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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手？剛剛不好挺能的，瞧把你能的……”

張凡一聲不吭，任他拳打腳踢落下。

以他的猜測，至多五分鐘，他們就會停手離開了。

畢竟是在學校裏，光威脅恐吓已經很嚴重了。

他們不敢逗留太久的。

他猜得一點沒錯，但算漏了變數。

身上挨的踢打，兩分鐘不到，拳腳就漸漸慢了下來。旁邊人勸王啓輝，說道：“差不多行了，下次再好好修理他。”

“我們走吧。”

王啓輝橫行霸道慣了，但親自堵人打架還是頭一次，見張凡縮成一團很無力的樣子，以為自己下手狠了。心中有點虛，說道：“好好，走吧走吧。”

誰知才剛從牆後走出來，迎面就遇上巡視的老師。

他們幾個人臉上都有點不自然，躲也來不及躲，只好硬着頭皮打招呼道：“老師好。”

“老師好。”

“老師好。”

“……”

“你們幾個站住，”巡視老師看他們一堆人聚牆後面，就知道沒好事情，以為他們在抽煙，怒道：“小小年紀，好大的膽子啊……”

湊近，卻沒在他們身上聞到任何的煙味。

他狐疑地走到牆後看了看。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張凡才剛站起身，微踉跄了下，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躲。只能說道：“老師好。”語氣盡量裝作自然。

老師目睹了他起身瞬間的那個踉跄，頓時明白他們剛才到底在幹什麽。

“你們都是幾班的？這個問題必須嚴肅處理。”

他眉毛往下，掏出手機，就要聯系他們的班主任。

張凡心中焦急着，臉上裝作疑惑的樣子，說道：“老師，我們沒做什麽啊。”

王啓輝幾個都愣住了。

反應過來，他們也跟着點頭，“就是就是，我們幹什麽了老師。”

“放學就不能散散步了？”

“我們也沒随地亂扔垃圾。”

“……”

巡視老師冷笑了聲，指了指沙坑旁的監控，說道：“你們以為那個監控拍不到這裏來？等班主任來了，一起跟我去保衛科親眼看看，學校裏是沒有死角的。”

王啓輝傻眼了，偃旗息鼓，閉上嘴不說話了。

既然暴露，态度也就無所謂起來，說道：“老師，我們跟同班同學開個玩笑。班主任劉凱夫。”

不就是打個人，還能把他怎麽樣麽。

巡視老師又是冷笑，不再廢話，直接打電話。

張凡見狀忙問道：“老師，我還有事情，能不能先走。”

“有什麽事情？”以為他在害怕事後遭他們的報複，于是安慰道：“同學你不用害怕，你們班主任是眼裏容不進沙子的人。他們以後，絕對不敢再欺負你！”

……

上臺表演的人坐在前排，按順序去場後，旁觀的同學都坐在後排。

十幾分鐘後，就輪到薛城的班了。

她第一個上場，選了一曲《致愛麗絲》。節奏流暢，平平淡淡地彈完了。

一曲結束，她站起身，在掌聲中鞠了一躬。

然後心裏微松，返回幕後。準備直接從後臺離開。

後臺，有學生會的學生端着碟子，熱情地道：“同學，吃點糖吧。”

小碟子裏都是包裝亮晶晶的水果糖。

薛城順手拿了兩顆，笑着道謝。

她走出藝體樓的時候，正好從側門遇上新同桌張凡。

他看見她，明顯愣了下。身上的校服有點亂，額前碎發下露出一雙眼眸，滿是匆匆焦急的神色。又頓住了，漸漸化為失落。

薛城覺得他滿身不開心的感情太明顯，想了想，安慰着道：“你是去看排練嗎？別着急，都才開始呢。”手插在口袋裏摸出剛才的水果糖，遞給他道，“給你糖。”

