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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凡成就什麽也不問。家裏沒開燈,只有窗外昏暗的光線。靜靜的擁抱片刻,他擡手,像哄小孩似的,一下又一下的輕撫拍她的後背。

他聲音低低,說道:“沒關系的。”

這幾個字,像是在安慰她,又像在告訴她什麽。

薛城身子震一震。

她像是驚醒般,脫口而出地“嗯”了聲,應完,然後環住他腰的手緊了緊。長睫微垂,沒去看他的眼,踮起腳,唇貼上了他的唇。突然又帶着幾分急切,舌尖撬開他的唇。

徐凡成溫柔的回吻。

薛城的手順着他的腰滑到肩胛骨上,接着往上,纖長白皙的手指末入他的短發。

她單手扯開他的領帶,解他的襯衫扣子。

徐凡成微愣,詫異地抓住她的手。

薛城就也不動了,柔聲說道:“閉上眼。”唇繼續貼上,誘惑着他失智。

唇舌交纏,她的手在往下解他的襯衫扣子。

藏青色的領帶早就扯松,往兩邊垂着,白襯衫分開,露出一片平行的精致鎖骨,脖頸修長,白皙細膩,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點什麽印記。她沒停頓,又趁機用力扯掉他的外套和襯衫。

外套落地,裏面的白襯衫将将地勾在他的臂彎。

他的上身只剩下那根可憐兮兮的領帶,散開遮擋在他的胸前。徐凡成下身還穿着筆直鋒利的西裝褲,一絲不茍的樣子,鮮明對比,更襯出上半身的刺激。西裝革履,變成了一半西裝革履。

薛城揚唇,覺得有點好笑,同時喉嚨竟然有點發幹。她不自禁地低頭,在他的鎖骨上輕吻了下。溫暖又柔軟。徐凡成身體瞬間僵住。

淺淺的吻,蜻蜓點水般結束。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薛城臉頰到耳垂通紅,心裏砰砰直跳。唇卻沒有離開,而是伸出舌尖舔了舔,又在他的鎖骨上試探性地咬了下。

“城城,你在幹什麽。”徐凡成嗓音都變了,叫她,“薛城。”

她聞言動作一頓,長睫微掀,眸光轉動睨了他一眼,咬字清晰:“幹你。”

話裏帶半挑釁半誘惑。

聲音輕柔,卻是正經又端莊的口吻。

嘴上說着,薛城把自己的開衫外套脫掉了。随手丢在地板上,跟他的西裝外套挨在一起。

脫完,她就遲疑住了。接下來的還要自己脫就有點難為情了。

一切思緒淫滅,徐凡成心中被她那兩個字燙到。

他眼底黑沉,喉結上下滑動了下,心頭燥熱。強忍着欲望,他啞聲問:“你知道這話什麽意思嘛。”

薛城伸手繼續往下摸他的皮帶,壓住砰砰亂跳的心,強裝鎮定。低低嗤笑:“當然知道了。”

最後一個字舌尖輕點上颚,尾音上挑,比那聲“幹你”還要輕佻一些。

當然知道了。

她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聽了二十幾年的話。她的父母從不失職,站在父母肩膀上看到的風景也确實很好。但有些景色,靠着父母是永遠看不到的。

從來不會讓父母失望的薛城。

——到今天為止了。

60.Chapter60

徐凡成一言不發,

天旋地轉,薛城被他攔腰抱起。

直到被放到床上,他颀長的身子壓下來, 她表面的淡定才露出一點破綻。手抓着他的手腕, 又怕他離開,又怕接下來的事。讷讷地張嘴:“徐凡成……”

