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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跟我的狐朋狗友說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錢用,沒有人關心你,你所習慣的東西在一夜之間全都消失。

邱棐成沒等我把這話說完,張嘴就說我剛剛那句話純是放屁。

然後他說:死才比失去一切更可怕。

我們倆都是纨绔子弟,如果說我們跟其他人有什麽不同,那大概就是我們的等級要比旁邊坐着的一圈纨绔高得多。

所以哪怕我倆最後越說越上頭,看着似乎下一秒就會站上桌子然後直接給對方來一下,旁邊也沒有人敢站出來勸一句。

大概他們也不理解為什麽似乎我們說的是同種東西,但還是能吵起來,而且還吵的這麽兇。

最後我跟邱棐成不僅誰都沒把誰說服,還讓人幫忙又去要了兩瓶酒。

拿我卡去付錢的那個誰回來的時候把卡雙手遞給我,臉上還挂着笑。

跟我說前臺的女人刷卡的時候笑得花枝招展的,還跟他說歡迎下次再來。

2

聽完這話,我當即朝邱棐成遞過去一個驕傲的眼神,對他一挑眉毛:“聽見沒有?你要沒錢,還能擁有這些東西嗎?她能跟你說什麽狗屁的歡迎下次再來嗎?”

邱棐成也當即冷笑了一聲:“去你的,老子又不喜歡女的。”

真是個弱智,老子也不喜歡女的,但是我這話的重點是這個嗎?

邱棐成沒看見我的白眼,因為他在我翻白眼的時候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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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會兒,他就又擡起頭來問我:“我叫代駕了,要不要給你也叫一個?”

“這還用特地問?那必須叫啊,我都喝了酒了,又不能這樣開車回去。”我就沒理解他問這問題的意義在哪兒,“你有沒有覺得問出這個問題的自己很像是個沒腦子的傻逼?”

邱棐成沒有說話,他直接給了我一腳。

哈哈,我能傻到站在原地讓他踹嗎?我直接閃開了。

3

我還是覺得死沒有活着卻什麽都沒有這事兒來得更可怕,哪怕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對,你不用懷疑,我現在确實是個死人了。

還是死透了的那種。

別人死了靈魂都是死的時候就出來了,運氣好的說不定還能看見自己的屍體。我的運氣大概很差,不然也不會睜開眼睛的時候沒看見我的屍體,反而看見了我的葬禮。

還是就那麽幾個人來的葬禮。

好寒碜。

好丢人。

我一邊這樣想,一邊慢悠悠飄到我的墓碑跟前,轉身靠在我的墓碑上,看這些來參加我葬禮的人。

4

都是些熟面孔。

我爸,我媽,我鐵子,我二鐵子,我三鐵子,我叫不出名字但是起碼有個印象的家裏人,然後就是保姆,保姆,和清潔工了。

我把這些人的臉挨個兒看過去,又倒着看回來。

我沒有從裏面看見白木。

雖然他來這兒才顯得奇怪,但我還是猛地覺得有些失望。

5

白木不是我的親人,不是我公司的員工,跟我也不是朋友關系。

他是我的對象。

6

像我這種類型的典型纨绔,有錢平時又特別喜歡找樂子的,早看慣了那些長得好看的跟長得不好看的人,所以能讓我樂意像條狗一樣被拴在原地的人真心不多。

白木恰好是其中一個。

他不是我們圈子的人,家裏沒人從商,也沒人從政,也不是從大院裏出來的。

我能遇上他,純粹就是因為很久以前跟邱棐成還有另外幾個約好了去賽車。別的車都沒事兒,就我的車開到一半的時候發動機忽然着火。在快要過終點線之前,邱棐成一直在沖我吼,讓我停下。

而我一邊猛打方向盤一邊也沖他吼:“老子也他媽的想停,是這破車停不下來!”

那會兒我腦子裏不像電影裏遇到危險的主角那樣,沒有閃過任何事兒,一點兒回憶也沒有。滿腦子想的都是真他媽操蛋啊,起碼得給我留個全屍吧。

就在腦子閃過這個念頭的下一秒,我就像是忽然擁有了力氣,猛地回過神來。一只手轉方向盤,另一只手去開駕駛位的車門。

7

最後我用這輛車的報廢跟手臂骨折的代價,從死神的手裏成功滾出來。

還沒來得及滾出多長的距離,身後的車子就炸了。

碎片從我臉上擦過去,劃了一道多半有點駭人的血痕。

我說多半有點兒駭人是因為光是臉上多了道疤這件事就已經讓我覺得很害怕了,更別提那會兒背後還覺得那麽痛。

我直接縮成了一團。

邱棐成把車停在離我車子很遠的距離,他車子是敞篷,很久之前我還笑他是騷包。然後他從這輛騷包的敞篷車上跳下來,撲過來問我痛不痛。

他膝蓋都磕在了地上,一邊問我一邊去取手機。

他的手抖得厲害,摸了半天也沒從自己兜裏摸出手機。

然後我聽見他罵了一聲操,從我衣服裏拿了我的手機,打了120。

我忽然很想笑。

8

然後我就遇上了白木。

我的主治醫生,他們醫院裏有名的青年才俊。

白木很有職業操守,問我是怎麽傷的,問我痛不痛,具體是什麽樣的痛法。

有職業操守的醫生在問這些問題的時候大概都會顯得冷漠,大概是因為白木太有職業操守,而我當時的表情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原地痛死過去一樣。旁邊還在跟我父母說着事情情況的邱棐成沒忍住放下手機,很不客氣的怼他:“你他媽當你查戶口的呢?”

