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死了

第33章 死了

“我是你情深意切的人。”

少年嘴角揚起,如沐春風,他摘下花瓣撚在手心。

蔣年年喝醉酒的樣子很憨厚,那年除夕亦是如此,只是如今他産生了想逗她的興致。

女孩雙頰微紅,她咽了口唾沫,喉嚨依舊火辣辣的,她望着眼前這個莫名其妙但很好看的陌生人。

情深意切?雖說你長得帥,但也不至于如此自戀,莫不是喜歡她?

有這個可能。

于是蔣年年拍了拍他的肩,手有點痛,她湊近,擡臉一本正經道:“對不住了兄弟,我要去對高緯情深意切了,就不能喜歡你了。”

月光下,少年嘴角的弧度欲深,他點頭存了心想逗她,表情略顯落寞,但眼中依舊蓄着笑意。

“這樣啊。”

瞧着帥哥被自己拒絕,蔣年年心中也落寞萬分,借着酒勁她開始胡言亂語。

“嗐,我是真的只能喜歡他去了,實在是對不起,要不這樣,我親你一口好不好。”

語罷,四周只剩下溪水聲,蔣年年昂頭在高緯唇角輕輕啄了一口,如蜻蜓點水,如柳絮輕掃。

軟的,帶着酒香的,帶着微風徐來的青絲和熾熱的鼻息。

還有少年熱烈跳動的心髒,情窦初開,他好像理解了這個詞。

蔣年年睜眼,這個始作俑者對自己的罪行一無所知,呆呆愣愣地望着前方和天上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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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緯擡指碰了碰嘴角,他耳根通紅,又羞又怒,怒她喝醉了酒嘴上說有喜歡的人,行動上又亂親人,得虧今天這個人是他。

他伸手去松開她另一只環抱馬蹄的手臂,“松開,小心它真兇起來踢你腦袋,人本就笨了,再笨下去就真成傻子了。”

“我想騎馬。”她掰着手指算,“我好像就騎過一次馬,真羨慕那些世家小姐會騎馬,你帶我騎好不好。”

望着她那乞求的眼神,高緯不忍拒絕,他起身拍了拍灰塵,一躍上馬,随後伸手向地上神志不清的瘋子。

“快上來。”

而此時那位栓馬如廁回來的大冤種,望着空空如也的樁子,诶?我馬呢?哪個小畜生偷我馬。

馬在夜中飛馳,山谷的風撲來寒涼,灌進袖口和額前的發絲一樣向後揚,露出纖細的手臂,緊緊拽住缰繩,蔣年年的酒勁被吹了大半。

她好像記得她在喝酒,然後鄭魚因為一坨鳥屎打李瑛去了,老章好像在發春,抱着酒壇喊媽媽桑。

後來,她好像看見一只馬,腦子瓦特不知道哪根三叉神經線短路,去抱着馬蹄子,那馬不踢她就已經萬幸了。

再後來,有個帥哥過來,等等,她好像親了那個帥哥。

而此時這個帥哥,蔣年年屏氣凝神,擡眉看向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她的發髻正輕輕掃過他的喉結。

我靠,高緯!

她親了高緯!膽太肥了你蔣年年。

她想起初見時,就因為一個人工呼吸,他就死死掐着她的脖子不坑罷休。

想到這,她覺得夜裏的風更冷了。

“酒醒了?”

頭頂傳來濃厚低沉的聲音。

“啊……醒了醒了。”她艱難尬笑,不敢再提酒,只敢環顧四周怯怯問一句,“陛下,我們要去哪呀。”

都說喝酒誤事,她如今是深刻體會,她真是瘋了讓高緯帶她騎馬,這大半夜的,她想回去,她想睡覺。

馬蹄聲中,“你可曾覺得這條路熟悉。”

熟悉?

