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互飙

互飙

第三十三章

從北京到南京一般機程兩個小時，顧霆的私人飛機似乎要緩一點。登梯進入，飛機內部寬大奢華，裏面沙發茶幾一應俱全，最靠內還有專門供人休憩的軟床。

多張皮質座椅有序排列，蘇岩低調選了其中一張坐下。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層層疊嶂的白雲，機艙內部燈光走線溫和，和窗外湛藍的天空遙相呼應。

大概顧霆平常會在飛機上會客辦公，飛機空間大的至少可納十人。各種娛樂影音設備華麗，腳下還鋪着真絲的地毯——給人的體感，不像在坐飛機，更像身處五星酒店總統套房。

蘇岩看得嘆為觀止，有身穿制服的女空乘為她送來飲品以及點心。女空乘婷婷的身段，天使般的面孔，放普通人群裏就像明星般光華奪目。

蘇岩并不清楚私人空乘歸誰管，但一想到顧霆，每次出差都有“美人相伴”。

莫名一股濃濃的危機感了。

飛機起飛，私人影院自動開啓，蘇岩不經意婁一眼，裏面正播放什麽頒獎典禮，鏡頭剛好聚焦一抹倩麗的身影。

劉幂幂一身灰亮的玫瑰裙，側腰镂空蝴蝶紋，身段窈窕，眉目出塵。落坐在一群光華四射的明星裏，一種極挑目的高級味道。

蘇岩努努唇撇走目光，心內危機感更加深一步。

空姐當然會察言觀色，察覺蘇岩似不喜，空姐切換影屏為常播的音樂頻，笑言晏晏，“蘇小姐，距離飛機落地還有三小時，您若是感覺累了，您的右手邊暗格放着隔音耳塞以及眼罩，左側按鈕可調節座椅躺平，或者蘇小姐直接到床上休憩。”

空姐服務如至賓歸，蘇岩應一聲好，心裏騰升的小怪獸讓她沒忍住多問，“顧......顧少他，經常坐這趟飛機嗎？”

空姐露出标準八顆牙微笑，“因為我是第一次被派遣跟随出行，并不清楚，只知道顧少日常出行并不需要空乘服務。”

這樣啊！

所以顧霆并沒有她想的“美人在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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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竊喜，蘇岩輕郁的眉眼瞬間展開，漾起的小酒窩和彎彎眯起的月牙眸，皮膚光潔到自帶柔焦。

線條甜美姣好的，像剛從唯美日系漫畫請假回到現實世界的女主。

高紮的丸子頭更顯蘇岩臉龐小巧，笑意迷人道，“謝謝你，我沒事了。”

——怪不得女孩能坐上顧少私人飛機，只憑人這張人見人愛的臉蛋，起點就已經比很多人優勢太多了。

見多識廣的空姐心內感嘆，見蘇岩暫無吩咐，空姐交代完恭敬離開。

安靜極華的空間，飛機飛行中平穩的一點颠簸都感受不到。不過因為飛機上信號隔絕，玩不了手機，拍不了美美噠的照片，更不能與顧霆聯系，蘇岩原本亢奮的大腦随着路程行進，困意漸漸來襲。

等蘇岩不知不覺再醒過來，飛機已經落地到南京市。

時間也不知不覺挪到晚上六點。聖誕節剛過不久，街面張燈結彩，不知名店面外放着merry Christmas歌曲，枯燥寒冷的空氣都被渲染上喜慶色彩。

喜慶的氣氛卻似乎永遠與醫院隔離，南京軍區總院更是南京市為最忙碌一所。院前空地人群匆忙擠擠攘攘，120疾馳的警報燈照出人間各異民生百态。

一輛加長林肯駛停在醫院後門，兩名保镖下車，接着從車上下來一名戴口罩的女人。

女人穿的一眼檔次。上衣質黑羊毛衫，下衣同黑系列長裙，手挎絲絨黑LV。雖然捂着口罩，女人精致的肌瓷精致和絕佳線條，似纖長的花枝，搖曳生輝。

人對于美的事物總能自動捕捉，廳內人群不自主側目欣賞，女人跟鞋叩在地面心無旁骛的響，講電話清音如笙，“爸，我到了。”