他嗯了聲, 唇貼上輕吻她的面頰,去解她的襯衫扣子。動作微顫,帶一些緊張。

白藍色的條紋襯衫微微敞開,露出整片白皙瑩潤的鎖骨,一角藍色蕾絲文胸。

徐凡成呼吸重了些,回神, 唇往下,舔咬着她的頸側。窗外月色很亮,映得她的眼很亮。他埋在她溫暖的胸口, 白皙柔嫩的肌膚,誘惑人止不住一路往下,舌尖細細品嘗。

薛城滿臉通紅, 閉着眼不吭聲。

他濕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鎖骨,喉結微動,咽下唾液的細微聲音在夜裏也很明顯。她身體微顫,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垂, 咬咬牙, 抱着他的腰一翻身。

她跨在他身上, 解掉了他的皮帶。

月色中,她長發散亂披在胸前,衣衫半解,風情撩人……

徐凡成眼底黑沉下來,一摟腰又把她按回自己身下,他分開她修長筆直的雙腿。俊臉滿是壓抑着的欲望,叫她的名字。連名帶姓的,微啞着說那兩個字。

被叫的人低低回應,“嗯。”

尾音有若有似無又不自主的細顫。

……

第二天。

下午,薛城去林嘉楠家裏接默默回家。

她們坐在別墅的小露臺上,喝茶閑聊。薛城遲疑許久,忽然說道:“如果,如果你有一個結婚對象,但你媽媽特別不喜歡他。怎麽辦?”

林嘉楠捧着瓷白茶盞,吹了吹茶葉子,說道:“是我嫁人又不是她嫁,要她喜歡幹什麽。”

一點猶豫都沒有,斬釘截鐵。話末,附上一個輕蔑地笑。

薛城喝了口茶,在心裏嘆口氣,說道:“我本來想把生米煮成熟飯,像個叛逆小孩一樣,直接先斬後奏領證辦好。但畢竟一把年紀了,幹不出那麽幼稚的事情。”

“一把年紀幹不出?”林嘉楠冷哼一聲,笑道:“就算八歲的你,都幹不出來這種,你可是薛城。冰雪聰明,事事都很完美無暇的薛城。”

“你這是捧殺我。”

她笑着扯了幾句,忽然看見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媽媽的電話。

猶豫了下,清了清嗓子,接通:“喂。媽。”

“城城,你抽空回家一趟,把身份證拿給我。”

薛城愣住了,看了眼正喝茶的林嘉楠,心道,怎麽才說要偷偷領證,就來這一出。她假裝自然,問道:“怎麽了?”

“媽媽把準備很多年的嫁妝給你。”

“……”

薛城頓了頓,問道:“什麽?”

“幾套房子,一些黃金,還有些別的。要提前辦一點手續。還有,下周日去叔叔家裏吃飯,記得把小徐帶着一起,正式見見面。”

“……”

薛城沒吭聲,懷疑自己聾到幻聽。

小徐是誰啊?!

見薛城的表情太奇怪,林嘉楠不由放下茶杯,用口型問道:“怎麽了?”

她微搖搖頭,半響,聲音微啞了下,“好,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杜曉婉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說道:“知道就好。”

“媽媽,你怎麽……”

沒等薛城把話講完,電話就挂了。

……怎麽會,變化那麽大。

“怎麽了?”林嘉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說道:“魂魄還在嗎?”

她回神,捏着手裏猛地看了眼通話記錄。

沒錯,就是她親媽。

昨天還是滿臉嚴肅地說:“不要跟他在一起。去見見那個陳家孩子,他才是跟你最相配的人。這次算是媽媽求你。”

都用上求字了。

今天,怎麽又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雖然不明白,但她望着滿臉好奇的林嘉楠,輕飄飄地道:“楠楠,我要結婚了。”

話落,薛城滿意地看着林嘉楠很快崩裂的神情。

“什麽?!你才談了多久的戀愛——”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捏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灑出來了點,落在桌面上一小攤。

——

當晚,薛城回家就去找徐凡成。

用頭發絲想,都能猜到是他去做了什麽事情。

簽下幾份不公平的合同,或是幹脆轉移點什麽身家給杜曉婉,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對薛城的忠誠。反正這些事徐凡成都做得出,也确實多多少少能打動薛城的母親。

“你跟我媽媽說了什麽?”