蔣年年再次環顧四周,這不就是深山老林中的一條道,這道還坑坑窪窪,她的腦袋都快抖成篩子。

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奴婢愚笨,未曾覺得熟悉。”

高緯不再說話,駕馬至一個村莊,夜裏屋門緊閉,狗吠聲依舊,蔣年年望着村頭那座小木屋,記憶重疊,此刻她恍然大悟,兜兜轉轉還是來到這裏。

“這不是之前我跟陛下被拐逃出來,第一個碰到的村莊麽。”

高緯躍馬,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卷起塵土。

他伸手向馬上瞪着杏眼愣神,鼻子被風吹得通紅的小姑娘。

蔣年年毫不猶豫遞上,但下來時磕磕絆絆,險些又狗啃泥。

“陛下,我們這大半夜打擾人家睡覺多不好呀。”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草垛還在。”

“啊?”

只見高緯徑直走向村頭那戶人家門前的稻草堆,身姿與夜相融,天上烏鴉叫得瘆人,蔣年年皺眉,趕忙提着裙子小跑跟上。

“算算時間,還有兩個時辰半便天亮。”

他不拘小節,直接坐下背靠草垛,惬意地望着天上星辰。

此刻少年有了生氣,他回眸嘴角揚起,目光透亮,許是滿天繁星倒映,許是心中豁朗。

“過來坐。”

他一向都陰沉沉,如今像是缺愛兒童被治愈,蔣年年慈母心發作,她盈盈一笑走過去一屁股坐下更是不拘小節。

今夜,便陪他玩,陪他鬧吧。

又是一天清晨,大娘抱着籮筐推開門,又見少男少女躺在自家草垛上,好一對龍鳳胎。

只是今時今日,她已生了個大胖小子,跟在她屁股後面,揉着眼奶聲奶氣道:“這是天神賜給狗娃的阿兄阿姐麽?”

“狗娃別鬧,進去玩。”

“不麽,我要看阿兄阿姐。”

蔣年年睜開眼,見熟悉大娘熟悉籮筐,她抓着一旁草垛子爬起,搖手甜甜笑道:“大娘,好久不見!”

“你是?”許是這副場景太過熟悉,她問完就想起,笑呵呵上前拉住蔣年年的手。

“呀,是你們呀,诶呦都長這麽大了,變亭亭玉立的姑娘咯,大娘都認不出來了。”

她慈祥地拂着蔣年年的發,身邊高緯突然站起,愣是吓了大娘一跳。

“你阿兄都長這麽高了,看來這些年夥食不錯,日子過得好吧。”

“我跟我……阿兄,在城裏賣燒餅,賣得不錯,賺了些錢。”

大娘家養雞,有個雞棚,專以賣雞蛋和雞肉為生,在了解到兩人未吃早飯,大娘熱心給了兩個雞蛋,兩個馍。

他倆像是來蹭飯一樣。

本着不能白吃的主義,兩人便幫大娘幹起活,喂起雞來,大娘家的雞真是矯健,撲起翅膀能飛上屋頂,黑裏紅裏黃裏的羽毛蹭亮,雞冠紅厚。

“阿兄,你去那喂,我這喂過了。”

蔣年年開始指使起高緯,她站在金黃的玉米粒間,俯身撒糧,耳間的碧玉小珠一晃一晃,在金燦的陽光下閃着光澤。

高緯捧着籮,定定地望着這副田園風景圖。

女孩起身,

“你踩着蛋了。”她不免心疼,但又念在高緯也是第一次,只好嘆氣繼續喂雞。

“回去記得賠大娘。”

嗐,這天天說她笨,結果喂起雞來,比她笨多了。

她小人洋洋得意,報應很快便來,一只雞從屋頂飛下,好巧不巧降落在她脖頸,爪子狠狠劃過。

她摸着脖子吃痛一聲。

高緯被蔣年年責問,讪讪低頭,默默在角落喂着一只搶不着飼料瘦弱的雞。

他聞聲擡頭慌忙跑過來握住女孩的手,見手上有血,神情緊張急道:“我看看。”

說罷便去掀開她脖後的衣領,蔣年年一躲,用封建禮制的口吻說:“阿兄,這于理不合。”

