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病房裏很安靜, 簡夏坐在窗邊低頭看劇本。

朱茜推門進來,不覺跺了跺腳:“今天外面好冷。”

今天是個陰天,北方的冬天如果沒有太陽, 就會顯得格外寒冷一些。

“姐,”簡夏起身為她倒了杯熱水, “你怎麽來了?”

“就快出院了,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朱茜四處張望了下, ”你爸媽呢?”

“出去散步了, ”簡夏說,“醫生說可以逐漸增加點運動量了。”

“以後能跑能跳了?”朱茜有點驚訝。

以前沒犯病的時候, 蔣芳容也從不敢劇烈運動,後來犯病後, 更是連散步都變得奢侈了起來。

簡夏點頭, 抿唇笑了下:“比正常人還是差些。”

但至少不再胸悶心悸,走兩步就喘,說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再醒不過來了。

如果養好了, 兩年後很大概率就和正常人一般無二了。

“真好。”朱茜不覺感嘆了下, “我今天帶了榨汁機來,等會兒蔣姐回來給她榨杯果蔬汁喝。”

“嗯。”簡夏點了點頭, 重新拿起劇本來。

朱茜湊過去看簡夏的劇本,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

劇本上被畫的有點亂, 邊角夾縫間記錄着簡夏自己的感想與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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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有些吃不透的地方,更是寫的密密麻麻, 後面配着不同顏色彩筆畫出來的巨大問號。

“怎麽了?”簡夏有些好笑地擡眼看她, “有話就說。”

“我是想問問,你昨天和傅寒筠……”朱茜輕咳一聲, 手指放在簡夏眼前黏膩地撚了撚,“上床了嗎?”

“我就知道。”簡夏說。

“那到底……”朱茜眼睛斜斜地定格在他臉上。

上倒是上了,但是可能和朱茜想象的上床不太一樣。

因為兩個人就是純蓋被子睡覺,連天都沒聊。

而且,傅寒筠大概平時睡得早的原因,一上床就睡着了,呼吸又深又沉,響在耳邊像催眠曲一樣,讓簡夏眼皮很快也沉重了起來。

其實還不錯,和舍友的感覺差不多。

這樣一對比,簡夏就覺得昨天自己患得患失心神不定的樣子就格外好笑了起來。

不過,和住宿舍還是有點不一樣的,畢竟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所以早晨醒來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

大概是傅寒筠身上溫度比較高的原因,簡夏早晨醒來,發現自己正手腳并用地抱着人家。

不過還好,在傅寒筠醒來之前,他就悄無聲息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上了是不是?”朱茜看他臉上陰晴不定的樣子,不由激動道。

“你一個女孩子家,關心人家床上的事情幹什麽?”簡夏有些好笑,又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嗯?”朱茜不信。

“真的。”簡夏笑了。

他不想在背後議論傅寒筠的病情,于是只說:“你也知道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倆現實中其實和陌生人差不多。”

“而且,”他質問朱茜,“我是那種随随便便和陌生人上床的人嗎?”

“那必然不是。”朱茜無語,“就你這種木頭腦袋。”

簡夏:“……”

其實和魏城一起時朱茜就發現了,簡夏這小孩兒在別的方面都很聰明,一點就透,可唯獨這方面,是真的不開竅。

現在小學生都早戀了,他個連小學生都不如。

朱茜恨鐵不成鋼:“不過,你倒真的可以嘗試一下。”

簡夏涼涼地看她:“人家都巴不得自己手下的藝人又乖又聽話,你這是巴不得我出事兒啊?”

“我也沒讓你找別人不是?”朱茜點化他,“小傅總多好啊,人好,家世好,長得好……,除了身體不好,哪哪都好,要是得到這個機會的是別人,哪能留他到第二天?你倒好……”

“小傅總都二十五了。”她提示道,“二十五歲可是那方面需求最高的時候,你就讓他忍着?”

簡夏:“……”

怎麽被朱茜一說,好像傅寒筠的性.福生活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了似的?

他隐隐覺得朱茜的邏輯不對,但一時半刻又不知道該從何反駁。

恰逢蔣芳容和簡巍散步回來了,兩人便停了話題。

簡夏繼續看劇本,朱茜則陪蔣芳容聊天順便掏出她的迷你榨汁機為蔣芳容榨果汁。

“你們倆剛剛在聊什麽啊?”蔣芳容笑着問,“聽着還挺熱鬧的。”

和術前相比,她的氣色幾乎發生了質的變化,雙眼變得明亮有神,臉色也紅潤了起來。

“姐,您現在是一點病容都看不出來了。”朱茜說。

“別轉移話題。”蔣芳容笑。

朱茜在她咖啡店裏工作了五六年的時間,她對她太了解了。

“我是說真的,”朱茜說,“我和夏夏除了聊您就是聊電影了呗。”

“對了,”她偏頭看向簡夏,“孫琦和周禮都有自己的保姆車,所以夏日娛樂那邊也給你配了一輛。”

簡夏還在默臺詞,聞言過了一會兒才問:“為什麽啊?我又不是夏日娛樂的藝人。”