粉色水果糖裹在閃閃的透明包裝紙裏。

他遲疑了下，伸手接過，心像被燙了下。

道謝的話在喉嚨滾過，腦子空白，愣是什麽也說不出。于是不自信地偏過頭，避開她的眼神。緊張得不行，就怕被她看出點什麽。

“你快去吧，”薛城給完他糖，揮揮手道：“明天見。”

徑直往前走，留給他一個背影。

張凡盯着手心裏的糖果看了半天，唇角揚着一個笑容。想着錯過了她的表演，又微垂下來。心裏空蕩蕩的，酸澀的感覺慢慢湧出，填着一些失落。

他直愣愣地走進了藝體樓，準備略晃一圈就出來。

走了幾步，手心握着那顆糖，心跳開始重新砰砰的振作。

沒關系，節目結束了也沒有關系。

下次肯定、肯定還會有機會的。

安慰了半天，還是滿心苦澀失落。只有更緊地攥着手心的糖。

他攤開手心看看。陽光下，很小的糖果，外包裝是閃亮亮的半透明紙。

鬼使神差，拆開來，放進嘴裏。

甜味慢慢在口腔蔓延，草莓味的，一點點蔓延到心裏。奇跡般的，撫平了他原本的沮喪急躁等等一切糟糕，只留下純淨的甜味了。

——

很多年後。

薛城看見他的身份證，好奇地道：“怎麽還夾着一張糖紙？”

徐凡成含着笑，把保存很好的糖紙拿出來，笑得極溫柔。說道：“這是我的護身符。”

陽光下，半透明的糖紙閃亮亮的，彩光粼粼，一如最初的模樣。

這張糖紙，他随身帶了十幾年。

以前的很多事情，她早就不記得了。

沒關系的，他會慢慢地告訴她。

告訴他，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是怎麽用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一顆水果糖，把別人破碎不堪的人生無心地縫補着。成為他的救贖意味的一道光。

64.Chapter64

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

薛城一上飛機，就習慣性地閉眼睡覺。眼罩都不用帶，靠在徐凡成肩膀上，很快進入夢鄉。她這是多年養成的好習慣，等一覺睡醒，飛機基本快降落了。

還剩一個小時左右。

她睫毛輕顫，眼皮底下的眼珠稍稍轉動，又過了片刻，才肯完全睜開眼。

見薛城終于睜眼了，徐凡成略彎彎唇，忍不住輕笑：“睡醒了？”

她嗯了聲，擡手揉了揉臉，忽然手一頓，轉頭看他，“你沒有偷拍我睡覺吧？”

徐凡成笑容不變，說道：“沒有。”

薛城目光找他的手機放哪兒。從前座插袋裏拿出來，遞給他面前，溫聲說道：“給我看看相冊。”

他眼睛轉了下，半響，慢慢地道：“這個，公民隐私……”

她哼了聲，打斷他的後半句話。

怎麽不早點想到他會拍照呢。帶個眼罩多好。

睡覺的時候表情放松，又是素顏，肯定美不到哪裏去。

薛城越想越懊惱。拿手肘捅了下他，說道：“我要去廁所。”他讓她過去。

回來的時候，喉嚨有點幹，順便要了杯果汁。她後知後覺地想，這一下飛機，好像就要直接面見家長了。要不現在去化個妝？

她見徐凡成淡定地看書，不禁有點緊張，問道：“我都沒問你，等會兒是誰來接機？”

“我的助理，”他看薛城的表情，猜到她在想什麽。忍不住地揚唇，說道：“我的養父母不住在洛杉矶，他們喜歡住在小城市裏，離洛杉矶四十分鐘的車程。明天再去看他們行嗎？”

薛城松了一口氣，咬着吸管，說道：“洛杉矶，有你的家？”

他點點頭，又糾正道，“我們的家。”

這句說得極自然。

薛城聽着心頭微動，故意打擊他：“什麽時候就變我們了。”想到那枚戒指，她忽然有點臉燙，蹭進他懷裏，掩飾住不自然，問道，“你的養父母是怎樣的人？”

