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封情書
第十二封情書
擺放着死者的靈堂裏長明燈絮絮燃燒,外面又開始下起紛紛揚揚的雪,夜裏溫度更低。
紀愁揚不得不把兩把暖爐溫度調高些,扯着毛毯把臉一蓋,俨然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氣氛變得愈發窒息。
謝微星波瀾不驚,看着紀楚蘭趾高氣揚的側臉淡淡道:“這三十萬謝家可以出,但往後你們不得再跟紀維洲有任何來往,任何聯系。”
紀維洲意外朝她望去。
斷絕任何聯系?他好像從來沒想過……
“不來往不聯系?”
紀楚蘭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沖謝微星嘲諷一笑,又望向紀維洲目光咄咄逼人:“洲洲姓紀!他就是死了也姓紀!你怎麽不問問紀維洲願不願意?我們當初可是說好的,他21歲,差不多大學畢業的時候就回家,現在你說改就改?三十萬,買斷關系?不可能!”
“那你想要多少?”謝微星冷冷道。
紀楚蘭聞言眯着眼笑了下,趕緊拿旁邊的紙張寫寫畫畫,一副精明模樣算了算,片刻後才笑得篤定道:“三百萬,至少也要三百萬,洲洲要是嫁人我們會收彩禮,少說五十萬,他逢年過節給我們的錢,剩下幾十年算下來至少也是三十萬,還有給我兒子的……林林總總算下來,三百萬!”
紀維洲震驚望着她,看着她嘴唇一張一合,心底有什麽東西徹底崩塌。
謝微星沒看紀維洲道:“當初是你們把他扔在游樂園,差點送去孤兒院,沒養育過他一天,也沒給予他該有的親情,現在倒是算得挺精的。”
解決這件事情或許還有其他辦法,她甚至可以雇人把紀楚蘭等人狠狠收拾一頓,威脅他們。
可是紀維洲要是對他們還心存幻想,他又過分渴望親情,只有徹底撕碎他最後一絲幻想,往後他才能清醒自立,過好自己的生活。
紀楚蘭冷嗤出聲:“反正,他姓紀。堂堂豪門謝家,不會這點錢都出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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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維洲那點點恻隐之心徹底消失,随之而來的是翻湧着的惡心。
他豁然起身冷着臉看着紀楚蘭道:“我姓紀,但是我跟父親姓,不是跟你姓,就算我21歲真正離開謝家,我也絕不會回這裏,至于三百萬買斷關系,謝家根本不需要出任何錢,我單方面就能跟你們斷絕關系!我以後,再也不會回這裏。”
“你說什麽?”
紀楚蘭愕然,似乎沒想到向來好糊弄的侄子這回撂狠話了:“你再說一遍!”
“我說,不用三百萬,我單方面就能跟你們斷絕關系。”紀維洲重複了一遍。
這些年,他是為了奶奶才一次次回來的。
紀楚蘭氣得臉都綠了:“紀維洲!你搞清楚,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麽?”
“你也配?”紀維洲那瞬間還在壓抑着,期望好好說話解決問題,可她一發飙,他也徹底繃不住了,歇斯底裏道:“你把我扔到游樂園的時候怎麽沒說你是我長輩?你一次次問我要錢的時候,你怎麽沒說你是我長輩?!”
謝微星揚眉。
小兔子終于知道發火了。
紀楚蘭理虧,別開眼沒好氣道:“我沒錢,我也沒辦法。”
“我也沒錢,我身上只有三千塊,上次給奶奶付醫藥費我卡裏就沒錢了!”
紀維洲心髒活像被撕裂成一片片似的,他拼命調整了下情緒,盡量讓自己嗓音聽起來冷靜:“你沒辦法,我一個學生,更沒有辦法!”
說完,他拉着謝微星上樓頂透透氣。
紀維洲罵歸罵完了,上了樓被冷風一吹又清醒過來,蹲在雪地上忐忑不安道:
“怎麽辦?要是他們真沒錢出葬禮的錢怎麽辦?”
謝微星蹲在他身側,揉了揉他腦袋笑道:“不會,他們有錢。”
“你怎麽知道?”紀維洲愁眉苦臉。
謝微星聳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明天會出葬禮的錢。”
“為什麽?”紀維洲沒搞懂。
“等着看,明天的葬禮會順利進行的。”
“真的?”
