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朝陽 第十二章

尋光依舊是那根草，依舊是那片草原。他的面前還可以看見羊留下的痕跡。

一只雪白的羊脫離了羊群，它是那麽高興啊，跛腳的羊，獨自離開不需要它的羊群，來到了這篇只屬于它的草原，他歡快的跑着，只有小草與天空可以看出它的喜悅，與不會提醒它的傷痛。

尋光草身搖了搖，這是不一樣的循環？

貼切的形容，就是一幅畫，在原版畫稿上改新稿，再改，雖然內涵可能一樣，但是畫改正過程中不一樣了。

第一版畫稿裏，羊并沒有在草地奔跑，這一版狼和羊的故事，結局會更改嗎？

一只健壯的灰狼看到了羊，正在享受美好的羊撒腿就跑，被追上了，狼心裏美滋滋的，自己捕獵的水平越來越高了，他刻意忽略了這是一只跛腳的羊群，吃飽就行了，哪有可以挑的呢。

這次羊拼命反抗，最後紅色的草又多了一片，這匹狼走了，地上又多了一些痕跡，按理說，狼這種動物對于地盤是很敏感的，他們不應該聞不到彼此的氣味。

尋光一動不動，不解，他懷疑，還有。而且，獵人和獵狗這次并沒有出現。

白色的綿羊走出羊群，來到了這片自由的天地，它絲毫不顧及自己跛着的羊腳，沒有低頭吃草，它靜靜的看着滿綠的草場，慢慢走着，不敢驚擾。

一匹瞎眼了一只眼的狼對于食物的敏感讓他知道這有一頭羊，羊也注意到了它，羊不敢大意，狼只是傷了眼睛，它拔腿就跑，最後窮途末路，羊不想放棄。

瞎眼的狼跑的累了，一口咬上羊的脖子，狠狠撕咬，羊掙紮着，腿不自覺的抖，那是生命與鮮血在消亡，羊絕望的流幹了血。

尋光沒有看到羊的眼睛與表情，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見羊的身體倒下了，狼飽餐一頓。

獵人拉着獵狗看到了這一幕，他飛快擡起獵嗆，狼四處逃離，最終還是跑掉了，獵人看着羊只有三分之二的身軀，嘆了口氣，他摸摸身邊的獵犬，“吃羊嗎？”

他割下一些肉，挑好的部分給了獵犬，畢竟，活着的他們更為重要。

獵人走了，獵犬在前面的小草上張開後腳，留下了屬于自己的氣味。

尋光慶幸自己現在沒有嗅覺，下次實在不行其實視覺也是可以剝奪掉的，他不能強制自己閉眼，當小草真的太慘了，那些标語曾經他以為是拟人，現在覺得真的是有道理。

在自己不當這種植物的時候，能夠感同身受，真的很難。

又是那頭已經見過三次，這是第四次的羊，它跛着腳來到尋光面前，結局是老獵人剛好趕上了它被狼咬住脖頸的時候，但是來不及了，羊沒了，狼也沒了，老獵人把羊扛回去了。

地上又多了一次痕跡。

…………

羊來到這裏吃草，尋光看着這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羊，以及面前一片血色的草地，這一次，羊不再是孤身，它沒有脫離大部隊，身後浩浩蕩蕩跟着一群羊。

那些羊美麗，如同在草地上的白雲，一團團，一片片，它們盡情享受着這片肥嫩的草地。

系統還是沒太坑玩家，羊吃草沒吃到尋光頭上，這一次，尋光遠遠看到了一匹瘦弱的老狼，它就快要死了，看着滿草地的羊，它決定了，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捕獵的過程中，他一頭栽進羊群。

這一次，是狼躺下了。

獵狗帶着獵人來到這裏，獵狗追趕着狼撕咬反擊，羊們靜靜的吃草，那只跛腳的羊走到尋光所在的地方，用蹄子輕輕碰了碰，剎那，以尋光為基點的所有草忽然長高，所有的羊被隐藏，之前留下來的所有血色皆被綠色的生命掩蓋，尋光明白了。

生命的小草不再被踩在腳下，它們成為了這一片掩蓋血氣的存在。

一根剛破土等我小草問，“我們為什麽而存在？”

一片随風搖擺的草原回答了它，“為了遮住一切罪惡與血痕。”

〔恭喜玩家獲得線索:《田功農時》〕

尋光離開了草的視角，他在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醒來。

拉凜枯槁而慈祥面容看起來又老了幾歲，“凱尋，醒了，這裏是原都，一個你每日都能看見的地方。”

果然，原都，尋光來不及思考系統給的線索，他打量着這間滿滿當當的房間，依舊破舊，卻有家的味道，逼仄的小屋，是滿滿的生活氣息。

尋光回味着拉凜話裏的意思，靈光一閃，他打開窗戶，這一扇窗戶外看到的是破舊的那一條街，仔細感受，原來靈是在這裏啊，尋光真的萬萬沒想到!

