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還要再打嗎

還要再打嗎

“什麽？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弟子院裏？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蕭映莫名其妙。

小塵影拔出劍：“我要你，道歉！”

蕭映皺眉：“你有病吧？你是他什麽人？這麽替他說話？怎麽，他能做事我不能說？我看根本不是就什麽空穴來風，他就是在雲家待不下去了，才以死相逼求師尊收他，害得師尊近兩年了不再收徒，我表妹——”

“噔——”小塵影的劍不是什麽好劍，卻是一把十分聽話又趁手的兵器，蕭映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速度快得他就算看清了，也決計跟不上。

劍尖直指他的胸口，小塵影生氣：“你不該這樣、說別人，請你道歉！”

蕭映看着眼前半大的少年，譏笑道：“偷襲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再與我打一次？”

“輸了，你要道歉！”

“你根本贏不了。”

“打！”小塵影收劍，二人再度拉遠了距離，這次，小狐貍不再靠速度，而是單純以劍招近身比試，十招之後，以同樣的姿勢，劍再次指向蕭映的脖子。

雲祁笑得差點從房頂上摔下去：這也太丢臉了吧！蕭映師兄哈哈哈哈哈。

小塵影微微擡起下巴：“還需要、再打一次嗎？”

“……你究竟是他什麽人？”

小塵影的神情無比認真：“你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你道歉！”

雲祁一邊看戲，一邊心想，這似乎不是姬塵影的風格，可也只能是他，除了他，再沒有旁人如此可愛了。

同時，雲祁也意識到，自己對姬塵影是越來越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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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賭服輸，而且此刻被人拿劍抵着脖子，蕭映咬咬牙：“……對不起，我、我不該那麽說雲祁。”

小塵影收了劍：“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麽，說。”

蕭映趁沒人瞧到他輸給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趕緊先遛走了，得到肯定回複的小塵影也沒有再為難他，正要變回小狐貍，突然不動了。

雲祁也看到了，門外似乎有人影閃動。

小塵影走到門邊，推開門：“誰？”

“嘻嘻。是我呀，小狐貍。”

見到八年前的蘇葵，雲祁唯一的念頭就是：這丫頭幾乎沒怎麽變。

此時的她，還只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少了後來的那股少女妩媚，站在門外看着小塵影，好奇地問：“你那個戲法是怎麽變的呀？一下子就從小狐貍變成人了！好神奇啊！

你還能變別的樣子嗎？可以變成漂亮的大姐姐嗎？你怎麽不說話呀？你是來找雲祁師兄的嗎？你是他什麽人呀？我看到你為他出頭了耶！哎呀，蕭師兄好遜啊！”

小塵影戒備道：“你是誰？”

“我是玄門派新入門的，也是雲祁師兄的小師妹呀。”

聽到雲祁的名字，小塵影臉色緩和了一些：“哦。”

“你呢？小狐貍？”

“我……”小塵影猶豫了，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和雲祁的關系吧。

“你是他的家人嗎？是弟弟？蕭師兄剛才說的話——”

“他那是胡說的，不能作數！”小塵影厲聲打斷。

蘇葵吐吐舌頭：“哦，不作數便不作數嘛！你急什麽呀。你那個戲法，能再變一次給我看看嗎？”

“什麽戲法……”

“就是一下子變成人的那個呀。”

小塵影搖搖頭。

蘇葵見他不開口，一臉的恍然大悟：“啊！我懂了，像這樣高深的術法，你也不能用太多次，對吧？”

她剛說完，就又有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小塵影趕緊變回小狐貍，躲進草叢裏。

“哇！！你騙人！小狐貍！你去哪裏呀？”

意外的是來的并非旁人，是小雲祁走了進來，注意到了蘇葵：“你是……？”

“啊！雲師兄。”面對初次見面的師兄，蘇葵明顯有些緊張：“我是前幾日新入門的師妹，我叫蘇葵，入門考試那日師兄不在，所以……”

小雲祁想了想：“知道了。這裏是男弟子院，你還是趕快離開吧。”說完也不再理會蘇葵，獨自走進了房間。

“小狐貍！”蘇葵一個沒抓住，小狐貍便遛走了，她有些惋惜，但未敢造次，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小狐貍輕巧靈活地爬上了小雲祁房間的房梁，小雲祁回房間後，便開始打坐修行，他的房間比當年裴毅的房間還要樸素。

