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我輸了

第69章 我輸了

袁瑤看着莫曉穎的樣子, 真是可憐異常，但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最貼切的那一句, 可憐之人, 必有可恨之處。

她如果沒有那些事，今天也不至于自作自受。

衆人都很清楚這點，在場沒有一個人同情莫曉穎。

可袁瑤，此刻……其實還有更想要求證的事。

她看了一眼門外，應該快來了吧。

說曹操, 曹操就到。

王曉紅滿眼通紅的過來了：“來晚了啊？都說完了已經？”

袁瑤沖着她點了點頭, “問清楚了？”

王曉紅點頭：“問清楚了，瑤姐你跟我交代的時候我就逼着問了。兩年前的舊事了，當年大部分的運動員都已經退役了。今天省運會被我逮到，怎麽會錯過。”

衆人不明所以, 王曉紅卻在此刻一把架起來莫曉穎的胳膊，“莫曉穎, 你的罪狀還沒有說完呢。你當年到底是幹了什麽, 我市隊差點都要解散了。陳教那一年, 頭發都白了兩根。”

莫曉穎愣了一下, 沒想到臨了這個檔口, 竟然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莫曉穎顯然是有一絲心虛的，“我什麽都沒幹, 我不知道。”

王曉紅本來就是個直腸子，哪裏還會什麽彎彎繞繞, 當場就激動了, “你不知道？這也就是前年的事吧，市隊裏的運動員走了一大半, 省裏直接對陳隊下達了處罰，差點解散！要不是當年，瑤姐在隊裏，靠兩場是市級比賽冠軍挽回，我們市隊壓根就留不到現在。”

袁瑤沉默不語。

其實那時候，她也加入游泳隊不久，陳教對她特別好，在比賽上，她展露的天分引起了非常多人的注意。省隊在兩年前就已經在挖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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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感受到了隊裏的一些氛圍不是很好，但是那時候學校還在鄉下，過來的大半時間都是在比賽，剩下的時間裏都是在緊張的訓練。

袁瑤忙的暈頭轉向，只是從陳教的表情裏，感覺到最近好像有點狀态不好。

直到拿了兩場冠軍，還算是有所好轉，她聽說了隊伍差點解散這件事，問過陳教，陳老頭也只是樂呵呵的讓她不要擔心。

後面穩定了，也就過去了，但這件事，的确也是心頭的一個坎。

後來從王曉紅的對話裏，袁瑤才知道，當年的事情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更嚴重，更龌龊。袁瑤還是有一絲愧疚在的，陳教對她有知遇之恩。

她……

做的還是太少了。

後來詢問相關的人員，卻都是對此閉口不言，似乎已經達成了什麽協議，沒有人再提這幾年前的舊事。今年省運會，遇到了退役的老隊員。

估算其實是一次很好的突破口，有機會問問。

袁瑤暗戳戳的，有針對的莫曉穎，本來就有為了市隊找明真相的因素在，怎麽會錯過機會，王曉紅自告奮勇，立刻去了解情況了。

等到比賽結束，休息完，袁瑤得知抓到真兇，意識到，這更是一個，解釋清楚當年真相的好機會。于是跟王曉紅也發了個短信通知，問到了消息直接來休息室。

沒想到，王曉紅不僅是問到了，還異常詳細。

莫曉穎下意識的，居然看了一眼浙省王若飛一眼，抿着唇，冷笑了一聲：“跟我沒有關系，我什麽都不知道。”

“怎麽，王曉紅，他們給我潑髒水了，你覺得我身上不夠髒，還要繼續潑？”

莫曉穎一副我就是擺爛，随便你怎麽樣的态度！

氣的王曉紅白眼一翻，“你真是夠不要臉的，瑤姐，舉報她啊！她敢對你說這種事，是為什麽，是因為他她做習慣了！”

“莫曉穎不說，我說！莫曉穎當年就誣陷陳教，猥xie自己對內的女隊員，常常偷看他們換衣服。”

“讓陳教陷入了極大的輿論風波。同時間，跟周曼曼聯合一起舉報，隊內資源分配不均，私吞比賽獎金，周曼曼也險些遭受侵害。哦，周曼曼這個名字…… 我現在終于敢說了，甚至是當着浙省主教練的面說。”

“瑤姐，周曼曼，正是現在浙省的頭牌，哪個號稱“小飛魚”的天才運動員！從那場風波之後，周曼曼理所當然的借着對C省失望的名義，去到了浙省！莫曉穎也榮升到了省隊。”

“他們，是內部通過直接被保送的！泳聯和體育局甚至都找不到挽留的理由，他們……是踩着陳老頭的名譽，爬上去的！”

