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尾生抱柱

尾生抱柱

“師兄，不要再往前了。”

再往前便是蓬萊的結界，程長青知道，司徒卿說的不僅僅只是距離，不要再往前了，那段記憶，就應該被塵封着。

“倘若我執意不放手呢？”程長青決絕地伸出長劍，架在司徒卿的脖子前，“你騙了我，不是麽？”

司徒卿沒有躲閃，或許這便是他們的命吧。他上前一步，劍刃割破了他的皮膚，滲出血滴，“師兄，你總是不聽我的，總是這麽固執，很多事，我們是改變不了的，你知道也是徒增痛苦。”

長青劍咣當掉落在地，是的，這便是為何他一直畏畏縮縮的原因。他曾以為他可以救葉泛，可是最後連自己也救不了。

“我總是做錯，”程長青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低着頭看不清楚表情，“可是，阿卿，至少讓我選一次，我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但是如今……每到夜裏，每次看到神女，我的腦子裏，就不斷跳出那些淩亂的畫面，可是我什麽都不知道，如果有人在等我呢，如果我不願意忘記呢？”

“你改變不了任何，你不明白嗎？”

司徒卿嘆了口氣，拂袖離去。他也改變不了什麽，到了如今。

他猶如一副丢了魂的軀體在蓬萊四處游蕩着。不知走到了哪裏，不知走了多久。

“司徒！”

是司祿星君。

“見過師父。”司徒卿彎腰行禮。

“你怎麽這般模樣？是哪家仙子奪了我們司徒的心啊？”司祿打趣道。

“師父，弟子一心修行，并無其他雜念。”

“你要是真摒棄雜念，那我也該放心得多。說吧，你那師兄又怎麽了？”司祿一眼看出了端倪，他這天資聰穎又勤學苦練的大徒弟，能讓他煩憂的，只能是他的師兄。正如能讓他煩憂的也只有司徒師兄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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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真是一對苦命師徒呢……”

“師父，師兄似乎總能受到從前記憶的幹擾，世間沒有消除記憶的法子了嗎？”司徒卿皺着眉，他不明白為何這麽快，程長青就會想起從前的碎片。

司祿若有所思，許久才開口，“其實，這世上消除記憶之法本身就是有違天命的。更何況，你們只是消除了他的記憶，卻不能改變他的命，他命中的因果輪回仍在延續。”

“其實那年，長青去往桃山前，我有給他算過命簿，沒有出錯的話，那個小丫頭就是他命裏的劫，所以即使他記憶全無，卻仍受到命運的指引。”

“……可是，長樂回不來了，他們之間要這無果的因緣，又有何用？”

“我早就說，你不如趕緊找月老給你牽線，結段姻緣，這感情的事，你是一竅不通。”司祿無奈搖頭。

司徒卿尴尬地站在原地，這的确是他唯一不會的事情。

“你聽過人間裏尾生抱柱的故事嗎？”

“尾生與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有人說尾生堅守信約，有人說尾生傻，然而尾生的想法我們永遠無法知道，我們能夠看到的，只有結果。”司祿說着，輕拍了一下司徒卿的背，“雖然我知道，恢複他的記憶，他會很痛苦，但是尾生自己若是選擇抱柱而淹，我們又能如何幹涉呢？”

“師父，我明白了。”司徒卿恍然間似乎又看見了往日，他哭訴着師兄做事不考慮自己，而如今，他也是這樣做的。怎麽就成了這樣的後來呢？他的腦海裏浮現出小丫頭的笑臉，叫他師伯，這樣痛苦而掙紮地活着，他不想要再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