他認真思考了下，覺得不太好概括，就簡單地道：“他們都是聰明善良的人，基督徒。”

“俞珈是你跟你一起被收養的嗎？”薛城想着這個大小姐，半眯着眼，嘆問：“她是喜歡你，還是純粹讨厭我？或者兩者都有吧。”

“……”

這個問題，徐凡成沒辦法回答。

想了想，他只能誠實地道：“不知道。我其實沒怎麽跟她講過話。”

剛去美國的那段時間，他語言不通，活在痛苦與痛苦中，甚至嘗試自殺。被送去接受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養父母收養了九個孩子，別墅裏并不空蕩。

從頭到尾，他都沒怎麽注意這個跟他一起被收養的俞珈。

直到回了國，俞珈莫名其妙跟過來。拿薛城不知道他故意接近作為把柄，威脅徐凡成，讓他把她送去薛城的公司。他才正眼看過她。然後略施小計，很快也就拿捏住了她。

薛城應了聲，興致缺缺地點頭，專心喝果汁。

“果汁好喝嗎？”徐凡成看着她那杯轉眼空了半杯的果汁。

“你渴不渴？”

她把杯子遞到他唇邊。他卻對杯子不感興趣，微側臉，吻上她的唇。扣住她的下巴，舌尖探進，很樂意用這種方式品嘗味道。很甜的香橙味，帶着細微的水果酸。

薛城手一抖，差點把飲料灑在自己身上。

徐凡成放開她，不動聲色地說道：“是挺好喝的。”

忍了又忍，看見薛城有些呆愣的樣子，唇角還是微微往上翹了。

薛城推了他一把，讷讷地問：“什麽時候變那麽……”

那麽什麽，自己也說不太出來。

……

加州四季都很溫暖，陽光普照。

薛城穿着件風衣，被太陽曬了會兒，忍不住脫了下來。

徐凡成在洛杉矶的房子，竟然是海灘邊上的小別墅。

她意外極了，問道：“你是這麽有情調的人？”從客廳的大片落地窗往外看，能直接眺望到沙灘和碧青的大海。蔚藍的天接着海，沙灘幹淨漂亮，不少人在游玩。

這裏的房子是養父母為他買的。心理醫生的建議。

他笑了笑，冒領下這有情調。

光是看着薛城的背影，就想從身後抱住她。

他往前一步，伸手把她攬入懷裏，滿足了自己。下巴輕靠在她的肩膀上，問道：“累不累？要不要去沙灘上走走？”

她在飛機上睡了十幾個小時，這時候當然不會累。點點頭，說道：“好啊。”

陽光漸漸消退，正趕上海邊的日落。長條雲鑲嵌着銀邊似的，從中透出一點橙黃，雲下面露出一長條霞光，中間那一點最亮。

細白的沙子被照得黃澄澄的。

薛城走在松軟的沙子上，一陣風吹過，海浪聲層疊，她的頭發被吹亂。

良辰美景，她心情很好。

轉頭，抱了下跟在她身後的徐凡成，輕聲說道：“如果有人這時候跟我求婚，我沒準就答應了。”話中帶愉悅的笑，卻莫名有種認真的感覺。

不是輕描淡寫的玩笑話口吻。

他喉結微動，心跳加速着，飛快地伸手掏口袋。

摸到盒子的那一刻，單膝下跪。

“城城，嫁給我好嗎？”

一串動作，突然又迅速。

徐凡成腦子空白一下，然後條件反射，直接就是單膝跪在沙灘上的姿勢了。

薛城只是想給個暗示催催他，沒料到直接就那麽有效果了。她咬着唇，眼底滿滿都是笑意，心想，他本來就想在這裏求婚嗎？給她先說出來了。

薛城想着這些，遲疑還不到片刻，點點頭道：“好。”

