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幽會
幽會
第二十六章
蘇岩返回員工層時氣息還有點喘。
她是跑樓梯下來的,從35樓到15樓,60米的高度像被蘇岩來了場千米賽跑,臉蛋都快比嘴唇紅豔。
九州內部樓層很大,越靠前位置是正式員工辦公區,蘇岩理着着裝往前,刻意緩下腳步越過打卡下班的人群先走到落地窗口往下眺。
街面車流魚貫雁行,從高海拔往下看,繁爍的燈火像夜幕降落的星光擁擠難辨。
觀察沒一會兒,蘇岩發現目标,撥通電話壓着聲,“喂,曾叔叔,我今晚不過去你先走吧。”
“禦景苑那邊都知道,你放心走。”
電話挂斷,對面街道,打着雙閃的紅色寶馬緩緩駛離,蘇岩跟着攏走目光往裏去。
下班時間,內部樓層喧嘩熱鬧,門口的“嘀嘀”電子音精率摩挲。
幾名員工說笑着從蘇岩身邊路過,身穿區別于她的深黑系西服,胸口別着九州正式員工的牌位。擦身而過間,議論窸窣。
“......聽說之前被高層叫走的實習生,關系不一般。”
“肯定,不是說她高中畢業,沒關系怎麽可能進得來?”
“可部門經理怎麽會有那麽大權利?剛剛她可是被甄秘書叫走的。”
“噓,說不定有其他門路......”
并沒有指名道姓但在說誰呼之欲出。講真,這還是蘇岩第一次面對面偷聽自己八卦,主要九州正式員工和實習員工平常并沒有什麽交集,加上蘇岩來公司時間不長,這些人大概也不怎麽認識她,道聽途說完接着議論起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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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岩無所謂。
這幾天待下來也知道,九州是很open的公司,并沒有刻意限制員工話語權,日常辦公氣氛也很活躍。計較真犯不着。
就是有點子奇怪,職員的個人資料都是保密的,蘇岩更沒有缺根筋到處宣揚她高中畢業光榮事跡。
這會兒,事兒又是怎麽傳出去的?
正納悶着,一道身影猛地蹿過來守株待兔截停她,“蘇岩,老實交代!你被叫上去”
蘇岩吓一跳擡頭。是蔣月明,和她一起新招上來的實習生,人本來像要問她什麽半道噎住使勁湊近盯住她臉,“蘇岩你做什麽了?臉花成這樣!”
邊說指了指她唇角泛濫成小貓的口紅痕跡。
蘇岩心裏一個咯噔,拿起工位小鏡子照——
簡直,慘不忍睹。蜜色唇釉擴展到兩側臉頰都彩色缤紛的,得虧她走的是職場小清新素妝,換成烈焰紅唇大波浪款,她暈成一團的口紅肯定跟吸血鬼似的。
表面穩如老狗,“...沒什麽,我這款唇膏一沾水就容易暈開。”
——拿濕巾擦,心裏一陣忐忑難持。顧霆,他也真的是,擦她唇什麽的也就算了,弄完也不提醒她口紅花了。
幸好大家注意力在更重要的方面,蔣月明刨根問底,“蘇岩你被叫上去幹什麽了?那可是頂樓專梯,你見到顧總了?!”
聲音不算大卻引得周圍人都在往這裏注意,蘇岩還沒想好怎麽說,管她們的童姐打趣着從幾人身邊過來,“哎,年少輕狂啊!”
蘇岩等四個小菜鳥立刻老實實,“童姐。”
“哈哈,別緊張,姐年輕時也像你們這樣天真,後來才知道,想見到顧總,至少得成為DM。”
童姐此人,瘦削的身材配利落的短發,一眼就是職場幹練女強人形象。女人後面一句更讓人群都炸開鍋,“上面确切的消息,這屆服務部實習生名額會留下來兩個,一個留在本層,成績較好的那個會被選上高層。大家,好好幹!”
