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朝陽 第十三章

拉則邁步走向另一扇門，要是沒有人帶，在這些通往各家的門裏，還真有可能迷路，這是尋光的直接感受。

“走去看看拉爾吧。”

尋光拉開剛才拉則閃身走進的門，密密麻麻的葡萄藤，上面編織者一個個草編制而成的褐色葡萄，在湊近一看，是尋光從來沒有見過的字母文字，系統翻譯過來就是一個個名字，原都人的名字都帶着拉字。

尋光找到了拉爾的名字，在他旁邊，還有一個拉原，拉則特意把他們放在一起，“拉原是我弟弟，死在田野狩獵裏，在我們發現你的前一天。”

田野狩獵，無法反抗的獵物，尋光回想着主城人對待原都人的蠻橫無理以及毫不在意。

“拉爾以前和拉原的關系最好，死後理因把他們湊在一起，用念草編織的葡萄球，緊緊纏繞，他們來生都能獲得自由，成為新一輩的原都人，他們一定能夠站在朝陽下。”

尋光看過每一個葡萄球，這是生者的祝願，也是亡者的歸所。

葡萄藤纏繞着數不清的草編葡萄，那是一代代的原都人，也會是原都下一輩的見證者。

“凱尋，共進退，我們終會在原都相見!”拉則第一次對着尋光展露笑顏。

“會的，我相信會的。”

他雖然不了解這段歷史，但是一直堅持信念，一路向前走，總是會有所收獲的。

行史，行的是歷史嗎？那麽，行史的玩家或許知道這段背景，回頭可以問問，曲河星看着就像是博學的人，靈的直覺讓他覺得明暗應該也不知道。

進入暗歸處的時間越久，他越覺得明暗身上有一種和暗歸處很像的氣息。

尋光口袋裏的百合花正在悄悄開放，這是時空的百合花。

開放的花朵在這裏無人知曉，但在不遠的遠方，淡青灰色頭發的神明眼裏深情地注視着百合花的綻放。

“空間的力量，請聆聽孩子的聲音。”

在另一邊。

暗歸處的系統為自己的主人編織了一個座椅，這位神明的目光也欣賞着花朵的美麗。

“烏鵲，時空壓不住了。”

烏鵲聲音有些雀躍，“光來處，要重現了。”

神明手中凝出一朵紅藍夾雜的百合，“你不想玩了？”

烏鵲反駁:“要玩也該換換規則了，季梨清的時間快到了吧，到時候一定要把她放出來，她很适合來幫助我處理這些!”

讓季梨清頂班，然後自己就可以拉着小尋光一起玩了，同為靈，一定能玩的到一起，至于那十二位神明，不好意思，那些可都是管不了的刺頭。

天天在副本裏竄來竄去就算了，反正他們也跑出去定居了，現在祂們也就回來沒多久，最後一個副本完了之後，就可以選新人進來玩了。

—

與尋光僅僅相隔四扇門的地方，拉芙心意已定，“族長，我會帶領和我一樣的勇士們去。主城人留在城裏的也是女勇士!”

拉凜當然不會反對，“你會讓凱尋一起去嗎？”

拉芙:“一切倒轉之後，他們都會成為一切的希望，拉則也不要去了吧，我會把黑色印記留給拉則，他适合當下一代的領袖，沒有人比他更适合了，包括……拉尋，拉尋會是他最好的智囊。”

拉凜問:“真的不再見見拉尋嗎？”

拉芙拿出藏在懷裏的草葡萄，“看見凱尋也是一樣的，凱字代表着希望，他們全部都帶着凱，族長，我也許會和拉尋再次相見。”

“一定會的。”就算見不到光明，我們也會在黑暗中相見，也不過短短幾十年，原都人能活到那個歲數的，太少了……

“拉則，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尋光跟在拉則後面走出門。

拉則憋笑轉身，“拉尋可不會突然變得聽不懂我們的語言，當時只是覺得你還挺聰明的，就把你順便撿回來了。”

原都缺聰明的人，當然，聰明畢竟少數，他們都會把這些外來者撿回來的。

但也會有例外，第一天也會遇上主城人的狩獵，如果這樣，他們也不會拼命去保護外來者，原都人的命要留着，可是拉尋不一樣，那是拼了命也要保住的人，拉尋必須永遠都是原都人。

名字，原都人知道玩家的存在，那麽，主城人呢？尋光傾向于否定，主城人不應該知道，原都人是“拉”，主城人是“納”，玩家是“凱”，這樣解釋其實最合理，可惜，能舉出反例的論證本身就不合理。