我覺得這就算奠定了邱棐成跟白木互相看不順眼的基礎。

但當時的我太年少,想的不單單是真痛啊我就要死了,而是真痛啊我下一秒就要沒了這醫生長得還挺不錯我喜歡就是性格好像有點兒太垃圾了。

就是沒想他倆為什麽一見面就在對嗆。

9

車子修不了了,負責修車子的人是這麽給我說的。接着他又說不過可以給我一輛相同的。我開的揚聲,所以下一秒邱棐成就搶過我的手機,對着我手機那頭的人很不客氣的說不要顏色一樣的,看了就晦氣。

我接過手機剛想補充,發現他給我挂了,狠狠扇了邱棐成幾個空氣耳光洩憤。

老頭子來得很快。

我一直覺得他那張臉只要往下一拉肯定就跟活閻王似的,但我一直也沒有看見他拉長臉的模樣,這次總算是看見了。

他跟我談話的時候沒讓外人在場,邱棐成沒等他說話就自覺出去了。白木倒是在病房裏站了一會兒,出去的時候跟我說情緒不要激動。

他可能是覺得這人要訓我。

但老頭子沒有訓我,只跟我說他的人已經在着手調查這件事兒了,以我的傷勢現在還不能出院,而且這個情況就是出去了也不見得安全,所以他會找人看着我跟貼身保護我。

我說好的。

沒問他有沒有列出一張想通過我報複他的人的表格。

他的仇家實在太多了,我怕他列不過來。

所以我就說了個好。

10

待在醫院真的很無聊,邱棐成給我弄的是單人病房,而老頭子給我安排的保镖全是我怎麽說話都不理的背景板,我唯一的樂子就是白木來檢查的時候。

不過白木這人實在是有點煩,我說什麽他就不回什麽。

我問他今天吃了什麽,他說看起來你的恢複情況還不錯。我說能不能給我帶點兒外賣回來,可以的話給這幾個門神也帶點兒。他問我身上還有沒有哪兒疼。

這樣獨角戲的日子差不多過了有一個月,我忍無可忍,當他面扔了果盤。

哐啷一聲響,水果落了一地。

白木把水果撿起來,都是沒削皮也沒被人剝開的,所以我才扔的那麽幹脆。

我在病床上說喂。

白木把水果一個個放進果盤。

我說如果再沒人跟我聊天,可能某天我就直接打開窗往下跳了。這其實是半句謊話,邱棐成在的話就會知道我這句的意思只是想找個人聊天。

但白木不知道,所以他把果盤放回原位,接着很冷靜的擡頭問我:你想聊什麽?

11

到現在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在如此慘烈的開場後,我還會想着去追求白木,最後為什麽會跟白木在一塊兒,又為什麽在一塊兒後會樂意讓他用繩子拴住我。

很多事情都沒法去追究源頭,因為這世界上很多東西其實都是纏成一團的毛線團,要分清楚哪根線屬于哪一根太難了。

所以我也就懶得去挨個兒扯出來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求愛的過程真的很曲折。

因為我跟白木中間還橫了個白木的朋友,這人叫向乘風。

12

向乘風,這個名字聽着很潇灑,這個人是個真娘炮。

我對娘炮沒有任何意見,我對向乘風有很大的意見。

13

一個半大小夥,撒起嬌一套一套的。

半大小夥撒嬌其實也無所謂,沒誰規定了半大小夥就不可以撒嬌。但是撒嬌起碼得分清楚場合,看清楚人。

我追白木的時候他時不時就湊出來,那會兒我還沒覺得有什麽,只覺得這小崽子實在有點兒過于煩人了。

因為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對白木到底是什麽心思,問起也只跟我說把白木當哥,我就沒有再管這件事兒。

追到白木後我想玩浪漫,特地去接白木,常能看見他倆一塊兒從醫院的安全出口出來。

白木說他就是把向乘風當弟弟,特別親的那種。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很不爽,但那點兒不爽卻在下一秒全消失了,因為他伸出手,勾住了我的脖子。

他很少會這樣做。

14

我于是俯身下去親他嘴唇,順帶着去解他的褲子。

我笑着他問多親啊,有我跟你這麽親嗎?

--應該沒有吧?

白木沒回答我,他向來不喜歡這種時候說太多話。

我就自己回答自己:我就知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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