“真的。”
謝微星看他垂頭喪氣、心事重重的樣子,摸摸他腦袋道:“還好,今天沒受欺負。”
寧願小兔子張牙舞爪些,也不希望他總被人算計,還傻乎乎的替人數錢。
紀維洲還在躊躇葬禮錢的問題,聞言看了看她,翻了翻手機看時間,還有兩分鐘就到了淩晨了。
他們的關系,馬上就要結束了。
“微星,謝謝你。”
他吸了口氣,對這段關系的結束戀戀不舍,心底酸酸澀澀的,不過他想漸漸地,他會好好面對生活。
像謝微星期望的那樣,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勇敢的面對一切。
謝微星也看了眼時間,望着破破爛爛的四周,并不如何漂亮的風景,笑着應了聲:“嗯。”
等等吧,等到合适的時候,他們才正式在一起。
紀維洲跟謝微星在樓頂呆了半個小時,等情緒完全下去才重新下樓守靈。
這晚,誰也沒再多說兩句,都把對方當空氣。
徐慧的葬禮如期舉行,順利進墓地入土為安。
紀維洲擔心的事情,沒發生,唯一多的是紀楚蘭的白眼。
這時候終于搞清楚了,沒他幫忙,事情依舊能解決。
葬禮結束後,謝微星和紀維洲回家,一個在家瘋狂畫畫準備考試,另一個跑去公司還不得不抽空看書,以免期末挂科重修。
謝舒亦跟聞奇心急火燎要領着紀維洲辦領養。
紀維洲餐桌上愧疚表示要自立自強,等21歲後就單獨打拼了,信誓旦旦表示自己長大了。
轉頭謝舒亦就把謝微星叫到書房,她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謝微星幹的好事,訓斥了一頓。
謝微星沉默着,聽她氣急敗壞罵完,開門見山道:“我要跟霍雎解除婚約。”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謝舒亦斬釘截鐵,不知道她那點心思怎麽又翻湧了起來:“霍雎過兩日就回來了,你該好好接觸就好好解除,婚約是爺爺定下的,是你不想結就不結的麽?”
謝微星淡淡道:“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你只需要接受這樣的結果。”
說完,她離開了書房。
謝舒亦氣急敗壞把咖啡杯砸了。
不行,得趕緊把老爺子叫回來,不然真怕謝微星幹什麽事出來!
謝微星回房就給老爺子播了電話,重複一遍對謝舒亦說的話。
老爺子深更半夜接到這電話,嘆了口氣,從她語調裏聽出這回不是胡鬧,問:“告訴我,是為了誰?”
謝微星抿着唇:“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擾。”
“你不告訴我,怎麽知道我不同意?”老爺子深深吸了口氣,聽她不言不語,太陽穴突突突直跳,拍了拍腦袋揣測了下道:“是……洲洲?”
謝微星擰了擰眉:“不準動他,如果你動他,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你從小到大對洲洲都不一樣,”老爺子不以為然,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緩緩道:“你爸媽他們一天到晚也就擔心這個,這不難猜,只是你想清楚這件事情的後果了麽?”
“我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謝微星初次這麽篤定開口,“其他的,你當我自私也好,不負責任也好,我已經決定了。”
老爺子道:“無論遇到什麽?”
謝微星篤定道:“無論遇到什麽。”
“你跟他在一起了麽?”
“暫時沒有确定關系。”
“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老爺子早些時候就考慮過這事,擔心的事到了跟前,萬萬沒強迫的道理。
謝微星警惕問:“什麽賭?”
“你現在21歲,洲洲20歲,你和洲洲都還沒真正看過這個世界,也還沒真正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這裏面或許還有更适合你們的……”
“不會。”
“先別着急反駁了,三年,我給你們三年時間。這三年裏,你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是用那十億組建一個真正的娛樂公司,讓市值達到100億,第二,你不能對洲洲表白,不能阻止洲洲跟任何人交往,也不能接受洲洲,更不能完全标記洲洲。三年之後,等你們足夠成熟了,依舊堅持要在一起,我、你爸爸,你媽媽都不會再阻止你……”
“既然是交易,你不能阻止我和洲洲交往,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那好,你可以跟洲洲交往,但你我希望你是在深思熟慮的情況下,徹底考慮清楚,再跟他交往,你要知道,第一個條件你可能失敗,承受後果的除了你,還有他。”
“你們會給他安排相親。”
“會。”
“你怕了?看來你對你們的感情,也不是那麽有信心。”
“如果你要打這個賭,可以直接去跟霍家解除婚約。”
“我輸了,會怎麽樣?”
