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逢宴必搞事

（31）逢宴必搞事

蕭玉下意識去拉那小侍，将之護在身後，看向蕭晶，下一刻卻一蹙眉，甩一甩頭猛地回頭看向那小侍！

不對……蕭晶為什麽會拿着與他的明月星河——如此相像的一柄匕首行兇，還故意邀他來？

況且，她一直槍不離手，為什麽會用的到匕首？！

回頭之時他一燒愣神，猛然發現自己護在身後的這小待面目一個朦胧，再現于人前時已是一張陌生面孔！

——是那酒！那酒中的藥，有致幻之效！

……

他尚未來及反應，那被他扯住的小待忽然從一個手無薄雞之人變作伶利殺手，寒光乍現，他只覺胸口一涼，一息之間似乎想明白了什麽，掙紮着扭頭去看蕭晶，卻還未來及确認，便只覺頸後一震，已被人拍暈了去。

拍暈他的人正是蕭晶——唔，應叫他蕭禦才對——此刻已将那匕首塞進蕭玉手中，向那傷蕭玉之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将他拖在蕭清身邊，又将另一柄短刀放在草叢中，這才淨了手，措然分路。

蕭禦四下望一望，見無人跟着他了，才悠悠哉裝模作樣在後園晃了一圈，去到偏角一座不起眼的小驚亭裏——

那裏面正坐着前太子，蕭晟；

蕭禦對他見了禮，喚得仍是“太子殿下”，這一點蕭晨頗為受用，不由眯了眼，“……事成了？”

蕭禦點了點頭，“是……老七——蕭清活不了，不過殿下派的那殺手，似乎未打算真取他性命？”

蕭晟漫不經心地剃了剃指甲——用刀——“你說蕭玉？——他的傷看上去不致命，倒似蕭清與他争鬥時所傷，未致要害——實則那刀中暗針已射進他肺腹，他最多撐到三審之後，便必死無疑！”

“這……”

蕭禦大約未料到他會真去殺那個人，畢竟這“三殿下”失蹤的三年裏，他人究竟是在什麽人手裏，他并不知道。

蕭晟笑了笑，端起半涼的茶：“我那個三弟很有意思的，如果放任他在京城混下去，保不齊就真的成了我的威脅了——擋我路的人，都得死……哪怕日後父皇日後後悔了還想用他，我也叫他無人可用！……走吧，我們回宴上看好戲......”

他的身影在前，率先沒入那片陰影之中，慘白月色下竟同那樹影融在一起，活像暗夜中殺人于無形的惡魔……

——蕭禦看到那情景，不禁微微一怔，瑟縮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一旦開弓，便無法回頭，心一橫，也便跟着跨了過去；

……

“大哥——太子殿下……若…此事真的暴露出我來......”他惴惴不安道。

“你是你母妃何煥宜的獨苗，何家只你一個皇子，出了事也必定會保你——到時侯我已是太子，那老頭兒便是排擠你，又能有多久？”

“是……”

蕭玉躺的地方并不隐蔽，加上蕭晟暗中慫恿，不多時便把“太子殿下同七皇子蕭清起了争執，雙雙受傷昏迷”的信息折騰到皇帝面前。

彼時蕭晟老神兒在在坐在一邊看熱鬧。

蕭昌擎眉看着倒地不起的蕭玉，又看了看那邊的蕭晟，有了一種很危機的感覺。

——蕭晟這才從禁閉放出來多久，就又開始做局了？他就這麽容不下蕭玉的存在麽？

……

因為傷勢嚴重，蕭清被擡到皇帝面前時人已經涼了，而蕭玉好端端地昏迷着，雖然人事不省，但是只有胸口一處刀痕，可能因為刺偏，并不及要害。

蕭清的母妃是當今極負盛寵的皇貴妃，兒子身死，皇貴妃悲痛欲絕，咬死了蕭玉要他償命。而蕭玉自己孤家寡人一個，莫說沒有母族支持，便是擁趸他都沒開始攢——

倘若是攤上別的事吧，蕭昌蕭晶也不是不能說上兩句，可是碰到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又證據确鑿，哪怕蕭昌他們知道這人不可能傻到光天化日就這麽砍死人家，可是證據都找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什麽也說不了。

皇帝本人倒是也沒有什麽表态，只是說了此事有待詳查，便下令将蕭玉收押天牢，聽候審問。

……可是熟悉蕭玉點兒的人都知道，這人都不帶拉攏身邊勢力的，審訊時候誰能舍命為他辯駁什麽？

況且這證據确鑿至此，現場又被毀了個七七八八……這人此番進了天牢，大抵是不能活着出來了……

蕭晶眼睜睜看着那人被帶走，揪心地扯了扯她哥的袖子，“哥，你不救他嗎——”

