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漠如煙

（15）漠如煙

宛钰大腦在短路的一瞬間，零零散散閃過無數驚豔畫面，不由整個人愣在原處，別說動了，連呼吸都不會了……

——生在二十一世紀，他還真就……見過豬跑……但是這……這這這這，還是他第一次“吃豬肉”……

朦朦胧胧間聽見那人低低道，“殿下是心意已決……一定要在此等到藥王殿的人不可嗎？——那麽，我……”

……

待反應過來時，宛钰只覺天地都随自己轉了七八遭，而那“行兇之人”，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半片窗葉在孤夜風中搖擺，飄零……

宛钰，“……”

——他好像被那人輕薄了，可是他好像拿那人沒什麽辦法……？

半晌，後知後覺的若宛钰，“……不對呀，他是藥王殿的人吶，怎麽會一點藥理不通？”

——作為一個藥王殿殺手，他怎麽會随随便便就喝花間坊的，不知名的，不知內含物的茶水？

……便縱是退一萬步講，他真的不知這茶有問題，喝了，中了□□……他自己的本事，還不能找個随身攜帶的解藥解決了？

——非得……

便是再退一萬步……他真的沒有随身帶解藥……可是藥王殿什麽毒沒見過，這點小毒，他那麽強的武功，還能把持不住自己？

……

次日蕭晶（女扮男裝）早早就來找他“玩耍”，可是不知何故就是找理由不肯走，想是昨夜所見，憂心“她”安危；宛钰百般無奈，不得不由“他”在此毀自己清白……

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感覺蕭晶這般行徑不對勁兒——又一時說不明白。

直到兩日後的入夜，蕭晶與他對酌，醉酒了道，“……宛钰，你知不知道，我哥——唔，你的“昌二公子”，他究竟喜歡你什麽？”

宛钰，“……”

——不知道呢親親，他也不會喜歡我的呢親親……

可是宛钰愣是沒敢自報家門，搖頭斟酌着騙她，“……奴家不知，可是——若昌公子願意擡奴進門，奴便是做牛做馬，也毫無怨言……”

蕭晶，“……？”

躲在暗處偷聽的染，“……”

蕭晶趁着酒勁兒，抓住他手腕将人推在床上，依稀地問，“……所以，你只是想，有一個人能給你個歸處？——不論那個人愛不愛你……？”

宛钰，“……”

——小十二你誤會大了！我又不是真的青樓女子，我就是在此等人啊？！

——

“……”宛钰糾結着怎麽在不告訴她自己要面對的事情有多危險的情況下和她解釋，掙紮半晌，想起自己是女兒身，心一橫道，“……确實——奴本愛慕女子，可是身在春樓，身不由己，所以不論什麽人，只要能帶奴離開，奴必好生報答，有求必應……”

蕭晶眼睛亮了亮，閃過一絲莫名的情愫，抓起酒杯一飲而盡，“……宛钰，蕭昌待你只如替身，你不妨便放肆一把，選個女子同她回家……萬一就愛上了呢？”

宛钰，“？”

還未來及反應，已聽見房梁上咯吱咯吱聲響，宛钰一個分神的功夫再回頭，蕭晶已經挽了槍搖搖晃晃站起來，面上紅潤，微含笑意。

“……宛钰，不必逼迫自己去不愛的人身邊做小——你給我一天時間……只要一天，我帶你離開這春樓……”

宛钰，“？”

——什麽什麽……做小？

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二哥他終于打算娶我回家了嗎是？

……

林染隔着窗戶冷冷地哼了一聲，沖還在迷茫的蕭玉道，“……哼——不管是誰？——做牛做馬？——有求必應？”

宛钰，“……”

——不，不包括藥王殿的人呢親親。

翌日清晨，莫名被花間坊叫去“迎客”的宛钰，“？”

人還懵着，酒還半醒。

——待見到那一柄一人多高的大刀，和留給他一個高大背景的漢子時，宛钰醒了——

藥王殿，來人了。

那漢子并不多言，在雅間找了地方坐下，直奔話題：“……殿主說，你在找我們的人？”

“正是。”宛钰并不多言，言多必失。

“聽說是求解藥？”

“正是。”

那人呵呵冷笑兩聲，道：“求解藥啊，不知你，拿什麽換？”

宛钰正正顏色，身子略前傾了些：“藥王殿想讓我做什麽，我都可以……藥主殿若是要我，我如今也已不是什麽皇子，自然願意投靠……”

那漢子笑了笑，聲音忽地陰冷起來：“殿下當我是傻子麽？——這種話，我會信？——還是，你根本不知道，藥王殿對你下追捕令的目的？”