“輸了,往後你都得聽我的,再安排跟誰聯姻,你不得再拒絕。”
謝微星答應了。
謝舒亦也沒想到老爺子會答應解除跟霍雎家的聯姻,憋在書房裏憋了一日,倒是謝微星,次日就前往霍家解除婚約,許是老爺子此前就跟霍家父母播了電話,他們倒沒什麽太驚訝的。
還在國外看賽車手比賽的霍雎得到消息,二話不說買了飛機票回家。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不經常回家看看,家都被偷了。
紀維洲對這事還挺震驚的,當晚逮着機會鬼鬼祟祟敲響了謝微星的門。
謝微星開門時還在翻看着近期信息,策劃藝人新的發展路線,茶幾上擺滿了一張張白紙,上面寫寫畫畫。
“怎麽了?”她問。
紀維洲抱着抱枕擠進房間,盤膝坐在沙發上,好奇問:“他們竟然同意你退婚了。”
按照他的預設,家裏應該大戰一場,謝微星少不得挨一頓揍。
謝微星給他倒了一杯水,笑道:“我告訴他們,我想過自己的生活,以後想跟喜歡的人結婚,他們拗不過我就答應了。”
“還好,”紀維洲抿了口水,道:“謝伯伯、謝伯母還是很開明的。”
真羨慕。
謝微星在他旁邊落座,問:“哪天要跟衡書蘭約會?”
“唔,周五考完試之後,在射箭場見。”紀維洲捧着水杯,扭頭看着她扯了抹微笑。
謝微星深深看着他,突然問:“我能吻你麽?”
眼睜睜看着洲洲跟別的Alpha發展,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紀維洲愣住:“??”
紀維洲呼吸微重,看着她眼神灼灼,心髒漏掉一拍:“不行。”
不是交往結束了麽?她為什麽還這麽問。
謝微星笑了下,捏着他下巴注視着他,霸道道:“衡書蘭問你的時候,你也不準讓他吻你。”
“謝微星,你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喜歡我,”紀維洲眸光閃爍了下,眼底閃過幾絲懊惱,可他不想跟她躲躲藏藏的,直白道:“會讓我胡思亂想,會讓我覺得你不希望我跟其他Alpha交往是吃醋,會覺得你解除婚約是為了我……”
謝微星眼底閃過一絲寵溺,揉了揉他的頭。
“交往那幾天我想了很多,”紀維洲抓住她的手道,豁然起身垂眼看她道:“你可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卻不是特別特別喜歡我。可是我這個人真的非常缺乏安全感,可是我很需要對方特別特別喜歡我,時不時告訴我她愛我,她很愛我,她會經常擁抱我,吻我,在耳邊說情話,陪伴我,在我人生的許多重要時刻都在……如果你不是,你做不到,不要管我好不好,我會很努力地嘗試去喜歡別人……”
謝微星:“……”
特別特別喜歡,所以她有點開始害怕失敗。
冬季的考試月如火如荼展開。
紀維洲交完最後一堂課的試卷,瞅瞅時間兩點,趕緊打車前往射箭館,路上通過手機給衡書蘭發了兩條短信,期望不會失禮。
不出意料,衡書蘭穿着射箭裝備,已然射過兩輪箭。
她一見到他笑着跟他握了握手:“咱們洲洲今日一見,不是那個巴巴問我解題的初中生啦,聽說還是澧都大學美術系的高材生。”
紀維洲跟她一見如故,被誇得不好意思,“謝謝誇獎,書蘭姐姐才是真厲害。”
“別站着了,不然別人以為你是來找我讨債的呢。”
衡書蘭招呼着他坐下,又招呼了服務生點餐,見他坐下後後彬彬有禮問喜歡喝哪種咖啡。
紀維洲一一答了。
“既然是相親,那咱們還是按照流程走一遍吧,簡單自我介紹一下,”衡書蘭用湯匙慢條斯理攪拌着咖啡,眼睛裏仿佛有一束光般,沖紀維洲伸手笑道:“你好,衡書蘭。”
“你好,紀維洲。”
紀維洲微微愣了下,起身握住她的手。
“衡書蘭,3S級Alapa,獸體是虎鯨,信息素是鹹鹹的海水味,剛剛于國外露西亞大學獲得MBA學位和金融學學位,目前是恒世集團的企劃部總監,喜歡薄荷,不喜歡吃海鮮類食物,打發時間時會去寫寫毛筆字,當然,如果有機會,我還挺想去學校當當英語老師的。”衡書蘭言笑晏晏,不疾不徐說完。
紀維洲微笑,沒起初那般緊繃,輕松道:“紀維洲,3S級Omega,獸體是垂耳兔,信息素的味道是薄荷味,目前還在澧都大學念書,沒有職業,不過以後應該會不斷畫畫,我喜歡的東西很多很多,無聊的時候會上上網看電視劇,”他說道這裏頓了下,聳了聳肩坦誠道,“至于家世的話,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其他親人,是謝伯伯和謝伯母把我養大的,如果是商業聯姻的話可以不考慮我,我沒有那樣的價值……”
衡書蘭手中的湯匙頓住,笑着看他微微低垂的眼道:“你很自卑?”
