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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挪威。
丁影在酒店獨自窩在床榻上,對外界不聞不問。
這一次時差帶來的生理反應尤其嚴重,更因為昨晚她與葉萬舒蘇賢津一起與政府那群人打交道,她作為高管喝了不少洋酒,回到酒店哇嗚哇嗚的吐,渾身都難受。
日升三竿她才逐漸蘇醒,疲憊的打量着天花板,揉了揉自己太陽穴。
昨夜的紛擾仿佛還在耳邊滾躁,眼前的寧靜卻給她巨大的割裂感。
波波的事給丁影的打擊很大,內心總有塊巨石壓着她快喘不過氣,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能分散注意,她還真沒看起來的堅強。
丁影打了個鼻涕,知道自己感冒了,伸手去床頭櫃摸手提包裏往常備的藥,意外的摸到一條許願骨。
是她那天在餐廳裏保留的許願骨,她摸到的是長的那一截,想起那天在餐廳裏與秦晏洲一起分許願骨的事情,她一笑而過。
葉萬舒來她房間時,丁影已經一番洗漱,穿了酒店的浴袍,臃腫的浴袍倒在她身上顯得瘦弱,葉萬舒搖了搖頭,替她扯起胸脯的浴袍,丁影喊她是個色狼。
“不是我說,老大你現在怎麽瘦成這樣,都要瘦脫相了,我就說立盛工作量比靳氏多,不行,老大我要申請加薪。”葉萬舒還比了比自己的,大言不慚的說:“嗯,小我一個杯。”
丁影被她氣笑了,坐下沙發拿起塊藍莓松餅,“除了加薪你還在想什麽。”
“分紅。”葉萬舒一本正經的坐在她身旁,拿起手機刷起微博,手指掃了掃,說了句,“我草。”
“說人話。”丁影倚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還是覺得精神不夠好。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是大,我還在為公司省機票錢努力,別人已經坐上邁巴赫了。”葉萬舒揚起手機給她看,丁影沒心情的看了眼,雙眼卻定在屏幕上。
一張從車內往車窗外拍攝的照片,夜間的原因,玻璃清晰倒映兩個人影,一男一女,丁影沒由來的覺得眼熟,她雙指一撥,放大圖片,模糊的像素隐隐約約能看見一枚熟悉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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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情不變的退出圖片查看,看見id備注【裴俞楠】
“你認識她?”丁影随口一提,心裏卻像一汪潭,不知泉眼在何處,潭裏的漣漪不絕不斷。
“是啊,裴俞楠,小學同學,我記她一輩子。”葉萬舒那誇張的模樣引起丁影的注意,她收斂着說,“超級富家女,她生我夢,能不記一輩子嗎。”
“......”
挪威午後,總部向子公司群發了一封內部招标公告,招标對接青島老街舊改項目的智慧顯示與照明方案。
秦氏除了立盛還有另一家顯示照明的服務商,全視有限公司,只不過這一家是收購得來,立盛是秦氏全資創辦。
公告标明了內部招标,顯然要讓立盛與全視競賽。
立盛主做海外業務,秦氏本可以直接讓全視承接,偏偏選擇內部招标,丁影不由多想就确認秦晏洲的意圖。
她在辦公椅上,窗外午後暖陽透過玻璃窗落進來,斜斜又破碎的,淺色的光柱挨着桌子邊緣,沒照到她身上。
丁影一個電話打過去,想聽他的想法,聽到秦晏洲接通時一聲清朗的“喂”,驀然地,她把想說的抛之腦後,取而代之的是,“方便聊天?”
“嗯。”秦晏洲獨坐別墅書房,戶外夜晚額外靜谧,室內也生得安寧,他摘下黑色半框眼睛,好聲問她,“是遇上什麽事情了嗎?”
丁影不在的時間,他的時間分配給了工作。
秦晏洲的坦蕩讓丁影沒轍,她的喉嚨像哽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真正想追究的事也問不出口。
“我被你養活了。”她沒頭沒腦的話讓秦晏洲挑起橫眉,他反問她:“嗯?”
“我從來沒有過現在的感受,敏感又警惕,都是因為你,臭男人。”丁影最後低吼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她怎麽可能不信任他,不過是清楚自己在吃無關緊要的酸醋,卻不好意思拉下臉說出來,最後只能譴責事主秦晏洲。
太多的誤會都是不懂解釋,幸運的是,兩人都長了嘴。
秦晏洲不拖泥帶水,立馬把電話打回去撬出丁影的嘴,從她口裏聽見裴俞楠這個名字,秦晏洲頓愣了半秒,嘴角張揚的笑起,眉目容隽,說,“那晚我一直和以恒一起,離開的時候意外碰到她,她應該是和秦駱風發生了點事情,請我送她離開。”
他的語氣中規自信,對丁影坦坦蕩蕩的風流道,“你就這麽不信你老公,不信你的眼光,嗯?老婆?”