她認真問,徐凡成笑而不答。

“徐凡成,”薛城心裏隐約有答案,替他不平:“看着你因為我吃虧妥協。你覺得,我會高興嗎?”

他一手環住她的細腰,另一只手輕撫她的發頂,笑嘆,“這不叫吃虧。是給我表現機會,我抓住了,并且……賺翻了。”

她問不出具體的事,幹脆伸手攔着他的頸,親了上去。

邊親,邊趁機脫他的衣服。一步步,兩人親到床邊。

兩個人很快都衣衫半解。她的白襯衣半敞開,香肩微露,黑色蕾絲文胸襯着白皙的肌膚,月色下,亮眼灼人。他的吻一寸寸往下挪,呼吸急促。

薛城撫摸着他的肩胛,指腹輕輕摩挲着,語氣輕柔,“我媽讓你幹什麽了。總歸肯定委屈你。”

他輕喘,說道:“沒事的,只是……”話頓了頓,忽然幾分清明上腦。徐凡成悶悶地笑,捏她腰間軟肉,“美人計。好險,好險。”

差點什麽都說了。

薛城揚揚唇,側臉忍住笑,一本正經地疑惑,“什麽?”

“沒什麽。”

她親吻他的唇,手在他身上游走撫摸,嘗試着點火。很簡單就成功了。

然後推開他,保持着一臂距離不讓繼續,問道:“說不說?嗯?”

長睫微掀,眼底閃過狡黠的笑。她自己也有點輕喘,喉嚨微幹,舔了舔唇。

這個小動作,讓徐凡成呼吸更粗重幾分。但她擋着不許,他就只能硬生生停着,兀自忍着。

徐凡成額間薄汗,鎖骨處都泛着淺淺的紅,應了聲,還是什麽也不說。

“……”

薛城實在沒辦法,漆黑長發壓在淡藍色的枕上,偏頭揶揄他,“……果然鋼鐵意志。”

她松手,佩服般地輕嘆氣。

他似想辯解什麽,被她擁着腰湊上去,以深吻壓住了。

61.Chapter61

薛家的飯桌上。徐凡成一出現, 薛彥就把注意力全放他身上了。先是講幾句客氣話, 一來一往,見徐凡成表現得太好, 他眼底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問道:“會喝酒嗎?機會難得。”

徐凡成當然應下來。

家族聚餐時桌上一般不放酒。只有發生什麽難得的高興事, 叔叔才會自己獨酌兩小杯。

薛城見他們準備點度數最高的白酒,頓時瞥了徐凡成一樣。在薛彥低頭看菜單的時候,沖他搖了搖頭。然後翻開手邊上那本菜單, 說道:“叔叔,我也一起喝點。”

堂弟聽見有酒喝,忙附和道:“那我也要喝酒。”

做了大半輩子生意的人, 都曉得酒的厲害。薛彥就因為年輕時候喝酒太厲害, 肝髒和胃都不太好,這是賺再多錢也沒法完全治好的。不由勸薛城道:“女孩子平時少喝酒。”

又瞪侄子一眼,說道:“你沒事也少喝!”

他剛準備以身作則,放下菜單,又有點不甘心。轉個彎道:“喝紅酒,一起喝點吧。今天高興。”

薛城無聲地彎唇笑了笑, 說道:“好啊。”

很快,菜都上齊了。酒過三巡,薛彥跟徐凡成碰杯, 喝酒吃菜, 聊得很是暢快。不知道聊到了什麽, 薛彥樂呵呵地笑了聲, 問道:“婚期定下來了嗎?”

薛城一愣,勉強把酒咽下,放下杯子。

玩手機的堂妹猛地擡頭,詫異地道:“城城姐要結婚了?!”

