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

三十一

為了不讓人看出來，出了宴會，簡芙還真帶着陸淮洲去市中心最顯眼的奢侈品店去買衣服，逛街的時候還一點都不避諱沿途想要拍攝他們的狗仔鏡頭。

既然都已經鬧大了，那索性再大一點，打消那些人的懷疑。

陸淮洲都敢在鏡頭面前露臉了，這麽不藏着掖着，怎麽可能變成了小孩子？

簡芙不怎麽喜歡逛商場，象征性地買了兩條裙子就坐在其中一家奢侈品店的休息區歇着了。

忙了一天，還得在那些富太太面前演戲，她着實累。

奶狗好奇地掃了一眼周圍那一件件時尚漂亮的衣服，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只發卡，剛要伸手戴在她的頭上，被簡芙抓住手腕，“你從哪裏拿的？”

奶狗笑得燦爛，一頭鑽到簡芙面前，在她面前單膝蹲了下來，仰着頭笑嘻嘻地說：“我為你挑的。”

簡芙俯視着他手上的發卡，上面裝飾着玉質的小巧的百合花，玉是好玉，通透細膩，白如割脂，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百合花上沾上了滴滴晶瑩的露水，像是一朵真花一樣。

這發卡絕對不便宜。

果然，導購小姐親切地說：“陸總眼光真好，這是我們店的主設計師詹姆斯獨家設計的一款首飾，全球僅有這一支。”

“我們的店有陸總的投資，簡小姐可以随意挑選，付款的事我們會幫您辦好的。”

盯着這個首飾看了一會兒，簡芙确實很喜歡，但喜歡的東西并不一定要擁有。

她把發卡放在導購小姐手裏：“不用，放回去吧。”

說完，看向頂着一臉失望的奶狗，柔聲道：“已經夠了，我不要這麽多，你有沒有什麽想買的？”

奶狗脾氣好，雖然失望，也完全不惱她，盯着她白皙而好看的臉，忽然紅着臉別過頭去。

簡芙餘光看見不遠處的一個珠寶的宣傳海報，上面是一對情侶的側身照，正在接吻。

簡芙一怔，哭笑不得，摸摸他的頭，盯着他懵懂的眼神：“怎麽看到這個？”

在她眼裏，奶狗只是一個小孩子。

奶狗茫然地看着她，不明所以，以他稚嫩的心智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簡芙不動聲色地放緩一絲語氣：“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這下沒有遲疑，奶狗立刻點點頭。

簡芙笑起來，顯然不相信他的話，說道：“來，在我身邊坐會兒，然後我們就回去。”

奶狗聽話地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然而還是好像沒有放棄似的，想對簡芙說什麽，以他的表達能力，又說不出來，只能焦急地看着她明淨的貓瞳和柔美的臉。

她說話時，奶狗能聞到淡淡的百合花香：“以後你就懂了。”

奶狗顯然是等不到以後了，起身走了出去，簡芙叫他也不回頭。

簡芙不能讓他一個人，只能起身追他，她穿着高跟鞋和極其貼身的旗袍，根本走不快，追到一半已不見奶狗蹤影。

簡芙心下一沉，正想着怎麽沒有給他配一部手機，就看到奶狗從長廊盡頭的轉角處快步走過來。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年輕女孩。

年輕女孩把手上的一個袋子給他，臉上是和奶狗一樣天真的笑容。

簡芙靜靜地站在原處盯着奶狗，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奶狗好像并不是專屬于她一個人的奶狗。

他也會對着別人笑。

不自覺地，她眼中産生了疏離。

奶狗呆住了，他雖然心智不成熟，但是非常敏感，看到簡芙突然變化的眼神，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害怕突然升起。

還沒想出來該怎麽辦，他就已經惶亂地快步走了過去，抓着簡芙的胳膊，急道：“奶茶。”

他把溫熱的奶茶放在簡芙手裏，簡芙可以聞到新鮮的奶茶味，是她喜歡的味道。

卻放回他手裏：“不喝。”

奶狗慌極了，一手拿着一杯奶茶跟着她，也不敢說話。

那年輕女孩一頭霧水地站在遠處，看着這個場景，和奶狗一樣，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但是簡芙掃了一眼，發現女孩身上穿的奶茶店制服。

原來是店員，剛才她居然沒發現。

簡芙轉頭看向奶狗，他左手上還有一個袋子，就是剛才女孩給他的，她走近扒開一看，是奶茶店贈送的毛絨玩具。

一擡頭，又看到奶狗微紅的眼睛。

忽然有些惱怒自己。

她拿過奶狗手中的一杯奶茶，打開：“謝謝。”

奶狗猝然擡頭，小心地看向她。

簡芙幫他把吸管插到奶茶裏，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怎麽不買冰的？”

她這只是沒話找話緩解尴尬，卻聽奶狗一邊喝奶茶，一邊瞅着她，挪不開眼睛，還真回答了她的話：“你不能喝冰的？”

簡芙：“為什麽？”

奶狗只道：“哥哥說你不能喝冰的。”

奶茶熟悉的香甜盈滿口腔，簡芙想了一下才明白奶狗為什麽說這話。

她大姨媽快來了。

她自己都不怎麽記得住，他卻記得。

不只是奶狗，還有陸淮洲。

偌大的商場裏人來人往，兩人的這一方空間卻私密而溫暖。

奶狗只記得簡芙的好，記不得她的壞，親近她好像是他的本能，他情不自禁地往簡芙這邊走近了些。

簡芙說道：“下次不要亂跑，好嗎？”

