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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章頌年趕到小區門衛亭的時候，埃德溫正坐裏面看電視，古早的臺灣偶像劇，他看得很認真，門衛賀義還在旁邊滔滔不絕地跟他解釋劇情發展。

他敲了下玻璃，沖裏面喊了聲，“回去了。”

埃德溫聽到他聲音立馬站了起來，賀義意猶未盡，朝他揮了揮手，“小夥子，下回還來看電視啊。”

埃德溫笑着說了聲好，章頌年此刻就像找回離家出走的孩子家長一樣跟賀義道謝，賀義只猜出兩個人是吵架了，勸他：“人家一個外國人在江榆市人生地不熟的，小章你還是要多擔待下。”

章頌年禮貌笑笑，“您說得對。”

回去路上，埃德溫甩開他走在最前面，一看就是還沒消氣，自打認識以來，章頌年還沒從他這受過什麽氣，埃德溫給他甩臉色，他自然也不會回好臉，冷哼一聲，“沒護照就敢離家出走，你膽子還挺大。”

埃德溫并不搭理他，甚至連看都不看他，自顧自走自己的路。

章頌年急了，大跨幾步攔在他前面，“幹嘛不說話？”

“團團，我現在只是在用你對我的态度對你。”

埃德溫這一晚想通了很多，一直以來他就是對章頌年太慣着了，中國不是有個詞叫什麽恃寵而驕嗎？他覺得章頌年就是這樣，仗着他喜歡他不會走就随便對待他。章頌年死死拿捏着他這個弱點，跟逗狗一樣，扔出去球就等着他叼回來，但這回，埃德溫不想把球叼回來了，他覺得他該改變這種現狀了，不能任由章頌年這麽把他捏扁又搓圓，他停下腳步，冷靜反問道：“我才一句沒回答你就着急了？”

這回換章頌年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撓了撓頭，“也不是。”

埃德溫繞開他徑直往前走，沒錯，中國的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溫柔癡情的男二是沒銷路的。

章頌年敏感地感覺到埃德溫身上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他說不出來到底哪變了，變了多少，對埃德溫失去掌控感也讓他陷入到一種不安的情緒中。

到家以後，埃德溫也沒跟他說別的，先去上了個廁所。

章頌年去廚房洗了點小芒果，切成塊端進了房間，埃德溫站在陽臺上玩手機，他走過去把切好的芒果遞過去，“要吃嗎？”

芒果個頭小，處理起來要比大芒果麻煩，章頌年之前都是削了皮直接啃，哪像現在這樣還切成塊搞這麽精細，全是為了埃德溫，他想依埃德溫的脾氣，給點甜頭應該就會消氣了。

誰知埃德溫眼睛一直看着手機，拿起叉子吃了口芒果就放下了，“你吃吧，我回個消息。”

章頌年抱着果盤，神情依舊淡定，但心裏其實已經慌得不行，他聲音小心問道：“你還在生氣？”

埃德溫把手機揣進兜裏，沖他輕松一笑，“沒啊。”

章頌年想他今天很早就出去了，不知道有沒有吃飯，接着問道：“那你吃飯了嗎？”

“吃了。”

埃德溫似乎不願多說他今天去幹嘛了。

絕對還在生氣，章頌年擡眸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着頭，斂眉端着芒果出了房間。

看到章頌年受到冷落後落寞乖順的眉眼，埃德溫也暗暗思忖，該不會玩脫了吧？好不容易留下來了，不能得不償失，萬一章頌年真想把他趕走，他就是十個百個護照沒了都不管用。

章頌年心亂成一團麻，他唯一有的資本不過就是埃德溫足夠喜歡他罷了，要是連這個資本都沒了，他不敢想，說到底，他跟埃德溫現在還能住在一起，全靠他一頭熱在堅持。

要是連埃德溫都放棄了，他們就真的斷了。

章頌年沒從埃德溫這受過委屈，心裏難受得厲害，下午不想見他，就一直待在客廳，看房的中介從昨天開始時不時就給他發來消息問今天下午能來看房嗎？

章頌年翻了前面幾條消息，發現有兩套确實還不錯，他想着與其在家跟埃德溫生悶氣不如出去看房，起碼有事情做也省得他胡思亂想了。

說做就做，章頌年站了起來回屋拿東西準備出門。

埃德溫本來在用他的老式臺式機玩游戲，看他換上了外穿的大衣，立馬警覺地站了起來，“你去哪？”

