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将軍與護士
将軍與護士
游行開始了,凱旋歸來的士兵們個個都打理好自己的軍裝,生龍活虎的小夥子們挺胸擡頭,氣質莊嚴而肅穆。一位青稚的女學生擠在圍觀的人群裏,手裏緊攥着一枚紐扣,眼睛盯着隊伍最前方的那位騎手。
戰功赫赫的将軍是這座城的名人,年僅30出頭的他,不僅百戰百勝,還有一副魁梧強壯好身板。被民衆們夾道歡迎的将軍,劍眉星目中透露出一股胸懷天下的氣勢。軍裝的高領緊箍着粗壯的脖子和碩大的喉結,軍人堅實的胸肌把軍裝的前襟撐得鼓鼓的,上面挂滿了勳章。大腿肌肉則将褲子撐得沒有一絲褶皺,黑色馬靴被擦得锃亮。每個不經意間的微小動作,都讓繃着軍服的肌肉緊張地對峙着柔軟的布料,而它們的主人卻毫不在意,如同一棵高大挺拔的白楊,讓所有看到他的人都由衷地相信他是濟世英雄,是無懈可擊的戰神。
在将軍偉岸的雄軀下,女學生的身形猶如灌木一般平平無奇。她費力地在人群中踮起腳尖,目光緊緊追随着漸行漸遠的将軍,直到他的身影被游行的隊伍淹沒。
直到現在,林晴依舊懷揣着少女時期對将軍的種種愛慕與绮想,她努力學習護理知識,畢業後就在當地醫院任職。
又是丁香花開的季節,晨光熹微之時,林晴都要早早打理好自己,去醫院查房。
“你知道嗎?邵将軍被派去前線了,就是離我們五十公裏的春城。”
“邵将軍是誰啊?”
“就是那個邵雄天啊!你等一下,我把報紙拿給你看……”
林晴心裏一動,去值班室拿了一份報紙,趁閑暇的時候細細翻看。
原本不喜閑談的林晴,最近話變得多了起來,和同事、病人、以及每個星期過來運輸物資的司機老李,內容大都圍繞着那個被派到前線的年輕将軍。這裏雖然不是戰地醫院,但偶爾會有一些傷兵被送到這裏進行救治,有時也會陪伴着一同從前線撤退下來的醫生。從這些人的口中,以及每天的報紙上,林晴能了解到有關戰場的最新消息,并通過這些消息在腦海中一點一點拼出邵将軍的全貌。
“那些敵軍像蝗蟲一樣黑壓壓的一大片,一波一波湧上來,前線怕是馬上就撐不住了啊!”傷兵們在病床上嘆息着,互相傳播着着對未來的恐懼。林晴忍不住插了進去:“不是有那位邵将軍在嗎?聽說他從未有過敗績,一定會戰勝敵軍的!”
“姑娘,邵将軍的戰績我們怎能不知道呢?他征戰十餘年,無數次出奇制勝,勇略幾乎無人匹敵。但現在與我們交手的敵軍,兵力是我們的三倍還要多啊,無數的槍支重炮和源源不斷的後勤補給,恐怕邵将軍也難以抵擋了。”病房裏充滿了消極的氣氛,連陽光也變得陰郁了。
沒想過剛過了幾天,風向就變了,邵将軍無往不勝的戰績,讓他再次成為士兵和民衆眼中的英雄。場上的敗勢突然被逆轉,邵雄天高大魁梧的身軀身先士卒,帶領軍隊在戰場上馳騁縱橫,原本兇殘的侵略者軍隊如喪家之犬般四散奔逃。他将殘餘之衆趕到一處峽谷中,不顧副官勸阻,提着馬□□,親自率領一隊騎兵沖了進去,在槍林彈雨中鎮定自若,殺敵如破竹。
過了一會兒,邵雄天帶着部下從敵軍中突出,槍上挑着一個五花大綁的狼狽俘虜,正是敵方将軍。身後随從的騎兵只有一人腰部中了子彈,其他人都只是挂了彩。邵将軍像古代武将一樣豪放地笑着,臉頰上一道一指長的傷口,作戰服被扯爛,露出半個結實強壯的臂膀。他像個年輕的獵手一樣,驕傲地在谷內繞着圈,向大家展示自己剛捕到的獵物——他一手駕着馬,另外那條裸露着的單臂硬是用槍高高挑起一個體态臃腫的成年人。邵雄天堅實的肱二頭肌高高鼓起,肌肉上密布的汗水在陽光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澤,透露着雄性骨子裏最強悍最原始的力量!