在他給她戴上戒指的時候，她才有實質性的感覺，心頭狂跳。

“徐凡成。”她輕聲叫他，語氣軟軟的。

沒什麽目的，只是這樣叫他的名字。

他手不禁微顫了下，長睫低垂，露了怯。緊張消退，接着激動喜悅湧上來，又伴随一些慌張。徐凡成回應她：“薛城……”連名帶姓，叫得柔軟，還帶着一股不自禁的癡迷意味。

一晃，這麽多年了。

當年那個少年，怎敢想會有這麽一天。

太過完美，恍然像在夢裏了。

薛城微仰着下颌，看他臉上不斷變幻的神情，摟着他的脖子，說道：“這些年辛苦了，徐凡成。以後換我守着你。”吻了吻他的唇，唇瓣摩挲，緩緩的加深這個吻。

身後的海浪聲越來越大。

兩人都閉着眼，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對方身上。

直到模糊聽見別人的聲音，薛城松開勾着他脖子的手，周圍聲音這才清晰的入耳。

沙灘上還有不少人，見狀圍觀起哄，各種語氣詞此起彼伏。

薛城淡定的稍微推開他。拉着他的手，小聲地說：“我們再走會兒？”

異國他鄉，反正沒人認識。臉皮厚點吧。

雖然心裏這麽想着，但那麽多旁觀人的眼神中，她還是退縮了，改口說道：“算了，我想回去睡覺。”

徐凡成揚着唇，很沒意見地點點頭。

有個小孩子跑過來，白皮膚藍眼睛，好奇地問他們是不是剛剛求婚成功了。

徐凡成滿臉笑容，用英語告訴他，“對的。”

那小孩伸手，給薛城塞了個什麽東西，誇她長得漂亮。轉身跑掉了。

薛城微笑着低頭，是一個漂亮的小貝殼。米白色的外殼泛着金色光澤。

65.Chapter65

“好家夥, 直接飛去洛杉矶過聖誕節, ”林嘉楠拿手肘推了下正在看郵件的薛城, 興致勃勃地追問道：“見家長很順利的話, 求婚過程呢？”

薛城想了想，言簡意赅地說：“他求婚，我答應。沒了。”

“沒了？背景呢場所呢？”

她嘆了口氣, 看了眼積攢下來的工作, 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淩晨去了那顆最大的聖誕樹下, 他忽然掏出戒指，旁邊突然有樂隊出現伴奏。燈光昏暗, 雪花飄在半空中, 紛紛揚揚——”

“等等等…”林嘉楠起初聽着還挺好，又覺得哪裏有點怪。皺着眉，忽然反應過來，“你不是去的洛杉矶嘛……加州哪裏來的大雪啊？？！”

薛城抿唇不答, 彎了下眼角。

林嘉楠咬着玻璃杯，幽怨地看她：“城城！”

“我在。”

“你居然編故事騙我。”

薛城目光轉到電腦屏幕上, 繼續回郵件, 一本正經：“我是在編故事哄你。”

“……”

“……”

她不說話, 薛城就靜靜地打字回郵。林嘉楠摒了一會兒, 又推推她：“婚禮我來幫你辦行不行，錢也我來出。”她誇張地嘆了口氣, 失落地道, “既然你已經心有所屬, 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

“可直到最後，将陪我走進婚禮殿堂的人也還是你……”薛城學着她的口吻，說到一半，忍不住笑了聲：“哪裏看來的酸話。”

林嘉楠也笑出聲，頓了頓，又正色道：“我是認真的！”

薛城伸手拍了拍她的發，說道：“你樂意折騰，我當然高興。”

她哼着道：“我可是RA畢業，等着你獨一無二的婚禮吧。”