章頌年不想跟他說話，語氣也淡淡的，“我去看房。”

埃德溫皺眉，“看房怎麽不帶我？”

章頌年很直接，拿上鑰匙出門：“不想帶。”

埃德溫這下知道真玩脫了，章頌年是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極度缺乏安全感又高度自尊，他越是冷落他，章頌年就越是缺乏安全感，逼急了真的會心灰意冷。

埃德溫急忙伸手去拉他，“生氣了？”

章頌年知道攔不住他，直接說：“你要去就跟我走，不去拉倒。”

“去去去。”

埃德溫連說了三個去，套上衣服就跟他一起出了門。

下午兩點多剛見過，這會兒三點多又見，賀義感覺挺新鮮，樂呵呵跟他們打招呼，“又出門啊？”

生氣歸生氣，章頌年不會讓外人看笑話，笑着回道：“嗯，有事出去一趟。”

等兩個人趕到時，中介已經在小區門口等着了，笑容滿面從電瓶車下來了，熱情道：“來了啊，我帶你們進去看看。”

章頌年溫聲道：“辛苦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明顯不像昨天那麽和諧了，埃德溫冷着臉就顯吓人，中介也不敢多問，忙說：“不辛苦不辛苦。”

上電梯的時候，中介簡單跟他們介紹了下房子情況，“三室兩衛一廳加一廚房，水電費什麽的你們可以自己在支付寶上交錢，物業全包，一口價月租金四千塊。”

“就是房東被前兩任租客退租吓怕了，要求房租押一付三。”

這個章頌年理解，他點了下頭：“可以。”

出了電梯，中介領他們到了1202室，他掏出鑰匙開了門，“進來吧。”

章頌年跟埃德溫走了進去，映入眼簾是寬敞明亮的客廳，整體裝修偏西式，面積有一百二十多平方，簡單大方，背靠金陽湖，站在窗邊就能看到湖景。

章頌年看下來挺滿意的，三室兩衛，正好他跟埃德溫能分開睡分開洗浴了，剩一間留給他當工作室，他随後又頗為老道地檢查了下水電和熱水情況，剛好這家用的是燃氣熱水器，應該不用擔心洗一半沒熱水了。

中介看他們喜歡，又說了幾句好話，“這房子挺新的，房東也比較愛惜，前一任租客搬走以後就專門找了阿姨來打掃，房東是做生意的，不會幹涉你們生活，很好說話。”

“我們再看看。”

章頌年把埃德溫拉到隔壁卧室，問他：“怎麽樣？這房子你滿意嗎？”

綜合看下來，這套房确實是最好的，埃德溫看出他喜歡，也點了下頭。

經過昨晚的事，章頌年已經不想在那個房子住了，确定房子沒問題後就想定下來，他想起自己剛買了車，又趕緊問中介：“對了，我想問下車位的事情，不知道還在嗎？”

中介也不知道這個，拿出手機給房東撥電話，“我打電話問問房東吧，順便問下他什麽時候有時間來簽合同。”

章頌年嗯了聲。

中介走出去跟房東聊了一會兒，回來跟他說：“這套房連着的車位被房東租出去了，但他另外有一個車位空着，就是需要你多走個兩百米，租金的話，一個月三百塊。”

章頌年不想再花時間找車位，看價格沒問題就點了頭，“那我們就要這套了。”

