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

三十二

一連忙了好幾天之後，簡芙終于有空去探望外婆。

上次探望是一個月之前，她孤身一人，現在是和奶狗。

簡芙忘不了自己說去看外婆的時候，奶狗眉開眼笑的樣子：“我陪茶茶一起去看外婆！”

簡芙有些驚訝，看着他柔軟的輪廓：“你不是害怕醫院嗎？”

“有你在我就不怕。”

望着笑吟吟的他，簡芙心情複雜，摸着他的頭發，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種笑容，陸淮洲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只有奶狗。

奶狗主動拉了她的袖子：“我們去吧？”

“簡小姐，這位是……”看護好奇地看着簡芙旁邊的矜雅男子。

簡芙讓他坐在沙發上，“是我朋友，陪我一起來看外婆。”

奶狗這段時間成長了許多，不用簡芙多說，他已經禮貌地和外婆打招呼：“外婆，我叫陸淮洲。”

看護看着這麽英俊的男人，心中一跳，“你們吃飯了嗎？”

簡芙禮貌地朝她笑：“吃了，你們去忙吧？”

“嗳。”

看護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心道真的只是朋友嗎？

奶狗慢慢走到病床邊，簡芙從洗手間回來，就看到他坐在了病床邊的椅子上，盯着外婆看，像是在看什麽稀奇的寶貝。

他人高馬大的，醫院的凳子又小，他一坐上去，那把椅子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看什麽呢？”簡芙用溫熱的毛巾給外婆擦手，好笑地問奶狗。

奶狗看向簡芙，“外婆生了什麽病呀？”

“心髒病。”簡芙看着外婆的眼神充滿了心疼和擔心。

外婆快七十了，這麽大的年紀得這個病，很受罪，幸好救回來了。

奶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西裝男走進來，是兩人的保镖之一。

奶狗被所有人盯着，出不得一點錯誤，必須有保镖跟着，簡芙讓他們守在外面，不知道為什麽還進來了一個。

年輕的保镖手裏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遞給奶狗後就出去了。

“外婆，這是我特意買的粥，您喝點吧！”

奶狗打開包裝精美的粥，端着小碗，輕輕吹着滾燙的熱氣。

“您喜不喜歡喝甜的？這裏還有糖。”

奶狗用眼神點了一下包裝袋，裏面有一包沒開封的糖。

靠在床頭的老人家臉上挂着笑，原本虛弱的臉色好了不少，她看了眼奶狗，又看看簡芙，笑容擴大，喝了一小口，“好，好，好。”

簡芙剛給外婆擦完手，就見外婆指着旁邊一把椅子，“坐會兒，小陸給你搬的。”

奶狗一雙漆黑的眼睛噙着讨好的笑，簡芙說不感動是假的，她邊在椅子上坐下邊把手伸向奶狗手裏的碗，“我來吧。”

奶狗臉微微發紅，矜持地嗯了一聲，又對外婆道：“粥應該不燙了，外婆你慢慢喝。”

“嗳，”外婆連連點頭，看向簡芙，“小陸挺好，你爸媽不靠譜，這麽多年沒一個人疼你，從小就遭那麽多罪，今天終于遇到小陸了。”

老人家說着說着眼睛就濕潤了。

簡芙騰出一只手給外婆掖好被子，眨去眼中的酸澀，本來想解釋她和奶狗的關系的打算也打消了。

等外婆痊愈了再說吧。

她一口一口慢慢給外婆喂粥。

回去的車上，簡芙整個人充滿惆悵。

奶狗坐在簡芙的身旁看了她一會兒，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長腿，“給你躺。”

簡芙笑了一下，卻沒躺，只道：“謝謝。”

奶狗只要看到簡芙笑就幸福得不行，又說：“我以後可以經常來看外婆嗎？”

簡芙不免認真看奶狗，奶狗的表情不像玩笑，滿眼的認真跟期待，只是他們終究不是真正的夫妻。

簡芙柔聲道：“以後再說。”

奶狗眼中有些落寞。

簡芙頓時心生不忍，撒了個善意的謊：“有空帶你過來。”

奶狗這才笑了起來，有點喜出望外。

哄他開心真的很簡單。簡芙想，分離的時候，她一定會舍不得。

想到這裏，簡芙卻又擔心起來。

奶狗能不能變回去，現在都是一個未知數。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過自己的生活。

不過這期間倒是發生了一件怪事，陸勵居然主動來找她，笑吟吟地說要和她合作，給她的比在陸淮洲身邊得到的要多得多，話裏話外就是要簡芙做他的傀儡，簡芙當然沒同意。

那一次他罕見地沒有發怒，嘴角帶着古怪地笑，告訴她不要後悔。

簡芙直接不理他。

又過了兩天，簡芙對處理那些事務漸漸熟練起來，奶狗的狀态也越來越穩定，去醫院複查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奶狗複原有望，簡芙終于開心起來。

辛苦了這麽多長一段時間，總算是看見希望了。

到了公司，簡芙問了高澍監控的情況，高澍告訴她這兩天就會弄到。

一切都順利了起來。

心情愉悅之際，簡芙想再去看外婆一趟。

帶上奶狗正要出門，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按掉。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是同一個號碼。

