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if線番外

if線番外

1

我哥說想去見見那個男生,在我跟他說過最近有個男生纏着我後。

他會這樣說很正常,畢竟他是我哥。但我總覺得有點兒猶豫,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麽,而是因為我覺得對方不像之前那些讓我對同性感到厭惡的那些群體,對方到現在為止也只是跟我表白了而已,也只是他的那些好友替他鳴不平,問我為什麽非要糟踐別人的心意而已。

而且有誰拒絕表白是喊自家老哥幫忙的,媽寶男這稱呼聽着就很讓人不舒服和無語了,哥寶男聽上去只會更搞笑好吧?

我哥大概是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了我在想什麽,他清了清嗓子,然後喊了我的名字:“顧時洋。”

我感覺自己立馬稍息立正了。

——他上次喊我的全名還是在我從家裏搬出來住後。

我哥當時直接來到了我的房子面前,在看見我之後喊我的全名,又問我為什麽要搬出來住,是覺得家裏不舒服嗎?還是被什麽人給欺負了?

“我只是想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顧嶼對我說,“如果他沒讓你感到困擾,我也不會過分為難他的,好嗎?”

我想了想,還是嗯了一聲,我說好。

2

我其實不太想跟我哥抱怨那個男生,我總覺得說別人在追自己做了許多惹人煩的傻事兒像是某種炫耀,但那個給我表白的男生又确實讓我覺得很困擾。

我自問自己的拒絕應該挺明顯的,我拒絕了對方在我感冒的時候遞給我的水,我也拒絕了他在我跑完賽後的水杯。在這個異性戀居多的時代,我也不想把我跟別人的臉給一塊兒撕破了,不回應在我看來本身就是一種拒絕了。

但是對方明顯不那麽想,他不僅不那麽想,還搞得其他人都知道了他對我的‘暗戀’,甚至讓班裏一個我壓根不怎麽熟的人都跑我跟前說什麽‘這樣的小受可遇不可求’的屁話。

楊知琛如果向我表白,那我會敬佩他的勇氣,但他沒有。他如果能做到一直暗戀不打擾,那我其實也無所謂,但他沒有。他不僅沒有,做出的選擇還是最讓我讨厭的那一個——讓其他人都知道他的‘暗戀’,甚至讓人跑過來替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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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麽啊?

放學後我往我哥的車的方向走,但楊知琛忽然跑過來拉住我的手。

我感覺自己都被他搞得有點兒過分敏感了,因為在他靠近我的時候,我就下意識擡起了手,避開了他的觸碰。

然後我就看見他臉上受傷的表情:“……不好意思,你這一下吓到我了。”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兒嗎?”我問他。這是在學校門口,所以我盡量保持自己語氣的平和。

“我跟她抱怨沒有別的意思,”楊知琛解釋說,“我沒有想到她會來找你。”

我感覺自己本來平和的情緒都開始變得有點兒煩躁了,我看了看周圍,已經開始有人看向我們了。所以我指了指旁邊一個相對隐蔽的角落:“這樣,我們去那邊聊聊,行嗎?”

“好。”楊知琛同意了。

3

跟他一塊兒往那邊走的時候我下意識看了眼我哥的車,沒動靜。

不過也是,我哥平時也是個挺冷靜的人,多半也做不出來直接來偷聽的事兒。所以我這會兒又有什麽好失望的?

4

我一邊這樣想,一邊跟楊知琛走到了那個小巷子。

這地方雖然離校門口近,但大家走過來的時候都會選擇繞過,因為小巷裏擺着不少垃圾桶,很臭。

我也沒打算跟楊知琛在這裏待太久,所以往裏走了兩步就站定了。

“所以你當時就是單純想找個人抱怨,也沒想過可能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我看着在我身後也站定了的楊知琛,“對吧?”

我感覺我這句話已經是個下臺階了,他只要走下去就沒事兒了。

“不會有什麽影響的,”但楊知琛看着我,回答的語氣很肯定,“因為喜歡你的人是我,他們不會調侃你。他們只會調侃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是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我在這邊努力想着要給我們倆留餘地,他在那邊兒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我,而且還覺得我不會受到影響。

他真不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奇怪嗎?就像在兩個人沒有在一塊兒之前就擺了心形蠟燭向對方大張旗鼓表白,旁邊不知道情況的人只會大聲喊‘在一起’。但被表白的那個人的想法呢?他難道就沒考慮過嗎?

5

“那我也直說了,我對你沒有興趣,我現階段也不打算跟人談戀愛。”所以我很幹脆就說了。

“——什麽?”楊知琛愣了愣,下一秒,眼淚就從他的眼睛裏落下來了,“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我為什麽要拿這種事兒跟你開玩笑?”但我是真沒什麽憐惜的心思,因為我一直信奉一句話:在不在乎你的人面前,流眼淚不過是向對方展示自己的脆弱而已。

“是因為我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兒了嗎?”楊知琛伸手就想來拉我的胳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喜歡你了,真的。但追你真的太累了,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追上你……我就是想找人聊聊……”

“夠了,你不要說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我忍無可忍,揮開了他的手,“我從來沒有暗示過你什麽,我也從來沒有接受過你送我的東西……!”