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這裏面還有浙省的事，淵源頗深。

只有王若飛，表情一瞬間就冷了，仿佛沒想到，還能舊事重提！

“這位同學，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當年曼曼，也是個受害者！沒有你說的那種心機。後來查清楚，一切都是誤會，陳教不是洗清了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再提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

“洗清了嗎？”王曉紅冷笑了一聲，“到現在為止，市隊都沒有女更衣室，必須要去外面更換。這也叫洗清？就如同莫曉穎現在誣陷袁瑤一樣，即使已經澄清，但等将來有心之人，依舊也會拿所謂的興奮劑事件來做文章。我瑤姐身上，永遠都會背上一個定時炸彈！總會有陰陽怪氣的人，不明真理的人去抨擊瑤姐！”

王曉紅說的的确是句句屬實，袁瑤被誣陷興奮劑時間雖然已經得到澄清，但如果将來有心人利用，必然會翻出來一些風波。

雖然袁瑤不在意，都是別人的酸話，可王曉紅心疼。

就如同，他們現在心疼陳教一樣。

當年陳教受了多大的委屈，現在，給他們抹黑的人，卻步步高升，甚至有的爬到了省隊頂尖，要沖刺國家隊了。

怎麽甘心？不可能甘心！

袁瑤不動聲色，笑了笑，：“幾十年的老教練了，這樣的抹黑，比我這點興奮劑，可要嚴重多了。莫曉穎，其實不太指望你有什麽良心。但我記的沒錯的話，是陳教把你從特訓營裏撈出來的吧。”

“你也不說回報陳教，但至少……在抹黑犯錯之後，應該有一句道歉吧？”

她語氣很平靜，但态度很堅決，逼向莫曉穎。

莫曉穎嘴皮子動了動，張了張口，“我……”

王若飛直接打斷了莫曉穎，态度非常強勢，跟剛才的要挖袁瑤的和氣模樣截然不同。

“有什麽道歉的，這就是過去的事了！周曼曼跟這件事也沒有任何關系，也不存在抹黑的事。龍教，這事到底為止吧？”

王若飛态度當真強勢的，龍教被CUE，看了看四周，幽幽的嘆了口氣，拍了拍袁瑤的肩膀。

“這件事到底為止吧，瑤姐，我事後跟你解釋。”

王曉紅不服：“龍教，怎麽能到底為止，莫曉穎今天不一口氣說清楚真相，以後再說，也不會有人相信了。龍教！”

“聽我的，到此結束！”龍教第一次如此強勢。

“各位，接下來是我們C省的事了，讓我們內部解決。”他站起身來，給大家下了逐客令。

幾個看客教練還打算吃瓜幾口，眼下的确也不是好談話的時間，說了兩句不痛不癢的恭喜也立場了。只有王若飛似乎已經沒了興致，離開前顯然還警告的看了龍教一眼。

等他們都走了，休息室只剩下他們C省的人。

王曉紅都急了：“龍教，你幹嘛啊，你怎麽那麽聽王若飛的話？”

“這事不是那麽簡單。”龍教嘆了口氣，“陳老頭是我老兄弟了，我也沒想到你們這兩個學生，還在一直找這件事。但……別找了，你們要知道，我告訴你們便是。”

他看了看坐在角落閉口不言的莫曉穎，又搖搖頭：“前面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是後續，莫曉穎和周曼曼當年已經承認是一場誤會了，在內部上已經澄清一切。最後變成了一場協議。”

袁瑤很聰明，立刻就抓住了關鍵。

“協議就是莫曉穎和周曼曼保送， C省和市隊的人不能拒絕，同時，所以相關人員都會對這件事保持沉默。浙省的人也參與了其中，可能給了相關的保障吧。當然，完成這件事的條件，就是陳教這件事洗白，澄清一切。

我想想，也許……周曼曼從一開始就和浙省的人勾兌好了，就為了能夠找個非常理所當然的名目，轉過去。”

“犧牲品就是陳教。”

龍教默然，但這默然幾乎就等于默認。

“有些東西也沒辦法擺在明面上說。周曼曼現在的地位，浙省不可能同意公開，公開就是打臉，也等于是承認自己手段龌龊。”袁瑤瞬間想通了一切，甚至是關于為什麽王若飛會格外激動。

公開不了，也不可能公開。

浙省不會允許，C省也不會允許。

“那就跟他們杠到底啊！”王曉紅不福氣：“憑什麽要受他們擺布？”

“如果莫曉穎和周曼曼不改口，那陳教的污名一輩子洗不幹淨，這不僅僅是陳教的聲譽，也是C省游泳的聲譽。一樁巨大的醜聞，最後兩敗俱傷。當然我說的并不全面，因為既然是早就準備好的預謀，他們應該的确早就準備了一切。如果C省不妥協，他們有的是辦法逼他們妥協。”