再按掉。

每過幾秒鐘，又孜孜不倦地響起來。

她皺着眉頭接了電話。

那邊是個說話粗聲粗氣的男人。

“簡芙？”

“你是誰？”簡芙淡聲問道。

那邊痞痞地笑了一聲，“你外婆現在在我手裏。”

簡芙耳膜嗡的一下有短暫的失聰，但她還是故作鎮定：“騙子！”

雖是這樣說，但她還是不敢挂電話。

那邊冷冷地哼笑一聲，馬上就傳來外婆的聲音。

“你們剛才和我說，是小芙的朋友？”

是外婆的聲音！

同時，門外傳來快遞員的聲音，簡芙拿到快遞，發現是一個金耳環。

是外婆的。

因為是唯一的財物，外婆從來都戴耳朵上沒有取下來過。

簡芙的心跳猛地一震，握緊手機，“你們想幹什麽？不知道這樣會坐牢嗎？”

那邊絲毫不怕，顯然是幹慣了這種事的，說道：“少廢話，你現在去XX咖啡館，必須一個人，否則我今天就不聲不響地讓你外婆安眠，記住不要報警，否則是一樣的後果。”

簡芙想說住手，可外婆的聲音再次從聽筒裏傳來。

“你們怎麽認識小芙的？啊，你們幹什麽？這個針怎麽能拔呢？護士小姐說要拔了嗎？”

簡芙頓時緊張起來：“你們為了什麽？錢嗎？要多少？”

那邊傳來外婆的痛呼聲。

那邊的人并不是為了錢。

簡芙指甲嵌進手心裏：“你們別動外婆！我馬上出去！”

那邊狠狠丢下一句話：“給你十分鐘！不許挂電話！”

簡芙怔怔地放下手機，整個人忍不住晃了晃，奶狗馬上扶住她，焦急地看着她。

“茶茶，你怎麽了？”

簡芙偏過頭看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忽然踮起腳尖，湊到奶狗耳邊，即使她開口的聲音很輕，但聽上去仿佛用盡了全力。

“快，快報警。”

奶狗擔憂地望着她，連連點頭。

他雖然心智不成熟但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簡芙錯開眼，想扒開臉上的發絲，觸手卻是一片濕潤。

“我走了，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簡芙錯開眼，快步地向別墅外面走去。

奶狗像是猜到什麽，猛地拉住她：“你別走！”

兩人拖拖拉拉走到別墅外面，保镖瞧見出來的兩人，立刻走上前來：“上車吧。”

簡芙把奶狗推到他們身邊：“麻煩你們守着陸總，我有其他的事要做。”

奶狗卻死死地拉着她胳膊不肯放：“我不跟他們待在一起，我要跟你一起，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簡芙硬下心來掰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朝別墅外向東走去，攔了一輛出租車。

“茶茶！茶茶！”

奶狗掙開那些保镖，就朝簡芙追過來，又被他們追上來拉住。

簡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不去看跑過來的奶狗，“到xx咖啡館。”

司機踩下油門，飛馳而去的車将沖過來的奶狗遠遠甩在後頭。

耳邊仿佛還在響着那一聲又一聲凄厲的“茶茶”，她終究沒忍住，回過頭看去，奶狗掙脫了保镖追着出租車跑，最後倒在了路上。

她轉過頭來，眼淚沒忍住，順着臉頰滑下來，視野模糊一片。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在她前方響起，簡芙擦幹眼淚，就看到一輛白色的車橫在出租車前，司機降下車窗，大罵：“你他媽會不會開車？哪有這樣開的！”

那輛車車窗封閉，沒有任何回應。

簡芙望着那輛車，略略心驚，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仿佛為了驗證她的猜想，車上下來兩個青年，都是一臉兇相。

簡芙頓時明白，電話裏的人讓她去咖啡館只是個幌子，真正意圖是在半路上抓自己。

……

眼睛被蒙上黑布，嘴上封着膠帶，雙手雙腳被粗繩捆縛住。

簡芙一進到車裏就被那幫歹徒打暈，手機也被他們砸壞，醒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很快她就發現那些綁匪并不是普通的綁匪，是沖着自己來的，說話的時候毫不掩飾惡意。

“本來是要直接動手的，但是老板說想要看到你心如死灰的樣子，所以給你介紹一下……一切都要怪你不識擡舉。”

“你知道以前江城那邊為了控制不聽話的女人，他們是怎麽做的嗎？”

歹徒陰恻恻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他們會給那個女人拍果照，往她的身體裏注射毒，品，這樣那個女人就會變成一條聽話的狗，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陪多少老板都得陪。”

簡芙指甲都被掐斷了，強忍着不讓他們看出輕顫的雙肩，心裏的悲戚卻越來越濃，有淚水從黑布裏落下來。

她在電視裏見過很多戒不了毒的人，害怕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如果真的那樣，她不僅會變得不人不鬼，而且她的事業也全完了。

她拼命地掙紮，想說話，想罵他們，嘴卻被膠布封住。

劇烈的掙紮撞翻了椅子，她的頭磕到一個硬東西，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心中泛起恐懼的涼意，身體裏的絕望四處亂竄。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還有一陣陣踹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