邵雄天在士兵們的歡呼中歸隊,下馬,将俘虜扔在地上。他高高站在谷頂,身上破破爛爛的作戰服勒着鼓脹的肌肉塊,十分難受,早已被他随手扯去,一身雄悍健碩的肌肉就這樣暴露在衆人面前。胸肌如同兩塊巨石一樣方正有型,整齊排列着的腹肌堅硬而緊致,最下面兩塊腹肌正好卡在腰帶處。寬大的肩膀似乎可以扛起兩挺重機槍,手臂上飽滿有力的肱二頭三頭肌就更不必多說了,更令人欽佩的是,這些肌肉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像勳章一樣烙印在這尊孔武有力的軀體上。無論是友軍還是敵軍,看到這身彰顯雄性力量的肌肉都不由得肅然起敬。
邵雄天一腳踹在俘虜胸口,堅硬的高筒軍靴将狠狠地踏在對方的胸口上。面對敵方将軍的求饒,邵雄天剛毅的臉上沒有一絲憐憫,眼中飽含了對侵略者暴行的憤恨。他從下屬手中接過重槍,裝彈上膛,把槍對準俘虜的腦袋,扣動扳機,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猶豫,“砰——”俘虜的腦袋炸開了,紅的白的四下飛濺。邵雄天站在谷頂,踏着敵方将軍的屍體,在下屬們的歡呼聲中高高舉起槍支。谷中所剩無幾的敵軍見大勢已去,紛紛舉手投降。
“三萬對陣十一萬啊,愣是給邵将軍打贏了!”司機老李端着茶缸啧啧稱贊着,林晴克制住內心的激動一言不發,晚上卻偷偷端詳着報紙上邵雄天的照片,他高大,強健,勇武,雙眼神采奕奕,臉上沾染了血跡和塵土,卻掩蓋不了他眉宇間的英氣。林晴将照片和風幹的丁香花一同夾在記事本中,打開桌底下的箱子,把它和一粒紐扣放在一起。
前線頻頻傳來的捷報,讓大家堅信邵将軍就是保護他們的戰神,敵方的一切陰謀在他敏銳的戰略嗅覺下無所遁形,倘若邵将軍親自領兵戰鬥,那必然會帶着弟兄們凱旋。即便偶有失敗,也一定在将軍的計劃之中,随後出戰必定大勝而歸。林晴與同事們閑談時,也總是繞不開這位英武帥氣的将軍。
“阿晴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腦子裏在犯花癡呀?”
林晴從回憶中驚醒,抱歉地笑了笑:“邵将軍……我之前遇到過他呢……”
“啊?快說出來讓姐妹們聽聽!”護士們像鸬鹚一樣把脖子伸得老長,等着林晴開口,而後者卻微笑着搖了搖頭,她不希望把這件事分享給別人。
“唉,沒想到阿晴這麽老實的人也吹牛,肯定是跟你學的!”護士們嬉笑的場景,讓林晴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
*
過了數日,敵軍卷土重來,比以往陣勢更大,裝備更多,也更加兇猛殘暴。雖然沒有親臨戰場,但看着醫院裏成倍增加的傷員,聽着他們驚心動魄的描述,就知道這場戰争有多麽慘烈了。
一天夜裏,幾名後勤兵擡着擔架奔進醫院,傷者身上的繃帶被染得鮮紅,幾乎看不出一塊完好的地方,跟随他的小軍官耳朵還淌着血,聲音急切而沙啞:“在戰地醫院緊急處理一下就送過來了,請你們務必照顧好将軍!!”
