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宋予歸聽到了，但他不說。

江稚魚差點露餡，但他不知道，不僅不知道，還去樹洞那裏分享心得。

“樹伯伯……我今天……今天跟……跟他說……說話了……他好像……好像沒聽……聽見……”他慶幸，娃娃臉上還有點小狐貍的狡黠。

“他聽不到……我就……就可以跟他……說……”他害羞的低下頭，聲音更小了。

樹幹的另一邊，宋予歸被擋的嚴嚴實實，周圍一片寂靜，江稚魚軟軟的聲音一字不漏的落在耳畔。

可最後幾個字聲音太小，他沒能聽清。

江稚魚說話斷斷續續，說的也很慢，吐字有些吃力，他不是小啞巴，而是言語磕巴。

之後幾天，江稚魚找到機會就小聲跟宋予歸說話，俨然把他當成了除大樹之外的又一傾聽者。

宋予歸的病情反反複複，有時聽得到有時聽不到，內容總是不全，但看到江稚魚害羞偷笑的樣子，又覺得這才是樂趣所在。

桌兜裏的糖果每天都會送來新的，卻再也不會積攢，兩人心照不宣的沒有說明，宋予歸“慷慨”的把糖果拿出來，兩個人一起吃。

江稚魚小臉紅撲撲的接過來，一入口，甜味溢滿唇齒。

一樣的糖果，卻比以前更添滋味。

“謝謝……”江稚魚小聲說。

夏天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推遲了半個小時，可大太陽曬着，瞌睡蟲還是爬上了鼻頭。

講臺上老師激情澎湃的講課，下面學生雙目無神的聽着，下課鈴聲一響，立刻趴倒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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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歸的位置正是太陽公公最喜歡的地方，傾盡所有的曬，他眼睛被光刺的不舒服，趁着這十分鐘俯下身拿胳膊擋着光，養養神。

一旁的江稚魚看出來他難受，伸出手指戳戳他想換位置，可有人先他一步開了口。

“宋予歸，有人找。”

安靜的課間，這一嗓子格外突兀，不少人循聲看過去，門外站着個女孩，雙手背後，羞怯的往裏望。

“又一個來送情書的~”有人咋舌，小聲道。

江稚魚立刻看向宋予歸，四目對視，水汪汪的眸子裏蓄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像是怕他接受而緊張，又像是無力阻攔而失落。

宋予歸看了他幾秒，起身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掩住大半八卦的眼神。

靠近門的同學扒着窗戶往外看，只見宋予歸接過女孩遞來的粉色信封，不知說了什麽。

“诶嘿，收下了，估計有戲~”

江稚魚也伸長脖子看，聽到這話心沉下去一半，上課鈴馬上就要響了，他抓緊時間把兩個人的東西調換了。

宋予歸回來就看到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外側，陽光曬不到的地方。

江稚魚乖巧的坐在位置上，金色的光灑在他臉上，才一會兒功夫面頰就泛得通紅，鼻尖也晴出了細碎的汗珠。

宋予歸想說不用這樣，可老師已經走了進來，他只得噤聲。

外面蟬鳴聒噪，宋予歸也被擾得心煩，他之所以收下情書是不想對方難堪，并不代表接受。

可在別人眼裏，并非如此。

太陽逐漸西移，放學鈴聲響起，江稚魚一聲不吭的收拾好自己的小書包，拎起來就走。

可宋予歸卻紋絲未動，微微後靠着，看向江稚魚。

那張稚嫩的娃娃臉再不見平日的笑意，長長的睫毛垂着，眼圈被夕陽映得發紅，嘴唇卻幹得發白。

宋予歸想說些什麽，話到了嘴邊又咽回了肚子裏，張了張口，無奈起身讓出了路。

江稚魚垂頭喪氣的走了，到門口又停住了，不舍的轉頭看，正對上宋予歸的眼睛。

他扯出一個明媚的笑，和之前一樣，跟宋予歸擺手道別。

放學後，江稚魚沒有去樹洞那裏，恹恹的踏上回家的路，說實話他有點生氣，氣他自己。

人家小姑娘都能鼓起勇氣大大方方的告白，他卻畏畏縮縮，送個東西還要幾番遮掩，唯一做過的努力就是請求老師換座位。

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占着個好位置，卻一點進展也沒有。

都怪他說話不利索，江稚魚從來沒有這樣嫌棄過自己的結巴。

當晚，江稚魚就清點了自己所有的糖果，想着明早一并交給他。

然而，第二天，宋予歸卻沒有來學校。

學習委員發了前幾天測試的答卷，是江稚魚最不擅長的物理，這次的分數也差強人意。

老師講了幾道錯誤率較高的題，江稚魚一一做了筆記，本想着宋予歸來了以後給他，一轉頭就看到對方卷子上大大的“100”。

宋予歸滿分。

江稚魚看着，比自己得了滿分還高興。

到了課間，江稚魚去了趟辦公室，想打聽下宋予歸為什麽沒來，班主任只說是家裏有事耽擱了。

倒是物理老師逮着了機會，看到他就說：“江稚魚，這次的物理又沒考好啊，剛才講的都聽懂了嗎？”

江稚魚連忙點頭。

“平常有不會的就來問，哪裏聽不懂就說，不想問老師就問同學。”她想起了什麽，“你現在是跟宋予歸同桌了吧，他這次的物理可是滿分，你要向他多學習。”

“又是滿分？”辦公室其他老師聽到，也聊了起來，“成績又好，又有禮貌，長得還好看，真就有這種老天爺都偏愛的孩子哈。”

“聊什麽呢？什麽偏愛？”語文老師笑着走進來，一看到江稚魚就誇道，“喲，我們班的小才子怎麽在這兒？”

“你們看看，滿分作文。”她把江稚魚的作文給其他老師傳閱，滿是驕傲。

江稚魚有些不好意思，又聽老師說：“等改天，我得讓小江給班上同學傳授下寫作心得，不然這一個個的，都被數字啊邏輯啊弄得沒一點感性，寫出來的文章幹巴巴的，看得我都快睡着了。”

江稚魚哪敢給別人分享心得，別人不知道他不會不知道，他這手好文采，全部都是寫戀愛日記練出來的。

到了下午，宋予歸還是沒有出現，江稚魚的心空落落的沒個着落。

放學後他又去了樹洞那裏，不想看到兩個相對而立的身影，高大帥氣的是宋予歸，另一個玲珑可愛的是那次遞情書的女孩兒。

所以他們是真的在一起了嗎？宋予歸今天沒來難道是和女朋友約會了？

江稚魚控制不住的多想，下意識的後退想要回避，眼睛卻控制不住的看過去，只見兩人輕輕擁抱一下後，女孩兒走了，宋予歸則隔着矮矮的灌木叢看向了他。

一時間，江稚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慢吞吞的挪過去，想說自己不是有意的，對方卻先開了口。

“我們沒有在一起。”宋予歸說。

江稚魚驚喜的擡起頭，眼睛亮亮的。

“我現在并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亮亮的光滅了一半，可他又覺得宋予歸說的對，現在的确不是談戀愛的時候，他們應該以學業為重。

這一天，他們一起回家。

火紅的雲朵染的天空豔麗，兩個少年的身後，拉長的影子緊緊的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