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半年的時間,足夠刑姑娘學會将一個盛滿水的杯子變成空杯子了。

郎中高遠從太醫到囚犯,再到遇皇子出生、天下大赦,十分考驗人的耐性。好在塔克爾暗中看着,嚴家在牢獄裏的小動作并沒有得逞。寒冬也被郎中熬了過來,得以等到大赦。

高遠抱拳對刑姑娘恭敬道:“多謝姑娘相助。”

刑姑娘則道:“我答應過你,說到做到。你別忘了你的承諾就好。”

她助他出宮,他幫她照顧華昭公主的身體。

嚴家現在雖然外強中幹,但好歹是個大家,又有魏家相助,短時間內垮不了。

郎中被替換了名字,從大赦名單中出來,已經讓嚴家非常不滿了。必然會另尋機會,對刑家報複。

畢竟嚴二姑娘的那一頓揍,兩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如今嚴二姑娘與魏恒也并不和睦,雖然嚴二姑娘有了身孕,但看起來,她并不喜歡這個孩子。

嚴家和魏家倒是挺高興的。只不過這短暫的歡笑,讓刑姑娘有些心慌。

她還欠着一頓打,她等着嚴家打回來。不過首先得穩住華昭公主,她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不能出事。

這頓打來的很快。

成瑞皇子的生母突然病倒,連帶着小皇子也高燒不退。太醫們費了好大的勁,才保住自己的腦袋。

不過經此一事,宮裏傳出詛咒之說。皇子們之所以接二連三的出事,是有人在詛咒皇家的福氣。

刑姑娘聽着傳聞,眼皮子跳個不停。

詛咒之事還是沒過去麽?那些藥人引起的詛咒之說被她掐滅了,所以還要再來一次?

那她現在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嗎?

塔克爾連日來打聽的消息,讓刑姑娘愁眉不展。嚴家的動作很快,暗示有北狄線人在做手腳。畢竟最不願中原皇帝好過的,莫過于北狄的君王了。

說起北狄人,人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定安侯府的北狄護衛。

頂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一個年輕小厮奔向定安侯府。他的身後,是一隊府尹衙役。

三月三,北狄來的護衛被押入大牢。據說在他的房間裏,搜出了巫蠱材料。

定安侯府上下被歹人蒙騙,皇帝憐他們真心被利用,也怕北狄同夥伺機報複,便讓禦林軍守着定安侯府,确保府內人的安全!

四月,華昭公主經不住這變相的軟禁,孩子提前到來。好在之前有高遠照顧,華昭公主的身體沒有什麽差錯,早産一個月的女孩兒也很健康。這個消息,令遠在北境的刑延松了口氣。皇帝也體貼人心,特意命刑延趕回來,慶賀女兒的降生。

只不過他能不能從遙遠的北境回到皇城,還是未知。

刑姑娘本想按約定,讓郎中離開,但禦林軍守着,定安侯府進出不易。

高遠借着調養華昭公主身體的緣故,繼續留在府內,順便替刑姑娘看眼睛。

“姑娘的眼睛,并非蕩連山的毒瘴所致。”高遠道。“毒瘴更烈,會致命。而眼睛上的毒,應該是常年的藥物所起,而且那些藥,價值不菲。”

價值不菲的藥,皇宮裏有很多。

她一出生,君王就賜了她很多東西。恩賜也是毒藥,她是死了之後才明白的,所以才想着北遷,離開皇城。

可惜錯過了。

“不過,我應該能治好。”高遠說道。

眼睛廢了那麽多年,刑姑娘并不抱什麽希望。她憂心牢獄裏的塔克爾的安危。塔克爾的家人已經求了她許久,都被禦林軍轟出了大門。

刑姑娘托着廚房采購的小厮,給他們一點消息。

不過都是些報喜不報憂的消息。詛咒天子福運的北狄線人,不會讓中原人手下留情的。一個月的酷刑,塔克爾快熬不住了。

那日的巫蠱材料,是搜查的人扔進來,誣陷塔克爾的,府裏沒有別人的眼線。但定安侯府外,無數雙眼睛在盯着她們。

巫蠱之事還是來了,雖然遲了一年,換了引子,甚至人也換了,但該來的還是會來,她還是會死。

刑姑娘搖着撥浪鼓哄着妹妹,有些走神。

這個年幼的妹妹,上輩子并沒有出現,或許是個契機。因為成瑞皇子上輩子也沒有存在過,如今降生,就改變了很多事。

刑姑娘放下撥浪鼓,對華昭公主道:“母親,小妹的滿月酒,大辦吧!”

