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

重生

“不要！！！”

空寂的靈淵山頂響徹顧晞悲痛欲絕的聲音。風玉劍自許期體內穿心而過後，回到了沈墨手裏。

沈墨收了劍，嗤笑着看顧晞向空中落下的人影奔去。

正值冬季，大雪紛飛而落，同空中下墜的人一同下落。顧晞飛身幾個來回，終于在許期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入手輕瑩，手中抱着的人，體溫漸漸冷了下去，顧晞抱着他落在地上，眼淚不自覺地掉落，手上不停地給他止血，可是早已無力回天。

許期被風玉劍穿心而過，他身子弱，早已失了生機。他輕喘了口氣，攔住顧晞輸送法力的動作，輕聲道：“南瓊……別輸了，沒用的。”

顧晞充耳不聞，執拗地給他輸送法力。許期的手緩慢撫上顧晞的臉，開口道：南瓊，我……有話想說，我怕以後，沒機會了……”

聲音逐漸弱下去，顧晞一把抓住他下滑的手貼在自己臉頰，強忍悲痛道：“思遠……你說，我聽着……”

許期勉力一笑，清咳一聲，勉強開口道：“南瓊，初見時，不知為何……我便喜，喜歡你了，和安心燕在一起非我本意……南瓊，別恨我，成嗎？”

說完咳出一口血，他的身體已難以支撐，可他還是想聽顧晞的回答。

他們錯過太久了，本不該如此的。

顧晞被他咳出的血吓了一跳，臉色愈發蒼白，他抱緊許期，開口，聲音有些幹澀，低沉到令人壓抑。

“傻瓜，我怎麽會恨你……”

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麽舍得恨你。

許期聽了這話，心落下一半，靈力已消散大半，而他也要離開了。

可是，他好舍不得眼前的人，他勉強睜開眼，用最後的力氣道：“南瓊，忘了我……我愛你”

只有在這一刻，他才敢明言對他的喜歡，從初見時的好奇，到後來逐漸被他吸引，到喜歡上他，他知道不該

但無法，他還是忍不住去想他，會擔心他，會在意他，一直不敢輕言的喜歡深埋心底，如果沒有死，他會一直藏在心底吧。

眼前的人神情悲怆，他不該，不該如此的。

“南瓊……”

許期的手徹底垂落，顧稀一怔，看向懷中的人，面色蒼白，已無生氣，他不知所措，猶如溺水的孩童無法獲救，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為什麽啊！

為什麽連他最後的一束光都要奪去！

為什麽如此不公！

連許期都要離他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思遠”

良久，他低頭，伏在他頸間小聲哭了起來，聲音逐漸擴大，到最後聲嘶力竭，卻仍能聽清他喊的字。

“思遠……醒醒！思遠……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思遠……許思遠！許思遠！啊……”

沈墨持着風玉走上山頂，隔幾米遠欣賞眼前的情景。為防顧晞的聲音過大引起雪崩，他适時開口道：“顧南瓊，不，魔尊大人，別嚎了，人已經死了”

顧晞一聽這聲音，扭過頭來，眼睛血紅，死死地盯着沈墨。

就是他，殺了許期，殺了他，殺了他！

啊啊啊啊啊啊

頭好疼！

殺了他！殺了他！

心裏的聲音不停響起，顧晞将許期輕柔的放在地上，勉強撐着辭陽站起來，将劍鋒指向沈墨，聲音冰冷地開口道：“沈夢川，你如此善妒嗎？害了許氏一家還不夠，連許期，和你一同長大的師弟也殺害，你當真是瘋了！”

一個月內，殺了恩師一家，當真是喪心病狂。

沈墨聞言，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直到笑出了眼淚才猛地拭去，開口道“是！我瘋了！我早就瘋了！哈哈哈哈……你們都要，給我陪葬！”

顧晞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持着辭陽，向沈墨砍去，沈墨閃身躲過，手持風玉與他對打，兩人實力相差不大，但由于顧晞方才被許期的死打擊，劍法反應不比平常，很快便落了下風。

十幾回合之後，顧晞一時不慎，被沈墨尋着機會刺中右肋。

風玉入骨，一陣冰涼。顧晞閃身躲開，手指按壓被風玉刺中的地方，冷眼看向沈墨。

傷口太深，鮮血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浮出一陣白氣，連血都有些黑濁，顧晞的臉色愈發蒼白。

沈墨輕呵一聲，風玉上已被他灑滿斷腸散，這次，顧晞必死無疑。

顧晞感覺鮮血如泉湧而下，往下看了一眼，盡是黑血，他阖了阖眼眸，澀然開口道：“沈夢川，當初師父救你，當真是救了個白眼狼！”