“我……”紀維洲擡眸看她,見她眼睛裏閃爍着些許光亮,抿了抿唇道:“不知道。”
衡書蘭有些好笑看他,娓娓道:“紀維洲,你很優秀,不必妄自菲薄。”
紀維洲愣怔了下。
“你很優秀,”衡書蘭重複了一遍,看着他定定道:“霍雎提過你,說起過你在澧都大學的畫,年年都獲獎,你的導師們對你贊賞有加,不要小看導師們對你的肯定……如果是聯姻,現在我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她歪着頭,笑道:“自信些,面對誰,都要自信。”
紀維洲一笑:“嗯!”
随後兩人從國內的雕刻歷史聊到國外的名畫,又從科技AI繪畫聊到AI發展前景,又聊起折紙,衡書蘭似乎很有興趣,還讓他教教她。
紀維洲拿餐巾動手,一步步教:“其實很簡單的。”
美術學院有手工選修課,因為內容簡單又十分解壓,他專程選過。
不一會兒,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就完成了。
衡書蘭認認真真跟着折,在他的引導下做完大半,最後幾步怎麽也折不對,紀維洲忍不住接過半成品,三兩下把兔子折好,把兩只兔子擺在一起。
衡書蘭戳了戳兔子尾巴,瞧那兔子一跳一跳的,擡眼看他笑道:“一對,挺可愛的。”
正在兩人準備起身換裝備射箭時,一黑一紅兩道身影進了休閑區。
“謝微星?”正聊得愉快,衡書蘭無意間觑見門口。
紀維洲順着她目光望去。
謝微星和霍雎怎麽會來這裏?
此時此刻,謝微星面無表情拿着弓進踏進休閑區,似乎有些着急找四處逡巡,與紀維洲四目相對那瞬間,徑直朝他走來,她身後高高瘦瘦的霍雎臭着一張臉喋喋不休,不知道在說什麽。
紀維洲喝了口咖啡,瞅見她那眼神,活像抓出軌的Omega似的。
鎮定,他們又沒什麽關系,慌什麽?
“今天還挺巧,沒想到霍雎也來了。”衡書蘭攪拌着咖啡,招呼了服務生又點了兩杯咖啡。
隔得近些,霍雎抱着胸小嘴叭叭個沒完,踱步跟謝微星緊緊的,橫眉冷豎道:“喂喂喂,你今天無論如何得把事情給我搞清楚,我TM還在國外你就敢這麽幹?你把我放哪兒了?”
謝微星走到紀維洲跟前,跟衡書蘭簡單寒暄下後準備坐在紀維洲旁邊。
哪知道霍雎看她不搭理他,一屁股坐在紀維洲旁邊,沒好氣道:“謝微星,你今天必須跟我說清楚!說不清楚,你今天別想離開射箭場!”
謝微星瞥見餐桌上兩只用餐巾折的兔子,吸了口氣倏而沖霍雎一笑,在衡書蘭身側落座,注視着紀維洲道:“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這個理由,足夠麽?”
紀維洲被看得心髒砰砰直跳,低頭避開她的眼神喝了口咖啡。
喜歡的……人?是他?
不會的,要是真喜歡他,那晚他都說到那個地步了,她不會無動于衷。
“啊?”
