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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清風過場,道路兩側枝葉青翠欲滴,不時發出細碎聲響。
昭瓷走得很急。
裙擺像是泛起的波紋,一圈圈漾開。
真是丢人丢到家!
方才竟然差點就看呆了,還冒出顏色想法!
昭瓷咬唇,閉眼猛地左右搖頭。
走過很長段路,她都沒能從這種糾結情緒中抽身,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
懷裏的黑狗分外熟悉自家主人,用腦袋頂了頂以示安慰。
昭瓷深吸口氣,安慰自己。
對對,反正沒人知道,她自己不當回事就好。
只是……
總覺得那少年看着過于眼熟,尤其是眼底那顆痣,好像在哪見過。
“薛、薛師兄!”
負責測試靈根的弟子小心翼翼喚道,嗓音發顫。
薛忱收回目光,眼底錯愕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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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讀心術以來,這還是他第一回 聽見如此……豪放的話語。
他記得那姑娘的模樣,藏青色衣裙,眉眼精致,氣質出衆,巴掌大的臉如覆寒霜,瞧着便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哪成想……
怪有趣的。
其實還想聽聽她後邊能想些什麽。
但讀心術是有距離限制的,超過十米這個範圍,便無法使用。
而那姑娘恰巧立在第十米,轉身的剎那,第一步便出了這個範圍。
負責靈根測試的弟子見他沒說話,拿不準主意,擋在紫衣公子面前,抱拳行禮:“這位是新入門的弟子,煩請網開一面。”
身形不知為何有些顫唞。
【薛師兄不會又要發瘋了吧?薛家果然都是群瘋子。】
這話他聽得可多了,不管是從宿敵還是世交的心中。
薛忱連眉毛都懶得挑一下。
倒是樹下這紫衣公子,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內心與話語都吵鬧得不像話。方才隔着許遠,都能聽見他的各種謾罵聲,吵且髒耳朵。
挨他那下,确實噤了聲,心裏卻活躍得不像話。
【就這貨色也敢對本少爺動手?】
【等本少爺日後飛黃騰達了,第一個就要他好看!非得揍他屁滾尿流,跪地求饒!】
但凡這公子敢直接這麽說,薛忱還高看他幾眼。
然而,他只敢靠着粗壯樹幹瑟瑟發抖,面色慘白,紫衣底下一灘不明液體滲出,做了土壤肥料。
也不是什麽貨色都配死于他手的。
薛忱蹙眉,嫌惡擡手,長劍應聲入鞘。
旁人心聲如潮水般湧進腦中,無一例外,不是阿谀奉承,便是謾罵指責,瞧着卻都對他副追捧的模樣。
習慣後倒不如最初那般嘈雜。
無趣。
薛忱擡眸,漫不經心望向某處。
藏青色的身影了無痕跡。
他戲谑地勾了唇角,側首淡問:“方才抱着只黑狗的姑娘叫什麽?”
/
霓裳閣。
專為新入門弟子分發校服與教材。
“師姐你好,我是……”昭瓷湊到臺前,面無表情背誦準備的臺詞。
哪想才起了個頭,就被打斷。
“我知道你。”負責分發物件的師姐将一沓書和青色衣裙當她面點清,同變術法似地揣入巴掌大的儲物囊,扼腕嘆息,“天品靈根的藥修嘛。”
藥修不受修士追捧,主要是那不上不下的狀态。
既沒有劍修等一衆器修能打,又沒有符修、陣修那般能防,還不如醫修治人快。但在修煉期,藥修付出的精力可不比這些少,投資報酬率過低。
終其一生,成就也不過如此。
不相識的師姐實在惋惜至極。
昭瓷不曉得怎麽回應,只好點點頭,接過東西,輕聲道謝便離開。
等她走後,方才分發衣服的師姐轉了頭,和同門笑道:“長相那麽可愛的小姑娘,沒想到是個高冷性子,笑都不愛笑。”
同門點頭,深以為然。
昭瓷對自己無形被扣上“高冷”帽子的事一無所知。
即将踏出霓裳閣時,她又被喚了回來,微蹙眉:“怎麽了?”
“說漏了。”師姐沒好意思講自己聊天聊得正事全忘,輕咳一聲,接着道,“兩個時辰後的迎新大典上,師妹你要作為藥修的新生代表在萬人大講堂演講。”
“青雲宗新招的藥修僅你一人,所以無需像旁的修士那樣,在這兩個時辰裏争演講名額。”旁邊的同門補充,目露羨慕。
昭瓷臉色驟變。
果然啊,就算高冷如她的小師妹,也會為這樣光榮的事而失去表情管理。
師姐了然地拍拍昭瓷的肩,鼓勵:“加油!萬人大講堂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坐滿的。”
什麽大講堂?萬人什麽?什麽坐滿?
一定是她沒聽清。
“師、師姐。”昭瓷顫唞着聲音,瞳孔地震,“你的第一句話,可以再說遍嗎?”
/
“身為青雲宗新入門的藥修,我很榮幸、也很自豪能有機會站在這……”
臺上的少女身着藥修标志性的青衣,氣質如松柏。
即使頂着數萬雙眼眸的注視,她依舊語調平穩地演講,面色泰然,沒有半點怯場或是羞澀。
除了毫無笑容,都挺好。
臺下時不時響起掌聲和喝彩,全然不知她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态。
想死,真的。
昭瓷欲哭無淚。
【我要一劍挑飛全宗門,再立刻創飛這世界!】
昭瓷在心中絕望尖叫。
她就該去當劍修的!