奶狗點點頭。

他的皮膚有種玉質的剔透感，在燈光的渲染下十分溫潤，眉眼間有種懵懂的純稚。要是不說話，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變成人的奶狗。

簡芙靜靜地注視着他，眼底湧動着一絲難言的情緒，過了一會才低聲說：“剛才是我錯了。”

奶狗茫然看着她。

“我想喝奶茶的，你買的就是我喜歡的。”

兩人近距離對視，忽然奶狗眨眨眼，親昵地把奶茶舉起來。

簡芙不明所以，看到奶狗期待的眼神，她微微偏頭，試探着也把奶茶舉起來，輕輕和他的奶茶碰了一下杯。

奶狗又恢複了剛才的笑容。

簡芙更疑惑，碰個杯就這麽高興嗎？奶狗實在太好哄了。

簡芙沒有仔細觀察，奶狗的臉色幾乎可以說是不自然的，但是那個變化實在太迅速太細微了，而且他借着喝奶茶的動作垂下了眼睛。

他們的影子被燈投影在地板上，朦朦胧胧，與一片裝飾植物的斑駁連在一起。

借着錯位看着就像是兩個人用頭和碰在一起的奶茶比了一個心。

雖然沒有親吻，但比心也讓他足夠快樂了。

嘻嘻。

……

第二天，微博就出現了好幾個關于陸淮洲的熱搜。

#陸淮洲沖冠一怒為紅顏#

#陸淮洲與女伴深夜逛奢侈品店#

#陸淮洲和女伴買奶茶#

#陸淮洲的女伴是誰#

“前排吃豪門瓜！”

“昨晚的宴會我在場，那個女人無理取鬧摔酒杯，難登大雅之堂，不知道陸總為什麽會喜歡她。”

“樓上的你說清楚一點，是因為那些富太太排擠她才會發火好嗎？難道要忍氣吞聲嗎？拜托人家這是真性情！”

“剛看到這個熱搜還不信，陸總那種注孤生的性格能喜歡誰呀，一看熱搜上的照片，烏草！”

“陸總這麽有錢還和女伴一起喝奶茶嗎？好接地氣哦。”

“陸總變化好大呀，前些日子也在商場遇見過他，當時瞪了我一眼，差點沒把我吓死，今天在照片中那個女伴面前簡直堪比小奶狗，這是真愛了吧？”

“這就是陸總寧願得罪所有人也要她高興的女伴？卧槽，美人啊！”

“好漂亮啊！豔壓全場的臉！看完照片我都驚了！這種人怎麽還沒有火？”

“樓上的，人家不是女明星啦。”

“對，不是女明星，那麽漂亮，當撈女不比當女明星賺錢？她可是傍上了陸總呢。”

……

千盛寫字樓。

陸勵正拿着手機接電話，裏面是王太太陰陽怪氣的聲音：“我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被人下臉子，而且還是個鄉下姑娘，這都是托了陸副總的福。”

陸勵臉上出現一絲狠色，強忍着怒意向王太太解釋：“王太太，我說得都是真的，只是那女人擅長幫他僞裝僞裝。”

“這事我相信了沒用，要所有人相信才行。”

王太太慢悠悠道：“你能在千盛這麽大一個公司裏做上副總，我相信你也能對付得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不用借我的手。”

“那樣我們的合作才能順利進行。”

這是在拐彎抹角地貶低他。

陸勵緊緊握着手機，手上青筋隐現：“是。”

挂了電話，他剛好又看到了網上的熱搜。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

陸勵剛來就接到了王太太的電話，沒來得及開燈，他坐在沙發上，不動聲色地後仰，整張臉陷入黑暗之中，秘書來的時候吓了一跳。

他跟了陸副總這麽多年，頭一回見他神色這麽兇狠。

陸勵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帶着森森寒意的話：“那個叫簡芙的女人，我要她身敗名裂。”

……

總裁辦公室裏，高澍看到熱搜上的這些話，眼神古怪。

昨天簡小姐在宴會上鬧的那一出，不僅暫時打消了其他競争對手的懷疑，還讓千盛的股票上漲了一大截。

雖然委屈了一直不怎麽喜歡出圈的陸總狠狠出了一把鏡，但這也沒什麽不好，小心翼翼地掩飾反而會惹人懷疑。

不過——

高澍看向正在認真辦公的簡芙：“簡小姐，你的黑料被人翻出來了。”

簡芙頭都沒擡一下，哦了一聲，她被人罵了好幾年，早就習慣了。

網上的那些撈女言論她不是沒有看見，這個比起當年網上對她的诋毀也是九牛一毛，不僅傷害不到她也傷害不到陸淮洲。

陸淮洲的成就是實打實的，誰也搶不走，就算她有黑料，也無法抹除陸淮洲的成就，最多網民只會議論一下他看走眼了。

她從文件中擡頭，看到奶狗坐得端正，專注地寫着字，察覺到她的目光，對她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經過這些天的事，奶狗好像成熟了一點，來到辦公室後，不用她吩咐也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乖乖拿了書一個字一個字的抄寫。

“适當性地把那些黑料壓一下吧。”簡芙冷靜地說，“另外，給陸總買一部手機。”

高澍應了一聲。

忽然感覺簡小姐有點像以前的陸總。

“這種低級伎倆當然摧毀不了她。”辦公室裏，陸勵臉色陰沉地說，“要是她觸犯了法律，可就不那麽容易脫身了，甚至有可能變成我的狗。”

陸淮洲現在能混過去，就是因為簡芙，如果簡芙離開了或者被他控制，陸淮洲的病情就會完全暴露在公衆面前，那時他也能合法接手公司。

秘書一點頭：“我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