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經營

經營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這鋪子有姜府的兩成分紅。

而收益影響分紅。

若個個都像你李大小姐這樣的，挑選了一堆都給你包好了，你卻不買，豈不是浪費小二哥的辛苦。

且這掌櫃的為了接待你們一行說買不買的，放棄了我們這樣需要真正購置的，直接影響今日店裏的營收，你說這筆賬該不該找你算？

白凝竹說着掏出十兩銀子，付茶水錢。

梅紅玉又接着掏出一兩銀子作打賞，大笑原來李大小姐家是如此省銀子貼補姐姐進了侯府高門。

李月如氣得大喊誰說本小姐不買的！

白凝竹給店小二使了個眼神。

小二哥秒懂，熱情地迎上去高喊謝貴客惠顧買單這邊請。

說着就将李秀才等人往櫃臺記賬，錢貨兩訖。

來的那東家看起來甚是年輕，一席青色長衫的書生打扮，袖口處還沾染了些許墨跡，倒是一點也沒商人市儈的樣子。

若說他是個秀才，也有人信。

讀書人好。

那證明是個明白事理的。

黎雲纓在打量來人時，對方也從路白說笑間的三言兩語将适才店裏發生了什麽的原委，聽得明白了七七八八。

就在昨日，他也剛收到消息，是姜府來的信函。

信上說姜氏新主已繼任，往後中饋庶務将由姜太夫人主理。

打他一進門就看出哪位是姜府來的主事。

于是上前對黎雲纓行禮，“不知黎大管事光臨小店，郭某有失遠迎。”

黎雲纓對這白面書生客氣道：

“郭東家，不必多禮。”

杏兒直接挑明來意。

啞奴立即又把所欠的銀兩再次與他當面核算了一遍。

核完，啞奴還對這個與他年歲相當的東家寫道：

不才記得郭東家祖上三代行商，家資富賈巨碩，三年前東家接手此間後，旺鋪生財源源不斷，可見東家生財有道，是難道的經商妙手，為何近月？

杏兒正暗自驚訝啞奴這過目不忘的本事。

自老太爺将地契等物交予大房，他們是一起經手熟悉的，啞奴這記得也太快太全了吧。

黎雲纓是記得此間産業是姜府名下的，這東家信息她倒是沒仔細過問。

啞奴果然沒讓人失望。

她只提了一句，臨走前要清算一下産業，把不良資産全部處理掉。

啞奴就開始從根上去了解掌握相關配置信息，意圖發現問題，管中窺豹。

着實是個大才！

黎雲纓飲茶含笑不語。

只聽那郭東家長嘆一息，汗顏道：

“一年前先父病逝，留有遺言指望小輩能掙功名，春闱即至，這時候就有些顧不上鋪子生意了······”

杏兒正想說沒想到東家還是個讀書郎，狗掌櫃見縫插針，上前一步，神氣地對衆馬屁到：

“我們東家那可是真正的讀書人，是大秀才！”

郭秀才自知他這個秀才與姜府的兩位檀郎相比，屁都不是。

立即斥其不得無理。

一邊自賠禮到：

“還請大管事再多多寬限兩日，我一定會湊齊銀兩送至貴府。”

黎雲纓想着日行一善是行。

兩善也是行。

她遂對人講道：

“讀書是好的，既如此也不能耽誤了東家的學業，租子錢的事都好說，不過······”

郭秀才再次躬身：

“請大管事但講無妨。”

“你這個掌櫃的，不行。得換人。”

黎雲纓掃了眼狗掌櫃，搖頭。

這樣一個攀高踩低毫無服務意識還漫天要價的掌櫃，對鋪子的營收影響太大了。

好歹她們還有兩成分紅在裏面。

這個人，留不得。

影響她賺銀子。

黎雲纓眼波一轉，定在店小二身上，指到就他了。

郭秀才倒也一點不含糊，點頭道可。

狗掌櫃此下徹底慌了，拱手求道：

“表弟，你看我店裏看顧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郭秀才知道他這表兄什麽德行。

往常他隔三差五會去各店巡視盤查，有他坐鎮還會收斂些。

如今他必須關起門來溫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成衣閣的生意就開始一落千丈，沒想到連租子也拖欠了，難怪東家上門。

昔日與姜府談租之時，為了降租，他承諾将利二八開。

如今人家大管事親自指點，自己有虧在前，如何也得答應。

“表兄，聽聞舅母前幾日來了書信，許是經年不見思子心切，弟就不好攔着表兄回家盡孝了，請兄放心辎珠盤纏，弟一定都打點好。表兄就安心去吧。”

