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玫瑰花紋的玻璃已經被修全部打碎，夜晚獵獵的晚風吹到切莉娅身上，讓她的傷口更痛，切莉娅垂下頭咬破自己的手指，碎玻璃上映出一張痛苦的臉。

他，姑且可以稱為阿希姆，回過頭看修一次又一次試圖靠近，哈哈大笑：“這是亡靈巫師的力量，以人類的血肉澆灌，無數的靈魂鑄就，就憑你？”

阿希姆大步流星走到切莉娅面前，抓起她的頭發提起來，帶點天真的殘忍，脖子間的吊墜閃閃發光：“要不，就讓你們都毀滅？人類，天使，惡魔……”

“你答應的可不是這樣！”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

切莉娅睜眼看到是從她手底逃走的那個巫師。

“哦，我忘了。”阿希姆微微歪頭，下一秒一道黑光刺出去，巫師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已經煙消雲散。

“如何取消一個承諾？”阿希姆笑得很開心，“殺了向你索要承諾的人。”

下一秒，黑色的長劍刺入他的手臂，阿希姆收回笑容，看着已經掙脫出來，站着的切莉娅，以及她手中攥着的那條吊墜，是信物。

“貓捉老鼠嗎？”阿希姆看着切莉娅沖上天瘋狂躲避，舔了舔牙齒，如同飛一樣撲向她。

這場鬧戰到切莉娅筋疲力盡，被踩在腳底後，才算結束。

阿希姆把玩着手中的信物，笑嘻嘻看着腳下的惡魔流出鮮血，又看着外面無可奈何憤怒的修，還有姍姍來遲的德古拉，放肆：“要許願了哦。”

切莉娅的指甲幾乎嵌入地下，她笑了一下，用盡全力擡起頭，看到撞擊着陣法被弄得傷痕累累的修，又微微偏頭去看阿希姆，眼睛裏盡是溫柔：“對不起。”

阿希姆剛想嘲笑她的天真，接着就聽到她說：

“梅齊，親愛的——梅齊，我記得你。”

阿希姆沒有說話，只是愣一下，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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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是那麽溫柔，即使堕入地獄，眉眼依舊像她的從前，現在的她不是滿身的血污，長着醜陋的惡魔角和翅膀，甚至不是綠色貓瞳，而是那張他熟悉的臉，金色的眼睛靜靜注視着他，還有她身後巨大的白色羽翼。

他小心翼翼伸手觸碰她的臉，半蹲着，喃喃道：“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切莉娅慢慢眨下眼：“不會的。”

銀色匕首迅速脫手而出，刺向魔法陣眼。

陣破了。

“我早說了，她是蠱惑人心的惡魔。”德古拉第一個沖上來将阿希姆釘在地上，笑嘻嘻說。

精靈女王則是撿起發光的信物，捧在手心，紅月照射在上面，神聖又美麗，而年輕的精靈手持弓箭警惕地對準阿希姆。

“你要是許願毀滅世界，”德古拉垂身，開了個玩笑，“我的族人會把我撕碎的。”

修是最後一個到的，卻站在切莉娅面前，好像失去了靈魂。

“還不快扶我起來？”切莉娅說。

修沒有這樣，慢慢蹲下身，切莉娅這才發現他眼裏充滿淚水。

但她裝作沒看見。

“好了，現在該許願了。”切莉娅說，看着躲在精靈女王背後，只露出半張臉的女孩。

精靈女王點點頭，将吊墜交給女孩。

“許個願望吧。”切莉娅想叫出她的名字，又頓住了。

“那個，”女孩怯怯說，“哥哥說只要種下玫瑰，媽媽就會好的。”

“他騙你的，”德古拉說，“他連自己的名字都送人了，還有什麽是真的？”

女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把哥哥釘在地上。

“對。”阿希姆，或者說是梅齊，歪過頭，看着女孩，說。

切莉娅輕聲說：“許願吧，讓你的家人好起來……梅齊。”

她還是叫出了這個名字。

女孩點頭，接過吊墜，慢慢說出自己的願望，吊墜仿佛受到指引，在紅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接着信物璀璨如光，紅月一點點落下，信物也逐漸消失。

“回去看看吧，”修說，“你的母親在等你。”

“你們真是虛僞！無恥！”梅齊大罵，又哈哈大笑。

“無恥！虛僞！裝什麽好人！”

梅齊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切莉娅沒有笑，也沒有罵，而是走近他，輕聲：“我很抱歉。”

他停止了大笑，仔仔細細看她，盯着她很長時間，仿佛松口氣一樣：“我知道你不是，你從來不是，我一直知道。”

切莉娅說：“我真的很抱歉……梅齊。”

梅齊笑得大哭，然後自願将靈魂散盡，金色的光芒如同粉末一般從身體中飄出，散落于天空，田野，河流，餘下的骨頭也漸漸枯萎，直到消失，只留下那件鬥篷。

“金色的靈魂，”阿莫爾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切莉娅身邊，“金色的靈魂，是天使的守護與力量，刻骨銘心。”

“他口中的伊甸娜，”切莉娅聳聳肩，“其實一直都在保護他。”

“不過這也和我沒有關系了，”切莉娅擡腳就要走，“再會喽，大家。”

“你回想起來了嗎？”阿莫爾眼神悲傷，“伊甸娜。”

切莉娅回頭，對上他的眸子，沒有笑，只是反問了一句：“這重要嗎？”

然後自己走向天邊。

“行了，”切莉娅走了很久，直到自己不想再走了，才停住腳步，“出來，我想抱抱你。”

修出現，依舊如一座山一樣，沉默又威嚴。

這次修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摟住她的腰，仿佛兩塊契合的積木一樣，他們背後是絢麗的彩霞，往下，是地獄，往上，是天堂，而前方，就是人間。

修巨大的黑色羽翼，輕輕攏住，遮住相愛的戀人。

我們這種，也可以擁有人類的情感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