他是将軍?護士們一開始都盡心照料着他,但發現将軍傷得太重,護理起來異常困難,再加上傷員不斷增多,護士們都申請去別的床位工作了,唯獨林晴一直照顧着将軍。
“小盈,将軍這邊至少還需要一個人照料……要不然我們兩個輪班吧,夜班我來管,怎麽樣?”
小盈平時也非常愛慕邵雄天,但一看到昔日雄姿勃發的男人現在渾身是血,又髒又醜,纏得像木乃伊似的,認都認不出來,不由得覺得有些失望。而且邵将軍那麽高的地位,康複後還能記得她嗎?小盈想到這裏,多少有些失望。
“阿晴啊,我現在圍着十幾個床位的病人來回跑,根本騰不出時間來照顧将軍了,要不然你問問別人吧,我待會兒幫你把藥拿到病房裏。”
林晴有些無奈,這意味着她不僅要照看其他病人,還要時不時關注邵将軍的身體狀态,時刻提防意外的發生,為他提供必要的護理服務。邵将軍是大家的希望,她不确定自己能否獨自一人擔起這麽重的責任。
手術後,将軍懵懵懂懂地醒來,睜開眼便見到了這位護士,他的眼睛平靜如湖水,似乎隐藏着強大的力量,他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感謝這位陪伴在他身邊的護士。但麻藥的藥效還沒過,眼神中透着些許迷茫,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愛。林晴忍不住笑出了聲,逐漸脫離了适才悲觀的情緒,她坐在病床邊,觸碰着将軍的指尖,輕聲說道:“邵将軍,您不會有事的,我一直在這裏。”邵雄天的腦袋混沌一片,只是對着她笑了笑,随後便安心地睡着了。
胸腹和腿部共八處槍傷,左側肢體共十餘處彈片傷,右肩的燒傷看上去十分猙獰,甚至還有兩道刀傷,一條在左臂,切口深可見骨,一條從左側鎖骨一直劃到右側腰部,雖然比較淺,但長得觸目驚心,似乎有斬斷軀幹之勢。醫生們從皮肉取出子彈和彈片,處理不計其數的傷口。手術室內的醫生們盡管見識不少,卻依舊驚嘆為什麽如此多類型的傷口會同時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更驚嘆于他竟然還能頑強地活下來,面對這個強悍的男人,他們心中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邵雄天被推出手術室,魁梧的肌肉身軀上是用針線縫合的傷口,是被血液濡濕的繃帶,塗抹在體表的紫色藥水,讓他如同地獄中歸來的奄奄一息的勇士,樣貌令人恐懼卻又令人仰慕。
接下來又是幾次手術,每次手術後,她都片刻不離地守在将軍身旁,将軍醒來以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将軍無法說話,兩道剛勁的劍眉卻舒展着,似乎是在微笑,安慰着面前的小姐不要為自己擔心。
明明是自己受傷,卻第一時間安慰別人?
“所幸邵将軍厚實的胸肌和腹肌層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刀刃的深入,否則他就沒機會躺在這裏了,”醫生遠遠望着閉目養神的将軍,對林晴囑咐道,“将軍擁有強大的生命力,他一定會盡快康複的,今後……也要麻煩你了。”林晴握着将軍的手,堅定不移地點了點頭。
随後這幾天,将軍的作息全由林晴一人操勞。喂飯、包紮、換藥,自始至終她都未曾說過一句怨言。只要将軍的姿勢有一點不舒服,她都能立刻察覺并小心翼翼地調整好。林晴似乎有看穿将軍內心想法的能力,哪怕是不經意間的神情,她都能從中讀出将軍是渴還是餓。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将軍成功脫離了危險期,而且傷情迅速好轉,令醫生們都大為吃驚。