再多沒有給她們透露,等童姐離開,周圍正式員工都羨慕的不可思議,“選上高層?是指32樓以上?”
“為什麽要從實習生裏面選啊?我現在辭職再應聘還來得及嗎?”
“別想了,34、35樓是顧總私人辦公區,大概就算能被選上也肯定在34樓以下。”
服務部,各方面消息掌握必須要靈通,也是公司裏八卦出産最多的地方,九州好多不成文的規定蘇岩都是通過人們議論得知的。
後面話題不知何故蔓展到劉幂幂身上,傳說劉幂幂是九州內定的兒媳,但就算劉幂幂來了也得等在32樓。只除了spas手機老板的女兒顧總曾親自見過。
“不過蘇岩,你側臉真的好像劉幂幂啊!”相鄰工位,蔣月明突然神叨叨看她,蘇岩扭頭沖人擠眉,“是吧,我可是劉幂幂的親妹妹。”
蘇岩這會兒濕巾擦完唇露出天然櫻粉色,又因為上了淡妝,明媚的五官輪廓更顯立體,不笑時,側臉看起來竟然出塵清冷。
稍微有笑,帶出左頰淺淺梨渦,瞬間沖淡了那股清冷,十分甜美靈動。
“吼,騙誰呢?你也看了幂女神那期訪談吧!”蔣月明看花眼般眨眨眼,“輿論都說劉幂幂親妹妹那事是個噱頭,為女神下一部好萊塢電影做宣傳。”
“絕對的,媒體都在傳今晚九州夫人董事會回國。這麽重要的場合,劉幂幂要真有妹妹早迫不及待出鏡了......”
“哎,可怎麽會有那麽優雅的人呢?人家五十歲比我十五歲都年輕。聽說連夫人還是國際劇院的舞蹈演員呢,難怪兒子皮相那般好。”
“所以這就是豪門嗎?家宴都像國際宴,顧總今晚也會接機?......”
議論的都是實習生,耐不住好奇等leader走了才敢八卦一下。蘇岩三心二意聽着,待蔣月明等幾人離開,辦公區餘下盡是“噠噠噠”敲鍵盤用功聲。
蘇岩自己怎麽也靜不下心了。
之前在會議室,她被金錢和顧霆男色雙重誘惑一個興奮上頭簽訂合約。現在稍稍冷靜下來,蘇岩突然有點懵。
以顧霆的底子條件,如果只是想找人假扮女朋友,比她優秀漂亮的一抓一大把各個心甘情願倒貼。
為什麽獨找她,還給她那麽多報酬,只是因為他們“同綠相憐”過?
甚至那份合約,現在再琢磨——好像“賣身契”啊,想拉她手他都要給她錢......
越想越覺得蹊跷,蘇岩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關閉電腦下班,本意想跟其他人尋求場外援助,乘電梯落回地面邁步鑽出九州宏偉華麗的大門。
迎面冷風一激,蘇岩如燒沸水的情緒,瞬間冷靜下幾分。
她也在同時想通了。
大領導肯定有大領導的理由,找她也絕對慧眼識珠,她能做的便是盡全力把這項工作做好——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是讓顧霆早日走出情傷,重振雄風。
【重振雄風】
一個激靈,蘇岩直接跨停在電車,打開手機。
下班時間,地下停車場一輛輛豪車相繼駛離,保安一絲不茍守在門前矗立。街面車水馬龍,霓虹路影交織,日常構成CBD繁華匆忙的景象。
而女孩就停在街邊一盞路燈下,頭頂打落一束光,細細密密的白色浮塵在寒風裏飄漾。
頭戴尖尖的白色帽子,因為太大,被風吹的有些偏後。穿的倒是挺厚實,羽絨呢裙,手機屏藍光打亮人眉眼,側臉輕俏靈動。
認真的不知道在看什麽就大喇喇守着馬路邊挨凍,小巧的下巴陷進領子一圈厚軟白絨裏,瑩潤的臉蛋,将塵埃都顯襯的宛如碎雪。
模樣還真是......又傻又可愛。
對面街道,湛藍色歐陸高調停靠,車體散發着深海珍珠般高飽和色澤。下拉的車窗露一截男人指骨分明的手,矜貴的臉部線條映在交錯燈影裏,更襯他五官棱角。
手怼上微信,顧霆不緊不慢給“一塊石頭”發出去幾字。
【重振雄風的意思:是在一度落後、衰退、沉寂之後,重新發達興旺起來。這個詞語可以用來形容事業或體育賽事等遭受挫折後重新崛起,】
前面一段沒問題和蘇岩想的一般無二,重點,後面多加的十一個字,
晴天霹靂般十一個字道——
【也可以指男子恢複性能力。】
性、能、力......