——

轉眼，就是結婚前一天。

所有事物都是林嘉楠親自安排的，連酒店定在哪兒，薛城都是從發給別人的請帖上看見的。為了保證驚喜感，林嘉楠忙碌地策劃了半個月，什麽也沒跟她多說。

她是學畫畫的，連請帖都是親自設計，還托熟人找書法家寫字。就算以後自己舉辦婚禮，估計也沒有心思準備到這種程度。

十幾年的友誼。

明天的婚禮，薛城大半是不會哭的，林嘉楠會。

薛城躺在床上睡不着，什麽都想了，好像又什麽也沒想。夜裏只有偶爾汽車路過的輕微聲音。她幹脆起床穿衣服，打電話給林嘉楠，想跟她講講話。

林嘉楠很鎮定地道：“我也睡不着。要不別睡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薛城想了想，應了下來。麻利地起床換衣服。

……

過了二十分鐘，薛城下樓。樓下已經停好了林嘉楠的車子。

說是說随便去吃點東西。

那麽一會兒工夫，林嘉楠居然硬生生弄出來個小型派對。她深夜一個電話，把她們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全部叫來了。十幾個人坐在包廂裏唱歌喝酒吃烤串。

薛城坐在中間，接受衆人的祝福跟調侃。

“誰能想到，我們城城居然是第一個結婚的。” 林嘉楠舉着酒杯，靠在薛城肩膀上，惆悵地道：“雖然一直讓你去談戀愛，但沒想到一下奔去結婚了。結婚幹什麽嘛。”

易曉鴻聞言瞥她一眼，淡淡地道：“不想結婚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

林嘉楠讪讪地閉嘴。

薛城見狀笑了笑，低頭喝酒，沒說什麽話。

兜兜轉轉，易曉鴻還是回到林嘉楠身邊，他總也逃不掉。

旁觀者看得清楚，逃不掉的不僅是他。

光喝酒沒意思，聊得差不多了，一群人開始玩游戲。沒所謂輸贏的小游戲，每人輪流說一件自己從沒做過的事，其他做過這件事的人就要喝酒。

喝喝聊聊，氣氛特別好。

輪到Ry，他憋了半天：“……我從來，從來沒碰過女孩子的手。”

“……”

衆人靜了下，有壓低着的笑聲。

笑着笑着，大家都默默地舉杯喝酒。也有幾個母胎單身的愣住，想舉酒杯又遲疑，小心地問道：“幼稚園跟小女生排隊的時候牽過手，那算不算啊？”

“不算的不算的。別喝了，太慘了。”

“你妹的！”

閑談笑鬧聲中，林嘉楠忽然碰了碰薛城，說道：“城城，你還把徐凡成帶來了？诶，不就一晚上見不到，至于這麽心急嘛。”

薛城正舉杯喝着酒，還當她在開玩笑。漫不經心掃了眼門口，頓時愣了下。開門進來的人，一眼就從人群中對上她的眼，微微笑着。

徐凡成怎麽也來了。

易曉鴻晃着酒杯，大爺似地語氣：“我叫來的。”

被林嘉楠一手肘捅在腰間。猝不及防的重擊，她還一點力氣都沒留。他吃痛皺眉，差點炸了，“我靠，你幹嘛？這裏是腎，不能開玩笑的。”

這是她給城城開的最後一個單身趴，徐凡成來不是攪局麽。

但來都來了，她也不能當場趕人。

林嘉楠皺着眉，把身邊的易曉鴻推開，說道：“去去去，坐那邊去。”

她一個眼神，易曉鴻看明白了。無奈地拖着徐凡成，勾肩搭背地走到對面沙發坐下，“不好意思啊兄弟，她對你老婆有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看你不爽呢。”

徐凡成翹了翹唇，覺得他對薛城的稱呼非常好聽。

易曉鴻給他拿了個杯子，倒上酒，告訴他現在這個游戲的規則。

輪到薛城。她舉着酒杯想了想，笑看林嘉楠一眼，“我從來沒有過前任。”擡眼，對上徐凡成的視線，他無聲地笑。兩人目光間的情意，瞎子也看見了。

旁觀人看着他們秀恩愛，“诶呦”起哄。

林嘉楠偏頭，拿起杯子喝酒。悶悶地道：“沒義氣喔。”