再不久，劉幂幂由保镖簇擁着上入住院專梯。梯門關閉幾乎同時，蘇岩乘坐的汽車剛剛抵達醫院正門。

時間流逝到晚七點，距離顧少發出去“愛心”動态近十二個小時，網絡媒體被攪翻了個底朝天不用說，現實裏的揣測同樣熱火朝天。

京市中心大廈，60F行政走廊。

由各大招商投資促進局聯合承辦的第五屆全國投資推介會正如火如荼舉行。

作為全亞洲乃至國際最具盛名的投資宴會，四年一度的京市投資宴幾乎聚集了各個領域龍頭投資商。大廳吊燈懸頂，廳內金碧輝煌，上首嘉賓席坐的盡是西裝革履的商業大亨。他們交流品鑒香槟，富麗堂皇的宴會廳一時間變為成功人士便捷溝通的名利場。

中央位，“九州控股”桌牌後出席一名精銳精英的高管。男人年逾中年，面龐嚴肅，一身歷經生意場的洗悍與從容，被人群衆星拱月般擁簇着。

因為顧少突然公開承認“戀情”，九州控股本就大好的股市一度神奇的節節攀升。今晚難得有九州高層出席宴會，人群不免起了心思，抓住機會想與九州建立聯系。

男人們看重的是生意，女人們留心的則是其他了。

今晚出席宴會的大多是跟随前來的富家名門閨秀，身價之高不可攀。而截止到現在，全網“羨慕顧少女孩”話題top1、居高不下的熱度蔓延到現實世界裏，無論多金貴驕傲的富家千金，此刻談論起來也不免酸的牙根癢癢。

“不過好像，劉幂幂今天沒來啊！”

“她還怎麽來？自封的正宮位置被顧少一個标點符號就推倒。”

“我也看不慣她那股高高在上的勁，如果不是家裏有關系，她比咱們能優越出什麽？”

“可“顧少女孩”到底是誰啊？到現在一個頭發絲的料都沒有......”

八卦是藏在女人天性裏的基因，無論社會地位多高多厲害，對于比自己更高更厲害的優質男人，女人們總不由自主被吸引，好奇揣測。

同此時間，距離中心大廈不遠的國際酒店裏。

被所有人盼望能得一見的顧霆，剛踏出酒店門就被人出其不意截停了。

“顧哥，我們錯了，真錯了，千不該萬不該把您臉盲的事告訴鼻血妹......”

“說什麽呢！“鼻血妹”這個稱呼就是錯的。嫂子那麽漂亮貌比天仙就算貂蟬來了都比不上嫂子一根手指頭......”

駱湛周顯兩個“連體兒”一人半句忏悔錄還沒說完，與他們一起等待良久的連承滔見狀也插.進來，“霆子，就舅舅好久提的合作，慮點吖？（考慮的怎麽樣了？）”

有西服冠身的保镖前後阻擋着防止閑雜人等近身，顧霆揮手示意，保镖才準允人放行。男人卻也不看誰兩條長腿兀自往前走拿出手機，低頭瞬間，冷白秀長的脖頸上，一點紅痕若隐若現。

駱湛注意到此，發現新大陸一樣狠着勁戳周顯胳膊。那邊連承滔還在趁着投資宴大好的機會抓緊跟顧霆談公務。就見他的好外甥話也不說一句就跟沒看見他們似的，拎高手機那瞬聲線溫潤的勝玉，“喂，見到人沒？”

跨坐上車，豪華添越兩車門一關，顧霆絕俊多金的身形随之脫離他們視線範圍。

幹脆被撂一邊，連承滔心裏那個郁悶啊，轉頭問他人，“這、你說他看見咱們沒？”他外甥為人處世向來老練周到，怎麽這一次，自己正兒八經跟人說話顧霆像看不着他一樣直接就走了？？？

周顯駱湛兩個年紀輕的盯着添越性感離去的車屁股，兩臉奸笑，“舅舅你還不知道吧！我顧哥，戀愛了啊！”

這事全國人民都快知道了連承滔怎麽可能不曉得，他還覺得納罕時駱湛周顯關注點早轉移到了別處，“顧哥脖子上那點紅，啧啧，了不得啊！我就說鼻血妹不同凡響。”

“加上車裏那回，至少兩次了吧！剛才顧哥接電話那聲音，簡直了，溫柔鄉果真英雄冢啊！”

駱湛周顯這會兒總結就是快樂瘋了，顧霆宣告脫單，紛紛擾擾的桃花運總算能眷顧到他們了！

攜帶一臉苦郁的連承滔笑容無比真谛道，“舅舅你也別郁悶了，有鼻血妹在，顧哥心情一好你的投資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沒錯，此時打給顧霆的正是蘇岩。

而在這之前男人的私人手機已經有十二通未接，一通已接，短信微信信息70％來自于連姿曼女士。在有關“顧少公開戀情”的娛樂爆料剛延展到國外，九州控股雷厲風行連夫人就在第一時發來了詢問賀電。