還‘追你太累了’,哪兒來這麽大的臉啊!

“但是我喜歡你有什麽錯!”但楊知琛大聲打斷了我的話,“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

我愣住了,為楊知琛這近乎怒吼的一聲:“……什麽?”

“說到底!”楊知琛看向我,“你讨厭我也只是因為你看不起我這個同性戀而已,如果我是個漂亮的女生呢?你一定早就答應我了吧!?”

他一邊胡亂擦着自己臉上的眼淚一邊說着:“如果我是個漂亮的女生,我根本就不需要這麽卑微的愛你,你肯定早就喜歡上我了!甚至不用我追……如果,如果我是顏祝呢?”

顏祝是我們學校的校花,我跟她也認識,那是個在學習上相當厲害和用功的姑娘。不過我們認識不是在學校,而是在模聯。但我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聽到她的名字。

“你到底在說什麽瘋話?”我簡直無語了,現在不止是對楊知琛無語,我還對要跟他在這裏聊天的自己無語了。

我是有什麽病?非得挑個沒人在的地方跟他聊這些?

我就該讓所有人都聽見他這些話,我就該在發覺他對我的心思後就直接當着全班的面說我現在對你沒興趣,以後也一點兒興趣都不會有。

6

“現在的問題跟你的長相和性別無關,你的行為已經對別人造成了影響,甚至已經到了困擾的地步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巷子外傳了進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往外走了幾步,看見了顧嶼。

他沖我豎起了食指,阻止了我喊出那聲‘哥’。

“你是誰啊?”楊知琛往外走了幾步,在對上顧嶼的視線後聲音又小了很多,“……你又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情況。”

說到這兒,他像是忽然有了底氣,腰也忽然挺直了。

7

“時洋,”顧嶼喊我,用一種相當親昵的語氣,“你說我應該知道你們之間的情況嗎?”

楊知琛立馬轉頭看着我,沒擦幹淨的眼淚都濺到我身上了。

“當然知道了,”雖然不知道我哥打算做什麽,但我還是很識相地把手搭在了我哥的肩膀上,“我們是什麽關系啊,我們這麽親。”

“你們……”楊知琛來回看了看我們倆,眼神在無措和迷茫之間來回切換,“你們難道是……”

是兄弟。

“是一對?”楊知琛吐出了意思完全不同的三個字。

我只來得及張了張嘴,還沒來及解釋。因為下一秒,我就聽見旁邊的我哥說:“是。”

我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沒有在這個時候轉過頭震驚地看着他。

“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楊知琛指着我,見我哥不理他,幹脆對着我說,“顧時洋,看着我為你鞍前馬後很有成就感是嗎?”

我真的挺想問問什麽叫為我鞍前馬後的,但我又感覺楊知琛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別人根本不能在他這個領域說服他。所以我選擇尋找場外援助,我直接轉頭看向我哥,語氣幾乎稱得上是無奈了:“我現在是真不想跟他說話了,你跟他說。”

顧嶼伸出手,然後摸了摸我的頭發。

“不告訴你是我們想要給你留餘地,現在看來他早該直接點兒拒絕你。”顧嶼說,“況且從你剛才的話就可以看出,即使時洋真說了自己有男朋友,你也只會當做是對方不懂你的心意、胡亂找了個借口敷衍而已。”

“我不打算在這兒跟你繼續浪費時間,也懶得去等你接受這件事兒。”顧嶼繼續說,“我只希望你知道,如果你再不能好好控制這份感情。下次跟你聊天的人就不會是我了,到時候來的只會是時洋的父母。”

“你們……”楊知琛的眼睛都瞪大了,“他的父母也知道你們之間的事兒?”

何止是知道,那簡直就是門清啊。

我的心态也從一開始的‘哥你到底想幹什麽’變成了覺得這麽說好像有點兒意思,所以我笑着說:“當然知道啊。”

“好了,時洋。”顧嶼轉頭對我說,“走吧,回家。”

我點點頭。

8

直到我們都坐上車,我也沒看見楊知琛從巷子裏出來,大概是今天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過了一會兒,我轉頭看向我哥,他拉好自己的安全帶,跟司機說了一個酒店的名字,然後才轉頭看向我:“怎麽?”

我搖搖頭,想說沒怎麽,還想說對你的印象都從原本的冷氣制造機變了。但前面那個答案會顯得我像個沒事兒幹的弱智,後面那個答案可能會讓我哥的嘴角立馬下撇。所以我說:“就是覺得開心,哥,你真的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開心就好。”我哥瞥了我一眼,“之前跟我說這事兒的時候為什麽只說他愛纏着你,為什麽不說詳細點兒?”