輪到下一個小處男，淡定地道：“我從來沒跟真人啪啪啪過。”

衆人哄笑。

林嘉楠就又舉杯。這個游戲她基本上每輪都要喝，邊喝邊想：薛城這個古代人又不用喝。

她往邊上随意地瞥了眼薛城，見她竟然悄悄地喝了口酒，不由一愣。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目光就下意識地瞥向對面的徐凡成——他也舉杯喝了口。

“噗！”

反應過來，林嘉楠一口酒噴自己一身。

旋即被嗆到了，不停咳嗽。

“沒事吧。”薛城被她吓了一跳，趕緊遞紙，手拍着她的後背。

林嘉楠咳了會兒，漲紅着臉，半響說不出話。

伸出手，顫抖着指了指徐凡成。

一句髒話壓在心裏。

薛城趕緊把她的手指收回來，在衆人揶揄的目光中，假裝若無其事，轉移話題道：“下一個呢？”

……

一直玩到天快亮。散場回家，洗漱打扮。

66.完結章

下午三點。

窗外竟然飄起了碎碎細雪, 被風吹得斜斜着落下，軟綿綿的。S城在南方，就算深冬, 也大多只是一些雨夾雜雪，基本感覺不到雪的痕跡。上一次看見下雪還是在幾年前。

薛城看着窗外, 揚唇笑了笑。還真是趕上好日子。

伴娘早就都已經到了，陪在她身邊閑聊。化妝師在給她塗粉底液，邊塗邊誇她皮膚好, 畫眉毛的時候又誇眉形好。林嘉楠不由輕笑道：“黃晶老師, 我們城城有哪兒是不好看的？”

化妝師也笑了, “還真沒有。”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很快妝化完了。發型也弄好。

時間不早了。

伴娘小姑娘們趕緊把婚紗推過來, 幫她一起換上。這件婚紗裙是林嘉楠挑的，她的著名校友、禮服大師最滿意的新作品之一，獨一無二, 價格快炒到天上去了。

佩戴好所有的項鏈首飾。

薛城坐在椅子上, 被藏起了婚鞋。

她身上的禮裙乍一看是常見的拖尾公主蓬裙。

半抹胸的設計, 肩頸的蕾絲極透，露出精致的平行鎖骨。腰線上輕飄飄的幾層紗花, 斜斜地疊纏繞着，優雅而生動活潑。脖頸修長，纖腰盈盈一握。

裙擺将将拖地, 白裙褶皺處泛着淡淡米色, 漾着些微絲綢質感。又籠在美膩的硬紗下。

兩腳赤着, 輕點在柔軟的地毯上。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林嘉楠咽了咽口水，臉上的驚豔一時沒法消失。嘆氣道：“城城，我不想你嫁出去啊。”

她回頭望一眼，整個城池都為她傾倒。誇張的形容。

可整個房間都靜了靜。

此刻，每人心裏都要覺得她的形容精準又到位。

薛城勾唇笑了笑。玩心起，長睫微掀，輕笑着睨了她一眼。

語氣緩慢撩人，“那你帶我逃婚啊？”

面上帶笑，眼波流轉，又是那種語氣。聽得林嘉楠這個直女都心跳快一拍。勾人心的。

她嗓子啞了下，愣愣地說：“城城，你別…別這樣說話。”

要用這樣的神情語氣對徐凡成說話，明天還下得了床嗎……林嘉楠不禁疑惑地想。

“別愣着啦！新郎快要來了。”

看了眼時間，離迎親就只差十分鐘左右了。薛城的親媽這才姍姍來遲。

杜曉婉在門口也不進來，站定一會兒，遠遠地看。片刻，眼底露出滿意又驕傲的笑，“真漂亮。”

“媽，這種時候你還能安心睡覺。”

薛城無奈地笑，說道：“還是踩點來的。”

“你們這幫小姑娘都很能幹，媽媽早來也沒事情。”