換藥的時候是最難忍的,傷口有數公分深,紗布帶着爛肉一起撕下來,藥水的刺激加劇了這份撕裂皮肉的痛苦。饒是邵雄天這尊鐵血硬漢,也忍不住倒吸冷氣,緊握雙拳拼命對抗着這份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林晴如履薄冰似地控制自己手上的力度,心如刀絞地看着皮肉一點點被撕下來,緩緩地冒出鮮血,仿佛痛在自己身上。換藥結束,将軍疲憊地喘着氣,帶着□□的胸膛和八塊腹肌上下起伏,即便是疲憊狀态,這個男人的氣勢依舊那麽強大。林晴握着他蜷起的肱二頭肌,安慰的話語中帶着幾分心疼,将軍無奈地笑笑,繃緊自己的臂肌,讓林晴手中的分量變得更加飽滿厚實。
林晴吓壞了:“您還不能……”将軍卻示意她不必多言,護士抱着那健碩有力的手臂,感受青筋的鼓脹感,感受他肌肉中隐藏的雄渾強大的力量,嗅到他令人迷醉的雄性氣息,突然羞紅了臉,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将軍。
将軍的傷口好了大半,雙臂也可以小幅度地活動了。他的形象也因此煥然一新,那些小傷口或是變得完好如初,或是已經結成了小的傷疤,疊在之前的大傷疤上面。邵将軍的身材沒有走型,棱角分明的肌肉塊倔強地向外界展現着他的雄性魅力。
或許是別了太久不能說話的緣故,剛剛獲得說話權力的将軍十分健談。邵雄天,這個無數次浮現在她夢中的男人,現在成為了她無話不談的摯友,林晴甚至懷疑自己又在做夢。
“呃,林小姐?”
“……啊,抱歉,我又走神了。”林晴又一次從幻想中驚醒,眼神中滿是愧疚與自責。
“小姐,你累了,需要休息了。”
林晴搖了搖頭:“将軍,您……請您不必叫我小姐,我只不過是個護士,這聽起來太荒唐了……”
邵雄天怔了一下,随即爽朗地大笑:“哈哈,真抱歉,我沒想過這樣會讓你尴尬,但如果我不稱呼你為小姐,那我應該怎樣稱呼你呢?”
“叫阿晴……就好……”林晴低下頭,扭扭捏捏地把這幾個字說出口。“林護士”未免太過生疏了,她确實不知道除了“阿晴”以外其他合适的稱呼,但在異性之間,這個稱呼是否又太過親昵?她愛慕邵将軍,卻又不敢把心跡表露得那麽明顯,只能在矛盾中躊躇不前……
“那就叫阿晴好了!”
林晴猛然擡起頭,只見邵将軍的眼睛裏滿是溫和的笑意。這或許意味着什麽?林晴猜不出來,但她已經很滿足了。盡管邵将軍似乎不記得曾經與她的相遇,也未曾察覺到她心中一直潛藏的那份感情。但只要能維持這種狀态,就已經足夠了……
邵雄天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有一種當仁不讓的領袖氣質,林晴用濕毛巾為他擦洗身子時,邵雄天就用這種聲音為她講自己的故事,将軍不喜戰争,講的都是少年時期的自在時光和戰争前的逍遙快意。邵雄天所懷念的記憶往往會翻來覆去講很多遍,但林晴卻一點也聽不膩,只要一聽到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就會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也難怪這個男人在高崗上振臂一呼,就能引得數萬好男兒死心塌地為他效力,這聲音太讓人沉醉了!