徐凡成微微笑了下,含蓄地道:“還沒有具體計劃。”

薛彥略遺憾地搖搖頭,語氣溫和地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談戀愛,不喜歡那麽早結婚。畢竟一結婚就有責任了,沒現在那麽自由了。”

他話是那麽說,眼睛卻盯着徐凡成看。留意他的表情。

徐凡成察覺到他淡淡的打量,當即擺明态度,看了眼正在夾魚丸的薛城,溫柔地道:“總要聽城城的意思。”語氣柔軟,帶點刻意的情意綿綿。

薛城筷子一頓,魚丸再次滑掉,無奈地擡頭看他一眼。

這讓她怎麽接話。

果然,薛彥眼神望過來,轉而問她道:“城城,還不想那麽早安家嗎?”

她沉吟,看了眼跟堂妹聊天的母親,笑了下沒說話。

禍水東引。

叔叔頓時明白她的意思。他微笑了下,眼角細皺稍稍明顯,不笑的時候會消失一些。發還是純黑的,但也是靠着時不時的染色維持。畢竟已經不年輕了。

薛彥身體原因,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弟弟把小女兒薛瑩瑩過繼給他,也不怎麽養得親。他看着這些孩子慢慢長大,心裏還是最喜歡薛城這個侄女。

不只因為她是兄長的獨女,也因為她自己足夠優秀。從小長到大,都是給長輩面上添光的。

薛城小時候就長得十分漂亮可愛,抱着她去游樂場,一定會有人圍着羨慕地看。帶去公園更加不得了了。有次過年前,他單獨帶着六歲的小薛城去公園看煙花。

公園的晚上,很多出門散步看熱鬧的老年人。上了年紀的人,本就喜歡看看逗逗小孩子。他們一看見長得洋娃娃似的小薛城,穿着胖乎乎的棉襖,搖搖晃晃地拽着大人的衣角走路。

紛紛圍上來,“新年好,新年好……”

還有手裏拉着自家小孩的年輕家長,拼命對小薛城微笑,擠眉弄眼哄她說話。

那一晚,薛彥不知道聽了多少陌生人的“新年好”。

最後實在嫌煩了,薛彥抱着她爬到裝飾用的高高岩石上,才安靜地看了會兒煙花。

煙花放完,他把小薛城抱下來,又被擦肩而過的小姑娘搭話。

六歲的小薛城白皙軟綿,綁兩個丸子頭,眼睛清亮,雙眼皮微往上翹,一有表情就像在笑。加上天生聰明,跟人說話真誠又客氣:

“幾歲啦?”

“過了年就六歲。”軟軟糯糯的奶音,一本正經地回答。

路人小姑娘捂着嘴笑,被她可愛得說不出話。愣了會兒,才想到可以問的話:“……那上學了嗎?”

小薛城點點頭,發上兩個高高的小丸子跟着動,認真看着她的眼睛說:“小學一年級了。”

問什麽就答什麽。

勾唇笑着的小表情,目光靈動。一點也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容易羞怯畏縮。

直到薛彥覺得天晚了,牽着她離開。

小姑娘拽着男朋友的衣服,半響不舍地看着,說道:“走吧。早點回家,生個女兒。”

……

酒精作用,一愣神,就想起很多往事。

薛彥唇角略微上揚,說道:“嫂子,還記不記得城城剛念一年級,那時候你跟大哥都忙,還是我送她去學校報到的。”

杜曉婉點點頭,臉上綻出一點微笑,說道:“怎麽會不記得。城城忘沒忘?那件事還蠻好玩的。”

薛城疑惑地想了想,頓時,尴尬地想把臉埋進碗裏。

徐凡成見狀,心中忍不住好奇,仔細聽着。

薛彥笑了幾聲,才說道:“城城小時候一直被她爸爸教導着要有愛心,”

才說個開頭,就被薛城讷讷着打斷道:“叔叔啊……”

“你不愛聽就不聽,我在跟小徐說話呢。”