霍雎短暫愣怔了下罵了一聲“靠啊”,旋即眼睛放光,擡腳踹了踹她小腿,無比八卦道:“是誰是誰?”
謝微星被踢了下也不惱,唇角翹了翹沖他道:“秘密。”
考完最後一堂課她就讓司機把她送來了,那家夥是真準備認真談戀愛了。
霍雎瞪了她一眼:“小器!”
對于解除婚約一事,他一萬個不高興。
可到底過了幾日,再不爽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他跟謝微星屬于家族聯姻,誰也不太感冒誰,可他作為Omega早早就接受了要聯姻的命運,畢竟對謝微星知根知底,結婚的話好像誰也不會影響誰,他依舊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個不錯的選擇。
現在,還不知道又要跟誰聯姻。
他當然是生氣的,就好像以前兩個陷入困境的人相互扶持着朝前走,就算前方不甚光明,可到底有人陪伴,可如今卻不一樣了,他像是被抛棄的那個人,以後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麽。
“你都談戀愛了,”
他撐着下巴,焉了吧唧嘟囔着嘴道:“我也好想談戀愛啊,我都21歲了,為了你這混蛋守身如玉!到現在還沒談過……”
“你難道不是為了賽車?”
衡書蘭噗嗤一笑,擡了擡下巴打趣:“你不說你外面那輛哈雷就是你老婆麽?”
“那我再找個老公怎麽了?”
霍雎吐了吐舌頭,長長的雙腿交疊,抱着胸背靠在椅子上,懶懶散散道:“反正,結婚之前我必須談談戀愛!就是花錢買,我也要買到!”
謝微星笑道:“祝你成功。”
紀維洲喝着咖啡,但笑不語。
四人組隊射了幾輪箭。
紀維洲和霍雎兩人完全亂射,能中個三環四環都屬于運氣爆棚了,倒是衡書蘭和謝微星在那邊射箭,誰也不讓誰,把把十環,引得不少迷弟迷妹圍觀。
“打槍麽?”衡書蘭提議。
謝微星眯了眯眼睛道:“好啊。”
紀維洲隐隐嗅到股火藥味,提議道:“要不,我們下次玩兒吧。”
“我還沒玩兒夠。”謝微星盯着衡書蘭淡淡道。
衡書蘭言笑晏晏,從容迎戰:“難得撞見微星一次,今天必然要好好切磋一頓。”
“你們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去。”
謝微星斂了斂眉,沖兩名Omega提議道。
紀維洲和霍雎暫時不累,決定留下來看看。
哪知道兩名Alpha在射擊場內“砰砰砰”打了三輪,誰也比不過誰,誰也沒贏誰也沒輸,又要相約去隔壁打球,霍雎懶得坐冷板凳看他們切磋,總覺得這兩人今天跟神經病似的。
“累了,我跟洲洲先走了。”霍雎沒好氣瞪了兩人一眼,拽着紀維洲離開。
臨走前,衡書蘭堵在紀維洲跟前,笑道:“今天很開心,能跟你保持聯絡麽?”
霍雎一臉“原來如此”的八卦樣,嘿嘿一笑湊到紀維洲耳邊道:“給微信,趕緊的。”
“那我們加個微信吧。”
紀維洲并不排斥衡書蘭,甚至覺得挺志趣相投的,拿出手機二維碼遞給她。
察覺到不遠處灼熱的視線,他刻意忽略,如果謝微星真的在意,那她就該給出點反應,至少給點吃醋的反應。
謝微星握着手槍,重新上膛,對着靶子“砰砰”幾聲射擊。
白色的靶子上,一個個洞不斷出現。
這亂糟糟的聲音半點阻止不了衡書蘭掃碼加微信。
紀維洲同意後,發了個“你好啊”的表情包,是只兔子興奮跳舞的表情。
他偷偷瞅了眼背着對他們的謝微星,看她繼續換子彈上膛,毫不在意打槍,“砰砰”的聲音聽得他有點心驚肉跳。
果然,是他多想了。
衡書蘭叮囑他們回家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逗留。
霍雎嘴裏說着“知道啦知道啦”,擺擺手挽着紀維洲就離開了。
他向來自來熟,性格又外向,對待同性熱情,特別是對像紀維洲這樣軟軟糯糯的Omega。
離開射擊場将近七點。
霍雎伸了伸懶腰,揉了揉肩膀翻身上了哈雷,遞了個安全帽給他,擡擡下巴示意紀維洲上車,驕傲道:“我老婆,一般時候我可不讓誰随便上來,今天心情好,上來吧。”
紀維洲翻身上了哈雷,戴好安全頭盔。
唔,好酷啊!