當然，那些亂七八糟的信息未接顧霆睡着了，沒看着，醒來又一通電話，顧霆接了。

接完，事兒就被男人三言兩語解決好了。

具體怎麽解決好的就連特助梁越也不清楚，以上這些蘇岩更無從知曉。這會兒顧霆接過電話聽見女孩在那頭悶悶一哼，男人眉宇瞬間就一凝，“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女孩聽聲反倒像樂了，“什麽啊，誰敢欺負我呀？”嬌滴滴的小女生音在人耳邊無限漾開，“就是有點小感動，你對我爸爸都這麽好。”

有點好奇問他，“我爸爸這事，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啊？”

男人道出一個日期，很幹脆，很直接，時間點長遠的簡直超乎蘇岩想象，“不是吧顧霆，這麽早？”

小氣音聽起來快得意壞了，“是不是，早在賓館那天你就對我留心了？”

确切說，或許更早。

男人聲音聽起來很混，“沒辦法，bobo頭還戴一副黑框眼鏡特意跑到我面前說找什麽狗毛。這麽特殊的出場方式，想沒印象都難啊。”

很好，殺人誅心，蘇岩開始幼稚的與人隔空互飙，“你以為我想啊！不這樣怎麽能讓我們臉、盲的大少爺，記住啊！”

顧霆輕佻的擡了擡眉，如果蘇岩能看到肯定會老實的再不敢亂講一字，可惜隔着電話線一時沒能察覺到男人滿滿的壓迫感，還在瘋狂試探，“所以顧霆，臉盲這事是真的嗎？周顯說你記人厲害的根本能過目不忘，你是不是在故意騙大家自己臉盲圖省事啊？”

話題嚴重跑偏，幸好對于蘇岩奇怪的腦回路顧霆早也熟悉了，以手抵唇，“蘇岩。”

女孩，“嗯？”

男人低音炮淡淡沉沉，懶态之下又壓着層與生俱來的迫感，“這事，你回來當面問我。”

他話裏有話，蘇岩在電話那頭不由輕輕的一瑟。仿佛男人此刻就在她身旁，傾身施壓于她。

一秒氣若游絲，“那個，我就好奇瞎猜的......”

卻聽他低笑一聲，正經了些，“這會兒人也見到了，什麽時候回來？”

再幾分鐘電話挂斷，極奢的車廂瞬息安靜，就聽後座男人似随意一囑，“把蘇大強所有的治療挪到京城來。”

梁越當然毫無異議，“是，顧少。”

車往good night club開去。梁越料想蘇小姐大概今晚不會回來了，踟蹰一會兒覺得很有必要彙報，“顧少，私人偵探最近查出，在蘇小姐意外出車禍那天，萬嘉董事夫人即蘇小姐的母親，有給蘇小姐訂一周後出國留學的機票。”

具體情況已經發送到男人手機，顧霆卻看也不看一眼，“不用查了，沒必要。”

意料之外，梁越一時有些拿不準男人的意思，“那顧少，幂小姐那裏也不用管了嗎？”

截止到現在劉幂幂已經給梁越打了三通電話，希望顧霆有空能回給她。這事梁越很眼力沒有彙報。不過坐到了一定的社會地位，周圍人有關行程不用刻意調查也能了解。劉幂幂與蘇大強一直有在接觸顧霆自然知道，只不過男人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先等等。”

等什麽，顧霆沒說，車內偏暗的光線打在顧霆眉眼，男人英俊的線條像隐在黑夜裏鋒利又模糊的礁石，神秘難測。

打開手機那秒，薄唇輕微挑起的弧又襯的顧霆竟似月下君子勝玉，忙裏偷閑翻起手機來。

同時，遠在南京另一邊，蘇岩剛挂下電話旁邊偷聽的蘇大強小心翼翼觀察三秒，“不是吧閨女，真哭了？”

着急跟人解釋，“幂幂她，怎樣也是你姐，聽說我得病特意過來探望，爸總不好再把人往外哄吧！”

蘇岩眼眶還有點灼紅，嗓音也一瞬沙啞，“說吧，多長時間了？”

蘇大強回答模棱兩可，“大概...一個月前吧，你姐過來探望”

卻被蘇岩打斷，“我是問你，得病多長時間了？如果不是我意外知道，這麽大的事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病房此時沒有其他人，見蘇岩似乎真生氣了，蘇大強終于認真了點，“哎呀閨女，這事你越早知道不越早為我擔心嗎？況且爸現在不是好好的？醫生說了只要我維持透析，爸且活着呢。不生氣了啊！”

