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有一種朋友
有一種朋友
祝吟飄飄然的回了家。心裏對于路瑜池絕對不可能喜歡她的想法被轟出了一個缺口,她的腳踝腫的像個饅頭,一碰到地面就會發出疼痛的信號,但是路瑜池扶住她的觸感還歷歷在目,生理上的疼痛也沒那麽明顯了。
或許,或許路瑜池真的對她,也有一點不一樣的心思呢。她想。
這也間接導致了祝吟在運動會結束後的第二天魂不守舍,上課走神,被老師罰到走廊站了一節課。她站的是二班的前門,對面就能透過玻璃看見三班,還有路瑜池。不過路瑜池一整節課都沒往門外看。
今天有體活課,三班和二班的班任約好了去吃東西,學生也就拜托了講課或者上自習的命運,一窩蜂的沖到操場開始瘋玩。
祝吟和成欣一直站在籃球場邊緣,已經陸續有人拿着籃球等隊友了,祝吟确信路瑜池一定會來。
果然,不出五分鐘,路瑜池就出了教學樓,徑直朝祝吟她們所在的籃球場走。路過祝吟的位置時,他放慢了腳步,似乎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祝吟的腳腕,什麽都沒說,走到了場地內。
但最起碼,路瑜池知道祝吟在這裏。
一場球賽下來,觀衆還是選手都累的一身是汗,路瑜池走到籃球架旁邊,拿起自己帶來的水,仰頭灌了一口,好巧不巧,正好在祝吟正前方。
不知是為了訓練還是什麽,路瑜池把水瓶放下的一瞬間,起身做了一個假投籃動作,很快又恢複原樣,若無其事和隊友彙合,準備比賽了。
路瑜池這一隊的整體水平偏高,最後以2:1的微弱優勢勝出,最後一個進球的,是路瑜池的兄弟,在隊員們大聲歡呼,互相擁抱的時候,路瑜池緩緩擡手,做作的拍了拍手,他的雙腿岔開,笑的有些張揚,一瞬間有種和球場格格不入的奇怪氣場。格外顯眼。
成欣面上帶笑,和祝吟一樣注意到了路瑜池的那個投籃動作,她悄悄握住祝吟的手,猜測道:“你說,他那個動作是不是給你看的?就像花孔雀,總想吸引自己喜歡的人的注意力,我覺得他剛才那一番操作,和開屏也差不多了。”
祝吟:……
她還沒說話,成欣又開始撺掇她:“要我說啊,你就抓緊時間趕緊表白試試,成了皆大歡喜,不成你就放平心态好好學習,整天圍着路瑜池轉,猜他這個心思那個心思,你不累嗎?早死早超生,他要是現在不喜歡你,那剩下那一年高三裏,他眼裏也只能有學習,更不可能喜歡你了。”
成欣說的有理,祝吟也有些蠢蠢欲動,人有時候熱血上頭,做什麽事都不記後果,她還殘留一絲理智:“但我又不知道怎麽和他表白……”
“簡單。”成欣道,“你先找他聊天,讓他放松警惕,然後你再趁機說:我喜歡你。如果他不回你,或者拒絕你,你再加一句:的臉這樣也就沒那麽尴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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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吟弱弱道:“沒那麽尴尬,但還是尴尬,而且你确定我說出來“的臉”這句話,他不會跟他兄弟吐槽我有病嗎?”
成欣:“……應該,不會。”
祝吟沒有猶豫太久,當機立斷道:“今天下午你就給我做個計劃書,我今天晚上!就!表白!”
看到姐妹終于開竅了,成欣太過激動,一個巴掌就拍到了祝吟後背上,發出一聲脆響。
祝吟:……
成欣:“抱歉,太激動。”
*
祝吟晚上到家,祝母還沒回來,只給祝吟發了一條微信,告訴她自己晚上加班,不用等她。祝吟樂不得呢,回複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包後,就把聊天頁面切換到了她和成欣林蕊的小群裏,組建了一個語音通話。
二人很快就接了起來,林蕊剛被成欣告知祝吟今晚的打算,此時也處于激動狀态,迫不及待的就要給祝吟出謀劃策。兩個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活脫脫一個3D環繞音響,祝吟實在受不住,開口打斷:“諸位不急,我先洗個漱。”
成欣:……
林蕊:……
這就叫皇上不急,太監急嗎?
半小時後,祝吟姍姍來遲,她換了一身睡衣躺倒在床,聊天記錄停留在他和路瑜池剛剛加上微信那天。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顫顫巍巍的跟對面二人商量:“要不……我明天再說吧。”
成欣和林蕊異口同聲:“不行!”
祝吟:……不行就不行。
她說:“但我怎麽引起話題啊?”