“看兩個女Alpha射箭實在沒意思,”
霍雎戴好頭盔,啧啧了聲嫌棄道:“老子天天看他們兩都看膩了,咱們去好玩兒地方玩玩。”
“去哪兒?”紀維洲好奇問。
霍雎擦了油門,發動引擎笑道:“酒吧。”
紀維洲對酒吧的記憶并不好,他着急道:“我還是不去了吧。”
“放心,有我在,”霍雎信誓旦旦笑道,“再說了,我這剛剛被解除婚約,那謝微星都不知道安慰安慰我,你住在他們家,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紀維洲有點羞慚:“那……好吧。”
這一刻他挺尴尬的,霍雎跟他關系也就幾面之緣,不是很熟悉,可他之前到底觊觎過謝微星,還發瘋跟謝微星談過三天戀愛,他越想越覺得對不起霍雎。
半個小時後,布魯斯酒吧。
霍雎把車停在停車場,攬着紀維洲肩膀介紹道:“這酒吧是我朋友的,保安系統還是比較完善的,不過記住,別人遞給你的酒別喝,誰跟你搭讪敷衍敷衍就行,別随便輕信別人,要是遇到有人欺負你,直接喊保安就行,我們玩兒兩個小時就走。”
一進酒吧。
五光十色的燈光到處泛濫,震耳欲聾的音樂,舞池裏扭動的身軀,晦暗模糊的光線,還有到處透着的酒精味。
霍雎拉着紀維洲坐在吧臺上,點了幾杯雞尾酒。
調酒師認得霍雎,恭敬打了招呼,說今天店主不在,喝酒玩兒的話,賬單全免。
紀維洲抿了口雞尾酒,酸酸甜甜的,有點好喝。
“喂!”還沒等他細細品出點東西,旁邊霍雎突然抱住他的腰,湊到他耳邊指了指不遠處坐在吧臺上的女性Alpha,壓着嗓音道:“靠!長得太好看了吧!”
只見那女alpha着淺灰色呢大衣,栗色頭發用一根黑色皮筋綁着,坐在吧臺椅子上顯得雙腿十分修長。
她皮膚白皙,眉眼如畫,生得雌雄莫辨,戴着金絲邊眼鏡,渾身透着股憂郁疏離的氣質,執着一杯雞尾酒微微搖晃,別有韻味。
“她應該二十六七了吧,身高185了都。”
紀維洲職業病犯了,簡單判斷了下,有點驚悚問:“你要去搭讪?”
“那是。”
霍雎挑唇,眼底閃過一絲志在必得:“反正我暫時也沒婚約,趕緊玩玩才是真的。”
紀維洲當時就驚了:“!?”
還沒等他勸兩嘴,霍雎深深吸了兩口氣,拿了一杯雞尾酒施施然過去,随意往女Alpha身側一靠,沖她伸手大大方方道:“霍雎,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跟你喝一杯呢?”
女Alpha懶懶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他一下道:“榮幸。”
霍雎跟她碰了碰杯,喝了口酒,靠得進了,細細看了看她的臉,不知道怎麽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可又記不起來,猶豫了下問:“你叫什麽名字?”
女Alpha笑道:“顧希,希望的希。”
“好名字!”霍雎笑意更濃,細細觑了眼她身上的配飾,粗略判斷這人應該不是圈內人,家境應該一般,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大學教授,主要教經濟學。”顧希應道。
“年齡呢?”
“27歲。”
“有什麽特別的嗜好麽?”
“養花釣魚算麽?”
“算算算!那你交過男朋友麽?”
“小朋友,你知道這個幹嘛?”
“你說,我就是想知道。”
“沒有……你就不怕我騙你?”
“怕什麽?那你說說,你以後的遠大理想是什麽?”
“遠大理想不至于,做好本職工作就好。”
“最後一個問題,你缺錢麽?”
“不缺。”
霍雎看她唇瓣一張一合說話,再看看她整張臉,完全在他審美上瘋狂蹦迪,金絲邊眼鏡成熟不幼稚,又不冷冰冰的,鬼使神差冒出個想法,湊到她耳邊道:“那你,能不能去做個體檢?”
