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沉舟側畔千帆過

沉舟側畔千帆過

那天以後，程長青就因私闖藏書閣而被罰在星君殿外灑掃，不許外出，司徒卿來看過他，卻對藏書閣裏的事只字不問，星君也借口閉關不再見他，這更讓他奇怪。

夜裏他躺在樹上看星星，原來神仙的日子是這般無趣嗎？他從前怎麽沒想過，桃山也好，蓬萊也罷，對他來說，不過是換了個喝酒睡覺的地方。

“吱吱！”似有老鼠叫，不過這是蓬萊，怎麽會有老鼠？

程長青手指輕輕一彈，一枚石子就精準地彈在那“老鼠”頭上。

“哎喲！”

月光輕灑，程長青從樹上跳下，看見來人的臉，是白天裏那個莽莽撞撞的神女。

“神女好興致，如今拜訪的方式都效仿人間的四害之一。”程長青打趣道。

“你！好心當作驢肝肺！”瑤姬氣呼呼地叉着腰，“要不是擔心你受罰，我犯得着偷偷摸摸來這裏嗎？這裏這麽偏，害我繞了好多彎路！”

“你是擔心我？”程長青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不然？”

瑤姬不以為然，自然地坐下來，倒了杯茶喝起來，“恐怕整個蓬萊都沒有第二個人比我法力還低。”

“不說這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程長青順勢坐在她身側，“你的那枚錦囊是哪裏來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從前的好友留下的，父帝說，我有一知己名為喚音，與我感情甚好，所以我便日日戴在身上，當作一個念想。你呢？你的又是如何得來的？”

“我的，是我師父贈予我的護身符。可是我并未聽說過，師父收過名為喚音的弟子，而這錦囊上的紋理是星君的圖騰，我想，這也許跟我們失去的記憶有關？”

“一個錦囊而已，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瑤姬淡淡開口，随手将那錦囊丢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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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僅僅是個錦囊。”程長青握住那枚藍色錦囊，手背因握得太緊露出青筋。

這不僅僅只是一枚普通的錦囊，他清楚又模糊地記得記憶裏那個歡笑的人，曾好好地出現在他的生命裏，這枚錦囊就是證據，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如果，從前的記憶是痛苦的，不好的，是有人執意要替我們抹去，你也要不顧一切去想起來嗎？”夜色裏，瑤姬不像平時那樣沒個正經，她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落寞，那種落寞，就像她已經活了幾萬年，卻又如同第一天來到這個世上。

“除了我自己，沒有人可以替我決定。”

簡短的一句話，猶如重重的鼓點落在兩人的心裏。

“你也是，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從前，這樣稀裏糊塗地過着嗎？”程長青反問道。

“不想，這樣活着對于沉睡幾萬年的我來說，是一種奢望，我不敢再奢望什麽。”瑤姬別開頭，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裏流下。

“我當然知道，阿卿和師父不會害我，可是我不想忘記，如果因為痛苦就要忘記，是懦夫吧。”

“我若不是神女，定然是人間話本裏的吓死鬼。”

程長青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剛剛還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消散，月下二人，各懷心事地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