定安侯府準備大辦滿月酒的消息,一經傳開。皇帝也不好阻攔,同為父母,他理解這份心。

于是定安侯出門采購的下人們,多了些自由。皇城的貴族幾乎被請了個遍,甚至還開設了粥鋪,供了城裏的乞丐……

嚴家與魏家也在受邀之列。嚴家跟他們算是親戚,魏家是面子上的朋友。不過這兩家人吃酒吃的并不太心安,尤其是嚴家,總覺得刑姑娘在盤算着計劃!可又沒見着她的影子,只好防着酒水裏有什麽!魏家則是因為跟刑家不太熟絡,此番邀請,令他們有些惶恐。

嚴如大着身子,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因此沒來。一表人才的魏恒倒是喝得心滿意足:席上多的是名門貴女,哪個都比他家裏的那個順眼。

借着醒酒,魏恒在後園賞風景。彼時,蒙着白布的盲女也在後園。緋色的衣衫與臉上的白布混在一起,襯得她很白皙,身後垂柳依依,這個纖細的身影頓時便讓不太清醒的魏恒,更加迷失了心智!

這盲女是個美人,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但并不妨礙醉酒後大着膽子的魏恒對美人的欣賞。

他三兩步便走到了盲女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要将人拉進懷裏。他這番動作熟練得盲女都沒反應過來,她身邊跟着的丫頭被這莫明其妙的變故吓了一跳,随即又推又打。然而等衆人發現時,盲女的發髻已亂,臉上的白布也被扯落,露出了一個含淚慌亂的面孔。

這争執聲蓋過了某間屋子的驚慌。刑姑娘沒有蒙着藥布,睜着雙無神的大眼,直愣愣的“盯着”眼前驚慌失措的大肚子女子。

“你将我綁來,是要做什麽?”嚴如慘白着臉,護着肚子,低聲喝道。這盲女戴着藥布的時候并不覺得有什麽,可她撤了藥布,那雙可怕的眼睛,讓她心慌!

刑姑娘道:“你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吧?”

嚴如皺眉不語。刑姑娘輕輕一笑,“你在魏家過的也并不好,何必跟着他賠了性命?”

嚴如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刑姑娘喊了一句“辛奴”,辛奴便将一封書信遞給了嚴如。

嚴如疑惑地看了眼,僅一眼,她便愣住了。

……

隆重的滿月酒席,來來往往的人多。禦林軍抵不住侯府的酒香,被安置在一處吃酒。因而府裏進來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們已來不及阻攔!況且侯府太大,地方也多,哪裏發生了什麽,他們趕過去時,已經只能收尾了。

定安侯府的滿月酒席上,魏家的魏恒酒後失德,調戲了一個貴女。君王鐵青着臉,看着哭的不成樣子的貴女,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旁邊跪着被吓了一跳的,是被打的腫了半邊臉的魏恒。

那貴女在席上突然眼睛發熱,侯府的刑姑娘将沾了冰水的白布給她散熱,并将她安置在了後園休息。

這位貴女大概是覺得屋子裏有些悶,便扶着丫頭的手,出來吹吹風。哪知路上會遇到一個登徒子,她掙脫不開,還毀了清白,被人拉開後就想往水裏跳,反正是不想活了!

魏恒此刻酒醒了大半,哪裏還有什麽美人。那貴女的兄長幾個拳頭打過去,他只顧着躲,清醒時,就看見君王神色難看,周圍的人噤若寒蟬!

君王正要開口詢問,人群裏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大着肚子的嚴如沖了出來,跪在君王面前,呈上一封和離書,聲淚俱下:“懇請聖上,準我與魏恒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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