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44章
丁影出發去挪威前完成了對董欣琏的承諾,她向媒體傳了幾句足夠發揮的話,自己當了個甩手掌櫃,飛去挪威見她的客戶。
媒體人沒敢大肆文章,消息卻掩不住圈子裏的人心。
沒到半天,大家私下傳開,說董欣琏明晃晃的拉了秦氏的勢力。
有利益牽扯的人,準備向董欣琏示好。
利益無關的人,像看一盤戲。
傳着傳着,不實的消息就出來了。
有的人傳未來董欣琏會利用小孩與秦家聯姻。
更離譜的謠言傳了出來,有人說丁影懷孕了。
人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有人甚至推測丁影是不是出國養胎了,八卦都繞在一個圈子裏,兜來兜去被不少人知道。
馮雀媚對這類消息最敏感,以往秦宴洲占足了風頭,如今董欣琏選擇找上了秦宴洲,更坐實了外人眼裏秦宴洲在秦氏的地位。
她給高耀威打了一通電話,還沒說話,已經被電話裏的男人打斷。
“最近別聯系我,有人在調查我,我懷疑是秦宴洲。”
“什麽?怎麽會這樣。”馮雀媚一時焦頭爛額,她獨自在秦宅花園,急性攻心,摘掉了一朵月季。
“秦泰是什麽人,他孫子又能差到哪裏去,秦宴洲戒備心不低,估計你早就被他查了。”
“那怎麽辦,我都叫了你收手,你偏不聽,非要報複秦泰,現在好了,你我都得遭殃。”馮雀媚對高耀威又氣又恨,哪一天她的好日子沒了,都是這個姓高的毀了。
Advertisement
高耀威冷冷的笑了一聲,沉啞渾厚的中年男聲仿若撒旦,“先下手為強。”
“什麽意思,你別害了駱風。”
“放心,倒是你,快點和裴家聊聊兩家的事,駱風年紀不小了。”
電話結束,馮雀媚才驚覺指尖被月季枝藤的刺劃傷。
這些年她一直誠惶誠恐的活着,就是怕秦駱風的秘密守不住。
年過五十,秦宴洲忽然回來認親,兩三年時間爬上了如今的位置。
人脈、資源,有哪一點不是被他攥在手裏。
可她呢,她又能為兒子做點什麽,又能為自己做點什麽。
她火速聯系裴家人,錢梧聽到馮雀媚說要為自己女兒牽紅線,也聽樂了,去瑜伽室把音樂斷掉,全牆式的玻璃倒影兩位身材姣好的女人。
練瑜伽的裴俞楠從瑜伽墊坐起,不太滿意錢梧中停她的音樂,不樂意道:“什麽事情。”
“洗個澡換套衣服,和馮阿姨一起吃頓飯。”
“無端端的怎麽吃飯。”
“那你去不去。”
裴俞楠哼哼的發出聲音,臉上心裏都是不爽,但還是走在了錢梧前面,離開了瑜伽房。
畔山而建的中式私房菜,夜幕降臨時,包廂的無玻璃窗戶将戶外涼風納入廂內,戶外近為山幕,樹葉摩挲,風吹起沙沙作響,遠為城市夜景,高樓林立,霓虹燈色,繁華迷人。
車以恒在視野最佳的千暮廂等秦宴洲。
秦宴洲抵達時,廂門自動兩側推開,漢服佳人在無封窗臺前作舞,姿态婀娜,輕裳如瓣,纖長的手指搖着鈴铛,自成一曲,清脆動聽。
以分鐘為單位的表演,車以恒看得人也醉了,看見秦宴洲才揮手讓她離開。
“不是你結賬,你挺大方的。”秦宴洲淡淡的觑了他一眼。
服務員從外面進來,藤蘿鮮花筐裏拿出一套大小适中的碗筷遞到秦宴洲面前擺放,碗筷還是溫熱的。
“怎麽,要省錢買奶粉嗎?”車以恒的笑話讓秦宴洲嘴角輕輕一抽。
傳聞果然是最容易流通的事情。
“你信?”秦宴洲剜他一眼,滿目鄙夷之色。
“我當然不信。”車以恒聳了聳肩。
經理進來上菜,車以恒讓他把報菜名的環節省去,兩人喝了不少酒,抽了幾根煙,期間車以恒手機在響,他看了眼,随手挂斷,反扣在碗碟旁。
“蔣意的電話怎麽不接。”秦宴洲看到來電顯示,他從丁影那裏對他們的事知道了個大概。
“沒什麽重要事情。”
話音剛落,蔣意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車以恒幹脆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秦宴洲不置評價,把指尖的煙頭磕在煙灰缸上,唇間的薄縫吐出袅袅白煙,丹鳳眼擡起時,眸如曜石倒影杯中透明酒液,說,“你認識許多私家偵探,幫我查一件事情。”
車以恒眼皮一跳,瞧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半小時後,經理敲門進來,在車以恒耳邊低聲交代事情,秦宴洲見他眉頭攏起,問是什麽事情。
“麻煩來了。”車以恒起身,随手拿起外套要往外走,還有心情跟秦宴洲開玩笑,“改天再約。”
他從千暮廂離開,服務員帶領他一路沿着蜿蜒小道離開山莊私房菜。
私房菜沒有門牌,入口隐秘,路邊停放的豪車尤其顯眼。
夜色清幽,道路飄散桂花樹的香韻,車以恒凝視前方的女人,腳步放慢,嘴裏吹了個口哨,沒等女人回頭,他依舊自然的搭起她肩頭,眼神不避忌的跳落在她性感的溝線。
“今晚有安排?”他斜斜看她。
蔣意額外出衆的小鼻梁,讓他忍不住捏了捏。
事情總是超出他的想象,比如兩人的關系,既然沒人選擇清醒,那他就奉陪到底。
蔣意往他的西裝外套塞了一張房卡,面容勾譏,“給你安排好了。”
她個子一米六八,身穿條紋吊帶,皮膚是健康的淺麥白色,一副清水純良的妝容賽海棠。
與其他情侶截然相反,兩人只會在這些事上有共同響應,彼此心照不宣。
路燈下,車以恒兀的一摟把她摁進懷裏,蔣意穿了高跟,在他懷裏崴了一下,低聲啧他,卻在下一秒,擡頭相視,兩人熱烈躁動的親吻。
蔣意沒喝酒,主動坐上了駕駛位,車以恒坐上副駕,幽暗的車內環境催發酒意,他竭力的扯下安全帶,給自己帶上,腦袋已經垂下了。
在他即将閉眼時,車子猛地剎了一下,慣力的原因他往前一甩,後背重重彈回位置上,他痛呼了一聲,頭也沒擡的問:“玩謀殺?嗯?”