蘇岩生氣的其實并不是這兒，然而當下，她看着蘇大強。一身藍白格紋的病號服，大腹便便，臉龐微浮，手被手铐禁锢着，埋在腹部的透析管輪廓微微凸顯，即使這樣人還笑目兮兮反過來安慰她。

蘇岩颏肌微顫兩下，但很快克制住轉看不遠的透析機，“少自作多情了，誰擔心你了。”

邊說邊捋着碎頭剛走到病床旁坐下，蘇大強就跟沒事人一個反對着她關心，“閨女，你這趟過來，有沒有媒體跟蹤偷拍你？”

蘇岩，“？”

蘇大強顯然比蘇岩了解情況得多，見蘇岩像裝傻，一時難言，“不是閨女，到現在了你還想瞞着我？”

挨近她坐下，沒法思議，“別的不論，就爸現在這治療條件，環境設備，單獨vip病房，主治的醫生都是教授級院長醫師，我就說呢，當初獄長親自給我辦理保外就醫我就覺得不簡單。沒想到啊，你跟顧少，真是真的啊！”

蘇大強如此誇張感嘆，蘇岩環顧四周，剛想讓人小點聲，蘇大強下一句在蘇岩心裏掀起了巨浪，“現在顧少既然把你公開了，你呢，怎麽想的？也跟爸說說實話。”

再三分鐘，蘇岩關閉手機，網絡發達的通訊信息讓“顧少女孩”蘇岩本岩，一陣子後怕——現代社會瘋狂的人類啊，幸好她這趟是坐顧霆私人飛機來的。

也怪蘇岩太沒有意識，顧霆這個男人影響力有多麽大。幻想事情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蘇岩打開微信，給最上置頂的男人踟蹰發出去一行，

一塊石頭：“顧霆，就那個愛心at動态，能删了嗎？”

一塊石頭：“【蓋羞】【我錯了】【年少不懂事】”

男人回的很快，簡單明了，“？”

一塊石頭：“就是我怕這樣會對九州有影響，你爸爸媽媽那裏”

又直覺顧霆肯定不在乎這些，蘇岩小動作咬手指打完又删，心思像煙花爆炸裏，他消息又過來。

G：“已經遲了”

G：“密碼忘了”

這期間蘇大強還在蘇岩耳邊持續感嘆，“說真話，爸真對我閨女刮目相看了。”

蘇岩沒接話，病房光亮打在她白嫩肌膚上，杏眸櫻唇，還是那般嬌美的線條。卻又不知是不是人靠衣裝的緣故，普拉達長款風衣裹住女孩玲珑的身材，一行一止都飄着股別樣貴氣。

蘇大強一瞬居然有點看愣了，但人抿唇咬手指糾結的小動作顯然還是他那個不谙世事的閨女，深吸一口氣，“爸當然，并不反對你跟顧少談戀愛，顧少什麽底子條件也不用爸再去多說，雖然也不是爸在自貶身價，但能被顧少看上相當于咱們祖墳都冒青煙了。閨女，爸猜顧少對你應該也不錯吧！不然人那麽忙竟然連爸尿毒症的事都有空管。”

蘇岩還在看手機，一心二用要不要教顧霆怎樣找回密碼，嘴邊随口，“爸，你到底想說什麽？”

蘇大強等了一秒，“爸就想知道，關于你跟顧少談戀愛，這事，你心裏有底嗎？”

“爸。”

蘇岩終于從手機屏幕裏擡起頭，叫人一聲，接着一樂，“劉幂幂跟你說什麽了？”

話到這裏還反應不過來蘇岩也就白喊蘇大強爸了。蘇大強像想否認，蘇岩沒給人機會繼續，“不管她跟你說了什麽，外人怎麽揣測媒體又是怎麽報導的，你只需要記住一句話。”

初次如此肉麻又實事求是的講，“顧霆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有能力也有擔當，而你女兒我，會一直一直努力追上他，至少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影響我。”

話很平靜說出來，因為這就是蘇岩心裏真正想的——只在和顧霆“确認關系”的前一天、男人忽然神袛般出現在她面前那時。

——蘇岩就知道，她徹底“玩完了”。

寬敞的病房裏，父女兩人後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安靜的暫時沒說話。

蘇大強再一笑，左邊臉現出與蘇岩相仿的酒窩，欣慰又難言，“哎，好、好，看來爸以後真的該放手了，我閨女果然，長大了啊！”

“嗐，說什麽呢，雖然你......”蘇岩好像突然間失語，以往氣話總能不假思索，真心話卻斟酌其詞恐詞不達意，“雖然你以前也沒怎麽管過我，但總之你還算一個合格的爸爸吧！”