蘇岩瞠目。
性你個巴啦啦能力啊!
這個誤會實在太可怕縱然沒有親身試過,但顧霆那樣粉白修長的手指,當初買避孕套時男人都要的最大號。
那方面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吧?
冷靜,先冷靜。
回想一下,她當時說話的語境、戀愛勵志條約內容、顧霆當時的神情......
完了,好像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有人輕輕點了點蘇岩後背,蘇岩慌的帽子掉下來關閉手機扭頭。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嗎?”一個長相秀氣斯文的男人,正是面試她的項目組經理謝衍,也是被懷疑給蘇岩走關系的人。事實上兩人當然很清白,只不過除了這層關系,她和謝衍之前也算少半個熟人,随着蘇岩進入九州才又開始熟絡起來。
蘇岩笑說沒事,謝衍卻并沒有走一臉關心看着她,“是不是找不到修車的地方?”
說着示意她電車後胎。
後胎已經扁的只剩層皮。
蘇岩才看到,她心塞的從電車上下來。
——癟成這樣絕對不是慢跑氣肯定紮了東西,一時半會兒可修不好。
推着車往員工停車區返,沒有氣的車子推起來死沉死沉的。謝衍直接接她道,“我來吧!”
蘇岩推脫不過,放在包裏的手機有信息震也沒聽到,見謝衍幫她停好車笑容溫溫和和提議,“你住哪?不如我開車送你。”
周圍有謝衍的朋友看到這一幕打趣,蘇岩一邊道謝一邊拒絕。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幾天的接觸蘇岩也感覺得到謝衍對她有意思。其實蘇岩從小挺讨異性喜歡的,不是普信,蘇岩外形條件的确不賴,除了剛談戀愛就在李峰身上栽了個大跟頭,近兩年刻意的僞裝桃花運更少了一半。
而謝衍,說實話,放普通人裏算很優質的單身漢了。但沒辦法,蘇岩的眼光在顧霆熏陶下平凡的人類已經再看不進眼了。
謝衍見蘇岩拒絕沒多做堅持,恰到好處開場道,“我聽說,李峰最近在打聽你。”
時隔多日,不期然再聽到這個名字,蘇岩內心竟然都激不起一點漣漪。她甚至連李峰什麽樣都快忘記了。
見她恍惚不說話謝衍急忙解釋,“蘇岩你別誤會,他沒有找到我這裏,更加不知道你已經進了九州。”
“我就是聽說李峰不知道犯了什麽事坐過牢,單位都沒有肯要他的。蘇岩你如果再見到他,小心點。”
謝衍強調的是後半句,蘇岩注意的卻是前半部分。她想李峰和謝衍還算是校友,同樣高等大學出來的本一生,竟然連工作都找不到?
也不知人犯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去蹲局子。
不過當然再跟她沒關系。
說話間兩人快返回街面,這片路段很好打車,将要分開時,蘇岩放在包裏的手機響,震感很明顯,蘇岩拿出來聽。
“小心!”謝衍突然伸手拉住她胳膊。
蘇岩拿電話的手一抖,身子趔趄一下。她剛才光顧低頭拿手機沒看路,腳下有少片結冰層,差點摔倒。
謝衍關心,“怎麽樣,沒事吧?”