薛彥眉開眼笑,舉杯跟徐凡成碰了下,繼續說道:“開學第一天,她看見有個爺爺在教學樓前轉來轉去,迷了路的樣子,就去問人家準備去幾班。一聽跟她一個班,硬拉着人家要讓他跟她一起去。誰知道……”

誰知道那個迷路的老爺爺居然是她的班主任。

人家只是在巡視工作,根本就不是迷路。

而且他禿頂也不是因為年紀大。正值壯年的老師兼教導主任,被她一口一個老爺爺叫。

畫面太美好。

薛城端起高腳杯,猛喝幾大口酒,咽下肚,還是壓不住心中湧出來的羞恥感……

徐凡成聽完揚揚唇,微偏頭,是那種極力忍着,還是忍不住翹着唇的笑。

薛彥沒有顧忌的哈哈大笑。

一桌人都笑了。

薛城悶悶地喝酒,喝酒,繼續喝酒。丢人啊。

薛彥笑完,忽然正色着道:“小姑娘一眨眼就要嫁人了,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啊。”看了眼杜曉婉,說道,“等城城結婚那天,我別的也拿不出手,一半股份就先當個嫁妝吧。”

杜曉婉不動聲色地點頭,笑着道:“城城,還不謝謝叔叔?”

薛城一愣,條件反射地應了。餘光瞥着三叔母。

她今天整晚都在自動充當背景板,捧着她跟叔叔說話。聞言,繼續笑着附和。只是笑容透露着勉強的味道。

幾句話後,這個話題被帶過。她也沒多說什麽。

堂妹最為驚訝。見自己母親不說話,心裏忿忿,她不由半怨怒半嗔怪地道:“叔叔,那我以後怎麽辦。你不能這麽偏心啊!”

前話句還能壓着嗓子,後半句語調就變高了。聽着有點刺耳。

薛彥皺了皺眉,好脾氣地笑笑:“怎麽?房子總歸還是給你留了兩套的。”

“兩套?兩套哪裏夠……”

她被身邊的三叔母狠狠掐了一把,冷哼一聲,不情不願地閉嘴了。

62.Chapter62

徐凡成觀察着突如其來的微妙氣氛。

旁邊自己的親妹妹也扯了下她的袖子, 低聲說道:“姐, 你多吃點菜。”

只有堂弟不以為然,繼續跟薛城碰杯喝酒。

薛彥穩如泰山, 繼續圍繞着薛城的事, 跟徐凡成閑扯着。

……

一頓飯結束。他們多少都喝了酒,一起叫了代駕,各自道別離開。

站在地下車庫前等代駕。徐凡成問道:“你跟那兩個妹妹關系不太好?”

薛城搖搖頭, 說道:“也不算不好。”輕笑聲, 無奈地道:“小家族的事,之前跟你說過的……總歸是圍着錢轉圈。”

她一共有三個堂妹。最大的叫薛蓉蓉,也才二十歲, 剛念大二的年紀。她模樣溫和清純,性子卻十分懶惰,好逸惡勞,信奉能多拿不多拿的是傻子主義。從小被嬌慣着長大, 真正的飯來張口, 五谷不分。

但也因為這樣, 所有貪欲都明明白白寫臉上, 不屑于藏。

薛城并不讨厭她。

她低頭看着腳下的路, 半響, 慢悠悠地道:“公司的股份叔叔應該都會給我。那些能生錢的資産,大概也會留給我。到時候我……一樣也不會分給他們的。”

徐凡成有點意外地笑了下, 問道:“怎麽了, 不喜歡三叔他們一家?”