說完飛身回到許期身邊，抱着他往山崖下一躍，落了下去。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恨然想道：山河肅穆，草木含悲，重活一世，結局定然不會如此。

“啊……”

神思朦胧間，顧晞感覺全身上下一陣疼痛，他在疼痛中幽幽想道：我不是死了嗎？怎麽還會感覺到痛呢？

想繼續睡下去，但疼痛的感覺太過清晰，顧晞還是睜開眼，從地上爬了起來。

坐定，便被眼前熟悉的景物驚住。屋子破敗不堪，地面上盡是塵土，門窗早已破了口，正吹來瑟瑟冷風。

顧晞呆愣片刻，跌跌撞撞跑出門，來到一處小溪邊，對着溪水端詳自己此刻這張臉。

仿佛不敢相信，他伸手在自己大腿根猛捏了一把。

疼的。

是真的。

顧晞逐漸冷靜下來，看着自己如今不過十來歲的臉想道：若無差錯，我這應該是，重生了，而且穿到小時候了。

這時，應當還未遇到許期，那就是說，一切都還可挽回。

他眼眸沉了沉。

思遠，這一世，我定會護好你。

“小乞丐在照鏡子，是在看自己有多狼狽嗎？哈哈哈哈……”

顧晞回過身，發現不遠處站着幾個少年，赫然是當初喜歡欺負他的人。

杜清霆和他的小跟班阿霖、松子、京釋。

顧晞沒打算理他們，但奈不住有人不長眼非要往前湊。

“我家公子跟你說話呢！裝什麽耳聾！”

顧晞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走開，現在的他可沒有什麽時間和他們浪費，他要去看看許期，他必須保證許期的存在才能想下一步。

“可惡……”

身後迎來一陣冷風，顧晞徑直往旁邊讓開一步，堪堪躲開了他的攻擊。

他不想惹事，但他們實在太過麻煩了，不處理掉這次，可能還會有下次、下下次

他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應付這些人身上。

他輕嘆了口氣，轉過身，與他們扭打在一起，他這具身體太弱，好在他身法輕快，憑着一股靈活将他們打倒在地。

“嗷疼……”

“少爺……”

“以後別來煩我，我沒空理你們。”

“小乞丐……”

杜清霆咬牙切齒道。

不想再浪費時間，循着記憶向南歸山而去，拖了虛弱的身體行了一天一夜，找到一條小路進去，來到一間僻靜的竹林。

“思遠，過來練劍，不然師尊知道我沒監督你會怪我的。”

顧晞趕忙躲了起來，是大師兄。

程澤，字博景，自小便被家人送到南歸山學藝，他性情平和，待人有禮，處事有方，被認為是南歸山最好相處的師兄。

望博臨宏浩，冀景落九淵。

“師兄，你別催了”

顧晞聽到這個聲音時，身體輕微顫抖了一瞬。

思遠

許期從房裏出來，拿着一把桃木劍，慢吞吞的走上前。

“師兄，開始吧！”

“嗯”

他看着許期練劍，昔日的少年好像又回來了，心漸漸平靜下來，一直看着他們練劍到晚上回去了，顧晞才從黑暗中出來。

知道許期一切都好，他也就放心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吃飯，後修煉。

不然空談保護。

“打死他！不許手下留情！給我狠狠地打！”

一個身穿月白色牡丹花紋的少年正指揮着一群壯漢單方面毆打顧晞。

壯漢的拳腳不知輕重，落在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身上，瞬間印上青紫紅腫。

“別打了，別打了！”

顧晞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他擦了擦冷汗，從席上坐了起來。

有多久沒夢見過這些了。

好像，從許期救下他之後，被人欺負的事就沒有夢見過。

這次，是因為重生了，才會想起來的嗎？

搖了搖頭，想起許期，顧晞的眼眸都溫柔起來，臉上也挂上了一抹笑意，只是如今，他不能直接去找，他必須要把武功都撿回來才行。

思遠，你等我，我很快便會去找你。

兩年後

迷霧森林中，一位身穿黑衣，紋着若隐若現的桔梗服飾的少年，正在林中穿梭，他在一棵樹上停留，将剛奪來的靈獸內丹吞吃入肚，腦中不斷思索：今年南歸山就要招收新弟子了，得盡快趕回去才行。

在迷霧森林的兩年，他将過往劍訣都過了一遍，修為也與前世相差不大，只是他年紀尚輕，身體承受不住太多靈力，他才穩中求進地突破。

而劍訣的造諧愈發爐火純青，惟一不足的是缺把合适的劍，這讓顧晞不禁想起自己的佩劍辭陽。嘆了口氣，往炳烺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