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喚長青

喚長青

程長青做了一個夢，夢裏竟然是神女，神女無限溫柔地在給桃樹挂木牌，他想伸手去觸碰，那般溫暖的人臉便消散開來。

他從夢中驚醒過來，額頭生出密密的一層汗，耳畔響起瑤姬說過的話。

“如果，從前的記憶是痛苦的，不好的，是有人執意要替我們抹去，你也要不顧一切去想起來嗎？”

他也不知道，又懷疑自己，也許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是當神仙的時日太長了，與人間的生活重合令他恍惚難辨了，也許他不該揭開一個可能被所有人想掩蓋起來的事情。

程長青想着，門突然被推開，走進來的人是，司徒卿。

“師兄你這些天，似乎不太對勁，我不太放心你，就想着過來看看。”

“沒事了，我現在，想明白了。”程長青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我們去院子裏走走吧。”

外邊常年蒼翠的松柏如同一幅畫，程長青不免感慨，“人間正是四月天，我的桃花應該挂滿枝頭了，再過些日子，我就打算回桃山了。”

“師兄，我已經禀明星君，你可以留下的……桃山山君本就是個虛職，你就留在蓬萊吧。”司徒卿面露難色。

程長青沒有猶豫，“我早已經不是這裏的人了，我已經習慣在桃山生活了。”

“你放心，我有空就會回來看你，你也可以來找我，我有桃花佳釀作陪。”程長青拍拍司徒卿的肩，忽然想起來什麽，“說到這裏，從前師父在我下山前曾告訴我，說我命裏有一劫，或是緣，這取決于踏入我桃山的人是誰，以及選擇。”

往事浮現，那是受罰去桃山的時候，上生星君曾托司命為他看過命簿，告訴他此次下山，有一劫或一緣。

“說來好笑，這句話我記了很久，我也一直在等呢。”

司徒卿望着程長青，不再挽留，只是他知道，師兄口中要等的那個人他早已經等到了，也等不到了。

恰在此時，院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司徒卿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立刻甩出乾坤束縛住那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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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長青還沒來得及反應，長青劍卻似乎受到了某種感應，竟直直地攔在了乾坤之前，兩兩相碰，司徒卿沒留神，乾坤不備，被打了回來，他驚得連退後好幾步。

而那人正是瑤姬。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程長青不可思議地看着長青劍因用力過猛而擦出的點點刀痕。這是他的命門，這是他的佩劍，為何會突然出手去護住面前這位神女？

他的心無法平靜下來，而瑤姬吓得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們。

“阿卿，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嗎？”

司徒卿眼睛低垂，他不敢對上程長青的目光，再這樣，他就瞞不下去了。

“師兄……你別問了，好嗎？”

懇求，到了如此地步嗎？程長青收回長青劍，拉着瑤姬，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門。

不知走了多久，似乎都快走到了蓬萊的邊際，瑤姬猛地撒開他的手，有些生氣地說，“你們怎麽一天一個樣啊？”

“你到底是誰？”程長青不再理智，看上去兇神惡煞地盯着瑤姬，“你為何會喚醒我的劍？”

“啊？我哪知道啊？它自己過來的啊？可能……可能我最近修為大增？”瑤姬結結巴巴地解釋着。

程長青的耳邊又響起他從未聽過的聲音，腦海裏又如在藏書閣的時候，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

是在一片竹林裏，他跪在地上，雙手奉上長青劍，說着話：

“這是我的劍，今日此劍除我以外，唯你一人可使……必要時候，殺我也無妨。

以後我定不會棄你一人，若有，長青劍誅之。”

可是他看不清，看不清那邊的人是誰？能夠讓他心甘情願為之付出生命的人，讓他把命門交代清楚虔誠跪地的人，他怎麽可以如此輕易地忘記了呢？

“你，你怎麽了？”瑤姬試探地問着面前剛剛還在發瘋，下一秒又痛苦捂着頭蹲地的程長青。

“你到底是誰？”

“是啊，我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