這反例還不止一個，尋光對于這種猜測，暫時持保留态度。

光透過窗戶留下地上的窗沿，那光影跳了跳，尋光伸腳踩住，拉則不久便離開了。

“季沉霧？”尋光松開腳，影子漸漸團成一個團，光牢裏的季沉霧把得到的一瓶金色的水倒在影子上，顏色越發濃稠，極黑的影子下一刻出現了一團清水，倒映出來季沉霧的面容。

季沉霧也很驚訝，光牢裏的影子可以幫助他把消息傳遞給指定的人，當然，他不知道指定人的身份，系統上面只有給所有人以及指定人，他原以為會默認傳給暮斜月，結果，是尋光？

雖然與預想有偏差，但季沉霧也還是決定告訴尋光，“你應該發現了這裏是兩個世界的交彙點，兩個世界分別為因與果，因可改，果不變，我們所在的世界為果。”

尋光腦海裏閃過許多東西，“你是說，兩個世界的玩家的通關規則不一樣？”

季沉霧點頭，“任務是一樣，站着，看到朝陽，具體有什麽不同不知道。”

季沉霧不選擇告訴所有人，一定有原因，依照對季沉霧的了解，“這消息是你推測出來的？”尋光看着水面上清晰的人。

找個人商量一下在很多時候是有好處的，季沉霧跳完了所有格子，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世界彙合，花開兩朵。〕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嗎？

為了讓他方便理解，還特地把兩個世界不同玩家的做法與任務公示給季沉霧。

暗歸處的系統從來不坑玩家，可是行史世界一不小心就會被坑死，季沉霧看到消息雖然信，但也不敢确定，所以沒有公示給所有玩家。

“你認為有可能對立嗎？”明白了季沉霧最大的顧慮，就會完全理解他的做法。

季沉霧愣住了，“你認為呢？”

尋光肯定，“不會。”腦海裏閃過拉則的話，我們終會在原都相見，凱字開頭的玩家，尋光理清了一切，殊途同歸，那些都算煙霧彈的話，事情的本質就簡單多了。

線索，已經給出來了。

尋光沒有空口亂認定，他把自己的所有經歷以及線索也告訴了季沉霧，包括狼與羊，只要靜下來好好想想，就明白了到底是什麽。

季沉霧接受了龐大的信息量，他現在最多的就是時間，慢慢想……

尋光也接着回想系統給的三個選擇，最後一次探索選擇，探索原都，原都還影藏着什麽秘密嗎？

比如說，那個設計了一切的靈。

還有，比秘密更重要的原都人。

萬千道門，每一道都通往一個地方。

拉則腳步輕松的打開拉凜的門，“老師，這一次的‘向陽’我想參加，我會活着回來的。”

拉凜走到他身邊，将手放到自己的心髒上，“拉則，你和拉尋是我最得意的兩個學生，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活着回來。”

話中之意，便是同意了。

拉則手在顫抖，血液迸發出比尋常更為濃重的熱意，無論是生是死，他都能永遠與弟弟在一起了，不管是自己的親弟弟拉原，還是手足兄弟拉爾。

“拉尋，會成為最好的領導者。”拉則把責任交給了自己的另一個兄弟，那位智者，一定能夠在某一天帶領原都人，看到為他們而升起的朝陽!

他們一定能夠活着，站着，享受着早晨的美好，到那時，他們只為自己而活!

拉凜自然清楚自己學生的想法，他尊重，可也不認同，拉則不能和他們一起陪葬。

拉芙撫摸着兒子小時候給自己編織的耳墜，那時候的拉尋雖然調皮，但也很懂事，會把所有來之不易的肉食交給叔叔們，也會把葡萄偷偷帶給她，“拉尋，母親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但也沒機會了，只希望你活着能開心。”

她知道拉尋能夠開心活着很難，但她也不敢要求太多了。作為母親，她給拉尋的陪伴太少，作為負責人，她要為自己的族人而謀劃。

所有門裏面都是一副溫馨而又決絕的場景，時間就要到了，他們要殊死一搏，現在，是珍惜時光的時候了，所有人手上都拿着一根牛肉幹。

拉凜一個人打開窗戶，看着外面的天空，“我們會成功的。”

這話是說給神明聽的，至少讓祂知道，自己的選擇。

拉凜躺下了，夢中是一片美好景象。

尋光窩在自己小屋頂上對應的原都，這裏的秘密，全部和人有關，人，才是最不可控的東西，人心永遠無法準确預測，走一步看一步了，慢慢走吧，真相總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