“......”蔣意沒理他,以為自己看走眼,按下車窗往重新看,聽聞戶外樹聲沙沙響。
方才她好像看見秦晏洲和一個女的?
“你和誰在這吃飯。”她問車以恒。
“還有誰,秦晏洲呗。”
“就你兩?”
“嗯。”
蔣意把車開走,路燈下的騰出來的空車位等來了下一位車主。
董欣琏剛把布加迪熄火熄燈,意外在車裏看見秦晏洲。
他身邊,随行了一位女人,董欣琏覺得眼熟,沒認出來。
裴俞楠穿了素白中裙,高跟鞋,燙過的長發,一切都是精心打扮。
她跟在秦晏洲身旁,秦晏洲走路帶風,她步子跟的很緊,走得不算輕松,貼着秦晏洲走,雙手在小腹前提了個棕色手提包。
兩人經過車窗前,董欣琏沒按下車窗,超矮的車座讓她仰頭觀看,對這一幕津津有味。
她注視兩邊後視鏡,看見兩人各自從左右車門坐上後座,司機打燈離開車位。
董欣琏忽然想起丁影那天滿臉蜜意的模樣,嘴角扯了一抹情緒複雜的笑。
她想到那句老話——家花哪有野花香。
丁影,你又下錯注了。
十分鐘前。
千暮廂。
自車以恒前腳離開,秦晏洲把賬單結了,他今天喝得多,酒氣還沒攻心,渾身散發白酒的嗆味,拎起擱在梨木椅子的西裝離開包廂,走廊迎面而來一道急促的倩影,他聚起黑眸把人看清楚。
裴俞楠像只沒有方向的鳥,看見秦晏洲如同巢穴歸宿,不可置信的眨眼。
她未試過在秦晏洲眼前示弱,卻不得不相信自己在最無助時遇到他,遇到曾讓她竭心想靠近的男人,所有委屈與不甘都在此時化為了一道苦楚的聲音,“晏洲。”
回答她的是秦晏洲嗯的一聲,他擡腿就要離開,小臂被裴俞楠碰住,他垂下眼皮,眸色漠然,裴俞楠松開了手,語氣在懇求他,“可以帶我離開這裏嗎?”
司機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道路,邁巴赫平穩越過盞盞路燈,車內浮光暈影。
車後座左右坐了兩人,身上各自系了條安全帶。
秦晏洲在閉目養神,身上的酒氣濃重。
裴俞楠偏眸留意他的側顏,最後目光落在他的無名指的戒指上,無聲的嘆了一氣。
她清楚他永遠從容神閑,即使在她深陷窘迫也不附帶任何過問幫她一把。
又有什麽辦法不死心,偏偏他已有家室。
其實起初今晚的飯局很順心,但她沒料到再度推門進來的不是服務員,而是秦駱風。
秦駱風不是秦晏洲,總是樂于漫不經心的戲谑她,卻偶爾來句動人的情話,真假虛實,裴俞楠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起初她願意靠近他,只因能吸引秦晏洲的注意,卻到後來,她也分不清自己接近秦駱風是為了什麽。
可男人的眼睛是瞎的,心也是硬的。
當錢梧與馮雀媚在飯桌上撮合兩人時說出浮想聯翩的話時,她臊着臉說,“媽,你們別說了。”
馮雀媚順水推舟,“駱風你點個頭,媽就給你張羅。”
偏偏秦駱風停下筷子,他眼睛停在裴俞楠的臉蛋,像在打量一個物品,神色自然的谑道:“這個名分,你真心想要的話,我給你就是了?”
乍得一句聲色平靜的話,裴俞楠的臉色青一塊白一塊。
秦駱風懂她,更懂得如何讓她難堪,兩道源自長輩的目光讓她呼吸不暢,仿佛被秦駱風揭穿她從前的真實目的。
也許是對秦駱風心虛,也許是對秦駱風的憤怒,複雜的情緒交織胸口,最後裴俞楠凝視着秦駱風,選擇起身離開,忽略身後馮雀媚的呵責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