真正的原都一直就在他們房屋頭上，只是被掩蓋了，他一直好奇哪有那麽大的地方來容納那些“失蹤”的原都人，地下城什麽的他也不是沒想過，但這個地方土地很少，地下八成與海相連，基本不太可能有地下城。

拉芙或許無數次在窗戶看她的兒子吧，她們知道外來者不太能信任，一般不會一開始就告訴原都這個地方，尋光最後的選擇選定了原都陣營，也獲得了進入這裏的資格。

“如果我選擇留在主城，還會有機會來到原都的碼？”尋光轉身問拉凜。

拉凜不語，機會确實是有，只不過，如果沒有人選擇來原都，那麽誰都不會有機會了，只有贏得游戲的機會，不可能進入原都。

既然有選擇，那麽應該有轉機。

“要見見拉芙嗎？”拉凜關上窗戶，風很大，拉凜覺得有些冷。

要見嗎？見見吧。

拉芙直接推開門進來了，她手裏拿着一串葡萄，“孩子，吃吧，在這裏可以吃飽了，不用擔驚受怕了。”

她的兒子最喜歡吃葡萄了，只不過每次也都不敢多吃。

尋光沒有打開天窗，他結果拉芙遞給他的葡萄，一位母親的心願其實很簡單，在很多母親的世界裏，孩子占據了大半，拉芙許久沒見自己的兒子，也許只是單方面的交互，但面對面的交流顯得更為真實。

拉芙溫和的坐在尋光身邊，聲音逐漸堅定，“清掃日過去了。”

拉凜看着一位母親與兒子的互動，“這是最後一次了!”至少是我們能看見的最後一次。

“你可以随意參觀原都，珍惜時間吧，孩子。”拉凜拿出一片白色的牛肉幹，“拿着它，你們會需要他的。”

白色的，牛肉幹。

現在尋光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線索了，《田功農時》這本書不屬于他了解的知識點，但是，人生中總有一些意外，讓學渣也能産生一些興趣。

大學時，他在趕課過程中，恰好聽見兩位大學生在讨論這本書，其中一位是這樣說的，“希西阿德，他寫的那一本《工作與時日》我看了，我覺得描寫确實和《荷馬史詩》很不一樣。”

另一位這樣回答:“姐妹，說真的，我發現你總是該記住的知識點你總是記不住，但是延伸的這些，哪怕只有一個名字，你也要去搜一下，還能記住。”

讓尋光感興趣的其實是他覺得這本書名字真的很接地氣，還好搜了，這一本書，是現實題材的。

他看着手上的白色牛肉幹，黃金、白銀、青銅、英雄、黑鐵，這是《田功農時》裏面提過的五個階段，反映了倒退的歷史觀。

顏色如果與時段對應，白色牛肉幹，金色葡萄藤，如果再結合狼與羊的故事，倒退來看，羊一開始或許是充滿希望，無憂無慮的，不知道它是因為先天還是後天原因跛了腳，但是羊依舊收到關懷，喜歡和羊群待在一起。

它在面對狼的态度由不跑到跑，确實，循環是反着的，那麽獵人和獵犬的态度？

解釋不通，狼的變化與羊的變化，還有很多疑點，健壯的狼，瞎眼的狼，衰老的狼，但是循環确實是五次，還是保留意見，慢慢尋求靈感吧。

尋光只在腦海裏過了一下第二種可能，與人有關的可能，只是那個可能，太沉重了。

有些時候強求，真的不如歇一歇，比如，去逛逛屋頂上的都城——原都。

不知道是系統有意還是緣分深刻，拉則恰好從另一扇門走出來，屋頂上的平地見得空隙很小，是下層房屋離得近的原因，但是開門也還是要小心，不然很有可能把鞋子卡在裏面，對比主城人，原都人不喜歡束縛腳的原因，是因為沒錢。

在原都，其他的資源都要攢起來供養勇士和知識者。

拉則關上門，“凱尋，歡迎回原都。”

他沒有說家這個詞，在原都人看來，家就在這一片土地，這邊土地等等一草一木都是家，他們恨透了與自己争奪家園的強盜，這幫強盜不僅搶奪他們的勞動成果，還肆意殺戮他們，一批批優秀者，身在距離家最近的地方死去，只有魂魄才能歸來!

每一個原都人都恨主城人，沒有例外!

拉爾或許沒有回來，尋光沒有提及，拉則拉爾幾乎不分離，上一次的清掃日，他只看見了拉曼，人實在太混亂，拉爾，他不确定是否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