例行查房時間，護士如約而至的敲門聲打斷了父女兩人忽然的煽情。雖然蘇岩乘坐的私人飛機來去不受限，但今晚，她打算留下來陪蘇大強一夜。

護士日常為蘇大強監護血壓心率等，蘇岩随便往病房裏面看。很大很寬闊，除了專供病人休憩的主卧還有兩個特意陪護的房間，裏面家具家電甚至盥洗室洗漱間都一應俱全。

——顧霆，這個霸道的男人，真是一點委屈都不允許她受的。

再回神護士正在為蘇大強處理腹膜透析管旁有些感染發炎的傷口。紗布揭下，管子深埋的肌膚周邊明顯紅腫炎症。蘇岩看到，一秒走上前剛想幫忙就被蘇大強一眼看出她“企圖”，“哎呀，出去出去，爸還想要隐私呢！”

說完還煞有介事轉身背對她，逗樂的樣子，專業專攻的護士都笑彎了眼，“蘇小姐放心，這裏交給我們就好。”

恭敬不如從命，蘇岩只好出去了。

病房門關上，走廊裏安安靜靜的，蘇岩打開手機，微信消息很多，除了與顧霆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男人“密碼忘了”那一句。

蘇岩也到這會兒才恍悟顧霆在诓她——什麽密碼忘了删除不了，分明是男人的少爺脾氣被她惹出來，不爽删。

好幼稚哦，這個男人。

也只在想通這秒，微信裏，“幂色”如約發過來一張類似檢查單的圖片。

蘇岩眸色一動，手指停留在界面并不太想點開看，就聽聞有人在背後喚她，“蘇小姐，您找我？”

來人是南京軍區總院院長，兼腎病專科主任，同時也是蘇大強的主治醫師。确認完身份，院長親自邀蘇岩到辦公室詳談。

不長不短二十分鐘，了解完蘇大強具體情況，蘇岩從辦公室走出。

她沒有立刻回到病房，點開手機裏劉幂幂不久前發給她的圖片，看過一會兒，蘇岩撥出電話。

夜近淩晨，那邊幾乎秒接，“怎麽樣，考慮好了？”

劉幂幂清高的嗓音，開門見山一問像勝券在握。所以連蘇大強也不知道的是，在劉幂幂臨走前、蘇岩剛趕過來探望時，劉幂幂與蘇岩曾有過幾句簡短的交流。

也是有關蘇大強病情的，而劉幂幂總結的情況與主治醫生所說一般無二。蘇大強病情遠沒有看上去那麽樂觀，而換腎是最大限度延長蘇大強生命最有效的手段。

“......不過蘇小姐父親血型非常稀有，是全世界都較為罕見的RH陰性血。我國大約只有0.3％的人屬RH陰性血。所以有關蘇小姐父親腎.源方面，尋找起來可能較為困難。”

腦海裏閃過醫生這句，與劉幂幂的聲音在當下重合，“我發給你的相關檢查單你應該看了吧！B型rh陰性血、基因位點接近，醫生評估我與蘇大強所需腎.源最佳相匹。只要你點頭，我可以立刻配合醫生換腎準備。”

“據我所知，你是很普通的b型血吧。”從來嗜美如命的劉幂幂此刻談論起自己的器官如同在談論一個随時可以任蘇岩拿取的物件，又像成了女人最致勝的法寶，“當然，醫生肯定安慰你放寬心一定能找到，這點或許是真的，只不過蘇大強，他自身情況能撐得了這麽久嗎？”

有護工從推開病房門走出，屋內傳來蘇大強抵不住昏昏的鼾聲。蘇岩轉身離開一些，妥協般的提，“所以你想怎樣？”

“很簡單，你離開顧霆。”

說完這句，劉幂幂又輕飄飄補充，“作為交換，我還會給你充足的錢送你出國，只要你答應不再見顧霆，我保證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不盡。”

“顧霆現在似乎對你很上心，但你也知道你們兩人之間的差距吧！與其最後灰溜溜離開，不如自己先看清放手，至少還能體面點，不是嗎？”

劉幂幂無疑是聰明的女人，善于抓住人的弱點不動聲色攻擊。蘇岩指甲無意識掐上手心，呵呵一笑，“這話說的，好像我離開，你就能得到顧霆一樣。”

劉幂幂說，“或許吧！至少你不在對我百利而無一害。”

蘇岩當即要挂。但手指沒摁上紅色挂斷的按鈕，有情緒在心口湧動，欲語難休。

而向來不會求人的劉幂幂還在罕見維持通話，似能等到她地老天荒。

但蘇岩最後還是回了三個字，斬釘截鐵，

“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