“也不是。”薛城擡手理着風吹亂的發, 低頭的時候,有一瞬的面無表情,“我只是,不高興養那麽多吃閑飯的人。”

她的堂妹一雙新鞋,價格抵得上薛城給山裏孩子一年的夥食費。

肯定是有哪裏是不對的。

所有人都想要不勞而獲、少做多拿。

但靠山,就要有山倒的準備。

“不過,”她想了想,又說道:“等他們的錢花光,叔叔不肯給了,肯定會來要我要。我會不留情面的拒絕,再拒絕。直到拒絕次數多了,最後絕望了,我再分給他們一家能生錢的公司。”

徐凡成眼裏露出一抹贊許,忍不住笑道:“不愧是薛城。”

語氣萬分的驕傲。

……

最近幾天,薛城隐約感覺徐凡成在避開她。開始以為他忙工作,後來疑惑是不是發生什麽了。

往馬克杯裏倒了點茶葉,按着飲水機,熱水緩緩流下沖濕茶葉。

她垂着眼,琢磨了會兒,忽然揚唇。把杯子往左推了推,繼續加冷水。

很快,要聖誕節了。

他不會在準備着趁這個節日跟她求婚吧。

……

薛城不喜歡很誇張張揚的東西和事物,她習慣低調。

這一點,徐凡成心裏很清楚明白。

但讓他平淡求婚,又總覺得虧待了薛城。畢竟所有一切美好的、盛大的,都該是屬于薛城的。他打心底就是那麽認為的。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他想,聖誕節應該是個很好的機會。

薛城有假期,他提前訂好了去美國的機票,準備帶她去看看自己的養父母。他在洛杉矶有套獨棟別墅,步行五分鐘的地方有座綠樹成蔭的小山頭。風景很美,節日氛圍也濃厚。

如果在那裏求婚會怎麽樣?

徐凡成皺着眉思索,又遲疑着,推翻重新想。

怎麽樣,才能驚喜不突兀,浪漫又不俗套的求婚呢。

他苦思冥想。

——

薛城抱着電腦處理郵件,聞着廚房飄來的飯香,饑腸辘辘。安心又幸福的感覺。

誰知道電腦先一步撐不住,電量只剩一條紅線了。

她合上屏幕,問徐凡成道:“你電腦的充電器在哪兒?”

“書房,桌子上的黑色電腦包裏。”

薛城應了聲,走去書房拿充電器。

她很快找到電腦包,翻出了白色的充電線。想着手機也快要沒電了,她又找了下手機充電器在哪兒。拉開第一個抽屜,略微看了下,沒有。

拉開第二個抽屜,薛城頓住了。

抽屜只拉開了一小半,可以看見裏面幾乎是空着的,只放了一個小盒子。那個盒子的大小,和特殊的外觀,薛城一眼認出來是什麽牌子,以及……裏面裝着的是什麽東西。

鬼使神差,她拿了出來,又心虛地轉頭看一眼。書房門半掩着。

薛城心裏砰砰跳着,猶豫了很久,知道最好直接放回去。但怎麽樣都戰勝不了好奇心。她悄悄地打開看了眼。

黑色絨布盒,襯着一枚簡約優雅的鑽戒。設計不複雜,因為一枚切割完美的鑽石,明淨璀璨,足夠閃耀奪目。粗粗一看都知道,肯定在兩克拉以上。

薛城手有些抖,輕輕地合上盒子。

心想,徐凡成你真誇張。

早就買好了戒指,怎麽還不來求婚。

是還要弄什麽驚喜嗎?

她無奈地笑了笑,輕嘆口氣。默默地拿着充電器走出去。

在薛城眼裏,求婚的形式有多浪漫,鑽戒的尺寸有多大,全都是不重要的。只要能和徐凡成平淡地領證,就足夠幸福了。人對了就好。

徐凡成,快點開竅。

63.番外 張凡

蘭陵私立中學, 整個城市最有名的重點中學之一。位于市中心偏北,旁邊有幾棟貧民窟似的居民樓。借着合并改造,那一塊居民樓被推平,蘭陵學校吃下來這塊地, 順勢完成了學校的擴建。