“那誰知道呢?”朱茜涼涼地說。

“一定是小筠給你配的。”蔣芳容笑了。

簡夏也不确定,因為這件事情傅寒筠從來也沒提過,不過為了哄他母親開心,他便配合地笑了笑。

朱茜那個迷你榨汁機挺費勁的,辛苦巴拉二半年,終于榨出了一小杯。

她倒進杯子裏遞給蔣芳容,又說:“我聽夏夏說出院的日子和他入組的日子撞了,所以想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如果巍哥忙不過來,我讓趙陽過來幫忙。”

趙陽是朱茜的男朋友,現在在做二奢,經營的還不錯。

“不用,”蔣芳容說,“剛在外面小筠也為這事兒打電話來了。”

悄悄地,簡夏豎起了耳朵。

“小筠說他助理那天過來。”蔣芳容笑着說,“其實你大哥一個人也就辦過來了。”

“哦~~~”聞言,朱茜故意拉長音調,意味深長地挖了簡夏一眼。

.

簡夏今天臨時有個約,回到家時已經九點多鐘。

剛進院門,小白就飛快地撲了過來。

簡夏笑着蹲下身,狗子就撲進了他懷裏,勁兒還不小,差點将他撞得摔在地上。

笑聲在院子裏蕩開的一瞬間,房間的大門開了,傅寒筠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

“回來了。”他問,毫不留情地将小白熱情想要舔.吻簡夏臉頰的狗頭推開。

“嗯。”簡夏笑着起身,又彎腰摸了摸小白的腦袋,才和傅寒筠一起進去。

“吃飯了嗎?”傅寒筠溫聲問。

“嗯,”簡夏點頭,“吃過了。”

“吳姨熬了湯,還給你留了點,要喝點嗎?”傅寒筠問,又說,“板栗排骨湯。”

簡夏喜歡板栗,聞言腳步不覺一頓。

那邊廂吳姨已經端了湯碗出來:“少爺千叮萬囑要給簡少爺留的,多少喝點吧。”

傅寒筠沒說話,不動聲色地看了吳姨一眼。

吳姨也不怕他,笑眯眯地:“今天的板栗特別香。”

簡夏忍不住笑了,偏頭去看傅寒筠,見大黑不知什麽時候跳到了他懷裏,此刻正在撒嬌。

他本來想向他道個謝,但想起他昨晚的話又将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簡夏喝湯期間,傅寒筠接了個電話。

電話是肖萬裏打來的。

“出來喝酒嗎?”肖萬裏問,“帶着嫂子一起,正好我們參拜參拜。”

傅寒筠漫不經心地用指腹揉着大黑的腦門,以前一句“滾”的事兒,愣是被他說成了禮貌客氣又紳士的商務範兒。

“下次吧,”他說,客客氣氣的,“上班再談。”

“我去,”肖萬裏震驚地将電話拿遠了些,确認自己沒有撥錯號後,不由幸災樂禍地笑了,“怎麽,管這麽嚴。”

傅寒筠沒說話。

一般他這樣不說話的時候,下面估計就要挂電話了。

肖萬裏也不再逗他,趕在電話挂斷前出聲:“那個魏家,你到底怎麽打算的。”

雖然每天燒的都是錢,但都已經燒了兩個多周,只要再一兩個周,魏家必定元氣大傷。

偏偏這麽重要的節骨眼上,傅寒筠忽然喊停。

他是真猜不透這人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貓逗耗子似的。

傅寒筠微微擡眼,不動聲色地看向簡夏,簡夏恰巧咬住了一顆板栗。

他的聲音不自覺就柔和些:“不着急,回頭再說。”

“這麽晚還有公事啊?”見他挂了電話,簡夏捧着碗表示關心。

“小事兒。”傅寒筠輕飄飄地道。

離得近了,簡夏看到他眼底有淡淡的血絲。

他頓了頓,有點疑惑:“昨晚沒睡好嗎?”

傅寒筠怎麽可能睡好?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畔,他幾乎一夜都沒睡。

不過簡夏好像睡得還不錯。

關燈沒多久,他那邊的呼吸聲就變得清淺綿長了起來。

這是傅寒筠第一次和人同床,準确來說是同室而眠。

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黑暗中即便什麽都不做,只聽着那人的呼吸聲就可以幸福到胸腔滿漲。

就更不用說,後半夜簡夏還越靠越近,最後手腳并用地将他緊緊抱住。

他睡覺似乎很喜歡蜷着,脖頸微垂時額頭恰恰抵在他的頸窩處。

呼吸更是輕輕淺淺,掃在他的頸窩裏,又癢又麻,讓他連一動都不敢動。

絲質的睡衣很薄,特別親膚,傅寒筠在無人知曉的暗夜裏不自覺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感受着彼此體溫交融在一起的感覺。

可垂在身側的手掌卻一動都沒敢動過。

早晨簡夏醒來偷偷爬回自己位置時,每一絲小心翼翼的動作他都是知道的。

那時候他半邊身體都被壓麻了,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忍不住暗自慶幸。

幸虧天冷蓋着薄被,才将他本能的身體反.應掩了下去。

簡夏輕手輕腳起床下樓去逗狗撸貓的時候,他才慢慢張開眼睛,去浴室沖了涼水澡救急。

不能經受谷欠望的吸引,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傅寒筠的谷欠望是簡夏,代價則是一夜未眠。

挺值得,他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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