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冷雨

冷雨

周三上午的數學課後，馮希和賀流逸一同被叫到了辦公室。

“你們？是在談戀愛嗎？”老師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們倆。

馮希上次被問到這個問題，還是在高一。

“沒有，老師。我和賀同學只是好朋友，我們是鄰居又在學校同桌，關系自然走得近了些，但不代表附和這些條件的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吧。”馮希回答地很堅決。

老師看了看她，又看向賀流逸，“你呢？”

賀流逸也點頭，神色認真，“我确實對馮希同學有好感，但現在這個時間段确實不應該談戀愛，畢竟馬上就要高三了。”

兩人都沒撒謊，雖然他們之間互相喜歡，但畢竟他們在學校裏真的很規矩，課間時間就是學習，吃飯更是和其他人一起。

老師擰了擰眉，很是不悅，“馮希、賀流逸，你們別想騙我，這件事在我這不是空穴來風，有好些同學在校外看見你們牽手、親密。”

“那您可以讓他們出來和我們當面對證嗎？我想我們之間肯定有什麽誤會。”賀流逸反問。

“如果只憑他們的一面之詞，好像不足以構成指責我們的證據。老師，我和馮希是鄰居，放學一起回家已經成了慣例了，周末周天一起出門和朋友玩也很正常，偶然看見我們在一起也不能算什麽吧。至于、牽手，如果男女生牽手就算談戀愛，這樣的标準會不會太過于絕對。”

不管老師說什麽，馮希和賀流逸都不承認這件事。最終，對方沒辦法，皺着眉讓他們回教室。過一會，班長就傳話讓兩人換座位。

馮希推着桌子來到了張素的左側，兩人成了同桌。

她看着馮希，又看看另一邊的賀流逸，“你們談戀愛了吧。”

這是陳述句。

他們班這學期戀愛事件層出不窮，有的情侶承認，老師叫了家長，分手時鬧得很難堪，他們班在角落也能聽到辦公室那邊傳來的哭聲。有的情侶打死不承認，班主任就把兩人座位調得遠遠的，然後下課來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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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剛被抓的一對就是兩人座位隔得很遠，男生下課找女生，玩鬧了一會，馬上就被老師逮住了。

教導主任辦公室門外的公告欄上貼着好多張處分通告，一大半都是談戀愛的。

馮希看着她，好一會，點頭:“随你怎麽想。我就是喜歡他。”

張素嗤笑，“這算是承認了？心态真好，在老師面前撒謊不打草稿。”

馮希心态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現在心情肯定不好，她瞥了眼張素，語氣淡淡的，“那你去老師哪裏告發我，說我對你承認了。你去呀。”

“你！”

她冷哼一聲，轉頭，“我為什麽要管你們的事，還有，我不是那種愛打小報告的人。”

因為換了座位，馮希和賀流逸在學校裏明面上的交流逐漸減少。

不過，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兩人開始借着趙芸芸和劉仲奇當掩飾，把小紙條夾在練習冊裏傳來傳去。對此，趙芸芸兩人很有異議，不過異議聲被馮希和賀流逸狠狠鎮壓。

其實他們之間也沒有特別多的交流，紙條上除了一些有趣事的分享，就是少年少女翻來覆去的甜到膩牙的詢問。

賀流逸用紅筆塗個小愛心，馮希就回一個火柴人挽弓。

放學，兩人一前一後出校門，然後在古城入口處牽手依偎。然後就着今天的小紙條，再重複說一遍今天的話題，怎麽都不無聊。

馮希覺得暗戀是酸澀的，但她喜歡的是賀流逸，而對方也喜歡她，便只覺得甜蜜。

他們現在算是捅破紙的“友情以上，戀愛未滿。”

只等高中畢業，就可以談戀愛了！

“高考後的聚餐上，我們班一定有好幾對牽着手來。”馮希道。

賀流逸緊緊握住她的手，附和：“嗯，到時候我們倆也有一起牽着手去。”

“怎麽？不和我牽手，你還想和誰牽手？”馮希開始故意刁難。

賀流逸歪頭，認真道：“尊敬的馮希小姐，只有你，只和你牽手。”

說罷，兩人都捧腹笑了起來。

六月，好久沒見的劉宇琪突然找上了馮希他們。

感情是需要聯系的，長時間的弱聯系會使感情的深度逐漸減弱。自從劉宇琪轉到文科班，他們不能時常見面，便沒怎麽聯系了，後來在路上遇到，也只是象征性地打個招呼。這次來找馮希，他也是有事相求。

他高二上就和爸媽商量走編導生的道路，想去戲劇學院學導演，家裏有錢，對于他的想法，家裏人很支持。

這次，他想拍一個微電影，所以找上了馮希。其實他的根本目标是賀流逸，但對方一見面就拒絕了他，于是他便想到了馮希，想從她這邊下手勸說賀流逸。

馮希攤手，“不好意思，愛莫能助，他不想做的事我也不想勸他。”