宛钰正色道：“我只想我護着的那人安然……——別的什麽，又與我何幹？我入藥王殿，不為一官半職，藥王殿便是要我死……我也不會有怨……”

頭頂有瓦片被捏碎的聲音……

那聲音聽得出極為隐忍，包含着快要崩裂失态的內心。

那漢子一怔，旋即笑道：“林大人，在，卻不露面，未免太不義氣了吧？……你我同僚一場，我替你出任務，你難道不要出來感謝我一下嗎？……”

紅衣人影随即落在窗棂上，手裏拎了條銀光閃閃的鞭子，笑得随性又狂妄：“……漠如煙，這個任務是我的，你半途插進來，是想怎麽？——問過我手中染霜沒有？!”

漠如煙一愣，卻笑得開懷：“你？——殿主早對你失望了，你倒好，還敢連着三個月不見人影。——這般下去，你們天行道一脈只怕今朝便要終結在你手裏！”

他頓了頓，看向蕭玉，“——至于這個人，殿主既派我閻羅闕的人來，什麽意思你再明白不過……”

“所以，是什麽意思？”蕭玉忽地問道。

“閻羅闕來，自是來要你的命——不然為什麽殿主會派我這個小藥鼎來——？”

漠如煙說着，長刀突然向前一遞。

蕭玉沒來及反應，肩頭挨了一刀，可是那刀卻并沒有來及深入——

漠如煙專注于制服蕭玉，一個不察，一道銀光已直直抽向他面門，他下意識一聲低喝，後退兩步去閃，一邊罵道，“——姓林的你有病啊？——你是要叛出藥王殿嗎？”

餘光昏見那銀光似長了眼一樣，一鞭揮開了他之後徑轉了半圈，将那捂着傷處沒什麽反應的人捆了去，直直拖出窗外——

他連忙去捉，卻只抓到對方肩上衣帶，扯了攥在手裏，沉默半秒，望向那策馬離去的紅衣人影，低低喃道：“你他媽……要走便走遠些，別讓藥王殿……和我抓到你！否則……”

半響，扔了手中物什，又提了刀，似自喃一般，道：“否則，否則我又能拿你如何呢？阿染，我們都已，洗不淨了的……”

蕭玉很艱熬——是真的很艱熬；

那人用長鞭捆了他手足，把他橫架在馬背，一路疾馳還不忘在他身上摸索什麽，順帶點了他周身幾處大穴，臨到城關，終于摸到他的腰牌——蕭昌給他的，本來是為了保護他所用——舉起來沖城門守衛大喊道，“開城門！二皇子有急事！”

蕭玉一直到兩人奔出城外十裏，才突然想起自己能說話，當下喊道

“林架！你到底要什麽——你放開我！”

那“林架”将縛着他的鞭子挂在馬鞍上，右手也扯上缰繩，隐忍道，“……蕭玉！你給我閉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啊？——真有你的，你是故意讓她刺中你的，故意要被她帶回去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知不知道，你跟她回去，根本就不可能見到殿主，你被抓去只有死路一條！”

“林架你幹什麽——你這到底是要去哪兒？！”

“蕭玉你給我閉嘴！一會兒那人追來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蕭玉仗着自己現在不用分心騎馬，不理會，只顧死命地喊他，亂他心神——

“——林架你混蛋！你逼良為娼！你意圖不軌！”

“蕭玉你給我閉嘴！你什麽都不知道，你給我安靜！”

——

“林架！”

“蕭玉！”

——

“林架！”

“蕭玉！

——

“……”

兩人座下原是匹良駒，奈何被身上兩個主子“駕”、“馭”，“駕”、“馭”了半天，指揮得走走停停，整匹馬要瘋掉，最終沒忍住長嘶一聲，将兩人齊齊一颠，颠得雙雙咬了舌，這才算安生幾分。

蕭玉猶不肯被他這般困住，掙紮着道，“……你還說我，你本來就該帶我去藥王殿的，憑什麽替我做主？你怎麽就肯定我不能活着回來？”

“……林架，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遲遲不來，我在花間坊我呆了三個月啊……我明明離府那麽近，可是就是見不到林叔，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林染忍無可忍低頭，用唇舌堵住他的嘴，攝盡他肺腔內所有空氣。

蕭玉，“……”

好半晌，林染才松開他，沉沉道，“蕭玉，殿下——你說的這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你放任蕭昌在京城傳你失蹤時，我還有所猶豫，但是現在——自剛剛你縱任漠如煙刺傷你，我便再不信你……”

“——你從一開始接觸藥王殿眼線，根本就沒打算活着回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