一錘定音。狗掌櫃再多說什麽自也無用。

最是驚喜當屬小二哥。

剛送走一波壕客，收了二兩多的賞銀，想不到今日還能喜上加喜。

得了貴人的青睐，平步青雲的小二哥自興高采烈地上來跪拜答謝。

黎雲纓讓他先也別急着謝。

給一月試用機會，若無改善，店面将會被收回，或租或賣到時再定。

這店小二聽得略有緊張，但也打包票說一定好好打理經營。

希望能早日複興貴寶鋪的往日興旺。

送佛送到西。

黎雲纓繼續對人道：

也不必太過緊張，你東家即是讀書人，自知苦讀不易。

我這有個經營策略，僅是我個人小小提議，做不做成不成在你們。

聞言小二與東家一同答：

還請黎管事不吝賜教。

就是往後，若有寒門學子上門，可相應給與折扣。

但也不必太過，也要收回成本，就權當積個善名。

郭東家財商在線，才思一轉：

常言道窮家富路，寒士進京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置辦行頭，因為他們要相互結交，相互引薦，若是能趁機拜見某位大人，收為名下弟子就能大大提升自己出頭的機會。

京中物貴，他們貨品成色好，價錢還比同行便宜，自然不缺客源。

上千寒士至少有五成是他們的主顧，而這些人中哪怕只有不到一成的人高中，那以後就是官家老爺，豈會沒銀子前來第一次開眼的地方複購其他更名貴的衣裘款式。

如此循環往複······

妙呀！

頭一個想清楚的郭東家還有啞奴，眼底精光乍起。

他們一致朝這法子的發起人報以，五體投地敬佩的神色。

梅紅玉眉開眼笑地問不怕他們偷學這生意經嗎？

白凝珠巧笑盼嫣，打趣了她家鋪子只做貴人的生意，學了也無用。

黎雲纓沒避諱她們，一來是此等緣由，二來若說對誰影響最大，那必然是在場的唯一個寒門路一鳴。

不過觀此人後事也算胸懷天下，應能坦然度之。

此刻的小路童鞋當然是在內心答謝這位替天下寒門學子考慮的大管事。

此舉，非常能解衆人燃眉之急。

郭東家連連拍手稱好，當下囑咐店小二記下。

又還再多提點了一兩句。

自此往後，江湖上流傳起了一條有關成衣閣的不成文消息。

口耳相傳：

入京的寒門學子可憑路引在店裏選中，即滿意又特別實惠的物品；

若是有當地學政大人舉薦信件的，還可賒賬，待日後榜上有名後再還即可。

就這樣，成衣閣從門可羅雀到門庭若市，不足兩月。

而由曾經店小二做起的掌櫃的，也是相當機靈。

見上門的學子公子們越發多了，就開始添置小配件一起搭着賣。

如折扇香囊絲縧等物。

進店寒士，出門少爺。

此番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當日，收租風波落定後，黎雲纓一行與幾個小友告別。

轉道又去視察了其他的鋪子，逛到天黑方才打道回府。

一連車馬二三日，方才只将京都及近郊的産業，全部走了一遍。

有些遠的，管家伯親派兒子，即姜成忠那管事，随啞奴等人一同引領陪同太夫人視察探詢。

挑了幾莊重要的，黎雲纓帶上了姜含光、珏兄弟二人。

鋪裏的掌櫃，莊子的管事，皆拜見了新家主與太夫人。

至停靈十三日，姜府衆人開始預備着随主扶靈下鄉。

均将各項事物忙碌打點起來。

錦翠連着杏兒每日忙得馬不停蹄。

這邊要支銀子那邊要借鑰匙。

啞奴另有要事安排。

往前沒這人的時候也不覺得如何，有過後，且這人才一走，被瑣事纏身的杏兒就懷念起省心省力的好日子，沒少在姑姑面前提人。

錦翠似有似無地提了一句，知道人好就好好對待，別等沒了再後悔。

杏兒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暫不經事如何聽得懂這谶語一般的道理。

一日，三房的過來請安。

姜含嵘為首，領着桦、賦兩兄弟，在太夫人門前靜候。

如今他們也随之水漲船高。

被來往行色匆匆的人喊一聲老爺了。

他們祖母與主母都在仙佛堂靜修，仙家老太爺臨走吩咐沒事少去叨擾。

眼下姜家就只剩太夫人一個主要長輩，所以三房要過來請安。

姜含嵘最是要面子，瘦高個兒，被一聲聲的老爺喊得把臉擡得更是高高的，只用鼻音哼答嗯了一句。

一副老爺應當如此的作派。

姜含賦與之完全相反，面對這個殺神一般的太夫人，猶如吓破了膽的小鬼要參拜閻王，把頭埋得像鴕鳥。

眼珠子卻又忍不住跟着，這來來回回路過的好看的丫頭身影轉。

一并還在轉的，還有擱中間矮瘦個兒一肩挑倆胖瘦頭陀的姜含桦，不過他的目光在管事婆子身上。

噢，是在她們手裏的銀拖盤子裏，不自覺地在算計王婆子拿了五十兩，張婆子百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