蘇岩松出口氣,“謝謝你啊,差點出洋相。”
謝衍笑,“沒事。”
說笑間,一擡頭,幾步之遙站着顧霆。
就單手舉着電話,那身考究西裝已經換下,重穿了身黑色長風衣。路燈昏黃的光交織霓虹車影在男人身後緩緩潑金般暈開,像在為從天而降的大老板造勢。
謝衍最先看到的顧霆,驚訝更完全出于社畜本能恭恭敬敬朝對面喊,“顧總。”
蘇岩正低頭看手機屏上“帥哥大佬”四個大字,心提緊剛摁上接通,聽到謝衍喊人。
立刻擡頭看。
顧霆面容冷峻,夜風将男人衣角吹的“飒飒”作響,長身玉立在那裏,身姿挺拔而峻岫。
對于謝衍的問好男人像無動于衷,散漫的目光像風一樣不可捉摸,輕悠悠睥住她。
大庭廣衆,蘇岩放低手機有樣學樣朝幾步之遙的男人喊,“顧總。”
這片還是九州管轄界,蘇岩緊巴巴的問候随即被其他過路員工激情飽滿的問好蓋過。而顧霆這個人,無論在哪裏存在感都太強,以男人為半徑被吸引的目光注意越來越多。
蘇岩一時踟蹰,又看顧霆沒過來的意思,擡腳剛掉頭走出半步——
“跑什麽?”
耳邊與身後同時豎起兩道低音,像冰川下炸裂的回響,蘇岩拿高手機裝傻,“顧總,您叫我?”
對方笑了下,低低的音節帶着涼意,濺的人耳膜發癢。
而蘇岩剛剛的稱呼給男人接下來的話加持上一種強壓buff,言簡意赅命令她,“過來。”
聲沒壓着,足夠在場所有人聽得到。另一旁,不敢擅自離開的謝衍看着還背身打電話的蘇岩,很确定顧霆絕不可能是在叫她。
老實本分越三步上前,“顧總,您找我?”
光聽聲音,蘇岩就很理解謝衍內心有多麽的被寵若驚。她當然不會留謝衍一個人忐忑,遠離渾身莫名低氣壓制霸的老板,蘇岩輕言輕語給男人順毛,“顧霆,怎麽啦?現在人多不方便,我到前邊小樹林等你。”
确實很不方便,其他場合還好,這會兒他們都還沒出九州管理界,方圓五百裏大平層盡是精英往來。
公司的chairman怎麽可能認識一個平平無奇小實習生?
尤其顧霆出色的就像乙女游戲紙片人照進現實一般存在,蘇岩不敢不謹慎。她不想成為被八卦的團寵。
聽筒裏傳來男人涼飕飕的嗓線,“小樹林?跟我見面,還真是辛苦你了。”
“看在我這麽辛苦的份上,委屈您多走幾步吧!”蘇岩也不怕大老板生氣,順着顧霆的話半是撒嬌半是恭敬的給人捋毛。
大概她順毛順的很好,男人沒再難為她,也沒讓她去什麽小樹林挨凍,只讓她看微信。
微信置頂,言簡意赅兩條信息。一條定位,一條“過來”。
嚣張,霸道,标點符號都沒有,定位點就在對面街道。其實不用定位蘇岩也能精确捕捉,平平無奇的道口,亮藍賓利矚目停靠,渾身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光。
而男人顯然已經到了,下拉的小半截車窗洩露他側臉輪廓,融在街邊燈光裏,簡直如同建模,世界名畫裏的一角剪影。
明晰有力的指骨半搭在車窗,帶着股神秘又禁欲的敗類氣息,看到她來,他起手拍一拍窗。
姿态随意的,像在召喚一個迷路的小貓回家。
蘇岩,“.......”
