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覺得你有戲
我覺得你有戲
不管楊含羽的人品如何,也不管路瑜池知不知道,他确實收下了楊含羽的飲料。祝吟縱然傷心,也不能在廁所哭一輩子,整理好情緒走出去,她還是平常那個開朗的祝吟。
坐到自己位置之前,祝吟擡頭,和路瑜池不躲不閃的對視,笑了一下,帶着些說不清的意味,率先挪開了腦袋。
林蕊何嘗猜不出祝吟為什麽離席,楊含羽給路瑜池的紅牛被路瑜池親手接過,加上楊含羽跟着祝吟去了衛生間,按照她那沒腦子的綠茶脾性,不用細想,林蕊都能猜出來她是去衛生間給祝吟做戲去了。
看着祝吟如常的神色,林蕊覺得心裏有些慌。祝吟沒有表現出一絲她本該有的傷心,她本想湊過去,問問祝吟到底怎麽了,卻被二班班任突然的起身打斷。
盤旋在林蕊腦子裏的疑問,一直到晚上放學回到家,才有機會問祝吟。
但是林蕊又怕白天的面無表情是祝吟強撐的結果,萬一自己又碰到了祝吟的傷口,把人家情緒搞崩了,得不償失。正當林蕊猶豫之際,祝吟的通話邀請就發了過來,林蕊下意識的點了接聽。
林蕊沒說話,通話靜了五秒鐘。
祝吟試探出聲:“喂?林蕊,能聽見我說話嗎?”
林蕊:“能。”
祝吟道:“我今天看見路瑜池拿了楊含羽給她的水,然後我去了衛生間。”
林蕊心道,我知道,楊含羽還跟着你去了衛生間。
果然,祝吟下一秒就提起了這事:“但是楊含羽也進來了,她說路瑜池給她講題,對她和對別人不一樣。”
林蕊炸毛般道:“去他媽的不一樣!全班就她一個人問路瑜池題,不給她講,難不成讓路瑜池拎着題,挨個兒采訪同學們哪題不會嗎?”
祝吟了然,心裏對楊含羽的懷疑更重了:“我總覺得……她似乎是跟着我去的衛生間。那些話,也像是說給我聽的,就像是為了讓我灰心,不再喜歡路瑜池一樣。”
林蕊加大音量,用着祝吟認識她一年來,從未聽過的,帶着怒火的嗓音道:“她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她本來就知道你喜歡路瑜池,楊含羽她就是一個綠茶,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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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吟的關注點卻跑偏了:“她知道我喜歡路瑜池?”
林蕊卡殼:“啊?”她這句話的重點是這嗎?
“她都知道我喜歡路瑜池?”祝吟又問了一遍。
“對啊。”林蕊說,“之前他兄弟湊在一起讨論你是不是喜歡他的時候,楊含羽就在旁邊,還和他兄弟插話呢!”
祝吟喃喃道:“怪不得呢,她也喜歡路瑜池啊。”
林蕊不屑道:“她喜歡路瑜池又怎麽樣?就她那幾個小心思,除了那幫鋼鐵直男,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出來,路瑜池瞎了眼才能喜歡上她。”
祝吟:……
但她覺得路瑜池可能就是鋼鐵直男中的一員。
“我今天早上就想跟你說這事兒了。”林蕊嘆了口氣,“你別把楊含羽放在眼裏,她那個人本身人緣就不好,不管她拿什麽招氣你,惹怒你,你都當她是空氣就好。”
見祝吟一點聲音都沒有,林蕊喊:“祝吟!你聽到沒有!”
祝吟回神,趕緊回答:“聽到了聽到了,從今往後我都不搭理她!”
林蕊滿意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祝吟挂斷了通話。
*
路瑜池的一千米安排在第二天下午的第一個項目,那時候正熱,烈日刺得她睜不開眼,那頭準備跑步的運動員,在祝吟眼裏都是糊成一團的光影。
發令槍響起,因為一千米考驗耐性,運動員們誰都沒有加快速度,只是相對比別人的減速,路瑜池的實在太過明顯——已經跑了三圈,他還在隊尾。
祝吟知道路瑜池從小在運動這方面的天賦就不弱,但她頭回有些懷疑他的能力。路瑜池不會真的退化到只會打球了吧。
事實證明祝吟多慮了。第四圈開始,路瑜池明顯發力,一舉略過兩人穩居第三,眼看着彎道将近,祝吟不禁為路瑜池捏了一把汗。
彎道上,大家都會一同加速,誰能超過誰,還真說不準。可她的汗還沒捏完,路瑜池已經越過第二個人,成為了賽道上的第二名。
此時已經開始最後一圈了,考驗沖刺和耐力的時候到了。
最後一百米,路瑜池反超第一名。
最後七十三米,那人重新奪魁。
最後四十米,路瑜池與第一名的差距還剩零點五米。
最後十米,他們的距離越來越短。
最後三米,沒有變化。
最終,比賽結束,路瑜池晚了第一名0.1秒沖進終點,位居第二。他依舊沒什麽表情,汗水順着臉頰滑入脖頸,再浸入胸膛,染濕了整個短袖。
不出所料,楊含羽又拿着飲料去找路瑜池了,二人半道上碰面,一齊往回走,三班看着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也都跟着起哄。楊含羽面頰羞紅,她們離祝吟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天時地利人和,楊含羽把飲料遞給路瑜池,偏細的聲線宛如銀針,刺進祝吟的耳膜:“跑了那麽久,很累吧,喝點飲料嗎?”
