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大藥鼎

（16）大藥鼎

蕭玉裝傻充愣也好，無理取鬧也罷，花言巧語說盡，林染也通通沒信，一直載着人走了大半天，來到一處隐蔽水潭。

蕭玉感覺到馬停下，還沒來及說什麽讓這人放開自己，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直直砸進水潭之中——

冰水。

下落之勢沖開穴封，可是雙手仍被綁在身後，蕭玉自己當然可以在水裏呼吸，可是他怎麽着也得裝作不能，以此騙得林染放開他不是？

——遂假意嗆水，面色慘白掙紮不休，演得那個惟妙惟肖。

林染抱着膀子挑眉看着他，半晌涼涼道，“……演得不錯啊，殿下。繼續——”

蕭玉，“……”

——他好了解他……

蕭玉這下連假笑也笑不出了。

林染就冷冰冰站在岸邊看着他，直到冷水将他完全浸透，那刻在鎖骨上的妖媚血蓮一點點長合，失去痕跡……這才把人撈起，慢悠悠收回染霜。

蕭玉衣衫被染霜挂的幾分散亂，濕淋淋從冰水裏爬出來，臉色倉白地挨着石壁低低喘息，擡手顫抖地捂着不知為何傷仍未愈合的左肩。

林染幾乎不怎麽費力地把人扯過來，重新把無力掙紮的人的雙手用染霜牢牢鎖在身後，風涼道，“……感受到了吧殿下？——漠如煙的內息霸道激烈，以你所修習功法根本無力化解，那刀傷自然也不會愈合……”

蕭玉內息淩亂，左手之前封印了烏研金殘片，本就不大利索，那貫穿左邊肩膀的傷更是讓這半邊手臂毫無知覺。他幾乎沒有掙紮地被那人反手扣進懷裏，鎖了身體。

他微垂頭，喉間洩出隐忍的喘息，低低道，“林架——你究竟知道什麽……你，你一早就知道漠如煙的內息克制我——他說的“小藥鼎”……又是什麽意思？”

林染脫了外袍罩在他背上，輕輕攬着人自暗門閃進去，待石門合攏，不見光日，他才突然移近，将人抵在牆上，狠狠吻了下去。

——以吻封緘。

他口中的氣息帶有濃濃的血腥氣味，令蕭玉神情迷亂，昏昏沉沉地任那人封了唇舌，一時竟也不知要做何反應。

半響，漸漸從迷茫中回神兒都蕭玉才似有察覺地想到一件事——

——我，我為什麽……如此不想要推拒，反而很——？

很想……

蕭玉怔怔地放任自己回應了一下，也不知自己內心裏想得到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但......這種感覺，竟然很是美妙……

那人因着他的反應，也是一怔，但眸中深色一分未減，反倒是更幽深幾分，似一個漩渦，将他全部意識卷入其中，然後，沉淪；

——回應蕭玉的，是一個愈發變本加厲的吻……

“唔！夠，夠了……林，你放開我！你不能……”

蕭玉掙紮着錯開臉，聲音有些不穩。

林染挑眉，從善如流地把人松開，染霜往他頸側松松一搭，将他打橫抱起，直接丢在密室正中的一張床上，也不顧他動彈不得連起身都吃力的動作，起身便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蕭玉，“！”

蕭玉又驚又吓，脫口而出，“林架！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你……你！——別脫了！”

林染不聽，脫淨了衣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半晌，才緩緩開口，糾正道，“蕭玉，我名林染，并非什麽林架……”

蕭玉，“？”

蕭玉，“哦，林，林架……林染！——染染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承認！——我承認我對你有點兒意思…但是我，我心裏已經有人了——你你你你你不能這樣對我你這是逼良為娼！你你你你你不講武德……！！！”

林染側目，好看的下颌角映着方才兩人接吻的水光，聞他所言，輕輕頓了頓，淺聲道，“……是林若嗎？”

蕭玉，“？”

——

不是，他是你哥，還是我府上管家，還那麽老……

——等等！不對啊……

半晌，聽林染繼續道，“我知道，殿下——我也并沒有要——那樣的，那般心思……只是有些事情，有些東西，必須要還給你……”

蕭玉斂了神色，努力平息內心的MMP，和不知歸處的小失落，“……你說。”