小塵影自此便再沒有下過玄機山，他先是偷偷藏在小雲祁的卧房裏，白天等人出門或是下山，他便偷偷跟在小雲祁的身邊，晚上睡在房梁上，直到半個月後，小雲祁才發現了他。

“青岚。”發現他的那一日，小雲祁這樣叫。

小狐貍躲在房梁上不肯出來。

“下來吧。”小雲祁自嘲地搖着頭：“若不是他們說有只小狐貍跟着我，我還不知道是你來了，這些日子未免也太危險了，你若是被當做尋常妖怪抓去了怎麽辦？”

說完在下面伸出胳膊，小狐貍猶豫了一下，跳了下去。

“我一猜便知是你。”

小狐貍乖巧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

“你如今變不回人形了嗎？”

小狐貍甩着腦袋，從他臂彎裏跳下來，搖身一變化為一個十五六歲的漂亮少年。

小雲祁見這少年模樣，明顯愣了愣，不知不覺間他養的孩子，就這樣長大了：“你找來這裏，看來是白芨都同你說了。”

“我想待在雲祁身邊，不離開。”少年塵影急切地說道：“雲祁不要趕我走，我喜歡雲祁，很喜歡。”

小雲祁有些尴尬：“……我不是說過，這樣的話不能随意說嗎？”

“對不起……”

小雲祁揮揮手：“不，沒什麽好道歉的。你能上山，說明已經見過師尊了吧，他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雲祁的師尊很好。”

“那就好，那你還是下山去，我……”

塵影害怕被趕走，忙上前幾步抓住小雲祁的手腕：“我不走，你在這裏，我哪裏都不去。”

他說話只要不着急，就已經很流利了，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晦澀聲線，小雲祁呼吸一頓，掙開被他握住的手腕：“留在這裏能做什麽？”

“你能做的我也能做！”他急忙四下張望：“我能、擦桌子！也能掃地、做飯挑水！還有什麽不會的，只要看一遍，我都能學會！雲祁，不要趕我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少年的目光懇切又擔憂，小雲祁忽然笑了，摸着他的腦袋：“想起你那時的樣子了。”

“……什麽樣子？”

“小小的，現如今也長大了。”

“我喜歡現在的樣子。”塵影不假思索：“這樣我就可以保護你。小時候，太小了。”

“我在這裏沒有危險的，你別擔心。”

塵影道：“他們讓你做事，自己卻不做，你為什麽不和你的師尊說？”

小雲祁道：“不願惹事。入門是我辛苦求來的，機不可失，最好一切風平浪靜。”

塵影想了想：“那以後那樣的髒活累活，你都交給我，我不怕累。”

小雲祁道：“哥哥也不怕累啊。”

“可我不想你累。”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心暖：“青岚，你真是……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你從前沒有見過的人事物，你應該去外面闖一闖，我就在這裏，不會走的。”

塵影很認真地搖頭：“不去，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小雲祁也是無可奈何了：“罷了，長大了就管不住了，如今這樣待在我身邊，也好。”

雲祁托着腮幫子看他們，這種時候，以前的他居然能忍住，不說點溫存體己的話，叫他看得好沒意思。

他從前是這麽無趣的嗎？啊呀，沒開竅真是沒意思。

此後這二人日日待在一處，雲祁當年未入內門時，除了打坐修煉，學些禦劍口訣之外，便是做些雜活，任勞任怨，惹得現在的他覺得虧死了，怒罵那些師兄師姐師弟師妹，說實在便宜了他們。

他從前有這麽傻的嗎？？

好在姬塵影一直在幫忙，并且小雲祁不會做的事和不會說的話，他都會意，漸漸的，也就沒人再扔那麽多粗活過來了。

雲祁的心甚慰。

時間很快就到了他入內門的那一年，那一年也是他入門派的第五年，他二十一歲，姬塵影十六歲。

姬塵影跟着雲封故，從師尊修行的院內走出來，就在方才，師尊說要收雲封故入內門，他當時沒什麽反應。

二人靜靜走着，誰都沒有說話，把那些道賀的人和奉承的話，都抛諸腦後。

這一路便直接走到了後山，雲祁知道當年的他在這裏大哭了一場，卻不知道在姬塵影的記憶中，他是說想喝酒。

姬塵影道：“我去拿，馬上就回來。”

雲祁不得不跟着姬塵影走，卻見他并沒有瞬行去取酒，而是繞過了假山石，停下了。

不多時，假山前傳來了雲封故的哭聲，再沒有壓抑的哭聲，就像萬棺墓裏他們初見時哭過的那樣。

望着雲封故跪倒在地、蜷縮成一團痛哭的樣子，姬塵影眉頭緊皺，捏緊了拳頭，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不得不隐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