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蘇命在無聊的“談判”中大獲全勝，她安排了幾名保镖躲在幼兒園角落，有任何人敢欺負蘇祈汐，和蘇祈汐發生口角争執都會第一時間阻止、維護。

後來，她再也沒有聽過誰說蘇祈汐不好，也沒有聽過蘇祈汐和誰交好。

慶幸的是，小孩本就不交友，孤僻得很，不在意這些。不幸的是，她的全世界好像只有蘇命了，她大概無法接受失去。

蘇命想，她總會老，會死，蘇祈汐不能只有自己；蘇命也想，這樣就很好，她不會有伴侶、孩子，小孩以後也沒有，她們可以一直互相依靠。

就這樣将日子過到了年節，在蘇家人滿心對姑侄關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時候，蘇命已經将未來的霸總路收入名下，還做了除非掘地三尺否則絕對查不到的掩飾。

一切的轉折發生在蘇命大三下半學那年。

那年，蘇祈汐四年級了。

得到筆試第一的成績後，蘇命沒有聲張，她不覺得那是她的底氣，但再次面試後的錄取瞞不住蘇家人。蘇命走了蘇家作為商業豪門最忌諱的一條路，考公。

對別人來說難上加難的一切，在蘇命眼裏是雙第一，是破格錄取，是領導重視。蘇家也因此被查了個底朝天，所幸，蘇家清清白白。

又是一年暑假，這次的蘇命無需應下任何邀約，也不必要留在家中。

她帶着蘇祈汐一聲不吭去了邊緣縣城住了兩個月，開學前夕一回來，用功勞将實習生的身份轉正。

蘇父無話可說，蘇母心疼不已。

那天回歸，家宴時，蘇父說：“命命在哪裏，都很耀眼。”現在的蘇命褪去最後一絲淺薄的僞裝，面無表情的自信着：“父親說的是。”左手撫摸着蘇祈汐的腦袋。

明明還只是大三生，卻已經在社交政場混的風生水起，雖不至于到被大衆注視着，可業內已經注意到了她，蘇家一次次被查，一次次清白，随之她也就晉升。

京市因為直通“民代會議”，所以每一步晉升都要稍微困難些。蘇命當上部門部長一共用了四年，彼時，她25歲，小孩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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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于蘇命而言太慢了，對于外人而言卻是實打實的降維打擊，太厲害了，厲害的好像上輩子就是幹這個的。漸漸的，蘇命身體好了，也變得只有在蘇祈汐面前，蘇命才會笑一笑，其他誰來看都是冰冷的，威嚴的。

她身上的氣勢甚至要比曾經的蘇老爺子更加駭人。

思及此就不得不提到一年前，為了暗示蘇命放棄政界工作，蘇父開始自稱老了，對外的稱呼已經成為了蘇老爺子，明面上交給了蘇南恒處理公司事務，只把實權握在手中，依然想要交給蘇命。

半年前，蘇命忙着晉升的事情，不得已将蘇祈汐送回了蘇家，現在塵埃落定，蘇命接到了中學的電話。

……

12月末，外面已經開始飄雪，關掉辦公室的空調，關燈。蘇命拎着文件包乘坐電梯到負一樓，小李已經在等着了。

“回…嗡嗡…稍等。”手機震動，蘇命接通。

挂斷後，臉色巨變。

“去明中，越快越好！”

小李也有些緊張，明中，那就是小小姐的學校。“好的蘇部。”他也已經改口了，蘇命坐到了這個位置，再被喊小姐也确實不合适。

蘇命捏緊手機下車，在保安處登記簽字後快步朝着教學樓走去，下雪天很冷，很冷。裹緊身上的大衣，她開始小跑，微卷的烏發沾染不上雪花。

“汐汐！”推開辦公室的門，蘇命盡量平緩的喘氣，看到蘇祈汐渾身濕透，只有兩條毛巾搭着那一刻，腦子裏有根弦好像斷開，瞪目極為心疼。

幾乎沒有思考，直接将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蘇祈汐身上。觸碰那一刻才發現，蘇祈汐身上是那麽冰冷，明明辦公室開着暖氣，明明…蘇命有些絕望，抱緊蘇祈汐。

她面上其實沒有表情，非要說有，那就是陰沉，有點狠厲。

“姑姑帶你回家。”

她想，是否應該先教育旁邊幾個孩子還有她們的家長？是否應該質問老師和校方？可抱緊蘇祈汐的那一刻，她滿心滿眼都是擔憂孩子會不會發燒，或者更重的病？

感冒怕是逃不掉了。

蘇命抱起蘇祈汐，眼神冰冷，說：“來的時候我已經報警，這件事情警方會有定論，孩子我就先帶回家了。”

班主任不贊同，想說什麽，被其他孩子的家長搶先一步：“你憑什麽報警？我家孩子怎麽就欺負你家孩子不欺負別人？”

蘇命：“……”她有點無力，如果她不是蘇部而是蘇小姐，這句話沒說完她就能一巴掌扇過去。“是啊，她怎麽就欺負我侄女不欺負我呢？欺軟怕硬的慫貨？”