她不多耽誤觀察一下四周,确認安全很識趣的拉開副駕門坐進去。
坐進去周身就是一暖,冷風人聲屏蔽,蘇岩身子靠進荔枝紋牛皮坐墊裏,邊系安全帶邊主動跟大老板打招呼,“顧霆,你今天沒事嗎?”
禦景苑那邊,他不去了?
男人把車窗攏上,不答反問,“怎麽,這會兒不叫顧總了?”
完了,大boss心情果然很不爽。蘇岩幹咳一聲目看前方,“不叫了。”
側對他列出邏輯,“公司以外無階級!”
他像被她的話引樂不鹹不淡笑了聲,也是這一聲笑,蘇岩才肯定顧霆心情好了點。
——也不知道“顧總”這個詞怎麽了,偏偏她叫他,臉色臭的像能殺人。
而之前一個勁催她過來的男人這會兒也不着急走了,車子大喇喇停在路邊,語調悠慢問,“你喜歡那小子?”
那小子?
蘇岩懵,“誰啊?”
顧霆一聲冷哼,蘇岩立刻被吓的不輕,“你說謝經理?怎麽可能?”
蘇岩觀察到顧霆支在中控臺的手機來電一個勁閃爍,全被擱靜音裏埋沒進去了。蘇岩繼續,“我對他沒感覺,況且現在也沒心情談感情。”
男人淡淡勾唇,“你就算有心情也遲了。”
蘇岩,“?”
顧霆,“合約裏有規定,甲乙雙方關系維系期間,乙方不得與其他異性有暧昧關系。”
侃侃而談面看着她,鮮明的五官輪廓被車頂氛圍燈打磨的更加具體。蘇岩發現長的好看的人有一點不太好,單看過于淩厲,不好接近。
但笑起來就好多了,淡化了疏離感,多了一分溫朗。
蘇岩也笑了笑,在為數不多的霸王條款裏搜索片晌,“可我怎麽沒印象?”
顧霆拿起手機,眼皮半擡不擡的,像是有足夠的資本,可以胡作非為,“我剛加的。”
甲方爸爸果真了不起,蘇岩卻并未被男人專橫的威壓擊退,甚至開始向強權挑戰。
她思考少會兒,突然像個小女朋友一樣沖人嗲嗲腔,“那,我可不可以也加個條件呀?”
如此撒嬌,因為蘇岩想她直播時觀衆最吃她這種甜蜜語,或許她這個樣子在其他人眼裏是好看的。保持住甜膩膩看着他,彎彎勾起的杏眸打在車內暈黃的燈光下,清涼又清亮,如同林深時見鹿那般澄澈。
他轉過頭,睨她兩秒,“說。”
欸?
有戲!
蘇岩維持住了嬌嬌腔,“就是,在九州辦公期間,有其他員工在的情況下,我們可不可以,保持點距離啊?”
一字一溫吞,心裏覺得男人久居高位不可能理解他們小人物生存的艱辛,剛想再解釋。
顧霆,“我們這樣,還不算保持距離?”
顧霆,“見個面都要偷偷摸摸約車裏見,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麽保持距離。”
事實上也是,顧霆多麽驕傲一個人,人生很多意想不到的“第一次”都快被蘇岩開發了個完全。
也就只蘇岩,敢這麽對顧霆。
語氣卻不是質問,低沉的聲線夾着淡淡的戲谑,在寬大華麗的車廂裏肆意淌過,聽起來尤其性感。
又因為今天男人一身黑,冷白英俊的面容看起來更加壓迫感。
眼神又亮的坦蕩,帶着促狹的弧,稍微一勾,好看的就讓人有點找不着北。
“那,好吧!”蘇岩唇瓣微動,喃喃出聲。
因為好像,确實啊!雖然偷偷摸摸是她,提出意見也是她,這會兒被顧霆三言兩語反問完,她似乎......一點理都沒有了。
被迫畏權的模樣,沒有人知道蘇岩心裏其實也感覺好刺激。一種惡劣地下情的感覺,見不得光的虛榮心,尤其對象是又高又帥的老板.......