顧希不留情指出:“逗我玩兒?!”
霍雎眯着眼睛沖她笑:“實不相瞞,我看上你了!”
顧希但笑不語。
“你別不信啊,”霍雎伸手戳戳她臉頰,被她直接扣住手,他不慌不忙闡述道:“我主要是想找個alpha談戀愛,你要是體檢合格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嘗試嘗試。”
“你瘋了?”
“我才沒瘋!”
“好玩兒?”
“我沒玩兒!我認真的!”
“我不跟心血來潮的小朋友談戀愛。”
這下,霍雎不樂意的了,轉身蹬蹬蹬跑回來。
什麽叫心血來潮?什麽叫小朋友?大美女也太難搞了!
紀維洲在十米之外瞅着兩人聊得熱火朝天,喝着雞尾酒越看那女Alpha越眼熟,怎麽也想不起來。
勾搭失敗的霍雎黑着臉,仰頭喝掉一杯的雞尾酒,心情糟糕坐在紀維洲旁邊,皺眉問:“我看起來幼稚!?”
“不但不幼稚,還很酷!”紀維洲由衷道。
霍雎眉開眼笑,滿意拍拍他肩膀道:“好兄弟!咱們喝!”
調酒師見他吃了憋,笑道:“霍少不必放在心上,那位顧小姐長得好看,隔三差五來酒吧喝酒,誰搭讪都不理的,今日您搭讪還多說了幾句,算是厲害的。”
霍雎爽了。
他喝了幾口酒,拉着紀維洲到舞池裏面跳舞,紀維洲在人群裏跟霍雎手拉着手亂跳,兩人嘻嘻哈哈感受着熱烈的氛圍。
玩到八點半,紀維洲察覺有點暈乎乎的,跳累了,也喝夠了。
霍雎有點意猶未盡,有三分醉意,可讓他兩沒想到的是,斜對面的顧希醉倒在吧臺上,趴着睡着了。
霍雎見狀,讓調酒師拿了黑色記號筆。
他不懷好意走過去,直接在她臉上畫了幾只大王八:“誰小朋友!你才小朋友!”
就在他欲繼續行兇時,瞅見謝微星風塵仆仆跨進酒吧。
紀維洲活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跳下凳子站得筆直筆直的,謝微星走過來拽住他的手,臉色陰沉沉道:“霍雎,你真是敢!”
“不關霍雎的事,是我讓他帶我出來的。”
紀維洲剝了剝謝微星的手,沒撥開,只得作罷。
謝微星面色稍霁,看了他一眼道:“回家。”
跟衡書蘭在射箭場比試完回家,誰知紀維洲竟沒回家,所幸紀維洲還知曉給她發短信報備。
霍雎瞥了眼吧臺上的大美女,聳了聳肩輕嘆了聲“又沒得玩了”,把記號筆擱在吧臺上,雙手枕着頭踱着步子跟了上去。
謝微星驅車把霍雎給送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天空下氣淅淅瀝瀝的魚,沒一會兒就下大了。
“那今天,我就是好奇。”紀維洲跟做錯事的小孩般,抓着安全帶道。
謝微星擔心車子打滑,把車停在一顆路邊樹下,由于是夜間沒多少人,她轉頭突然問:“你覺得衡書蘭怎麽樣?”
紀維洲:“??”
紀維洲略微回神,評價道:“挺好的。”
“有多好?”謝微星有點吃味。
紀維洲捏着安全帶掐了掐道:“很好,我們很合得來。”
“我和她相比,誰更好。”
“這個……”紀維洲愕然,躲閃着她灼熱的目光,低着頭道:“這個我沒法說,你們各有各的好。”
幹嘛問這種問題?
“昨晚你說的問題我想了很久。”謝微星解開安全帶,微微朝他靠去,捏着他下巴跟他對視,神情嚴肅:“你想聽聽麽?”