“小J蹄子你再說一遍？！”她罵着就要上手去打蘇命，被外面趕過來的校長攔住。

“方媛婷媽媽！方媛婷媽媽你冷靜！”校長自然也是蘇命叫來的。

蘇命臉色很難看，這一聲罵，并沒有點燃她的怒火，而是因為她抱着蘇祈汐要走，可離開的路除了這位方媽媽，還有另外兩個女孩子的父親堵着。

蘇祈汐在自己懷裏一顫一顫的，還小聲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她重，讓自己放她下來。

“讓開。”

四年，不，兩輩子的經驗與威嚴全部壓在這一刻，蘇命開始正視自己，正視小孩虐文女主的身份，真是夠虐的，連霸淩都出現了，還有阻止小孩去醫院治療。

怒火中燒，內心最深處卻感到戚哀，憑什麽？！

她的前生，原主一生，蘇祈汐的未來，憑什麽要被莫須有的劇情固定？什麽樣的劇情都敢套上命運的字眼，幹涉她們本可以幸福的生活？

是，蘇命必須承認她一直都不曾正視的上輩子，那一生，也是書本。

書本要她蘇命家破人亡颠沛流離，她蘇命真就這樣過了十幾年；書本要她成年咬牙拼搏獨當一面，她就真的千辛萬苦确定方向做起小生意；書本要她22歲成立公司，她就成了一家新注冊食品公司的總裁；書本要她怎樣，她就必須怎樣，哪怕20歲那年覺醒也無濟于事，迫于壓力和重大事件上不由自主的被操控，她終生活在書本的字裏行間中。

現在呢？書本要小孩被虐，然後得到男主的庇佑從此無人虐她時敢把事情鬧大…呵，特麽也只是不敢鬧大，私底下照樣欺負小孩。

蘇命斂眸，餘光瞥向已經被讓開的路。179身高的女人硬是走出了280的氣場，狠厲又決絕。命運？即便名為蘇命，即便自己未能擺脫劇情，但，劇情的束縛來源于靈魂，操控的是身體。

原主的靈魂已經死了，她蘇命的前生也已經故去，留下來的是真正的蘇命。是一個和男主完全不同的，有足夠的能力和手腕保護懷中仍舊是女主的小孩的，說一不二的蘇命！

火急火燎的來，冰冷沉寂的走。

原本蘇家老爺子要讓蘇命回一趟家吃聖誕節的團聚飯，畢竟聖誕節再不正統也是個能要求蘇命回家的好借口。但是在上車的時候蘇命才意識到，今天好像沒人來接小孩。

否則她怎麽會被關在廁所半小時才被發現，才被帶到辦公室回暖？

還凍成這個樣子……

“小李，駕車注意，暖氣和速度都在安全範圍內提到最高。”

“好的蘇部。”

蘇祈汐還是在發抖，蘇命的手背貼上她額頭，已經發燒了。

暖氣很熱，熱到褪去大衣只穿着毛線衫的蘇命覺得太熱。蘇祈汐臉頰沒有血色，和一般人發燒的難受不太相同，她的難受看上去更加痛苦，沒有呓語，也沒有沉重的呼吸，更像是在忍耐着刀劍劈砍。

“汐汐，很快就到醫院了，再忍一忍，忍一忍…”說着，一滴眼淚掉在了蘇祈汐的額頭。沒有情緒的，好像永遠平靜的人哭了，第一次哭。

以前，她虛情假意的用脆弱欺騙蘇老夫人不要管她，放她自由。

現在，她真心實意的用眼淚哀求蘇祈汐再忍一忍，不要讓自己難受。

可發燒怎麽會由蘇祈汐，由她控制呢？

着涼後感冒發燒是最輕，也是最重的病症，因為每個人都不同，身為虐文女主的蘇祈汐就更不同了。

上天就是要往死裏讓她痛苦，讓她難受，卻又不給她真正的死亡。

前期，美其名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後期，所謂先苦後甜，所謂降下大任，則是讓她的病痛承擔起男主的愧疚，以她痛男主就痛之名，讓她因為一點小病就痛不欲生。

蘇命不敢再想，将臉埋進蘇祈汐懷裏，無聲無淚的哀痛着。

她很想哭一場，可是她現在的身份注定就算在私下裏她也不能，不可以這麽做，她要永遠保持最大限度的理智。

到了醫院，直到蘇祈汐輸上液，她才放松了些，首先接到的是公安局的電話，來送小小姐衣服和新的大衣外套的小李只聽到了幾句收尾，蘇命用最柔和的表情說最冰冷的話：“滿16歲就不能當成單純的小孩看待了，怎麽嚴重怎麽收尾吧。”

挂斷電話，蘇命擡頭，對着小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李立刻明白，在嘴上上了拉鏈，保證不會說出去。

“你出去吧。”蘇祈汐未必醒了就能出院，所幸今天是周五，明後天周末放假，她有足夠的時間等她出院回家。

将衣服放在櫃子上，擡手揉捏太陽穴，脹痛的厲害。好半晌蘇命才緩過勁來，撥通蘇南恒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