林晴用毛巾蘸了熱水,一只手扶着将軍的肌肉,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在其精赤的肌肉上擦拭着。她盡量避開那些正在愈合的傷口,随着擦拭的過程,她的手在不經意間探索着将軍的雄軀。捏着毛巾的手從粗大的喉結,向下到盾牌般厚重的胸肌,順勢滑到丘陵般高低起伏的八塊腹肌,兩側緊密排列鯊魚肌更顯威武帥氣。
林晴的手轉向寬大的虎頭肩,摸起來圓滾滾硬邦邦的,這樣強壯的肩膀是漢子中的典範。背部傷疤疊在一起,随着背肌的放松與繃緊上下游移,無法想象他曾在戰場上受過多少次傷。
雖然林晴平常看到邵雄天半裸的身軀很容易臉紅,但工作時的她專心致志,絲毫沒有被這些所影響。倒是邵雄天身為一個大男人,讓女孩子幫忙擦身子,多少有些難為情,他感覺耳朵有些發紅發燙,尤其是林晴無意間觸及他胸部的敏感點時,竟然觸發了他的應激反應——全身肌肉繃緊,胸肌中縫死死咬合住毛巾的一角,林晴用兩只手用力拔也拔不出來。
“呃……不好意思,我太緊張了,”邵雄天試着放松自己的身體,把毛巾取了出來,“每天都需要你清理,真的太麻煩你了。”
“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您不用這麽客氣。”林晴笑笑,把毛巾放在水盆中洗了洗。被清潔過的邵将軍看起來更帥氣了,連在臨床照料病人的小盈也忍不住回眸。
小盈承認自己被這個舉止談吐充滿紳士風度的肌肉猛男迷住了。“阿晴,我看你最近工作量這麽大,要不然就由我來照顧邵将軍吧!”小盈似乎很激動,手不斷撚着自己的發絲。
“不必了,我的傷好了很多,已經不需要太多照看了,”邵雄天微笑着:“勞煩你繼續照顧我的兄弟們吧,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比我的狀況更嚴重,身體也不如我強健,如果他們能有幸被你照料,我一定會萬分感激!”邵雄天對着小盈敬了個禮。
“真的嗎?邵将軍感激我?”小盈興奮得快要尖叫了,連查房都是哼着歌去的。
操勞過度的林晴抱着邵雄天的胳膊睡着了,将軍不願意打擾她,将自己的枕頭抽出來輕輕墊在她的腦袋下,躺下後又盡量放松自己的肌肉,略顯誇張的臂圍恰好适合做她的抱枕。邵雄天無法報答她什麽,為她提供安穩的睡眠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睡着的林晴做了夢,夢中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硝煙滾滾的戰場,邵将軍和副官被數名敵人包圍其中。他們并不想殺死邵将軍,只想讓他失去行動能力。
邵雄天和副官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為了潛入這座大樓,敵人只帶了□□和匕首,但對這群經驗豐富的殺手來說已經足夠了。
“這棟廢棄的大樓裏,沒人能聽到我們的求救,你先走,帶着增援過來!”
“長官,我不能丢下你!”二十多歲的小副官聲嘶力竭地喊着,他是邵雄天一手栽培出來的最為信任的部下。
“這是軍令,明白嗎?出去找增援,否則別來這兒送死!”邵雄天單手劈胸抓住副官的衣領,将他擲出了包圍圈。敵人全然不注意逃走的副官,他們只想把活的邵将軍帶回去。
“不愧是重情義的邵英雄啊,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在關心下屬的安危,可惜在增援到來之前,你就會被我們廢掉四肢帶回營地了!!”