說着,自認為隐蔽的瞟了不遠處的祝吟一眼。路瑜池剛好看向她,她那得意忘形的眼神就那麽撞進路瑜池的目光裏。
他順着視線看過去,一眼就瞧見了呆呆看着他的祝吟。和他對上視線,祝吟又慌不擇路的低下頭,放在腿上繞來繞去的手指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路瑜池不再理會楊含羽,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變化來的太快。三班的起哄聲戛然而止,楊含羽臉上的紅暈還沒來得及褪下去,就被路瑜池晾在原地。
彼時,學校正在準備下一場的比賽,操場中央沒什麽人。因此,站在一起的男女便格外顯眼。
距離近的,看得清也聽得見的幾個班同時發出了笑聲,伴随着幾句帶着嘲諷意味的竊竊私語,楊含羽的臉面被丢在了操場上。仿佛被萬人踐踏般,她紅着眼,往廁所方向跑去。
沒人理她。
祝吟還沉浸在路瑜池甩下楊含羽直接走了的狀态裏,就被成欣打斷。
她抱着祝吟的胳膊,小聲道:“路瑜池剛才看你了诶。”
祝吟:“對……我們還對視了。”
成欣又道:“他看完你就丢下楊含羽了,你說他是不是怕你傷心,所以拒絕了楊含羽這個莺莺燕燕?”
祝吟說:“但他昨天不是也接了楊含羽的飲料?誰知道他今天為什麽抽瘋了。”
成欣:……
運動會結束,剛好是晚飯時間,學校沒要求大家必須排隊去食堂,所以各班任便讓學生自行吃飯,祝吟和成欣一直明裏暗裏的和路瑜池保持一條直線,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跟着路瑜池變換路線。
但是食堂的門就那麽大,祝吟在成欣的拉扯下,如願以償的和路瑜池緊挨着擠進了門。
命運就是喜歡開玩笑,人流擠得連根針都插不進去,祝吟一腳擡起,轉瞬間就沒了下腳的地方,她很不幸的絆到了前面那人的後腳,因為沒有着力點,她的腳踝就順着兩腳間的縫隙崴了下去,尖銳的刺痛讓她瞬間痛呼出來,失去重心的祝吟直接向一旁栽倒過去。
本身她已經做好了被人群擠來擠去,後腦磕到人臉的準備了。卻意料之外的被一個人接住。
她摔的實在太狠,大半個身子都靠到了人家身上。她臉朝下,看不清扶她的是誰,只能一個勁兒的道謝,一連串的“謝謝你”和“對不起”脫口而出,這人直接打斷了她:“沒事兒吧。”
祝吟:……
這聲音,有點,像,路瑜池呢。
他竟然沒被人流沖走,他還在自己身邊,自己還倒進他懷裏了!
小說既視感把祝吟的智商沖沒了,她楞楞的搖搖頭,腳踝的神經似乎覺得祝吟把它忽視了,連忙發出警告,祝吟毫無防備的“嘶”了一聲。
一個小姑娘就這麽在自己面前崴了腳。雙方父母還認識。小姑娘身邊還沒有朋友在,路瑜池縱然再冷淡,也不能讓她憑借一只腳從人流裏出去。
幫人幫到底,他扶着祝吟,一路走到二班的餐桌,成欣等了祝吟半天,看她是被路瑜池扶過來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她看見祝吟拖回來的腳,才連忙上前,把祝吟拉回自己這邊,跟路瑜池說了好幾聲謝謝。
路瑜池卻沒立刻走,他的目光在成欣和祝吟之間轉了幾圈,最後落在了祝吟已經明顯腫了起來的腳踝,道:“記得帶她買藥。”
成欣感覺自己好像被雷劈出幻覺了。
不然她怎麽聽到路瑜池讓自己給祝吟買藥呢?
這是路瑜池那個面癱能說出來的話嗎?
不是吧?
但路瑜池沒給她反應的機會,說完就恢複了以往的冷漠,擡腳走了。
成欣戳了戳祝吟的脖頸,祝吟癢得一縮。她又掐了掐自己胳膊上的肉,疼,特別疼。
“你癢我疼的,那沒做夢。”她說,“祝吟,我真的覺得,你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