心裏的小怪獸正無限膨脹時,突然,男人轉回去,從駕駛座下取出一只綠皮紙袋懸空遞給她。
蘇岩一愣,他一貫随意口吻,“加班禮物,打開看看。”
這麽的“體恤下屬”,意想不到,再矯情倒顯得蘇岩做作了。
順着男人的話拆開,眼中赫然躍入一個包裝異常精美的禮盒。綠色的手袋打一縷黑色蝴蝶結,上映三個英文字母縮寫。
一直以來,蘇岩對奢侈品并沒什麽研究,她印象裏最着名就是香奈兒迪奧愛馬仕普拉達類似。但顧霆給她的這個,雖然沒太見過,價格像也不太親民的樣子。
蘇岩動作停住,一時沒再往裏拆。
他四平八穩催她,“快點,要被貼罰單了。”
蘇岩,“......”
還是得矯情一下,“顧霆,這裏面是什麽”
話沒說完,對方嫌麻煩似的直接打開禮盒,蘇岩思路跟着猝不及防全斷。
一條玫瑰金櫻花粉鑽蝴蝶項鏈,前面追逐一顆珍珠母貝心型鑽,bling bling平鋪在玉色軟綢上,奪目耀眼。
看一下,就覺得,這樣華美珍貴的款很是那種讓人仇富非常戴不起的極奢品。
可重點,他幫她打開後随即拿起項鏈,高大的身子俯低傾近。
動作如此自然,好像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送禮物更加沒有什麽。距離無限拉近鼻尖險碰到鼻尖,顧霆身上好聞的氣息,近在咫尺,蘇岩想讓自己淡定,緊緊捏住安全帶的指尖出賣了她的悸動。
男人就停在她上方,但離她位置依舊很近,銀光璀璨的項鏈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拎着,好像游龍戲鳳時意外卷來懷珠的貝。
然後這顆從天落下的貝,不偏不倚降臨她懷中。
“待會兒陪我去個地方。”
這樣說,撥起她碎發,蘇岩領口一圈毛茸茸已經卸下光滑細白的玉頸暴露而出,蝴蝶羽翼栩栩如生依附上女孩頸間,精巧的像為她量身而制。蘇岩只覺薄軟一圈清涼感貼上肌膚,激的她不由輕輕一瑟。
“別動。”
顧霆極輕蹙了下眉,反而更顯專注。垂下鋒長的眸子為她找項鏈的拉扣。蘇岩并未被禁锢,但又像無處不在被禁锢,他呼吸緩緩的頻率,媲有形,摩挲她耳畔,聞到顧霆身上清雅又烈灼的烏木香,忍不住呼吸緊澀。
不知過了多久,很快又像很慢,能感覺到他指尖微一用力,項鏈扣環被顧霆輕巧勾起。
男人卻沒着急離開,見女孩偏開頭,他将視線移下去,八位數定制項鏈綴在女孩頸部,卻不比那玉潔的膚色動人。
還是覺得人身上少了點什麽,顧霆眸心再往下。
安全帶将女孩綁的緊緊,沿着胸骨蕩起一道弧,再收攏回纖細的腰肢。
平常蘇岩慣穿寬松少女系服飾,最近大概工作的原因女孩偏愛緊致成熟款,貼身的呢絨裙隐在白色大衣下,亮白與黑棕交織迸撞出張力,玲珑的曲線一覽無餘。
“......顧霆,好了嗎?”
