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什麽五彩繩

什麽五彩繩

第二天一早,鬧鐘在耳邊響起,祝吟伸手關了鬧鐘,腦子還不甚清醒,屏保頁面上,【讓人傷心的驢】發來一條消息,是在淩晨兩點。

祝吟一個激靈,醒了大半,她眯着眼睛點開聊天界面,盯着對方發過來的兩個[社會]表情看了半天,嘴角無意識勾起,起床氣都連帶着煙消雲散了。

周五,他們下午兩點半就會放學,早上剛到學校,成欣就叽叽喳喳的湊過來,一臉八卦的問:“昨天和路瑜池一起補課的感覺怎麽樣啊?有沒有什麽進展?”

祝吟連忙看了眼周圍專注學習的同學,不輕不重的拍她一下:“你小點聲!”

成欣蔫了下來。

“沒什麽進展,就是他加了我微信……”

話沒說完,成欣先炸廟了:“加微信了?發生什麽了!”

祝吟想起來兩個人的秘密,最終搖了搖頭,一臉神秘道:“不能告訴你。”

成欣:……

她拳頭硬了。

她們現在是高二下學期,需要把高中三年的課程全部學完,試卷像雪花一樣朝她們砸過來,每天開不完的新課讓人身心俱疲,祝吟和路瑜池的聯系只剩下每周補的那麽一節英語課,因為成績下滑,祝吟不負衆望的被老師拎到講臺旁邊坐着。

她在二班,和三班是對門,她所坐的位置一偏頭就能看到三班的正後方,對于她來說,這也算是個風水寶地了。

*

路瑜池是個下課就閑不住的主,這也方便了祝吟,每次下課鈴響,祝吟都第一時間看向三班門口,不出五秒,就能看到他捧着籃球出門,也是每到這個時候,他們都會有短暫的兩秒對視時間,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從臉紅到了脖頸。

久而久之,他的兄弟也發現祝吟了,總是上前去問路瑜池:“二班講臺旁邊那個小姑娘為什麽總看你?是不是相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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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瑜池低垂着視線,從不搭話。

祝吟覺得,路瑜池可能發現自己喜歡他了。

補課的時候,他不動聲色的串到了祝吟後面的位置,坐車回家的時候也總會與祝吟隔一個地方坐,剛剛熟絡一點的關系登時被澆了一盆冷水,祝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樣的“冷戰”持續到端午假期的前一周。

那天是整個學年的體活課,但大部分班主任都會選擇在班級給學生上課或者自習。

路瑜池本打算和兄弟去打籃球,卻被班主任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怒之下甩手走出班級,正在上課的祝吟聽見隔壁響亮的關門聲,擡頭朝門口看去。

他們又一次對視了,祝吟頭一次在路瑜池臉上看到那麽明顯的怒氣,他只瞥了一眼就走了,随後是緊跟着想要把他追回來的兄弟,卻被老師一個怒吼喊了回去。

一節課四十分鐘,路瑜池就獨自在外面呆了四十分鐘。誰也不知道他幹什麽去了,直到一個陌生的男生敲響三班的門,班主任跟着男生一起跑去操場。

祝吟直覺出事了,但沒有下課,她沒法出去打聽,一節課聽的心不在焉。

鈴聲一響,祝吟就拽着成欣的手,拉着她一溜煙的跑出班級門,沒來得及走的科任老師還在原地目瞪口呆,不理解自己的課為什麽這麽難捱,給學生憋成這樣。

才跑出大門,祝吟便看見了站在班主任身後的路瑜池,他的白色短袖上沾上了泥污,向來結實的布料刺客竟然破了個洞,衣服下擺斷了一塊,往下垂着,□□場上的微風吹的掀起又落下,而他本人的嘴角出現了一處青紫,鷹鈎鼻上不知被什麽劃出一道口子,正在淌血——他剛和人打了架。

怪不得班主任那麽急。

祝吟和成欣站在看熱鬧的人群外圍,沒往前擠,成欣探頭探腦的打聽消息,她碰碰前方一個女生的肩膀,小聲問道:“這兒怎麽回事,為什麽還有人幹仗呢?”

女生看她一眼,道:“喏,那個長的有點黑,衣服破了一塊的男生是主樓三班的,剛和十一班一起打籃球,就是他對面那個白胖的男生,那男生打球不幹淨,喜歡下黑手,杵到了破洞男生的肋骨,倆人直接當場幹起來了。”

成欣:……

祝吟:……

祝吟幹巴巴問:“誰贏了?”

女生道:“平手。破洞男生比胖子高出一塊,他好像不太會打架,唯一的優勢就是身高,所以他們兩敗俱傷。你看那胖子的臉也腫了,就是衣服沒被撕破。”

不止胖子,路瑜池的臉也開始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祝吟拉着成欣往小賣部走。

成欣被拽的一踉跄:“幹什麽?去哪啊?”