伴娘笑着叫她，“阿姨好。”給杜曉婉搬來椅子。

樓下的顧然端着飲料上來，通風報信：“新郎他們已經在樓下了。”

林嘉楠趕忙起身，把剩下的一只婚鞋藏好，激動地道：“關門關門！”

伴郎們走上來，面對着關得緊緊的門，二話不說，蹲下身開始往裏面塞紅包。

兩個人一起往裏塞，一個個鮮紅的紅包不斷。

顧然随手拆了幾個，發現裏面最少都有兩百塊，還有不少五百塊的。她咂舌搖頭，望了眼薛城道：“薛姐！我已經被收買啦！”

門外的伴郎聽見這話，繼續誘惑道：“還有幾個紅包太厚了，塞不進來。小妹妹把門開開。哥哥給你。”

林嘉楠使了個眼色，顧然退下，換了別人上：“問問題啊，讓新郎來回答，全都答對才能進來。”

“好，問吧。”徐凡成的聲音，隐約帶着笑意。

知道她們肯定出題刁鑽，他竟然還笑。薛城彎彎唇，也莫名其妙跟着他笑。

“那第一題，我們新娘讨厭什麽，說三樣。”

他不假思索，回答道：“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雨後冒出來的蚯蚓、五顏六色的毛毛蟲。”

伴娘轉而眼薛城，用眼神問：對不對？

薛城趕緊點頭，摩挲了下手肘。

就連聽到那幾樣東西，心中都會不太舒服。

“答對了，下一題。形容新娘的詩，五句，不能有任何重複的字。”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一個字都不能重複，他想了想，繼續背了兩首，最後一首是，“衆裏尋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聲音清朗，說得有些緩慢，愈加顯得含情脈脈。

要求形容新娘的詩，明明有點偏題。

伴娘小姑娘是個徹頭徹尾的聲控，整顆心都酥了酥，完全的折服拜倒，攤了攤手。說道：“我要開門啦！”直接屁颠颠地拉開了門。

徐凡成先進門，後面跟着一群同樣西裝革履的伴郎們。

他眼睛望向穿着婚紗，坐在伴娘中間的薛城。她的目光透過頭紗，也往過來，嫣紅的唇抿了抿，帶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感覺心中被重重擊打了下。半響，才記起來現下要幹什麽。

林嘉楠撇撇嘴，挑眉催促，“找婚鞋啊，找不到帶不走新娘。”

徐凡成揚唇無聲地笑。

他身後的伴郎們開始自動地找婚鞋，整個房間裏翻翻轉轉，都找不到。沈世溪拉着顧然的手，放了一個大紅包，笑着問：“妹妹，給點提示好不好？”

顧然嚴肅拒絕受賄，很有節操地道：“不能出賣黨組織。”

沈世溪就又在她手裏放了個紅包，笑容不變，誘導她道：“你覺得這裏哪件家具好看啊？”

“……”

他們這邊沒有收獲。徐凡成眼光瞥見林嘉楠的笑，頓時明白，藏的地方不普通。

房間就那麽大，還能藏到哪裏去？

他徑直往窗戶邊走，一把拉開窗簾，果然看見窗戶夾着一根繩子。

徐凡成捏着繩子，打開窗戶，把繩子收回來。

末端綁着一雙銀白細跟高跟鞋，點綴着閃粉和一小排細鑽。簡約優雅的華麗。

他握在手裏，笑容帶着些許得意。

林嘉楠輕哼，說道：“還有一只呢。”還有一只可沒那麽容易找。

徐凡成看了眼四周，衣櫃架子和抽屜，剛才所有可能的地方，都被翻過了。伴郎們幫着找了半天，床底下都探過了，沒發現鞋的蹤跡。

他轉過頭，拉着正踮腳夠櫃頂的易曉鴻，說道：“去你女朋友的裙子下找找。”