開頭幾年, 學校會對原先住那裏的孩子進行選拔招收,免除學雜費。

這所學校師資雄厚,學費昂貴, 名氣極大。招收的學生大多是家境富裕、成績優秀的孩子。他們的世界光鮮亮麗,前程似錦, 本該和他們這些窮人小孩隔絕開的。

人人都說他們是祖墳冒青煙, 走大運, 才趕上的入學陵蘭。

張凡起初心中不屑。後來覺得……可能真的是撞大運。

陵蘭私立學校重視學習成績, 也同樣在意學生的素質教育。

他們每學期都有各種慶賀活動, 文娛節目等等。學校提供場地經費和自由, 以社團或班級為單位, 讓每個同學都能參與各自的環節。

薛城作為班長,幾乎什麽事情都有她的一部分責任。

她剛謄寫完候選節目報名表格,發現班裏缺一個節目。轉過頭, 眼睛找到人群後面安靜坐着的文娛委員,問道:“餘世維,缺了一個節目, 你自己的名字忘填了?再加一個聲樂吧。”

餘世維立刻搖搖頭, 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面露急色,又搖搖頭。

突如其來的狀況。

薛城立刻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問道:“是昨天感冒了?”

“咳…咳,”他張張嘴,嗓子就像被撕裂一樣疼,啞聲說道:“不是……”

聲音老妪一樣難聽,他趕緊閉上了嘴。拿筆在紙上寫道:這段時間都唱不了。對不起。

薛城見狀趕緊安慰他幾句。

每個班級要提供至少四個節目去參加選拔,最後選出一個正式演出的節目。

本來四個候選節目絕對能湊出來的。誰知他們幾個會樂器的同學,商量着要組合表演,一起排練了個大節目。又正趕上文藝委員生病不能開嗓。少了一個節目,一下沒有人能出。

薛城正煩惱着,要不要把他們會樂器的人拆成兩組。

選拔通過的組合不能再拆,每個班級正式表演的時候,只能有一個節目能登臺。到時候勢必要删人。

不拆,班級提供的節目數不夠,拆了,弄不好就會很傷人。

她躊躇着,問了下副班長的意見。

男生就沒那麽多的細致考慮,直接說道:“拆了呗。讓他們自己重新分組,反正不關我們的事。”

這份名單明天就要交了,幾乎沒給她多餘的考慮時間。

班會課上,班主任提了一句這事,問薛城:“我們班的選拔節目都安排好了嗎?”

薛城猶豫了下,點點頭說:“都弄好了。”

“好,班長辛苦了。下課直接給我吧。”

她一愣,低頭看着空缺的名額。半響,拿起水筆。

筆頓了又頓,最後在序號四的後面填寫:鋼琴獨奏。

表演人——薛城。

班會課結束,她直接把表格交給了班主任。沒給自己留後悔的餘地。

“班長也要上臺?”

薛城要上臺表演還是第一次。

翌日,女生不知道從哪裏聽說的消息,紛紛圍上來,也恭維也玩笑:“班長真的什麽都會。全能,無敵了。”

“還有什麽班長不會幹的事情嗎?”

“誰讓你們都不肯上臺,”薛城淡笑着,說道:“只能我去丢臉。一首曲子能彈完就不錯了。”

戈秦文喝着奶茶,聞言路過停留了下,調侃着道:“我還記得開學那時候自我介紹,班長好像說自己沒什麽特別擅長的事情。大概我聽漏了一個字,沒什麽特別不擅長的才對。”

她刻意咬重那個“不”字。

衆人都哈哈大笑。

薛城不置可否,抽了張餐巾紙遞給她,說道:“別斜着喝,漏到衣服上了。”

戈秦文笑着接過,連連道謝。捧着奶茶溜回自己座位了。

……

節目的選拔是在放學後。

演藝廳,大禮堂裏已經布置的像模像樣了。學生會的人早就張貼了宣傳海報,歡迎學生進禮堂參觀節目的選拔。因為班長薛城難得要上臺表演,班裏人基本都約好了一起去看。

放學後,張凡一個人在教室裏多留會兒。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也準備去禮堂。

剛出教室,卻被王啓輝攔了下來。

他找了幾個兄弟,六個人堵住張凡的路。王啓輝眼神不善,報複意味明顯。旁邊的人幫腔看戲,也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看。

