得極快，笑得很是得體：“那是自然，不過現下天色還早，你別急。”

“太好了，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不必的。”姬輕羅笑眯眯的，有種笑面虎的感覺，雲祁怎麽看，都頗有點不對勁。

“還有一事也是事關你兄長。”他并沒有多想：“聽說塵影兄自小父母雙亡，想必獨自一人在家中很艱難吧？不知道你可否與我講講，他爹娘的事？”

“……”姬輕羅呆了一瞬：“兄長的确年幼時失去了爹娘，只是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我與兄長是在東海城一同長大的不假，可他從不與我說自己的私隐。叔父他們的事，也是我大了些，才從長輩們嘴裏慢慢聽來的。”

雲祁盯着她的臉，瞧不出來她是有意隐瞞，還是真的不知情：“哦，那他師父你知不知道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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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自己有些許緊張。

“兄長确實有過一位師父，傳授他功法，輕羅從未見過，只是聽他提起過兩次，似乎已經故去了。姬家原本是不允子弟拜入他人門下的，兄長瞞着家中算是違逆，所以不常提起。”

姬輕羅言辭懇切，流暢對答，這一對哥哥妹妹倒是有些相似，都瞧不出什麽來。雲祁在心中暗暗計較。

姬輕羅好奇：“行簡怎麽想起來問這些？”

雲祁笑道：“偶然聽塵影兄提起過，再多問，他便閉口不談了。如今我受他多番照拂，自然想多了解他，也不至于今後說錯了話，惹他不快。”

姬輕羅輕輕一笑，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怎麽會？”

“怎麽不會？你這個兄長時常叫我猜不透。”他還不敢直接說姬塵影喜怒無常，怕姬輕羅轉頭就去告密，白惹麻煩，換了套說辭。

“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陰城外初見你們，我同他說話，他還想拔劍呢！可昨晚他又讓我叫他哥哥，瞧着又是認真的。我實在想不通，他這人腦子裏想的是什麽，還望你能指點一二。”

姬輕羅想了想，似乎有些猶豫。

“你想到什麽了？”看這個神色，一定是知道什麽，雲祁忙問。

姬輕羅道：“兄長他命苦，年幼時喪了胞弟，便一直耿耿于懷……怕是，行簡一向叫他大哥，性子又與他胞弟相似，他便将你看做是一種慰籍吧。”

雲祁一驚：“還有這回事？”

“兄長是個不愛提傷心事的人。”

這便對得上了。怪不得昨晚姬塵影那般向着他，連美人都顧不上了，又讓他叫哥哥，他還以為姬塵影莫不是真的瘋了。

他沉思道：“他那胞弟叫什麽名字？還真沒聽他提起過。”

姬輕羅呆了呆，仿佛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一下子想不起來一般。

“你慢慢想。”他心想，這丫頭怕是愛屋及烏，思及姬塵影的苦痛，自己也傷懷起來了吧。

甚至不免在心中後悔，他是不是不該提起這樁傷心事，人家方才還答應幫他的忙呢。

“啊……嗯，是叫，叫姬青岚。”

姬青岚？雲祁頓了頓：“我記得你家以字分輩，我認得你家的姬青蕪，她是同你一起的本家子弟。那塵影兄的胞弟……不該是同塵影兄一般，承分家的影字嗎？”

姬輕羅有一霎那的慌神：“不，不是的，我家情況複雜，且男女子是不同的。”

雲祁一想也是，姬塵影若是半妖，那姬青岚也必定是了，又是個離世之人，再追問恐怕無禮，看這丫頭提及姬青岚時，語氣神色皆不舒服，便忙點頭，打住了話頭：“不論如何，還得多謝你今日肯說這些。”

“無妨，你願意了解兄長，我也很高興。”

“我聽人說，當年他爹犯了錯，給逐出家門，又說他爹是被妖物迷惑，生了半妖。”這話，他是趁姬輕羅放松警惕時，立刻說出口的。

果然，姬輕羅的臉色變了，只是瞬間，又馬上恢複如常。

這對兄妹果真都是極其不顯山不露水的主，難對付得很啊。雲祁不免郁悶。

“外頭的風言風語罷了，行簡不會真的信吧？”