邵雄天穿着滿是血污的軍裝,上面的血大部分來自敵人,雄壯的肌肉在裏面繃得緊緊的,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和敵人對抗。他的嘴角漏出一絲冷笑:“恰恰相反,增援是給你們收屍用的。你們的子彈數量不多了,論近戰,你們在本将眼裏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狹小空間開槍會誤傷隊友,敵人們決定先拿着匕首一起上。包圍圈迅速縮小,邵雄天縱使再神勇,也擋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勢。敵人的攻擊被他偏身躲過,順勢飛出一腳,軍靴如一陣黑色疾風撞向敵人小腹,強大的爆發力直接讓這個滿臉橫肉的大漢飛出大樓外,摔得粉身碎骨。與此同時,其他敵人也成功在邵雄天身上劃出幾道傷口,“喀啊——!”邵雄天感覺背後一熱,連忙空翻與敵人拉開距離,鮮血從傷口中滲出,但他卻泰然自若,冷靜到讓人根本看不出他早已渾身是傷。
又一名敵人沖上去對着邵雄天腹部刺來,邵雄天順勢托住他的臂膀一招扭臂回刺,敵人的匕首竟然刺進了他自己的心髒,難以置信的表情迅速凝固在了這個倒黴蛋的臉上。
另一個試圖偷襲邵雄天下盤的敵人被他一記擒拿奪過了匕首,他眉頭緊鎖,大喝一聲:“去!”那匕首就如暗器般飛進了準備開槍偷襲的敵人咽喉,頓時血液飛濺,染紅了邵雄天的半側身體。他舉起被奪去武器的敵人試圖砸向對面,但一不留神又中了一顆子彈,雙腿一軟,勉強單膝跪下,穩住自己的身形。
一名敵人看機會來了,便如餓狼一般撲上前去,試圖割下對方的胳膊。
“呃啊——”
刀光一閃,想象中斷肢落地的場面并沒有出現,軍裝袖子被劃破,露出滿是傷痕的肱二頭肌,上面的青筋盤根虬結,強大的力量感呼之欲出。緊致的肌肉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刀刃,卻依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流出的血液與之前敵人留下的血跡混在了一起。
而那名敵人,脖頸被鎖死在邵雄天青筋暴起的麒麟臂中,被強大的臂力絞斷了喉嚨。
“想廢掉本将的四肢?那本将就先取了你們的性命!”邵雄天站起身,将屍體撂倒一邊,面對屋內的最後一個敵人,他冷笑一聲,脫下被血紅一片的軍裝上衣,撕下一塊布料給自己的胳膊簡單包紮了一下,那陽剛健壯的軀體着實震撼到了對方。
“身上有這麽多傷口竟然還能站起來,邵将軍還真是頑強啊!不知道再多一道傷口會怎麽樣……”他宛如一只老成的獵犬,封住了邵雄天的退路。他知道這頭困獸會越來越虛弱,打消耗戰,然後一擊致命,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能宰了你,本将不介意身上再多幾道獵物掙紮留下的抓痕。”邵雄天竭力讓自己站穩,不讓敵人發現破綻,他能察覺到體力随着血液一起流失,全身的傷口都以疼痛為信號,敲擊着逐漸麻木的神經,勸他接受失敗和死亡。但生還的機會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作為領袖,他沒有理由放棄。
敵人迅速舉起槍,邵雄天見狀,便一個箭步沖上去,反手扣住對方的手腕,一把将槍奪了過來。正欲開槍,卻發現裏面沒有子彈。這時敵人的匕首已經近在咫尺,邵雄天不得已只能擒住其手腕。與此同時敵人一腳踢在他堅韌的腹肌上。原本能輕松接下的踢擊因為傷口的存在而變得疼痛難忍,“喀啊啊啊——”邵雄天痛得彎下了腰,敵人見機會來了,一面将手中的刀刃壓得越來越低,一面用手肘和腳交替攻擊,反複□□着邵雄天健美的腹肌。
邵雄天強撐着鎖住敵人握住匕首的手腕,并承受着腹肌傷口被反複錘擊的痛楚,“哇啊——”他吐出了一口鮮血,原本硬如鋼鐵的腹肌在無盡的折磨中滿是淤青和血跡,每一次攻擊都如刀割一般痛苦!
邵雄天腦海中頓然出現一個念頭:“這樣下去遲早會死,不如放手一搏吧!”他閉上雙眼,松開雙手,面對襲來的刀刃卻只是後退了一步,敵人的匕首在他棱角分明的肌肉上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滾燙的男兒熱血如地底岩漿從裂口中噴濺而出,糊滿了敵人的雙眼。邵雄天咬牙忍住劇痛,一個側腿擡踢正中敵人手腕,匕首被踢向空中。他沒有給敵人任何喘息的餘地,左腳挪至敵人腳下,雙手拉住敵人臂膀向後一扯,敵人重心不穩立即倒地。邵雄天騎在敵人身上,膝頂腰肋雙手別臂,一用力,“咔嚓”一聲敵人的臂膀就被卸下來了。