我默默把視線放在了前面的司機的背上。

忽然很想抽自己一巴掌,為自己的嘴欠。

“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已經對你造成這樣的困擾了?”他皺了皺眉,“而且這個人看着……精神好像不太對勁兒。”

我低頭搓搓手指,不知道該做什麽,幹脆把自己的安全帶也系上了:“……我覺得我自己可以解決。”

“我說這些不是想……怪你。”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只是希望你下次遇到這些事兒的時候,能想到我。”

“我們現在不在同一個學校,我不能知道你在學校裏遇到了什麽樣的人,也不知道你遇到了怎樣的事兒。”顧嶼說,“我知道這些的唯一途徑就是你選擇主動告訴我。”

“所以你如果不告訴我,我就不清楚這些。”顧嶼說着說着,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聽你提起這些的時候并沒有說‘我想去看看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呢?你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兒?”

我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兒呢?我自己其實也說不出來。

在我最開始的預想裏,我怎麽也能跟楊知琛好好的聊聊,然後在聊天的過程中順便讓他打消喜歡我的想法。

我也沒想到把話說開後會看見這樣的楊知琛,跟他媽的神經病似的。其他人都有錯,沒果斷拒絕他的我有錯,那個替他跟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的女生也有錯,跟他根本不熟的校花也有錯,就他沒錯。

“我雖然特別讨厭同性戀,”我盯着自己的手指,“但我不想搞得那麽難看,畢竟我跟他是同學,而且他也沒有騷擾我。”現在頂多也就是視奸而已。

9

然後我擡起頭,看着我哥,忽然發現他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而且我覺得他再怎麽也不至于……你怎麽了哥?”怎麽表情這麽難看?

“還有其他同性戀也讓你感到困擾了嗎?”顧嶼問我,聲音很沉,“是誰?”

“你知道的啊,”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我不是跟你講過嗎?”

“我知道嗎?”顧嶼指了指自己,語氣都變得不确定起來,“……我應該知道嗎?”

“就是之前當着我脫褲子和讓我舔他們那兒的倆神經病啊。”我有點兒不理解,“你是忽然忘了嗎?”

“嗯?”顧嶼愣了愣,然後他搖搖頭,“不對,時洋,他們倆不是同性戀,那是□□跟露陰癖。”

“啊?”我也愣了愣,“是嗎?跟同性戀沒關系嗎?”

“是。”顧嶼點點頭,“你一直覺得他們是同性戀嗎?”

“因為……”我直覺自己好像一直都搞錯了什麽東西,說這話的時候都有點兒猶豫,“因為我們都是男的啊,我就以為他們是同性戀,不然怎麽會對男的下手。”

我當時還小,也沒什麽人給我講過這方面的東西,我爸媽根本就不管我,我哥聽了這件事兒後就着手解決了,我更不可能在遇到這些事兒後還去主動搜這些人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态才這麽做。所以當時年齡還小的我就把他們直接劃分到了同性戀這一塊兒,并且到現在都對這個群體有一種嫌惡的心态。

“他們不是,但你的這個同學是。”顧嶼回答,“所以你怎麽看你這個同學的?有因此讨厭同性戀這個群體嗎?”

為了不犯跟之前一樣的錯誤,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再次确認了一句:“同性戀應該就是喜歡同性的意思,對吧?”

顧嶼點點頭。

“那我不讨厭同性戀,我只讨厭這裏面那些極端的人,就像是跟他一樣的人。”我回答。

我哥‘嗯’了一聲,然後伸出手,再次揉了揉我的頭發。但這次力道很大,直接把我頭發都給揉亂了:“我們時洋就是可愛又懂事兒,不會因為一些人就覺得這個群體全都是有問題的人。”

“哥!”我試圖捂着自己頭發,但已經晚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

說懂事就行了,說可愛是想幹什麽呢!

我都多大了!

10

對上我視線的顧嶼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下一秒,他的眼睛裏難得浮現出了幾分笑意:“不打算讓我揉回原樣嗎?一會兒我們可是要跟爸媽去外面吃飯的。”

“為什麽吃飯?”我連忙對着車子的後視鏡試圖把自己的頭發恢複原樣。但沒什麽用,“不是,怎麽之前都沒人告訴我啊?”

我剛剛聽他對司機說酒店名,還以為是我哥要帶我去吃飯呢。

“本來打算昨天告訴你的,但因為你告訴了我這件事兒,所以我就給忘記了。”顧嶼回答,“沒別人,也就是家裏人一塊兒吃個飯,慶祝一下阿姨的服裝公司成功上市了。”

這件事兒我也知道,我媽曾經提過她想開個服裝公司,打算跟老爸說一聲,讓他幫忙。但我聽了之後想的就是你要求還挺多,沒想到老爸居然還真的幫她了。

這麽一看,離我剛到家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不能接受自己在家裏定位的人似乎還是只有我。

顧嶼看着我,然後他伸出了手:“所以現在要我給你揉回去嗎?”

“哎,你真是……”我有點兒無奈地背對着他,挺想問他怎麽忽然就這麽幼稚了,但想了想,還是沒問,“算了,你幫我揉回去吧。”

那只放在我頭發上的手頓了頓,接着用力揉了揉。

不像是要把我的頭發揉成原樣,像是要奔着把我頭發揉成雞窩去的。

“——哥!”我真的要生氣了,“你在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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