“這場事件裏，莫曉穎不過是個陪襯，主菜是周曼曼。”

三言兩語，真相已是清清楚楚。

莫曉穎在一旁目瞪口呆，要不是全程參與，确認袁瑤不在現場，她會懷疑袁瑤是不是根本就是事件的親歷者！

推斷的太精準了。

這是放在表面上的确就是的，她和周曼曼誣陷，随後有人當中立者，達成協議，他們保送，這事平息。但藏在表面下的暗湧，可遠比想象中的要多。

否則，她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拿到的……浙省的特訓名額呢？

一切的交易，都會帶來代價和好處。

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莫曉穎回過味來了，這時候突兀的開口，“袁瑤，你那麽聰明，也一直在調查，應該是早就懷疑是我了吧。所以之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在故意設計我？”

袁瑤的笑了笑，“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莫曉穎明白了。

但，她無話可說，是她太蠢了。

陷阱是她自己挖的，也是她自己傻乎乎往下跳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袁瑤只幹了什麽呢？

她不過是展現了她，令人嫉妒的，絕佳無比的……天賦而已。

她打不過袁瑤，這輩子都不可能，

無論是在體育場上，還是在體育場下，都徹徹底底的……不可能了。

莫曉穎到現在并不是後悔了，她突兀的問了一個問題。

“袁瑤，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袁瑤愣了愣，“你說。”

“你游泳是為了什麽？”

莫曉穎的問題來的突然，在場其他人都有些意外。袁瑤倒是沒多想，她頓了頓，回答的很認真。

“沒為什麽，只是喜歡游泳而已。”

這話……反而讓莫曉穎愣住了。

她聽過很多答案，但……這個答案，最是熟悉。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參加比賽，第一次進入市隊的那一年。

“曉穎啊！你游泳是為了什麽呀？”

“喜歡啊，我最喜歡游泳了！”

那個答案啊，當年如此篤定。

莫曉穎看着袁瑤，對方依舊赤誠，依舊幹淨，她總說袁瑤惡毒、卑鄙、無恥。

可是……

現在看着如此閃耀的她，卻忽然驚覺，是對方的光芒太耀眼，真正被蒙蔽了的人，是她啊。

等徹底失去一切之後，才恍惚清醒過來。

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東西是什麽。

不過……是游泳而已。

她想要游泳。

她喜歡游泳。

可她之前……為什麽，完全沒感受到呢？

只顧着往最高的位置爬，等到連游泳的資格都喪失之後才反應過來，她最想要的……

不過是游泳而已。

這麽簡單。

莫曉穎虛脫一般的，癱回了椅子上，不是後悔……

她不是後悔為什麽要和袁瑤鬥，而是……

而是……

徹徹底底的服輸。

“我輸了。”

因為偏移的初心，而輸掉的一切。

莫曉穎擦了擦眼角的的液體，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來，“我會去跟陳教道歉的，對這件事，或者是對當年的事情，我都會一并說明清楚。在明天的日報之後，肯定會有采訪的吧。”

王曉紅有些意外，沒想到莫曉穎會忽然性情大變。

看到衆人的眼神，莫曉穎苦笑了一聲。

“我确實沒良心，但陳教……我的确是，對不起他。我只是……太喜歡游泳，太想爬高了。我畏懼王若飛，是我還想爬的更高，想繼續游泳。可是……我現在前途已經徹底沒了。那不如，就幹幹淨淨的做我自己吧。”

莫曉穎笑了笑。

“袁瑤，”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初心。”

*

莫曉穎失魂落魄的走了，袁瑤沒有去擋。

王曉紅莫名其妙的也有些感慨，“我也沒想到，如日中天，前幾天還那麽猖狂的莫曉穎，會有這樣的一天……就好像丢了魂。”

袁瑤若有所思。

“體育這條路上，初心……最重要了。”

王曉紅看了看龍教，又看了看袁瑤，撓撓頭，“我沒聽懂，她是道歉了，但……這件事也不會擺在明面的。瑤姐，怎麽辦，就這麽算了嗎？”

“不會就這麽算了的。”袁瑤笑了笑，“我們發不了聲，只是因為我們不夠強，浙省會如此強勢，是因為她作為游泳強省，有太多的發聲權和資源傾斜。”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強。”

“強到不用被不公平交易束縛，強到……讓周曼曼低頭道歉，讓浙省道歉。讓陳教洗刷一切污點！”

“會有那麽一天的。”

袁瑤篤定。

“而且很快。”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寫多了，這章卡了很久。

我忘記小飛魚名字了，取了個周曼曼，姐妹們有誰知道我之前寫的啥名字求告知，我找了好久沒找到。

老年癡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