“呃啊啊啊啊啊——”
面對敵人的慘叫,邵雄天置若罔聞,他撿起地上的匕首,雄峰高聳的肱二頭肌泵滿了力量,銀色刀影閃電般襲向敵人的胸口,力量之大甚至貫穿了敵人的身體,刺入身下地板寸許,将屍體永遠釘在了這裏。
将軍魁梧的身軀挺立在敵人的屍體中喘着粗氣,子彈嵌在被撕裂的肌肉中,全身各處的傷口汨汨流着血液,溪流般順着那深邃的肌肉紋路彙聚成河,并淌到地面上。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仍舊折磨着自己逐漸潰散的意識,使他無法邁出哪怕一步。聽到副官和增援小隊的呼喊聲,邵雄天疲憊地笑了笑,倒在了血泊之中。
林晴在夢中被驚醒,發現自己已經哭濕了枕頭,所抱着的将軍的胳膊上也濕了一片。面對關切地望着她的将軍,她只能解釋是夢裏血腥的場面吓到了她,并把夢中所見向他複述了一遍。将軍聽後只是無奈地笑笑,安慰她說夢都是假的。但他心裏還是驚異于林晴竟然能詳細地描述出他與敵人搏鬥的場面,并慶幸她沒有夢見之後彈片傷和燒傷在自己身上形成的場面。
大概又過了半個月的時間,邵将軍的傷幾乎要痊愈了。他迫不及待地下床,在病房有限的空間內做着各種運動,喚醒自己沉睡已久的肌肉。他依舊保持着二十歲小夥子時的膽氣與活力,通過運動盡情揮灑自己的汗水,磨砺自己的肌肉。林晴每次來送藥的時候都能嗅到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的汗水味,裹挾着雄性荷爾蒙的氣息,十分誘人。邵雄天健壯的軀體上,每一塊肌肉都猶如石雕般堅實可靠,上面點綴着一顆顆晶瑩的汗珠,反射出的金色光暈簇擁着這個男人,如天神般英武雄悍。
歇息的時候,他就眺望着窗外春城的方向,那個戰火缭繞的地方,恨不能即刻啓程,帶領軍隊打個翻身仗。
每當醫生來的時候,邵将軍就争取出院,他急切的語氣和摩拳擦掌的動作使他更像一個熱血青年,而非成熟穩重的将軍。
“本将的傷已經痊愈了,不信你看!”他輕松提起一件60kg的醫用氧氣瓶扛在肩上。行雲流水的動作讓勸阻他的醫生也大為震撼。
“将軍……既然您執意要出院的話,我下午再給您做個檢查,沒有問題的話……”
“就能出院了?”邵将軍激動地握住醫生的手,“真是太感謝你了!”
邵将軍的手勁可真大,醫生感受到了對方強烈的謝意,只能苦笑着扶了扶眼鏡。
副官送來了一套嶄新的軍裝,邵将軍在一絲不茍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裝,他的氣質陡然改變,不再是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勇士,而是城樓中運籌帷幄的執棋者。那尊象征着野性和力量的軀體重新被封印在這忠誠與鐵律所構築的織物中,沉穩與理性只是邵雄天的僞裝,倘若國家需要他的力量,他就會沖破這層桎梏,用自己的暴力與憤怒肆意收割入侵者們的生命。
“将軍,在那邊要多小心……”
邵雄天轉過身,林晴懷裏抱着他換下的病號服,眼神中帶着一絲惆悵。在身形高大的将軍面前,她顯得有些矮小了。
“不必太過擔心我,”邵将軍微笑着,極富磁性的渾厚低音所吐露出的每一個字都震顫着林晴,讓她心跳不止,“以後可能沒機會聊天了,但我們可以做筆友啊,前線離這兒不遠,信很快就能送到。”
“不用了吧,您事務繁忙,怎麽能寫信打擾您呢?”
“總會有休戰的時候,時間遠比你想象得要寬裕。況且承蒙你照顧了這麽長時間,寫幾封信向你彙報一下已出院病人的身體狀況,乃是舉手之勞啊!”林晴被逗樂了,邵雄天也狡黠地笑了笑。
“時候不早了,再會!”邵雄天走出醫院,突然轉過身,莊重嚴肅地對她敬了個标致的軍禮。
林晴目送着他上了車,看着汽車漸漸遠去,一如當年癡情的女孩踮起腳尖眺望着馬背上漸行漸遠的他,欣慰之餘便又多了些許苦悶。所幸這次離得更近了些,但下次相遇不知道又需要多長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