他鉗住少女的肩膀,修長的手指攀上她的脖頸,拉扯下衣領,白皙的脖頸上觸目驚心三道血痕,高緯撕下袍邊一角,輕輕擦拭着鮮血。

邊擦,邊平靜道。

“你昨夜親你阿兄,怎不覺得于理不合。”

察覺到少女軀體一顫,脖子連着耳根緩緩泛起紅,他揚起嘴角,眼中蓄着笑意。

蔣年年不敢再說話,真羞恥,連疼痛都被難為情所掩蓋。

拜別大娘後,兩人行入森林。

樹大參天,遮住天邊的太陽,陰森森,不免感到寒涼,偏那烏鴉凄聲讓人不寒而栗。

蔣年年駕在馬上,瞧這四周,按照劇情發展,此刻應該出現刺客。

果不其然,在盯了半天皇帝喂雞後的刺客,終于按耐不住,箭飛來射中馬腿,馬兒嘶吼一聲摔地。

不講武德!

蔣年年天旋地轉,在快與大地親吻時,腰上重重一攬,她站穩腳,擡頭便見一個刺客持劍刺來。

寒光一閃,血濺三尺。

高緯眼眸一轉,抽出劍身,毫不費力殺了眼前的敢死刺客。

與此同時,一道道黑影從樹上躍下,揮劍沖向中心一點。

少年神色平靜,攬着懷中沒見過世面,竟有一絲激動的人。

刀劍揮舞,殺人,輕而易舉。

蔣年年思索,這麽驚心動魄的畫面主角團總該有個擋刀,她想起她那還沒用過的兩套複活甲,和上次使用後突飛的好感值。

眼見着高緯人快殺光,也沒給她留一個。

突然樹上又跳下一個黑影,刺劍而來,高緯背靠樹,殺着前方幾個,無暇再顧。

蔣年年側頭那道黑影愈來愈近,她趕忙從高緯懷中掙脫,替他擋劍。

少女裙擺一轉,長命鎖細碎作響,劍生生捅穿她的心髒,劍尖在背後刺出,鮮血如珠般滴下。

天爺啊,真痛啊。

拔出劍的那一刻,她回眸,高緯徹底殺瘋了,他攬住她倒下的身軀,一劍劍捅穿刺她的黑影。

少年臉上染血,四周屍橫遍野,夕陽西下,他小心翼翼抱着她殘破的身體,在深深樹林中,顫抖地捧着她蒼白的臉。

蔣年年吐了口鮮血,漫延至脖頸,她伸出冰涼的手指,輕輕觸碰少年的臉頰,含情脈脈地望着他那雙蒙着玻璃的桃花眼。

“答應我,如果我能活着,就喜歡我好不好。”

高緯緊緊握住她的手,慌忙不知所措。“好,我答應你,你一定會活下來的。”

蔣年年勾起唇角苦苦一笑,她不知道她這血盆大口笑起來好不好看,只知道高緯豆大的淚珠落下,那應該是好看的。

“如果我死了,不要忘記我。”

她想起電視上白月光臨死前的劇情,于是艱難擡手,摸了摸發髻上的紅石榴釵,這個不行,盼娣送的。

她又摸了摸一旁的白玉金簪,這個也不行,可值錢了她舍不得。

随後她又尴尬收手,從手腕處摘下紅豆串起的手鏈,顫顫巍巍塞進高緯沾滿鮮血的掌心。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她咬牙,用最後的力氣哽咽道:“此物最相思……”

白月光buff疊滿。

夕陽下,少女合上眼,嘴角還殘存着笑意,血跡斑斑的手從他臉頰滑落至裙擺,她又一次死在他的懷裏,破碎在他懷裏。

高緯哭得像是一個孩子,他雙眼猩紅,瘋了般去堵住蔣年年胸口噴湧的鮮血。

但無濟于事,他越捂,血因為擠壓流得越快。

于是他收手一遍遍說着對不起,他不敢再碰她,癡了般跪在一旁,感受着滾燙的血愈來愈冷。

【恭喜宿主,好感+30 已達到傾情狀态。】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馬兒平安回到丢馬的大冤種身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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