“好了。”
這樣道着,兩人交疊的影子卻沒有分開多少,蘇岩低着頭,明明是在看項鏈,眼裏全是男人的身影。風衣大敞開,內裏薄薄針織衫被抻起淩厲勾人的線條。視線再上移,那雙正凝視着她的淺褐色眼睛,很深又很靜,像雲霧褪去後露出月光,無聲的圍剿,令人窒息的傾蓋感。
又認真的,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吻她。
總有些發怵,又說不出期待感,這種大膽而隐秘的氣氛轉換令蘇岩全身發麻,講不出是喜歡多一點還是刺激更多一點。
她以前總認為,和不熟悉的異性做親密的舉動是有違道德的、不該會美好的。然而一次兩次和顧霆接觸下來,蘇岩感覺她前二十年像白活了。
腿有些涼,身子卻很熱,蘇岩心口忽然預感危險般激顫,伴随膝間驟然一熱,他大掌攏上了她膝窩。
那種熱度,像溫硬的烙鐵,把人折斷消融,蘇岩心髒用力一縮抻着安全帶的手又不自覺松下來,軟在身側,見男人微微逼近的、性感的喉結微不可見滾滑,又因為聽到他喘息而克制不住的發軟,恍惚想。
如果他要親她,她是該主動迎合呢?還是該主動迎合呢?......
一聲警笛呼嘯着駛過,頭頂有束白光燈碾壓又消失,蘇岩聲音帶着點迷醉的酥音,“顧霆......”
男人動作停頓。
車內是此起彼伏克制又淩亂的呼吸,唇角幾要貼上唇角,他的手已經不知不覺攏在女孩膝蓋處,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發了昏—他剛剛竟然想盤起她的腿,貼近自己腰。
顧霆攏回身體,為一時沒能克制的本能,暗操一聲自己,聽女孩問,“顧霆,我們是不是差點被貼罰單啊?”
講話還帶着點自然紊亂的尾音,癢癢酥酥的,撓人。顧霆臍下那股燥熱磨的男人嗓音沙啞,姿态又四平八穩的,“又不是罰不起。”
其實顧霆這會兒很想抽煙,但拉下車窗女孩會凍着,閉上車窗女孩又會被嗆着,詭異靜下兩秒,男人煩躁發動車身。
“抱歉。”
“對不起。”
兩個人同時發聲,蘇岩的“對不起”落下,顧霆捏住方向盤的手收了收。少晌,“你在和我道歉?”
“......嗯。”
“明明受欺負的是你,你還反過來跟我道歉?”
“也沒有...受欺負。”蘇岩說,“我又不是小孩子。”
本來嘛,大家都成年人了,況且只是親一親抱一抱,沒什麽的,真論起來第一次都還是她主動的。雖然兩個人還是契約關系,但每次看到顧霆那張臉,真的,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所以男人,有張好臉,非常重要。
顧霆在這方面優勢逆天,無論顏值身材都是極品,對于男女接吻那點事,更,會的要死。
所以蘇岩覺得她并沒有吃虧,她也爽了,道歉是因為蘇岩想起“重振雄風”那事,不好意思明說,夢棱兩可過一下。
但顧霆的少公子脾氣一上來,偏不給人馬虎過關,“事兒要換成其他男人呢?你也這麽開明?也跟人道歉?”
“當然不會!”女孩一下嗆聲,氣鼓鼓的比他還理直氣壯,“你是你,別人是別人!”
這一句像廢話,但出乎意料非常有效果。男人展眉一笑,蘇岩眼前随他一花,“說的很對。”
肯定着,因為在笑,男人鋒銳的棱角顯出柔和,街邊擁擠的燈火打上顧霆側臉。白淨的皮膚,一小簇零星的光渲在男人看着就很行的喉骨上,磨出漫不經心的嗓音,“好了,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不會怎麽樣,他沒有細說,輕言漫語帶着縱容,近乎寵溺的聲感,在這個昏暗車廂裏慢慢漾開來。路邊燈火闌珊,人影幢幢,鼻翼烏木冷香充盈,缱绻缭繞。
完了。
蘇岩心髒咯噔一下,目視看前方。
——接下來的加班,她要怎麽去扛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