蕭昌無言看着押送那人遠去的隊伍，收攏神色，低低道，“我，沒有能力……我不求那個位置，只希望能不惹是生非，護住你和母妃……”

蕭晶急了，“可是，可是哥你不是心悅于他麽……原本三哥失蹤，你便憂思難忘，不得不去花間坊尋一個替身——如今他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卻又因為怕惹事兒，便要棄他于不顧嗎？”

無端被妹妹扣了個“喜好男風”，“貪戀親弟”，“背信棄義”，“見死不救”的名頭的蕭昌，“……？？？”

蕭晶猶要繼續控訴，可是蕭昌急急忙忙打斷了她，“好了好了，你小小年紀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我是且只是他哥！”

蕭晶，“？”

她會信？

——

不過倒是奇怪，她确是好些時日沒怎麽見宛钰了……

沉夜。

兩道黑影一閃而過，一個依偎在另一人懷中，悄無聲息，似是傷重。

半息不過，月色下又出現另外一串人影，低低喝道：“——往那個方向去了，追！”

懷裏那人有傷在身，他們逃不多遠被被追上。

林染将他抱緊：“怕不怕？我們……是逃不開了罷？”

懷中人輕顫着搖，搖頭，“宿命”。

——傷重之至，他無力給他多餘的反應，也只當那人的顫抖是在疼惜，并未多想，卻聽那人喃喃道：“……宿命？”

說話間已被那衆人追上，月光之下，各大高手的武器閃動銀光，一種肅殺的凄美，沉痛到令人室息的絕望……

他将他輕輕放在屋頂的瓦上，他便靜靜倚着房檐，默不作聲地擦去唇邊血跡。

——他隐約是知道那人為什麽顫抖的，可事到如今，卻什麽也不願多想。

雙方相見，未多言語，林染已一劍揮開，殺進衆人包圍圈中刀刀見血，宛如暗夜修羅，只為噬殺而來。

劍影斬斷。

血雨紛飛。

林染的夜行衣已經被劃爛了，殘破不堪地随着他動作擺動，在暗夜劃出血殘影。

殘劍被他用心念禦起，連續戮殺數十人血肉，直到将一人生生釘在牆頭，再撥不出；

他腰間長鞭再出，銀光閃現之間鞭稍格開衆人，林染乘機俯身攬了他，轉身欲再走，卻是破風之聲忽至，數百計銀光飛射而來，角度刁鑽，處處趨人要害！

他一面護住懷中之人，一面想辦法突圍，不多時在已然力竭，右腿膝蓋被一柄銀刃洞穿，要逃是已然無望。

林染索性不再逃，銀針袖箭不要錢似地往人身上灑，竟一時讓人近身不得；

不知僵持了多久，那暗處放銀刀的身影緩緩走出，手中悠哉悠哉轉着一把銀色的小刀，“……林染——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交出他，你還是我藥王殿的副殿主……”

那聲音明目張膽地自半空傳出來，似是女聲，那一張面孔隐在暗夜之中，卻分明帶着男子的英氣……竟是男相女聲，不辨雌雄——

那人正是藥王殿的殿主。

林勉力撐起身，看着這人，“殿主……他是我愛的人——他，他已經在我面前……”

那人似是歪頭，疑惑地看了看他，“已經……那樣了，還是不願意放手嗎？——林染，只要你肯回頭，然後親手殺了他，本殿可以既往不咎……”

林染默默抓緊蕭玉的手，藏在身後，冷冷道，“……已經這麽多次了——也不欠這一次——殿主，想要他的話，就踏過我的屍體！”

“既然如此……那麽，我也當成全你的一片心意！”

……

蕭玉原先未見過這人，只覺應當很熟，但是一時半刻又無法确認他的身份是真是假——頭還昏沉着，腦中只剩下一線清明，此刻卻像是被那聲音攝去了神識。

涼意滲進心裏，空白的腦海只剩下一道不知用什麽書寫的祭語——血色，帶着冰封……

微冷，微沉重。

林染……

如果這次，你還是會這樣做……那麽我……應該就能學會了吧？

……

白衣人手中銀刀飛過來的一剎，他不知何處來的力氣，把那勉力支撐在他身前的人死死抱住，閃開那飛來之刃——

“林染……”

他暗略張了張口，聲音只有自己和近在咫尺的這人聽得見，然後默念起腦中那團文字——分明是他不認識的文字，可是此刻卻像是無師自通了許多，他念得緩極了，目光一直落還在那浴血的身影上。

……柔和，不舍……

卻什麽都沒多言；

身體開始消融，他四肢開始融化，散開，晶瑩的火星順風旋成一個小小旋渦，将他環在其中，将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映得泛紅；

“——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