林嘉楠臉色一變，猛然往後挪了挪，對易曉鴻說，“不許過來！”

易曉鴻見狀不由笑了，無語地道：“你還真藏裙子裏了？”他長腿一跨，兩三步走到林嘉楠面前，握住她的手腕，伸手往她身後一摸，指尖從她的大腿外側拂過。

拿到了裙子遮擋住的椅子上的婚鞋。

婚鞋找到了。

“傻子。”他又嘲了林嘉楠一句，把鞋遞給徐凡成。

大家都樂了。

徐凡成含笑接過，沒說什麽。走過去，很自然地彎下膝蓋，握着薛城的腳踝，幫她穿婚鞋。

手指觸到雪白柔軟的肌膚，他眉目低垂，動作認真溫柔得過分。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有沒躲。任他幫她穿好鞋。

伴娘輕聲嗷嗷着起哄，伴郎們叫得比小姑娘還大聲，“哎呦喂！”

……

婚車行駛到酒店。

主車一輛張揚帥氣的白色超跑，八輛副車全是黑得锃亮的梅賽德斯。吸睛極了，路人邊走邊回頭看看，旁邊有同伴的，紛紛停下腳步評頭論足。

整個車隊的速度控制很好，均速前進，在紅路燈口全部停下。

“真帥，這有錢人結婚，這種陣勢……”

“為什麽沒有土豪小哥哥願意娶我啊。”

“……”

白色超跑車內。

“來看這裏，做點親密動作。”

薛城臉上帶着的白紗很小，複古典雅，更像淑女裝飾用的面紗。半遮擋着臉，五官略微模糊一點，黑發盤在腦後，露出優雅修長的脖頸。

攝影師舉着攝像機在拍。

她想了想，握住了徐凡成的手，把臉貼過去，靠在他肩上半側着笑。脖子上的那條鑽石項鏈，都沒有她臉上的笑容燦爛。

攝影師不停地按快門，鼓勵他們繼續擺動作。

車上只有司機攝影師和他們四個人。

徐凡成不太說話，薛城清楚是為什麽。她湊近，脫下手上的白手套，摸了摸他的臉，笑着道：“放輕松，我不會逃婚的。老公。”

最後兩個字又輕又低，但刻意調着嗓子，蜜裏浸過似的甜膩膩。

他身子震一震。

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緊緊抓了下，又很快放輕，怕弄疼她。他眼底黑沉沉，盯着她的眼睛，喉結滑動了下，腦海裏還有些空白。

想要把她摟進懷裏，怕弄亂了她的盛裝；想要輕吻她，怕弄花了她的紅唇。

薛城深深地看進他的眼，忽然往前湊，一吻落在他眼角。她很早之前就想這樣了。

他睫毛顫動，抓住她的手腕。卻像在克制自己什麽。

細小的淚痣上，蓋上了淡淡薄紅的唇印。

她擡手，用指腹極為溫柔地擦掉。

口紅印幾乎消失了，殘留下一點粉紅。他眼角微紅，像是哭過似的。

薛城揚揚唇，惡趣味地笑了。

攝影師不再說話，沉默地按着快門，記錄下來。車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亮光照進來，每一張照片，都漂亮得能裝裱起來。

——

車隊停下，婚車入場。

她下車，高跟鞋踏在地上的那刻，另外的攝影師就一起站在前面跟拍。

長長的紅毯，薛城挽着徐凡成的手臂，一起走進去。

整個大堂沒有壁柱，幾十桌賓客，一覽無餘。大氣又典雅。

走入場中間，紅地毯就消失了。

剩下的路換成筆直平坦的大理石，裝飾着鮮花，通往舞臺。沒有誇張的燈光效果，只有頂上的壁燈亮着，兩束時而變色的光，跟大理石路交彙。

主持人的開場報幕熱場都已經結束。背景樂響起，有人在彈舞臺旁的三角鋼琴。

經典的婚禮進行曲，不知道有多耳熟，輪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