林染忽然靠近，将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一顆手掌大小的夜明珠壓進蕭玉口中。

那東西的大小尴尬極了，卡在唇舌之間，吞吞不進，吐吐不出，完完全全控制了蕭玉的言語。

蕭玉手臂被束縛身後，口中塞了這麽個東西，掙紮不脫，有些奇怪又莫名地死死盯着他，“？”

林染擡手扯去最後一件上衣，露出肌膚上的火焰紋路。

蕭玉猛然睜大眼睛。

——那是一個……造型妖異的爐鼎形狀的紋身。

或者說，藥鼎。

……漠如煙口中的“小藥鼎”……為什麽林染身上也有？

林染不待他問，便徑自解釋下去，“我其實并非此間人……”

“……當初你叫我“林架”，其實我覺得親切——好長一段時間吧，我剛進入這具軀體的時候，就以為自己是“林架”；一直到藥王殿發布任務，我才知道自己本名本姓林染……蕭玉，如果世界上一定會有什麽人會把繁體的“染”看作“架”，那他多半是……那裏來的人……”

蕭玉茫然點了點頭。

如果說，他的到來，為“蕭玉”這具身體附靈，才讓“蕭玉”成為“蕭玉”……

——那麽至少說明，他的到來，不是偶然，而是……

必然。

那麽，林染呢？

林若他又，知不知道呢？

——還是說，林若其實也瞞着他什麽……？

林染不知他想了什麽，繼續道，“……我也是那時才知，自己是藥王殿副殿主之一，更是天行道的主管之人……至于漠如煙——她是閻羅闕的主人……閻羅闕出任務，通常都是要對方死——再不濟也是要打斷筋骨押送回去……去了之後，左右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他認真看了看蕭玉，問道，“你若跟她走，現在已經投胎了也未可知……”

蕭玉悶悶“唔”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他其實，有一種直覺……他感覺自己不會輕易被漠如煙殺死……

……

——那人如此對自己，多半也是為了确保他沒有反抗之力，然後帶他去見“殿主”……

可是他也沒有反駁林染——畢竟他确實有點沒譜，對“小藥鼎”的未知，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林染看着他落在自己身上這藥鼎的視線，接着道，“藥王殿當年一共煉了兩個藥鼎，效果逐一指數增加——漠如煙就是其中之一——另一個嘛……便是我。”

——小藥鼎煉身，而大藥鼎煉心。

林染不知想到什麽，頓了頓，繼續道，“當初他們派我去找你，核實身份，也是此意——”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不能告訴你的——藥王殿是受人之托，欲煉制長生不死的藥……其中最重要的藥引子便是雪蓮心……”

他又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三月前，我私下去了一趟南疆，藥族雪山……那裏已經封山近二十年……雪蓮花根本不見，更不必提生出蓮心的雪蓮……”

“——可是，好巧不巧，殿下的母妃便是雪蓮身……而三年前的那場秋獵之時，殿下又現身人前……”

“藥族人化形實體，需得真正有靈魂——于殿下來說，既然化作人形，就必然已經生出蓮心來……只要它長成熟——也便是殿下成年，就可以入藥……”

“大小藥鼎的內息均屬火，殿下天山雪蓮為母，最忌火屬性的內息，一旦入體，足夠紊亂內息——甚至直接煉化你的內力也未可知……”

“而因為你無法消解，也無法排出她的內息……漠如煙便會順着內力感應找來……此地也不會永久安全。”

林染看着他，目光掃過他久久無法閉合的嘴唇，道，“說這麽多，也無非是解釋我不讓殿下去藥王殿的原因——可是事到如今，這個決定權，我還是想要交給你……”

“蕭玉——我的，殿下——你口中所含，為我在藥族所尋得傳承，足以彌補你傳承中的缺失……”

“當然，也有部分先人記憶……殿下吸收的時候，或許會神思紊亂，壓制住不去細看那些就好……”

“——當然了，如果不去看，自當是最好……”

他終于不知說什麽了，停了好久，才繼續道，“我……我将這一切還給你，你……不管你究竟要怎麽做——去不去藥王殿，又究竟打算怎麽做，我都依你……”

他似尋求救贖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殿下……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了——這一次，我什麽都不會攔着你了……你，你能不能……？”

——

“——能不能什麽？”

蕭玉艱難咽下那傳承之石，在體內冰與火交織錯雜的苦痛中擡頭，氣若游絲般問道。

“……沒什麽。”

林染低垂了目光，不與他視線相交，随即又緩緩移開了去，“……殿下安生打坐，消解傳承，我定護此地無虞，等殿下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