那頭沉默良久,成欣試探問:“你先發個微信問他在不在?”
林蕊道:“然後讓他給你發個什麽東西,他喜歡的東西。這兩句連着發。”
祝吟靈機一動:“讓他給我發一首他喜歡的歌?”
“可以啊!”成欣說,“然後他發過來了,你就發,我喜歡你。”
祝吟說幹就幹,立馬打字給路瑜池發了過去。
【折魚:在嗎?】
【折魚:可以給我發一首你喜歡的歌嗎?】
很快,聊天框上的備注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三個人等了半天,都沒見路瑜池有下一步動作,林蕊低聲道:“他忘了?”
“他記性沒那麽差吧。”成欣說。
“他回了!”祝吟打岔,“他回我了!”
路瑜池忙活半天,原來是去找歌單了,那是個歐美歌,The Other Side,祝吟心裏默默記下了歌名,接下來打字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就和她通過路瑜池好友請求的時候一樣。
“真的要發嗎?”她遲疑着。
“發啊!”成欣說,“發完你就解脫了!”
祝吟閉眼,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決心,按下了發送鍵。
【折魚:我喜歡你。】
接着,她又忙不疊的開始打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打錯了n次,等到消息成型的時候,路瑜池還沒有回複。
祝吟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什麽,路瑜池接二連三的動作,和成欣以及自己誤以為的暗示,似乎是她們自作多情了。
為了挽回最後的顏面,她發送了最後一條消息。
【折魚:的臉。】
與此同時,路瑜池那邊,撤回了歌曲。
……
誰都沒有說話,頁面中那條白框裏的:“讓人傷心的驢”撤回了一條消息,太刺眼了,晃得祝吟眼睛生疼,疼的發紅,疼的想要落淚。
她這麽久的暗戀,或許真的應該落下帷幕了。本來就沒有結果,所有人都這麽說,只有她不這麽覺得。
林蕊和成欣怕她難為情,早早的挂斷了語音,祝吟一個人看着記錄發呆,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邊都泛起了魚肚白。
第二天,她是帶着腫成核桃的眼睛去的學校。
成欣早有預料的提前買了冰塊,墊上毛巾給她冷敷,冰涼的觸感碰到眼皮,祝吟竟然覺得有些舒爽,只是腳踝的傷越發明顯了一些。
“今天的體育課……我想最後去看他一次。”趁着現在班級沒有人,祝吟道,“我還是想,當面确認一下。”
“嗯。我陪你。”成欣說。
路瑜池依舊在籃球場打球,祝吟和成欣依舊早早的等在籃球場,可這次,路瑜池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他身邊還跟着楊含羽。兩個人并肩走過來,楊含羽面上笑着,路瑜池雖然沒什麽表情,但也會答她的話。他的目光繞過全場,在看到祝吟的那一刻,肉眼可見的頓了頓,随後就躲開了。
昨晚心中還未完全褪去的酸澀全部湧了上來,祝吟一向好面子,可是她的眼淚還是不争氣的流了出來,她看到了楊含羽得意的眼神,也看見了路瑜池表情中一瞬的錯愕,但她顧不得那麽多了。她猛然轉身,狼狽不堪的離開了籃球場,頂着很多人探究的目光。
太丢人了,她想。怎麽能那麽丢人呢?只是一個男生而已,只是暗戀了幾年而已,他只是……只是不喜歡你,只是和別的女生更加親密,你有什麽好傷心的,你有什麽立場傷心?
祝吟無力的靠在衛生間的牆上,似是自嘲,似是釋懷,他又不喜歡你,他和誰走得近,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或許該如成欣所說,她是時候放下了,該把放在路瑜池身上的注意力收回來,然後好好學習,不負父母的期望,考個好大學。
路瑜池,就當是她青春裏的一個苦澀的回憶,日子還要過下去,她總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成欣趕過來的時候,祝吟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她确實做到了不再關注路瑜池。
第一節課下課,祝吟正準備從後門走,餘光看見路瑜池走出班級,順着走廊打算拐彎,不知為何,他腳步一停,硬生生轉了九十度,回到她們班門口,和她們老師打了個招呼。祝吟看過去,剛好撞上路瑜池探頭看她的視線,她卻不似往常那樣心虛,反倒是坦然的轉過頭,去找成欣說話了。路瑜池是什麽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如果說暗戀了那麽久的人,非常輕易就放下,成欣肯定是不信的,可她又不敢在祝吟面前提起這件事,怕途惹傷心,也就由她去了。
祝吟的日子還久着呢,等她學業有成,等她工作順利,埋在記憶深處的路瑜池,遲早會淡化的。
成欣覺得自己勸她表白,是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蟬鳴截止在了那個靜谧的夜晚,教室外的枝丫,走廊內的昏黃暗光,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