祝吟:“去買冰塊。”

成欣恍然大悟:“給路瑜池敷臉是吧。”

祝吟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等二人買完冰塊回到案發現場,人群都散了,三班班任先行聯系路母,偌大籃球場只剩下了胖子和路瑜池。

路瑜池看見她拿着冰塊走過來,臉色有一瞬間的怔愣。

但他只是看着祝吟朝他走過來,一句話都沒說。

祝吟覺得自己心裏的小火苗滅了一點:“你受傷了,我給你買了冰塊。”

“哦。”路瑜池反應淡淡,但還是接過冰塊:“謝謝。”

他不太想提起這事兒,轉身就興致缺缺的往班走。

祝吟站在他身後,有些尴尬,是成欣把她拉回去的。

路瑜池走到半路,迎面碰到來找他的兄弟們,他沒說話,拍拍兄弟的肩膀接着走,他兄弟則反手拉住他,問道:“我剛才看到二班那女生一下課就沖出來了,她是不是找你去了?”

路瑜池點頭。

“那她人呢?”

“還在後面。”路瑜池說。

“我靠,人家小姑娘着急忙慌的去找你,你就這麽把人家留在操場了?”他兄弟震驚道。

他想了想,又湊到路瑜池跟前:“诶,說真的,你感沒感覺到那小姑娘有點喜歡你?”

路瑜池腳步一頓,道:“嗯。”

“那你不給人家點回應?”

路瑜池又不說話了。

祝吟和成欣依舊站在他們身後,她表情空洞,她想,路瑜池這樣的反應其實很正常。

他又不喜歡自己,自己同樣沒有表白,他沒有義務必須給自己回應,一切都是一廂情願罷了。

祝吟苦笑一生氣,她後知後覺的認為自己一門心思的沖出班級有點傻。

成欣輕輕握住她的手,道:“祝吟,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單戀他路瑜池呢。他又不喜歡你。”

祝吟自己也不知道,她和路瑜池在小學就認識了,到現在為止已經過了六年,按理來說,他們本不該如此陌生。

路母來的很快,和班主任交涉了一會兒就帶路瑜池走了,祝吟發現他自己找了張創可貼,貼在了鼻梁上。她覺得有點酷。

接下來的三天,祝吟都沒有見過路瑜池,聽她媽媽說,路瑜池被帶回家省過了。

三天後,也是端午節假期的前一天,祝母有事,讓祝吟蹭路母的車回家,校門口有很多擺攤的商販,其中賣端午五彩繩的占多數。

祝吟不知道路母的車停在哪,只能跟着路瑜池走,但路瑜池正停在一個五彩繩攤前沉思。

祝吟走上前,問他:“你要給阿姨買一個嗎?”

路瑜池看她一眼,沒答話,轉頭對攤販說:“我要五個。”

攤販問:“好的,你要哪個樣式呢?”

路瑜池把目光放在墜着兩個鈴铛和一只小豬的五彩繩上,猶豫了一下,對祝吟說:“你們女生都喜歡這種嗎?”

祝吟看了看那卡哇伊的五彩繩,道:“其實我覺得阿姨應該會喜歡樸素一點的。”

路瑜池點點頭,聲調沒有一絲起伏:“那就拿最樸素的。”

于是他買了五個什麽花紋都不帶的五彩繩,和祝吟一起上了車。

祝吟剛剛落座,路瑜池就把五個五彩繩全甩到了路母面前。

剛把視線從手機上轉移的路母:“從哪搞來的?給我的?”

路瑜池:“……”

路母了然:“謝謝兒子。”

她拎出來一個五彩繩,看向祝吟:“小祝今年買了五彩繩沒有?”

祝吟意識到了什麽,答:“還沒呢。”

路母道:“那這個給你吧,我和小路送你的端午節禮物。”

祝吟差點就直接拿走了,但她還是把目光放在路瑜池身上,用眼神詢問:我能拿嗎?

電波發送到路瑜池那邊就被屏蔽了,他回給祝吟一個:你愛拿就拿看我幹什麽的眼神。

于是祝吟接過五彩繩,看着路母笑的很甜:“謝謝阿姨。”

下車之後,祝吟手上還緊緊攥着那根五彩繩,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路瑜池送給自己的第一個禮物了吧。

回到家,祝吟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日記,日記很厚,已經使用了小半本,她坐在書桌前,認真的拿起筆,寫下了一份新的日記。

【今天他回學校上課了,我又能看見他了。放學的時候他給媽媽買了很多五彩繩,後來他媽媽分給我一個。也算是他送給我的吧。我很開心。】

祝吟停了一會兒,接着寫。

【雖然他不喜歡我。】

五彩繩被夾在日記封面,祝吟到最後也沒舍得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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