丁影耳朵都要被他哄熱了,內心的漣漪逐漸平了下去,手機裏傳來步伐聲,她說要挂電話了。
秦晏洲回到主卧上了床榻靠着,他不準結束通話,讓她給自己唱歌。
“你想聽什麽。”
“你前段時間唱的。”
丁影和整個團隊首次出發挪威前,她偶爾下班了在家裏追劇,看的是tvb老劇,她喜歡距離的主題曲《傷城記》,但不會粵語,只能哼調調。
“那我來為你來一首《傷城記》普通話特別版。”
丁影找到臺詞時,秦晏洲默默點了錄音,翻被子躺下,聽她歌喉。
“牆上合照跌在松木凳
平靜地看窗邊的暗燈
鄰戶或有百萬人像我
懷念某一個某一吻
...
那日誰因誰失神心跳還保留多少
浪漫夜景找不到已破曉
夢寐大海觸不到已報銷
那日誰跟誰低廉的愛
在高樓之間消耗掉
消耗了”
五分鐘的歌聲,丁影還想等秦晏洲點評一兩句,可那邊安安靜靜,她喂了一兩聲,哭笑不得。
“五分鐘不到,你怎麽就睡着了。”
“你還沒給打賞呢。”
她算了算北京時間,知道秦晏洲那邊已經深夜了。
她沒舍得挂,把手機放在手邊,将注意回到工作上,兩小時後,手機忽然傳來一陣噪音,随後回歸平靜。
是秦晏洲翻被子的聲音。
丁影捧起手機,喊了一聲,“秦晏洲?”
對面沒有回答,她難得心思一歪,找到了樂子。
“老公~”她撒嬌。
“什麽事?”她模仿秦晏洲往日回答她的語氣,自問自答。
“其實你每次小影小影的喊我,我就覺得你特愛我——”
咚的一聲通話挂斷聲,通話已超時,丁影的玩瘾被掐回現實。
這次在挪威,葉萬舒沒再把連知缗這個名字牽在嘴邊,丁影只當葉萬舒過了熱戀期,沒再過問。
原定待一周便回國,丁影卻在那番電話的隔日發燒,這場生病十分意外。
蘇賢津一直常駐挪威,但男女有別,不方便照顧丁影,葉萬舒留下照顧丁影,丁影躺在私人醫院裏,燒得迷迷糊糊,兩頰一直在泛紅,病恹的氣色像霜打的山楂果。
葉萬舒守在她床邊,拿起病桌的藥,碎碎念着:“中國人還是要吃中國藥,昨天吃的感冒藥完全沒用啊。”
丁影依稀聽見她的聲音,模糊間笑了笑,葉萬舒揚起自己的卷發,觀察她作為病號穿的條紋病服,憐惜道:“老大,你這段時間怎麽瘦成這樣了。”
她觑了眼丁影躺下時平坦的胸脯,小聲念道:“再這樣,胸都跟着瘦沒了。”
還好他國異鄉的護士姑娘都是外國人,要不然整個科室都是爆笑。
叮咚的一聲信息提醒聲,一條訊息進入丁影手機,葉萬舒拿起來看,沒解鎖的屏幕,她只能看見信息擡頭。
信息擡頭赫然顯示:寵物殡葬服務中心提醒您。
葉萬舒捂了捂自己嘴,改為輕打自己的嘴,向床上的丁影負荊請罪,“老大,快好起來,我再也不嘴貧了。”
丁影覺得全身都在疲軟,每一滴輸液都無法讓自己撐起眼皮,生病大抵就是讓人從鬼門關走一遭,連說話的力氣都被拍散拍碎。
丁影剛退燒第二天,秦晏洲派了人來醫院接她,等葉萬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在橫跨亞歐大陸的專機上。
淮禺機場,專機降落以後,一架直升機接駁兩人回秦氏副樓。
葉萬舒乘坐電梯回二十五樓,白子柚永遠是青春少艾的活潑,洋溢着歡樂的氣息,問她,“葉組長,老大呢。”
八卦的同事紛紛豎耳擡頭。
“和你大老板在頂層約會。”葉萬舒回答了所有人的八卦。
岳秘書坐着滾輪從獨立辦公室滑到門口,朝公共辦公區假哭假唧唧,“老大,你快回來啊,我手頭上壓了好多文件要你簽名。”
她淚灑辦公室,葉萬舒笑話她,“有本事上頂層說話。”
岳秘書帶着椅子縮回辦公室,葉萬舒回到自己的工位,看見一張便簽貼在一盒新鮮水果盒上,她不帶猶豫的把它分給隔壁桌,給連知缗編輯了條短信【別再送。】
關系是從半個月前開始變質,從挪威回來,連知缗三番四次帶她回家見家人,催婚讓她心煩,連知缗問她什麽時候領證,她提了分手,連知缗不同意,自此關系就卡在詭異的點,誰也沒提這件事,關系再也沒回到過去,也不可能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