張凡心裏一抽,緊張之後,冒出一股強烈的厭惡。為什麽偏挑今天。

薛城去選拔只是為了補空缺。她想着随随便便地彈一曲,等被刷下來就沒事了。誰知道班裏會來那麽多人,都坐在下面看。給她加油:

“班長,加油啊。”

“超期待班長的鋼琴!”

“……”

薛城應付着同學們的熱情,心裏輕嘆口氣。早知道不瞎摻和了。

鋼琴這種東西,就算自身天賦再高,也離不開平常日積月累的練習。更別說她本沒什麽天賦,只是童年學過一段時間而已。

突然撿起來練兩下,簡單的曲子彈倒是也能彈。但在這些從小專攻某樣樂器的人眼裏,就是在班門弄斧了。

今天就是來獻醜的。

薛城确認了自己班級的順序,安排了大家入座。

音樂老師看見她就樂了,眉開眼笑,從臺上走下來,說道:“我們薛城也是來表演的?”

她點點頭,說道:“班裏的節目不夠,我來湊個數。”

“诶呦,你說是這麽說的,到時候一上臺,彈得比我這個評委老師還好怎麽辦。”音樂老師很年輕,二十幾歲的鋼琴專業碩士。

她很喜歡薛城,忍不住逗她道:“你說那時候,我應該站起來當場贊美你,還是羨慕嫉妒恨,瘋狂壓低你的分數,黑幕掉你?”

薛城無奈地揚揚唇,看了周圍同學一樣,說道:“知道了。我如果分數不高,肯定是蘇珊老師黑幕掉的。大家作證。”

周圍人笑成一片,唏噓起哄:“吼,明白了明白了。”

蘇珊直接被自己的話套進去,半響,伸手戳了下她的腦門,笑着說道:“機靈鬼。”

很快,第一個節目開始。她被喊上去坐評委席。

……

張凡被帶到了教學樓後面。

那麽多人圍着自己,很難逃走或者反抗了。垂眸思索了下,他故意挑釁:“帶那麽多人,你真垃圾。”

語氣平淡,又帶着輕蔑不屑。

然後微擡下巴,等着挨他的拳頭。

既然挨一頓打躲不過,不如早點打完。他們打完,他就可以去禮堂了。他想。

“你這廢物剛剛在說什麽?找死。”

王啓輝被他輕飄飄的語氣激怒,捏着拳頭,一下砸在張凡的臉上。第一拳沒有用全力,但也絕對不輕。他臉一歪,背後直接貼到了牆。雙手被左右兩個人拉着。

多麽遜的臺詞。

張凡垂下臉,額前細碎的發遮擋住了眼,心中輕笑,面上卻神情不變。臉上挨了一拳頭,疼感明顯,卻并不重要。這點痛,甚至沒辦法讓他分神一下。

那麽多年,拳頭是他早就熟悉了的東西。

王啓輝打完,滿意地道:“我問你,怎麽樣你才肯……”

張凡急着去禮堂,見他還要說話磨蹭,就順勢蹲下身,從兩個人手裏猛地抽身。

在邊上看戲的兩個人反應過來,抓到他之前,張凡轉身就往旁邊人臉上砸了一拳。

見他還敢反抗,王啓輝明顯愣了下,然後怒道:“你們抓緊他啊!我靠!”

張凡很快再次被抓住,膝蓋上挨了重重一腳,他腿一軟,順勢頓了下來。擡手護住要害,蹲下就不再反抗了。

“怎麽?這樣就慫了?”王啓輝揚着嗓子,又是一腳踹他身上,旋即一拳頭揮上去,“怎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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