“什麽時候簽合同？工作日可能沒時間。”

中介喜笑顏開，“我問問哈。”

過了幾分鐘他很快回來了，跟兩人說：“房東等會兒可以過來，不然麻煩你們等一會兒，今天就能簽合同。”

章頌年回頭看了看埃德溫，“那我們等會兒？”

埃德溫點了點頭。

等待期間，章頌年又跟埃德溫在他們未來将會居住的房屋逛了兩圈，重新檢查煤氣和水電，确定沒啥問題後，兩個人站在了窗臺上，章頌年跟他說了下房屋規劃，“你睡那間大的，我睡小的，剩一間留給你當工作室。”

埃德溫不樂意，表情分外執拗：“我還想跟你睡。”

“我不想跟你睡。”

章頌年人挺記仇的，心想剛才你那愛答不理的狂勁呢？

埃德溫總算發現那破出租屋的好處了，那裏只有一間房一張床，這裏卻有三間房兩張床！關鍵他下午剛把章頌年惹毛，這會兒撒嬌求饒求睡一張床都沒用。

埃德溫感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等了半個多小時，房東急匆匆趕了過來，中介拿出合同讓他們先看，“沒啥問題就能簽字了。”

畢竟是自己的房子，出于各種考慮，房東免不得對未來的租客多打量幾眼，看到埃德溫一個外國人在有些詫異，開口問道：“他也住這嗎？”

章頌年解釋，“嗯，房子是我們倆合租。”

房東面露擔心，“不會用我的房子做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埃德溫主動接了話：“不會，我有工作的。”

“會說中文啊。”

房東稍微放心了一點，把鑰匙掏了出來，“有什麽問題可以現在問我。”

章頌年借機提起：“陽臺的洗衣機還是老式的雙筒洗衣機，早不流行了，能不能幫我們換一個全自動的？”

這個問題章頌年剛才就說了，中介也理解，幫他說了句：“是啊，這洗衣機确實挺老的，過時了。”

房東也是人精，當即推脫：“小兄弟啊，我還給你們包了一年一千五的物業呢，你去問問周邊的租金，數我這最便宜了，再添一個新的洗衣機，我吃不消啊，都不容易，互相體諒下啦~”

“您也體諒體諒我們吧，年輕人剛出來工作不容易。”

章頌年才不會傻到給出租屋買個上千塊的新洗衣機，适時示弱再拉一波信任：“我們倆工作都很穩定，保證會按時交給你租金，好好愛護這個房子。”

章頌年看上去就挺老實，埃德溫長得更是跟模特一樣，房東磨不過他們，最後還是答應了，“行，我這兩天抽空給你們買個新的回來。”

章頌年連忙道謝。

成了一單，中介也高興，拿出了筆，“來簽字吧。”

租房合同其實一個人簽就行了，埃德溫護照在補辦，章頌年本想自己簽，但房東還是留了心眼，起碼要知道埃德溫的國籍和基本信息。

埃德溫不太會寫漢字，章頌年代勞幫他寫，誰曾想第一關名字就卡住了，他想不起來埃德溫的全名！

章頌年握筆的手微微顫抖，努力回想他之前寄快遞時寫了什麽名字，只記得有一串。

埃德溫看他遲遲不下筆，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轉為失望，他瞪大了眼睛，咬牙質問道：“你不知道我叫什麽？”

章頌年急得口幹舌燥還是沒想起來，弱弱解釋道：“太長了，沒記住。”

房東跟中介齊齊用懷疑的眼神看他們，章頌年分外尴尬，扯了一下他袖口，急于擺脫困境：“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吧，這次我一定記住不會忘。”

埃德溫專門用俄英兩國語言跟他一字字慢慢說了出來：“ЭдвинИвановичУльрих.”

“Edwin Ivanovich Ulrich.”

埃德溫.伊凡諾維奇.烏（wu）爾(er)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