那樣想必不久的将來,她就能通世界互相傷害了。
邊冷着臉背誦,邊在心裏哭嚎。
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人格分裂。
無意間擡了眼,很容易就注意到第一排坐于正中的少年,面容冷冽,樣貌绮麗,在茫茫人海間是難掩的惹眼。
興許是昭瓷的錯覺,對視的剎那,他似乎飛速地彎了眉眼,像是見着某種分外有趣的東西。
再欣賞下去,她真會忘詞的。
昭瓷面無表情錯開目光。
演講終于結束了。
她的魂魄也留下一半在臺上,一去不複返。
又活過一天了,真好。
昭瓷拖着疲憊的身軀,宛若行屍走肉般下了臺。
然而更熱情的在後頭,如潮水般的人群蜂擁而上,熾熱的目光猶若在看國寶:
“師妹,你為什麽想當藥修?”
“師妹是隐世大族出來的嗎?”
“師妹芳齡啊?考慮道侶嗎?”
起先昭瓷還試圖應幾句,再後來大腦空白,只會點頭,接着連點頭也不點了,木着臉聽他們說。
等人群稍有松懈,她猛然打起精神,拿出從前高中搶飯的氣勢,撈起反白就往外沖,快到那群修士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青雲宗唯一活命系修士·昭瓷,成功生還!^
但又出現了個問題,她……
迷路了。
“反白,你認路的對吧?”昭瓷蹲在地上,嘆着氣,慢悠悠摸着黑狗的腦袋,四顧茫然。
她光顧着逃命,壓根不曉得走到了哪。
反白坐在地上,看起來比它的主人還要困惑。
兜着兜着總會出去的吧?
昭瓷樂觀地想,起身,拍了拍裙子。
啊啊啊——
近處傳來陣殺豬般的叫聲,響徹雲霄,驚起群漆黑的烏鴉振翅而飛。
往前走沒幾步的昭瓷又折回來。
沉思片刻,她還是往聲源處走去。
萬一有人突發疾病,或者崴腳、遇險之類,需要搭把手。
既然聽見了,還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一人一狗飛速前行。
腳底枯枝斷葉咔嚓作響,打破周遭靜谧。
昭瓷抱緊雙臂,搓了搓胳膊,無形中覺得有些冷。
可擡眸,頭頂驕陽,分明是最最晴朗的天氣。
她已經這麽虛了嗎?
昭瓷犯嘀咕。
走着走着,似乎察覺到一層阻礙。
沒等仔細思索,那層阻礙便蕩然無存。
昭瓷沒放在心上。
她辨音源的本領向來好,但愈是靠近聲源處,愈是安靜。
一聲蟲鳴鳥叫都難以聽聞,氤氲薄霧彌散。
倏忽間,低沉愉悅的輕笑響起。
“我不是很喜歡別人亂動我的東西呢。”
屬于少年人,輕快明朗的嗓音,猶若涓涓細流淌過。
話語裏濃濃的笑意,昭瓷雙臂卻無端起了雞皮疙瘩,腳步放緩。
“說說吧,誰讓你來的?”宛若好友交談的親昵語氣。
對面不答,只餘痛苦的□□。
她不會撞見什麽不該撞見的事了吧?
腦海中警鈴大作,昭瓷身形驟頓,透過層層掩映的枝葉,瞧見遠處清晰的人影。
白衣的少年唇邊笑意加深,眉眼愈彎,漫不經心地将面前沒了氣息的黑衣人踹到旁邊。
手裏長劍血跡滴滴答答,在六合靴邊留下片蜿蜒的紅河。
穿過葉縫的陽光于地面打下斑駁光影,他的面容顯得隐隐綽綽,猶若鬼魅。
眼底紅痣閃着妖冶光澤,熠熠生輝。
少年同之前那樣,徐徐側首。
昭瓷猛然退後幾步,躲開他的視線,內心發出土撥鼠尖叫。
夭壽了,她可算知道這是誰了!
大反派薛忱。
她就說怎麽這人越看越眼熟。
那當然眼熟啊,書中反反複複強調的,就是他眼底那顆赤紅的淚痣,勾心攝魂。
只是先前見的幾面,他都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清冷矜貴,氣度出衆,俨然名門望族出來的公子。
誰能想到日後會是那種邊笑吟吟說話,邊砍你全家、屠你滿門的大魔頭啊?
你是懂反差的,大反派。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在青雲宗的時候就已經
黑化了?
跑,迅速得跑。
茍命法則第一條,不該看的別看,不該管的別管。
昭瓷很有作為路人女配的自覺,撈起反白,利索轉身,主打一個飛速逃離。
原先還立在遠處的白衣少年,身形卻驟然消失。
咔嚓。
枯枝斷裂的聲音于身後響起,寒光一閃。
未幹的血跡順着長劍滑落,沒入衣領,冷得昭瓷一個激靈。
她渾身僵硬,不敢再動,生怕冰冷的劍刃再往前存許,奪了她的小命。
飽含笑意的聲音在耳側響起:“看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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