賀流逸不喜歡出境，那會讓他感覺自己像個猴子一樣被人議論和審視。

“劉導，看看我，我很想參演這個微電影诶。”趙芸芸在一旁舉手。她家要是有錢，她也學他轉道去學播音了。

“叫賀流逸不叫我？是不是哥們了？怎麽？我沒他帥嗎？”劉仲奇則是很生氣。

總之，經過幾番人來回拉扯，事情最終敲定了結果。舒清越出演女主，馮希等一幹人都是配角。

微電影的劇情很簡單，少女的孤獨心事，樓梯的人影、空蕩的教室、路過的少年、窗外的雨聲……

天色陰沉，飄着小雨。

少年背着大提琴從角落走出，他帶着帽子，步伐平緩，像是一顆風雨中挺立的白楊樹。

這就是賀流逸的所有戲份，少女在雨天驚鴻一瞥的白月光。

馮希和趙芸芸在另一個小巷子的水坑裏踩水，鏡頭聚焦在她們腳下。

踩水，就是馮希的所有戲份。因為趙芸芸還會在另一個鏡頭裏和舒清越一起出場好幾分鐘。

高二下結束前，劉宇琪的片子粗剪好了。他在各個年級四處宣傳，然後借下了學校的演播廳，準備開一場微電影觀影會。

馮希他們也去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演播廳裏的人居然還挺多的。

趙芸芸訝異，她以為劉宇琪就是鬧着玩的，沒想到對方這麽認真，也得到了很好的成效。想起自己的表演等會兒會投放在大屏幕上被在場所有人觀看，就覺得羞憤欲死，之前的興奮勁一下子消失殆盡。

劉仲奇也身體僵硬了，他在電影裏面的角色和他生活在沒差，他之前還很歡喜，現在卻覺得劉宇琪果然在整他。

幾人在前排角落坐下。

劉宇琪上臺，咋咋呼呼，一點都不怯場地說些玩笑話，很快就引起了臺下人的笑聲和掌聲。

趙芸芸小聲道：“他才适合當主持人。”

微電影開始，忽明忽暗的燈光，少女悲傷的語調，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看，我們倆的腳。”

“賀流逸出場了。”

“好帥。”

“真的尴尬啊，為什麽這麽尴尬啊！”

劉仲奇羞憤離場。

一場微電影，讓劉仲奇和趙芸芸在學校裏名聲大躁。

不認識他們的人，現在也認識了。害得兩人每天都縮在教室裏，不敢出教室門，怕一出去就要面對其他班、其他年級人的異樣眼光。

當然，他們躲避的了其他人，卻避不了班上人，連馮希想起兩人在微電影裏的演出都會忍不住笑。

而馮希則沒這個負擔，她根本沒露臉。賀流逸就更不用說了，他一向就是被大家熟知和瞻觀的對象。

最出名的是舒清越，一部微電影後，追她的人更多了。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也最勁爆的。

最勁爆的消息是，舒清越要去當明星了。

“不是，你們別亂傳，這件事壓根就沒影。”舒清越有些無奈，她就知道自己說了這件事後大家的反應。

舒清越是上次舞蹈比賽後被人找上的，對方說要和她簽約、捧紅她，但任對方說得天花亂墜，她都沒有心動。她對自己的未來目标并不明确，初步計劃是職高讀完去做舞蹈老師，但她爸又希望她繼續深造讀書、提升學歷。

她留了對方的電話。

真正讓她心動并起決定因素的是這次微電影的拍攝，她享受做主角的感覺、享受觀看鏡頭下自己的樣子、享受大屏幕上的自己被所有人注視。

她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麽，但她願意去試一試。

她要永遠勇敢、永遠無畏、永遠去追逐。

“別說了，快給我簽名吧，大明星。”趙芸芸已經從書包裏掏出本子和筆遞到她面前。

馮希等人也有樣學樣。

“你長這麽漂亮，天生就應該站在舞臺中心，爆紅是一定的！不僅要紅遍全國，還要走出國門，沖向好萊塢！”馮希舉手附和道。

“全球！宇宙！”賀流逸也笑道。

舒清越看了看大家，坐直，像模像樣地清了清嗓子，接過趙芸芸的本子和筆，簽下自己的名字。優雅道：“一個個來，大家不要擠。”

舒清越和舒老師、蔡女士也說了這件事。經過幾天拉扯，他們最終同意了她的決定。只不過為了明确這件事的真實性，蔡女士親自聯系了那個人，并且要帶舒清越去探查實情，保證對方不是騙子。

馮希他們結束期末考的那天，舒清越、舒老師、蔡女士三人坐車離開了良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