“自然不信，就算是信了又如何。”雲祁道：“大哥便是大哥，就算他是妖物也無礙這一點。”

“行簡是個很好的人。”

“倒也不是，我幼時被一個槐樹精搭救過一命，便對精怪沒那麽抵觸。”

姬輕羅看着他，不動聲色。

從她的眼神中，雲祁看到了疏離與防備，便曉得她已然明白，他今日來請她幫忙做菜，只是表面，實則是來試探她話的。

是個聰明的丫頭，看來再問也不可能問出什麽了。他笑着起身：“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就不打擾你忙了。”

“嗯，慢走。”姬輕羅淡淡道。

從姬輕羅的院落出來，雲祁長嘆了口氣。求這一對兄妹一點真心話，當真是比登天還難啊。

不如找那日見過的姬鴻影試試，那家夥叫姬塵影去過家中的晚宴，瞧着是不怕姬塵影，又像是個沒心機的。

雲祁擡頭望了望天，天色還早，那便不妨去試試。

他同姬鴻影沒什麽話好寒暄的，姬鴻影知道有他這樣一個人，只是從未說過話。

此人若是個有城府的，便是寒暄客套也無用，不如開門見山來得痛快，他便直接問了關于姬青岚的事。

“姬青岚？我知道啊。”找到姬鴻影時，對方正在院中的池邊喂魚：“他是塵影的胞弟，可惜剛十來歲便死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大哥的事，我自然都想知道。”

姬鴻影斜着瞟了他一眼：“這可真是奇了怪了，還有人願意認他做大哥，與他攀親戚的。”

“……”雲祁也是奇了，心道，你那日在演武場上比武輸給了他，我不認他，難道要認你嗎？

自然，這寄人籬下的情況，他必不可能說出這番話。

“我曉得，你定然在心中想，演武場上我輸了他，哪裏來的臉面這麽說。”姬鴻影撒下魚食，雲淡風輕道。

“……不敢不敢。”雲祁有點尴尬。

“他确實勝了我，可我不覺得輸給他有什麽丢人的。”姬鴻影打量他：“你是這幾年來，第一個主動朝我打聽他的人。家裏那些草包，一個個厭惡他又畏懼他，敢怒不敢言，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約莫也就是和他的爹娘，還有身份有關吧，不過雲祁自然不能說自己知道什麽，只說一概不知。

姬鴻影道：“他娘是只姓白的狐妖，聽說他爹當年便是和那狐妖在一起，才被逐出家門的。”

“……？！”雲祁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姬塵影是半妖的事不奇怪，他是驚訝于這種家族醜事，姬鴻影怎麽這般直白地對他一個外人講？！

“你是在想，我怎麽會把家族醜事這樣放在臺面上，講給你這個外人聽吧。”姬鴻影看了過來，目光仿若能洞穿旁人的內心想法一般，直入心底：“放心，我不會殺人滅口。”

雲祁尴尬道：“呵呵……那我先謝過了……”

“并不是什麽家族秘辛，你知道了也無妨，整個姬家都是知道的，你之所以覺得他們不懂，是因為他們提都不提，或畏懼，或覺得确實是一樁醜事。”

“你不認為？”

姬鴻影搖搖搖頭，悠閑地坐在池塘邊的鵝卵石上：“是不是半妖又有什麽區別，凡人成魔的還少嗎？”

雲祁看這人年紀不大，卻活得通透，有些意思：“像你這般想的可不多了。”

“我也只是想得多罷了。”姬鴻影道：“你今日能來找我問他，便是聽得了外頭的風言風語，心中疑慮。怎麽，你不怕他是半妖？”

雲祁撇撇嘴：“和你一樣，沒什麽好怕的。人若是心生惡念，可比妖可怕多了。”

姬鴻影的眼睛彎了彎：“不錯，比那些草包強些。你是叫裴……裴什麽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