紀維洲心髒漏掉一拍,撞進那雙漆黑如墨的眼頓時呼吸不暢:“我……”
“我能做到經常抱你,吻你,也能做到在你耳邊說情話,我自問以前共同陪你度過了很多人生的重要時刻,”謝微星深深注視着他道:“我很喜歡很喜歡你,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你,我想得很清楚,并不出于對衡書蘭的嫉妒,沖動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經過深思熟慮……”
紀維洲心髒宛如小鹿亂撞,在聽到那句“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時腦袋裏焰火砰砰炸裂開,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她……喜歡的人是他。
“請問,紀維洲先生,如果你願意繼續喜歡我,願意跟我交往,”
謝微星眼底閃過幾絲溫柔,“那麽,吻我,我會獻上我最誠摯的愛意,往後披荊斬棘,刀山火海,我都會為你闖。”
紀維洲深深看着她,眼睛酸酸澀澀,長久以來的暗戀終于得到回應,他輕輕吻了下她的唇。
退開後看她唇角露出溫柔的笑,他捧着她的臉道:“我也一樣,獻上我誠摯的愛意,你披荊斬棘,我也會為你披荊斬棘,如果日後艱難險阻,我必然不退縮。你能再說一遍喜歡我麽?”
“我喜歡你,洲洲。”
“再說一遍。”
“喜歡你,很喜歡你。”
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謝微星跟紀維洲交換了個吻後驅車導航了下,定了附近酒店。
兩人的衣服都淋濕了,紀維洲和謝微星先後進浴室洗了個澡,謝微星拿吹風機給他吹了吹頭發,紀維洲不由得說起以前的疑惑。
“你第一次強吻我,可後來為什麽推開我,說對不起。”
“我是謝家繼承人,屬于謝家,謝家就像一個完美運轉的機器,一來我得跟霍家聯姻鞏固商業地位,二來你早年就說過要過自己的生活,不想當金絲雀,所以我覺得不合适。”
“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不知道,不過成年的時候發現的,所以寧願進服兵役都不想跟霍雎正式訂婚。”
“是……因為這個?”
“嗯哼。”
“那你現在,怎麽又要跟我交往了?”
“跟爺爺說了,爸媽應該也知道了。”
“他們同意了?”
“沒有。”
“那怎麽辦?”
謝微星幫他細細擦了擦頭發,蹲下身看他,将跟老爺子的賭約說了,聳着肩道:“你現在,是上了我這條賊船了。”
紀維洲以前只知道喜歡她,單純的喜歡,遲遲得不到回應難過。
他埋怨她忽熱忽熱,若即若離,可他明明身在謝家卻忘了謝微星比他考慮的事情更多更繁雜,她比他更為掙紮,要面臨的是謝伯母、謝伯伯和老爺子的诘難,他眼睛酸酸澀澀的:“那你要加油,100億呢,我一點忙都幫不上……”
“不怕我失敗?”
“怕也沒用,萬一你搞出100億,我就賺到你一輩子,萬一你搞不出100億,那我不還是能跟你談戀愛談三年麽?再說了,100億,我好好畫畫,說不定也能搞出100億,你不知道,我畫畫也很厲害的,你不要小看我,到時候老爺子興許就答應了。”
“這麽厲害?”
“就是這麽厲害。”
紀維洲說完低頭吻住謝微星的唇,謝微星捧着他的臉淺淡回應着,将他橫抱起來放在床上,垂直看着他問:“我和衡書蘭,誰更好?”
“這時候,還吃醋?”
紀維洲臉頰微微泛紅,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難怪Alpha以前總是奇奇怪怪的,合着他沒猜錯,是真吃醋。
謝微星執拗問:“誰好。”
“全世界,你最好。”紀維洲啄了她的臉頰,失笑道。
謝微星掀開被子把人擁在懷裏,蓋上被子後下巴抵着他頭頂道:“今晚,我想抱着你睡。”
“嗯。”
紀維洲臉頰抵在她胸口,暖烘烘的,臉頰微微泛紅,鼓起勇氣趴在她身上,“那我,現在開始可以随便吻你麽?”
縱然今晚才正式确立關系,可相愛的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算了。
以前的那些酸澀過往都變得甜蜜起來,他現在是被帶得有點壞了,不喜歡總是等待Alpha主動了。
謝微星理了理他散亂的發絲,有點期待道:“嗯。”
于紀維洲而言,這感覺是新奇的,他趴在她胸口試探性啄吻了下,看她滿含笑意揉了揉他腦袋,學着她模樣,右手捏着她下巴重新吻了上去,不知怎麽親着親着,兩人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吻技好爛。”
“我是第一次!”
“還來麽?”
“不來了不來了!”
撓頭,為什麽還沒寫完,我日常懷疑自己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